“给钱饶命!”

说实话,遇见这种事,一般人也许真的会惊上一惊,更何况是几个十来岁的少年,可马文才也算是经过大风大浪了的,傅歧是一副“老子敢日天日地”的脾气,京中宫乱第一个想的都是直接抄家伙上,这一群面黄肌瘦的家伙是真不放在他们眼里。

于是一个掏了匕首,一个从地上捡了根木棍,马文才吩咐疾风照顾好两个病弱,直接正面就刚了上去。

从昨天起,马文才就憋了一肚子气,只是结局太惨烈,他又要顾及队伍里原本就惊慌失措的同伴们的情绪,这郁气就一直发不出来,如今来了一群自己找上门来打架的,挥着匕首就像是出水的蛟龙一般腾了出去。

傅歧虽然拉到腿软,可哪里怕一群比他还腿软的家伙,那跟木棍挥动的像是一把凶器,指哪打哪儿,一片惨叫。

可怜这一群“强盗”在这里守株待兔了这么久,刚开始还有落单的旅人从这里走,自从他们占据了此地之后,凡是知道点消息的都不往这来了,他们原本还能隔三差五做笔“生意”,现在饿的都要啃草皮,马文才和傅歧一出手,他们就知道自己要完。

刚刚看到傅歧的狗时,这群人还叫着“哎哟有只大狗能加菜喂!”,不过一时半刻,那叫唤声就变成了“哎哟我艹这狗会咬人!”

几乎都没费什么功夫,连疾风都没下场,地上已躺倒一片,这结局来得太快让祝英台都来不及喝彩…

梁山伯看着同样被“保护”在疾风身后的自己,再看着饿的两眼无神还能拳扫一片的马文才和傅歧,莫名有点淡淡的忧伤。

也不怪这些同伴每每把自己当成“弱质书生”,就算自己身长七尺也没用啊,这几位可真是“生龙活虎”,一比之下,能不弱质么?

见这群人被放倒,傅歧抬脚把那些鱼叉犁头踢得老远,又一个唿哨唤回了咬的正欢快的大黑,没劲地冷笑:

“就这么一群乌合之众,连把像样的刀剑都没有,还想着打劫?你倒是换把铁做的鱼叉再出来啊,拿着木叉木犁把小爷们当鱼呢?”

“呸,要不是修浮山堰把咱们的铁器都收去镇蛟龙了,我们能没铁叉用?我们今儿遇到硬茬认栽,要杀要剐随你!”

为首的汉子看起来三十出头,虽然饿的面黄肌瘦,可一脸凶气,显然是个情愿死也不要人瞧不起的类型。

“你打家劫舍倒有理了?感情小爷仗势欺人了?是小爷以多欺少了,还是仗着武器之利了?我是用铁刀了还是铁剑了?我们七八个一拥而上了?弱就弱,还逞什么英雄!”

傅歧踩着他的后背,翻了个白眼。

那汉子满脸不甘,虽想继续反驳,可傅歧说的字字属实,他们这么多人留不下两个孩子,还被孩子打的爬不起身,说到底就是技不如人。

怪就怪这一群人太细皮嫩肉,他们看走了眼。

“和他们废什么口水,哪有功夫在这里耗,赶路要紧…”

马文才的郁气发泄了不少,心情舒畅地一抖匕首上的血珠子,漫不经心地看了他们一眼。

也许是他抖匕首的表情太冷漠,也许是他说的话太有歧义,那些被他看见的“山贼”们都吓得发抖,拼命求饶。

“我们都是些苦人,活不下去才打劫的,求饶命!”

“小公子饶命,我们下次不敢了!”

“我上有老下有小,求公子别杀我!”

祝英台见马文才把这群人吓成这样,躲在疾风身后悄悄闷笑,不知道是同情他们还是可怜他们才好。

可惜马文才是个不爱听人废话的,给了傅歧一个眼色,就准备喊着对面的几人一起离开。

他又不是什么除暴安良的将军,对抓这些人见官没兴趣。

就这样的货色,也就打劫些落单的弱鸡,但凡有结伴同行的成年男子,这些脚步都饿软了的都要被人揍得满地找牙。

那些人原本以为这些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少年要“杀人灭口”,正心惊胆战着,谁料为首的少年用可怕的眼神扫了他们一眼后居然收起了匕首,从他们身边越了过去,刚刚松了一口气,就听见…

梁山伯突然出声,走了出来。

“怎么?”

马文才一挑眉,不知道梁山伯是要做什么。

只见梁山伯缓缓走到那“山贼老大”的身边蹲下,伸出了手,在他身上搜起了什么,他摸的仔细,连他身上隐秘的地方都摸过了,摸的那老大面如土色,这才露出一个让这些山贼吓哭的笑容。

“哎呀,他比我们还穷。”

他站起身,无奈道:“这头子都身无长物,看来其他人也没什么可搜的。”

什么世道!

打劫的要被反打劫啦!

梁山伯的话音刚落,被打断了一条腿的某个汉子顿时露出了庆幸的表情。

“啊,原来你身上有东西。”

梁山伯眯眯笑着,表情温和的走向那个汉子,又一次蹲下身去。

“是你自己拿出来呢?还是我搜出来?”

那汉子哆哆嗦嗦地看了马文才一眼,又看了看面前这“恶鬼”,咬了咬牙,从怀里掏出一个用油纸包着的胡饼。

“老六,你居然偷藏粮食!”

“哪里来的胡饼!你们不是说了什么吃的都没有了吗?”

那胡饼一出,几个汉子不由自主地咽了口唾沫,大叫了起来。

“你,你们管我哪里得来的!反正不是抢的!”

被喊老六的汉子心虚地回应。

马文才没想到梁山伯如此“装腔作势”是为了这个,心中涌起一阵复杂的感触。

说实话,他自诩不算是个君子,也许为了活下去也会不择手段,但却还做不出搜这些山贼的身获取所需的事情。

或者说,他就没想过还能这么做。

对于他来说,这些人太弱了,弱到连正视他们一眼都没心思。

梁山伯拿了胡饼却没住手,也不管其他同窗怎么看他,又在其他被放倒的山贼身上搜了一遍。

他有傅歧和马文才两尊大神护着,其他人连反抗都不敢,生怕被马文才这煞星嫌麻烦一刀栽了,只能任由他摸去了身上的粗盐和火镰火绒等物。

“我的盐!”

这时候盐是贵重之物,他们没有真的虚弱无力到不能动弹,全靠还有些盐能撑着,此时见盐被抢了,自然脸黑肉疼。

梁山伯取了他们身上所有能用的东西,这才罢了手,站起身来笑着说:“看你们的样子,大概是不敢进城的流民,在这破地方也不知道熬了多久了。现在陛下已经知道了浮山堰的事,各地县城开始接纳流民,也有富户施粥,你们还在这里打劫作甚?收拾收拾进城填饱肚子才是正经。”

他拍了拍手上的东西。

“至于这些,就当是你们的‘买路钱’吧。我们没把你们抓去送官,就是绕了你们一命,这些不值钱的东西能换七八条人命,也不算什么,是不是?”

“你说官府已经开始管这事了?”

之前被揍得最狠的汉子突然抬起头来问。

“啊,至少沛县已经收容灾民了。我们从南边来的。”

梁山伯说话态度和缓。

他轻声叹息:

“你们这么在外面混了这么久,该回家了。”

听到梁山伯的话,几个刚刚还满脸忿色的汉子突然身子一震,半天说不出话来。

年纪小的几个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更是抹起了眼泪,一片哀戚的氛围油然升起。

之前他们好勇斗狠,傅歧和马文才倒还能安之若素,可现在这气氛这么沉重,几人反倒觉得不自在起来,只想着快点离开这里。

临离开前,梁山伯又问了那为首的汉子些什么,对方神色复杂,但还是一一回答,梁山伯诚恳地道了谢,这才上前追上几位同伴。

“你刚刚问了他们什么?”

祝英台好奇,凑过去问他。

“我问他们附近是不是有可以弄到吃的东西的地方,否则他们带着盐做什么?”

梁山伯笑道:“这些人还能弄到胡饼,而且看样子只是饿得东西不够分,不是一点吃的都没有,所以问了问。”

一听到“吃的”祝英台肚子就饿的不行,满脸期望地追问:“那问到了吗?”

梁山伯点点头,指着一个方向。

“那边有条小溪,他们有时候会在那等着,偶尔会有鱼游过,他们就靠抓鱼糊口。”

现在到处都是流民,小溪里即便有鱼也给上游的人抓的差不多了,能沿着溪水而下的鱼都不会太大。

他们人多,又都是成年男人,能吃饱才有鬼。

“有鱼?”

傅歧眼睛一亮。

“那还站着干嘛!抓鱼去啊!”

生鱼脍也是好吃的!

提到有办法弄到吃的,傅歧和祝英台都兴奋了起来,高兴地朝着梁山伯指的方向奔去,想第一个看到那条小溪。

倒是不急不慢的马文才和梁山伯渐渐并了肩。

“你倒是能屈能伸,居然能在这些劫匪手里既得了东西,还得了消息。”

马文才说话语气淡淡,既没有反讽,也没什么情绪,却让人摸不透他在想什么。

梁山伯却知道他多半是随口感慨一下,好脾气地说:“现在不是特殊时候么?我们身上连个引火的东西都没有,正好碰到这么群人,权当是老天爷送来给我们救急了。”

“你怎么知道他们是沛县之人?”

马文才就这件事想不明白,所以直接问了。

那些人听说“沛县已经收容灾民”,又听到他说“可以回家了”之后,居然会心神震动,显然有什么联系。

“惭愧,我见那几个人一见大黑那样的猛犬第一反应是抓来吃了,就猜测他们是不是沛县来的…”

梁山伯不好意思地笑笑,“我也是猜测,毕竟见到狗就两眼放光浑然忘了这狗是‘恶犬’的人不多。”

马文才一愣,没想到答案这么简单,哭笑不得。

“你这人,有时候真让人觉得可怕。”马文才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羡慕,“你搜了他们身上所有值钱的东西,又用一张胡饼让他们有了间隙,可我看你走的时候,他们倒一个个把你当成了恩人一般,我是该赞你心思细腻过人,还是夸你挑动人心的手段高明?”

听了马文才的话,梁山伯倒没有恼羞成怒或被人戳破心思时的心慌,而是很干脆地承认。

“也不是我挑动人心,而是不让这些人彻底身无长物,他们恐怕只会一直在这里‘守株待兔’下去”

“遇见你这样性子刚正不欺软怕硬的士族还好,若是遇见正儿八经的硬茬,命肯定是要丢了。”梁山伯笑得无奈,“我不过是看他们年纪轻轻有手有脚,却不敢回去谋一条生路,索性逼他们一逼罢了。”

“你别想着法子夸我,我不是傅歧那好哄的。”马文才这么说着,嘴角线条却软了一些,“这么说,你拿光了他们的东西,他们倒要谢谢你不成?”

“哈哈,那倒不是,我们现在也确实需要这些东西啊。”

梁山伯狡黠地笑了起来。

“顺便嘛。”

“所以我才说你厉害…”马文才换了个词,还是同样的感慨,“那人能在所有人眼皮子底下藏了一块干粮,显然是和外面有联系,能这样偷偷周济一个盗匪的,不是亲人就是好友,所以他偷藏下一块胡饼,怕是早已经生出了离开的心思,要留做路上的干粮,只是一直不敢提出散伙的要求…”

“你把这人直接亮在了明处,那为首之人也不是傻子,自然知道人心已经散了,再这么带着一群生出退意的人打家劫舍迟早要出岔子,所以他才问你是不是沛县已经开始收留灾民了。”

马文才说,“与其那时候一意孤行被同伴抛弃,不如顺势而为,领着这些人一路回去,他就还是众人的首领,依然被一群信服他的人拥戴。甚至大家都没了指望,要比以前更加依靠他。”

马文才越是分析,越发觉得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

“只不过是山野间一打劫的饥民乡勇,都有这样的审时度势的决断,轻易就能聚集一批乡勇为他所用,实在是不能小瞧了这些乡野村夫之流…”

梁山伯见马文才明白过来了,也只是点头而已。

“所以他们那个能捕鱼的地方对他们来说已经没有用了,他们都要离开了,自然先去寻给了胡饼那人的帮助,再设法回沛县去。”

说罢,他又不动声色地夸了马文才一记。

“马兄说我可怕,又说我厉害,可能把这一切看透却不说破的你,难道不是同样厉害么?你看看傅歧和祝英台…”

“他们不需要明白这些。”

马文才眼神温柔地看向前方:“我把他们带出来,子云先生又不在,就要好好把他们带回去。梁山伯…”

他扭过头,第一次发自内心地正视这位“同门师兄”。

“我在。”

梁山伯的脸上依旧是惯有的宽厚笑意。

“傅歧长于直觉,祝英台长于才学,而我长于决断。但我们三人的天赋,也许在之后的路上都起不到什么作用,毕竟我们都没有在民间生活过,更没有度过这样艰难求生的日子。”

马文才并不是个狂妄自大之人。

他身上还披着船夫给的厚麻衫,看起来有些落魄狼狈,可对着梁山伯行着士族的躬身礼节时,却依旧可以窥见那个风度翩翩的贵公子风采。

“接下来的行程,还请梁兄助我一臂之力,渡过难关。”

马文才的脸上并无不甘之色,就刚刚那件事情,已经可以看得出梁山伯的心胸谋算,他不是不能做到梁山伯这样,可他却不能做到梁山伯这样,收尾完美到毫无“后顾之忧”。

他们现在不能再节外生枝了。

“在下愿听从梁兄教导。”

看着面前躬身的马文才,梁山伯脸上一贯的笑意突然微微一敛,继而浮现出复杂的表情。

“原来你也会为了自己在意的人低头…”

片刻后,梁山伯在心中叹道,上前一步,虚虚扶起了躬身的马文才。

在马文才寻求答案的眼神中,梁山伯又露出了那和煦的笑容。

“…好。”

马文才:(内心)祝英台和傅歧要出了事,祝家庄和建康令就能第一个撕了我,不行不行,梁山伯再奸猾,也得抱住这条腿同心协力!

梁山伯:(内心苦涩)原来你也会为了自己在意的人低头…呜呜呜既然是真爱为毛要拒绝她!

马文才:黑人问号脸。

祝英台:黑人问号脸*2.

第131章 不问姓名

马文才是个信守承诺之人,他既然说了接下来的行程要以梁山伯为主导,自然就不会喧宾夺主,但也不会对什么事都袖手旁观。

这也不是他突如其来的决定,其实从梁山伯问他们身上带没带钱开始,他就知道这段受罪的日子,靠他一人是撑不下去的。

他可以保护同伴、审时度势,也能处理各种纷杂的人际关系,可说老实话,这些本事在“一文钱憋死英雄汉”的情况下,除非他去卖苦力,否则换不来钱,也换不了填饱他们肚子的东西。

可梁山伯却能。

在他还没有反应过来这些可笑的“山贼”代表着什么的时候,梁山伯已经把他们没有想到的东西全想到了。

这是生存的智慧,自己远不及他。

但是他可以看,可以想,可以学,等他学到了这门本事,他日假如有一天自己落魄了,未必不会感激这段日子的颠沛流离。

所以当傅歧和祝英台找到了那条小溪时,梁山伯说了句“看样子要下去抓鱼”,马文才也没有啰嗦,下摆一掀,脱了鞋袜就去小溪里抓鱼了。

这时候的溪水刺骨的寒冷,梁山伯身体还未痊愈,马文才在水中拦了半天,一条鱼都没捞上来,感觉跟个傻子一样,无限的挫败感。

最后还是祝英台聪明,在小溪最湍急的地方用石块和木头垒了一个小小的拦水坝,那些小鱼顺水而下,到了坝低搁浅游不过去,被众人从从容容捞了起来,没一会儿就抓四五条小鱼。

“这些鱼能吃吗?大黑回来!”

傅歧看着被丢上岸还在蹦跶的鱼,满脸茫然。

他看到这些鱼,那些在家中被管事么折磨的噩梦片段似乎又悄然而至,耳边也有什么在嗡嗡嗡,嗡嗡嗡。

“小郎君,这鱼是烤呢还是煮呢,是切片还是切断,是放葱姜还是糖醋?是腌渍了还是生鱼脍?是去刺还是不去刺…”

看着这些鱼,傅歧结结实实打了个哆嗦。

“冷?赶紧擦擦脚上去穿鞋。”

马文才从溪水里爬出来,见傅歧打着哆嗦,担忧又病倒一个。

“我哪有那么弱不禁风。”

傅歧虽然嘴里这么说,但还是老老实实依言而行。

爬上岸后,傅歧看着那些鱼,脸上是便了秘的表情:“怎么吃?生吃?”

“千万别生吃!还记得徐之敬之前诊断的那么多得了腹虫的人吗?”

祝英台吓了一跳,腹虫就是寄生虫,这时候得了,就不得了了。

“得熟着吃!”

“熟着吃?”

傅歧看着蹦跶的那些小鱼们,看向了梁山伯。

与此同时,马文才也一起看向梁山伯。

被“万众瞩目”的梁山伯呆了下,嘴角居然露出一个可以称得上“宠溺”的表情,认命的笑了笑。

“那好吧,我们吃熟的,你们去找点干柴来。”

就在傅歧和祝英台屁颠屁颠去找烧红的干柴时,梁山伯已经借了马文才的匕首,蹲在小溪边把这些鱼开膛破肚,将内脏掏的干干净净,鱼鳞也刮了个干净。

不但如此,他还捡了许多大小合适的石片石块,也用水一一洗净,擦干后丢到了疾风升起的火堆里。

有那些流民的火镰火绒在,原本最困难的生火变得没那么麻烦了,梁山伯将之前冷硬的胡饼掰成几份、串好,再加上放在烧红的石头上烤熟的小鱼,没有等多久,众人鼻端就传来了让人饥肠辘辘的香气。

“梁山伯,你真是居家旅行必备!”

祝英台由衷地称赞,不说别的,这一手厨艺不得了。

傅歧似乎是没想到鱼还要开肠破肚,还能弄出那么多都内脏来,再看梁山伯将洗干净的叶子摆在石头上,将烤熟的鱼和两边已经烤的微脆的胡饼放在叶子上,推给面前的几人吃。

“吃吧,鱼没腌制过,可能有点腥,鱼皮若焦了就撕了,会苦。好在有盐,应该不会太难入口。”

马文才是个食不厌精之人,可是现在也顾不得这么多了,肚子太饿,估计生鱼他现在都能吃下去。

可梁山伯显然照顾到了他的情绪,无论是深秋里不知在哪弄来、洗的干净滴绿的狭长叶子,还是烤的绝对有卖相的鱼和胡饼,都让人食欲大增。

“这摆盘,倒有些野趣。”

马文才似夸非夸的说了这么一句,伸手接过了草叶。

梁山伯笑笑,见所有人都拿到了吃了,这才自己拿起了一块鱼吃了起来。

这鱼自然不能跟各家做的烤鱼比,也比不上会稽学馆里那些善做鱼类的厨子,但大概是他们饿的很了,鱼又新鲜,一个个竟觉得美味无比,恨不得连鱼骨都啃了个干净。

尤其是祝英台,啃着那烤的外焦里脆的胡饼,竟找到了几分烧烤摊里烤干馒头的感觉,只可惜没有孜然和胡椒粉,胡饼也太硬了点,吃的噎人,否则一定更好。

托梁山伯的福,几人吃饱喝足,可惜没有容器,不能烧水,只能喝点溪水解渴。

祝英台原本想说生水也不干净,后来一想溪水是流动的水,也许会好点,而且总不能一点水都不喝,只能任由他们以溪水解渴。

吃饱喝足,休息了一会儿,梁山伯看了看日头,起了身。

“我们要在天黑之前找到落脚的地方,荒郊野外有狼和其他猛兽,最好不要露宿。”

他说,“我问了之前打劫之人,他们说走一段路就有一座寺庙,我们去看看,也许那些僧人会暂时让我们歇脚。”

山野间有不少苦修僧人的野寺,这些僧人自给自足,和外面那些香火鼎盛的寺庙并不一样,不过也因为如此,这些寺庙很少接待外面的香客,只顾修行。

梁山伯其实也只是想碰碰运气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