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车的格栅很密,大块的石头之类砸不进去,只有一些尖锐细小的石子能够透过格栅被掷入车内,即便如此,这么多东西砸在囚车上,发出的声势也足以让一个胆小的人吓晕在当场。

“都蜷起来!秋儿,你抱好你娘亲!”

囚车里的崔廉大声向后面的亲人们呼喝着,自己的后背却暴露在众人之前,被各种硬物砸的不住地发颤。

许多石块并不能准确的被掷入车内,可却有好几块磨得圆润的石丸像是长了眼睛一般,以各种刁钻的角度钻入囚车栅栏的缝隙之中,袭向崔廉的背后、脑后,疼得他闷哼一声,捂着后脑瘫坐在了囚车里。

刹那间,不需要任何人解释,祝英台就明白了崔廉身上、脸上那些伤口是怎么来的。

阳平郡的百姓也许会因为他救了他们而爱戴他,可对其他地方的人来说,“知情不报”代表了什么,不言而喻。

这让祝英台鼻子酸酸的,眼神不由自主地在周围的集市中搜索着,希望能找到一些帮助到囚车里人的办法。

“看样子,这似乎有人在背后怂恿。”

梁山伯站在陈庆之身侧,见人越来越多,也意识到了不对。

“崔廉入城并没有大张旗鼓,这些灾民耳目也太灵光了点。”

“你是说,有人故意找了这么多人来,煽动灾民?”

祝英台看着已经有灾民靠近那几辆囚车了,指着囚车叫了起来:“那些人要干什么?”

“不好,要出事!”

陈庆之一声惊呼,连忙叫自己的侍卫去囚车边帮忙。

等侍卫们一走,靠着集市墙后的几人便显得形单影只,尤其在这种混乱的局面里,梁山伯几乎是一直攥着祝英台的衣袖,就怕她不小心被人挤走或是被人顺手牵羊走身上的东西。

陈庆之也算是见过大场面的人了,可面对这明显被煽动起来的气氛却是一筹莫展,眼睛扫过周围后身子一震。

“文才呢?文才在哪里?”

“刚刚没跟过来吗?”

祝英台也吃了一惊,环顾四周。

“马兄刚刚跟过来了,不过他好像看到了什么,和我打了个招呼便朝那个方向去了…”

梁山伯指着稍远处的一块高地。

“这么乱,他去那儿干嘛?”

祝英台眼睛从囚车上扫过,突然一声尖叫。

“啊!小心!他们有兵器!”

陈庆之派出去的几个侍卫都是老练之人,一刻都没耽误,即便是如此,等他们赶到囚车旁边时,那几个靠近囚车的“灾民”都已经从怀中、背后抽出了兵刃,恶狠狠地向着囚车里捅去。

齐都尉一直护着崔廉的囚车,他之前便有不祥的预感,见有人露了武器,自然知道来者不善,一把佩刀舞得水泼不入,径直和袭击崔廉囚车的贼人斗得难舍难分。

囚车里的崔廉被之前莫名袭来的石弹打的头破血流,捂着脑后的伤口,勉强裹着身上的毯子做“防御”,蜷缩在囚车里的一角。

他手脚都被镣铐锁在车上,既躲避不了别人的攻击,也做不了什么闪避动作,只能闭着眼睛,将性命完全交给了上天。

场面早已经失控了,里面的人见出人命挤不出去,外面的人想挤进去看热闹又挤不进来,到处都是喊叫声一片。

很快的,陈庆之派出去的侍卫也赶到了,乔装打扮成灾民袭击囚车的刺客人并不多,几个侍卫一个去援助齐都尉,其他的就近向第二辆关押着两个少年的囚车支援,唯有关押着女眷和幼童的那辆车距离最远,一时鞭长莫及。

大概是觉得杀几个妇孺要不了什么功夫,靠近第三辆囚车的只有一个刺客,只见他提着一把几尺长的尖刀,在车中妇孺躲避不及的动作中,狠狠地向囚车刺去!

眼见着车里的妇孺就要血溅当场,旁边不少百姓也被这番变故惊得尖叫连连,车里几个孩子甚至近到已经看得见那刺客带着嗜血笑容的面孔…

突地,一枚石丸激射而来,带着惊人的力道一下子打在刺客的手腕上,那人提着刀,正是新力未生旧力刚泄之时,这一下让他手腕一吃痛,那刀没有握住,就这么掉到了地上。

刺客自然是大吃了一惊,立刻弯腰去捡刀,很快的,又有石丸接二连三地被发射了出来,相继击中他的腰部、后脑等地。

这种石丸虽不比铁蒺藜这样的暗器杀伤力大,可势大力沉,能发射这石丸的器械自然也有巨大的力道,被砸中了脑袋也不是玩笑的,那刺客又不是傻子,当即蹲下身子,就地一滚,避开了石弹的攻击。

这时见势不好的押解官们也看出了情况不对,加上百姓们一乱投掷东西的人也少了,各个从躲避处跑了出来,挥舞着武器去救囚车。

可危机并没有解除,崔廉车边的齐都尉和侍卫面对四五个人的攻击越来越捉襟见肘,第二辆囚车的两个少年里有一个被刺中了手臂,兄弟两个搀扶在一起已经丧失了斗志,而陈庆之的带来的人也不够,只能和刺客缠斗着。

两厢比较之下,倒是第三辆囚车旁押解官人多,又只斗的是一个失去了武器的刺客,最是占据上风。

这一番变故又惊又险,看的不远处的陈庆之几人口舌发干,陈庆之手无缚鸡之力,梁山伯要护着祝英台和先生不敢去相助,只恨不得自己有傅歧和马文才的好身手才好。

“为什么衙门里的人迟迟不来?我之前看到齐都尉派人去求援了!”

梁山伯紧紧拉着身边祝英台的手臂,焦急地询问:“这么久,就是爬也该爬到了!”

他们的身边是无数兴奋着的灾民和百姓,大部分人不明白这意味着什么,还有人高喊着“替天行道”、“杀了这狗官”云云,不但没有要退的意思,反倒有许多像是打了鸡血一样往里面挤。

如果再这样围下去,就算长街那一头支援的人手到了,一时也靠近不了囚车旁救人。

“不行,不能让他们在往里面挤了,要把他们驱散开!”

祝英台实在忍受不了光看不做,抬头看了一个方向,就要往那边走。

“祝英台,你做什么?”

梁山伯大骇,一把抓住她的肩膀往回扯。

“梁山伯,你要信我,护我去那边!”

祝英台指着集市上一个卖炭的摊子,摊主已经不知道被挤到哪里去了,就剩一堆木炭在那,被踩的散碎一地,眼见着不能卖了。

“我要炭,还要别的东西,但站在这里得不到!”

祝英台语速极快地反抓住梁山伯的手,“我能把他们驱赶开,可是我需要帮手!”

梁山伯原想这劝服她,这般混乱的局面,她不过是一个弱女子,而自己又不像马文才,能护着他在人群里毫发无伤…

可他一抬眼,见到祝英台眼中的坚持,便知道祝英台不是和他在商量,而是已经下定了决心去做,就算他不同意,她也会去的。

“我没有马文才和傅歧那样的身手,难道连一介女流的勇气都没有吗?”

梁山伯在心底啐了自己一口,松开了祝英台肩膀上的手,郑重地点了点头。

“好,我帮你!”

祝英台这边焦急如火,马文才那头也不见得轻松多少。

乱态一起时,马文才就发现到了不对,原本是想要护着没什么自保之力的先生和梁祝两人先避开的,可才刚刚走出去几步,眼尖的他就发现了一个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居然在附近酒肆的二楼上。

那个应该在徐家医馆里晨起练武的傅歧,竟在离得极近的二楼靠窗处来回走动,像是在找着什么。

起先马文才没想太多,可等傅歧站定在一处,从怀里掏出什么的时候,马文才脸上便变了神色,只能跟梁山伯匆匆打个招呼,就朝着酒肆奔去。

那时场面还没有太过混乱,他很快就奔到了酒肆,知道二楼大堂都被一个公子哥包下来后更是焦急,等他冲上楼梯,就看到傅歧举着一个怪模怪样的弹弓,向着楼下射着什么。

“傅歧,你在做什么!”

马文才怒不可遏,上前阻止。

傅歧一手弹弓本事也是家传,他家孩子和寻常人家不同,还小的时候什么玩具都不给,都是些木刀木枪弹弓等物,所以一个个弹弓都练得奇准。年纪还小不能开弓射箭时,为了训练他们的臂力,都是以拉弹弓练力气,寓教于乐。

所以无论是傅异还是傅歧,不但能玩弹弓,还能自己做弹弓、弹丸,傅歧这一副弹弓一看劲道便奇大,根本不是孩童玩的玩具。

更别说从腰间囊袋里取出的那些石丸了,几乎可以称得上是暗器。

傅歧见马文才上来了,不慌不忙地又发射了几枚石丸,待见中了目标,攥着弹弓雀跃地一扬:

“太好了!打中头了!”

马文才已经到了他近前,倚窗一望大惊失色。

“你瞄的是崔廉?”

“马文才,你别管我,他里通外敌,知道浮山堰会出事却不顾,所以我兄长和那么多堰上的军民才会死…”

傅歧恨声道:“我用弹弓而不用弓箭,已经算是饶了他!”

“怎么没示警,那些蜡丸不是示警吗?在那种情况下,就算他知道了又能怎么办?去淮水沿岸大喊大叫浮山堰要垮吗?”

马文才的语气中带着一种感同身受的悲哀。

“没有人会相信的,朝廷只会把他当成疯子,而朝廷会把他当成妖言惑众的奸细抓起来。他已经做到他能做到最好的了!”

“那他就是个懦夫!那么多条人命啊!”

傅歧捏着弹弓,牙齿咬得嘎吱嘎吱响。

“他也是满腹经纶之人,不知道什么叫‘舍生而取义’吗?”

“够了,傅歧!”

马文才只觉得傅歧一字一句像是打在自己的心上,这使他的面色苍白极了。

“你先别说那么多,跟我离开。这地方太扎眼了!”

“我不走!”

傅歧举起弹弓,摸出一枚石丸,还想再射。

“我要让他也尝尝身陷绝地,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滋味!”

“不要胡闹了!”

马文才抬手去夺傅歧的弹弓,两人都是练家子,傅歧抬手阻挡,谁也奈何不了谁,就这样来去了几招,马文才已经彻底怒了。

“你没看到下面乱成这样吗?这明显是有心之人在煽动民心,要做些什么!”

马文才一拳捣了过去。

“你别被有心之人利用了,这么多人看见你上了楼,我都能看到你在酒肆射石丸!你现在跟我走,出了事还牵扯不到你身上,要是真出了事,你准备怎么应对?”

“能有什么事?不过就是一群乱民丢丢石头罢了。”

傅歧嗤笑一声。

“还丢不准!”

那么多人,都不如他几枚石丸准头足。

“傅歧!谁也没义务肩扛那么多人的性命的!如果人人都是你这样的想法,以后谁还敢再做这种取舍…”

马文才语气疲惫地拉住傅歧的胳膊。

“无论他有没有通敌,他真的已经很不容易了,不该承受这些。”

“马文才,你别说得好像你很懂崔廉似的,你懂什么,这种只要自己名声而忘却大义的人…”

“我就是懂!”

马文才情绪崩溃一般大吼一声,手中的动作也猛地变疾。

“谁想浮山堰溃堤?若能阻止,谁不愿意拿命去换!”

“马,马文才…”

傅歧被马文才哽咽的声音惊到,竟一时忘了抵抗,任由马文才拽过了他的胳膊。

他看着马文才突然红了的眼眶,愣愣道:“你,你怎么哭了…”

马文才硬生生把鼻中的酸涩忍下去,抬起头面容肃然地对他说:“傅歧,你兄长有可能被寿阳城里的魏人抓走了,你就不好奇我和先生怎么就能给你保证能得到消息吗?我们是梁国人,怎么就能从魏国得到消息?”

傅歧却没想到马文才话锋突然转到这件事上,表情越发迷茫:“什么魏国梁国…”

但很快地,他突然一凛,瞪大了眼睛。

“你,你是说…”

“如果通敌就是十恶不赦之罪,你以后是不是也要这样对我?”马文才紧紧盯着那具弹弓,眼神又从石丸上扫过。

“用你的武器对付我,因为我没有顾全‘大义’?”

“你,你怎么…”

傅歧一下子变得像是只会学舌的鹦鹉,脑子里一片空白。

“这一路上,我们经历的还不够多吗?在没有知道原因之前,不要随便给一个人定罪,因为谁也不知道什么才是‘真相’。”

马文才见傅歧彻底安静了下来,一拉他的胳膊,就把他从窗旁往里拉。

“你别那么急,别做了‘帮凶’。”

傅歧任由他拉着踉跄了几步,马文才余光从窗外扫过,蓦地一怔,瞳孔骤然一缩。

“不好,果然是有人要故意行凶!”

傅歧顺着马文才的视线往外一看,见楼下囚车旁突然冒出来不少手持凶器的“灾民”,不但袭击崔廉的囚车,还袭击了后面的几辆,明显是要屠人满门,顿时愕然。

他心中对崔廉依旧有怨,见马文才已经在二楼窗前寻找可以直接跳下去的落脚之处,表情却没有什么变化,不过已经准备把弹弓插回腰上,听马文才的劝告不再伤人了。

但很快,傅歧的表情一僵,突然又抬起手,石丸一闪便出现在牛筋弓弦上,一枚石丸激射而去。

“傅歧,你又在做什么!”

马文才一回头,见傅歧又开始射弹弓了,吓了一跳。

“那人居然对手无寸铁的妇孺下手!”

傅歧嘴里解释着,手中却捏了一把石丸,不断地发射出去。

“我平生最恨伤害孩童之人!”

马文才伸头一看,这才知道傅歧在做什么,露出欣慰的表情。

“有所为,有所不为,才是大丈夫行事之道。傅歧,你阻了那人之后便下楼往左,去家‘小二鞋铺’前找先生他们,外面太乱,我担心先生和梁山伯祝英台他们有事。”

他一边说,一边把宽大的衣袖打个结扎起来,又用腰带别住下摆。

“你去做什么?”

傅歧手中弹弓不停,好奇地问他。

“我去帮齐都尉他们!”

马文才话音刚落,已经一跃出了酒肆窗外,纵身抱着旁边立着“酒”字的旗幡,几下起落,安全地落到了地上。

他连和傅歧示意的时间都没有,顺手抄起酒肆前一根支窗子的木棍,便大步流星地朝着崔廉的囚车奔去。

傅歧用石丸逼退了袭击妇孺的刺客,也立刻将弹弓往腰后一插,三两步下了楼,在吓得已经在关店门的掌柜彻底合上木板前挤了出去。

只是傅歧按照马文才指示的方向找了一圈,也没有找到梁山伯祝英台几人,反倒看到一群拼命往里挤着看热闹的,忍不住大感头疼。

“你们这些人,只顾着看热闹,还要命不要!”

那边马文才已经跟齐都尉汇合,挥舞着可笑的木棍和几个刺客拼到了一起,拳怕少壮,他又是新加入的,这一来立刻让齐都尉和侍卫们的压力轻了不少,甚至还有余力用身体护着囚车左右。

但援手还是迟迟不来,衙役们只有哨棒,将挤上前的百姓一次又一次驱赶,渐渐左支右拙,已经露出了绝望的表情。

那几个刺客都极为刁钻,见没那么容容易得手,果断放弃了袭击第二、第三辆囚车,都在向着车子里的崔廉发起猛攻,只要一不留神,就会被他们得了手。

“此地的兵马都是瞎子聋子断手断脚的不成!”

齐都尉杀了一个刺客,手臂已经沉得快举不起刀了,啐出一口不小心咬伤了舌头的血沫,狠狠骂道。

就在此时,长街右后方的一家店铺前突然冒起了滚滚浓烟,烟势大得吓人,很快就把半条街笼罩了一半,烟趁风势,往前方吹去,弥漫的速度快得惊人,烟气里还带着呛人的火气,四处一片咳嗽声大作。

“快往上风处跑,这里起火啦!”

“快跑啊!要起火啦!烧起来谁也跑不了啦!”

大喊大叫声石破天惊般响起,人人遇见这种事第一反应都是跑,往上风处跑,而上风处恰巧是离囚车较远的那处长街出口,于是乎,一两个人跑动起来,便带动了一大群人跑动,疯了一般向街外涌去。

浓烟还在蔓延,就连刺客们都有些不知所措,更别说齐都尉等人了。

霎时间,囚车旁的争斗,竟奇异般地停顿了一瞬。

第143章 大家大家

浓烟升起的那一刻,刺客们都知道自己的刺杀已经失败了。

他们最大的优势就是人群混乱,从而拖住了太多的人力,如今人群一旦散开,他们是进退两难。

更棘手的是,之前不知为何迟迟没来的衙门援手,在看到前头烟起之后却飞速地赶到援助了,隐隐能听到大批人马踩着步伐逼近的声音。

“撤!”

为首的刺客毫不犹豫地抽刀便撤,押解官们担心他们调虎离山,都不敢追赶,紧紧守着囚车,只能眼睁睁看着刺客们从容投入烟幕之中,消失了踪影。

“都尉,怎么办?”

几个押解官拖着两个被杀了的刺客到了近前,看着四处烟雾一片,不由得捂住口鼻。

“起了火了,我们赶快撤吧?”

边说边看了几辆囚车一眼,显然这逃命的时候这几辆囚车是拖累的阻碍。

马文才已经累到有些脱力,手中木棍一掷,转身就想去找梁山伯等人,却被齐都尉拦住。

“公子好身手,只是现在起了大火,还是不要乱跑比较好。”

“都尉见过起火只见烟不见尘的吗?”

马文才伸手在烟中掠过,手中干干净净,一丝灰烬都无。

他看着陈庆之的几个侍卫救了人回去覆命,也想要跟上离开,对齐都尉拱了拱手:

“在下刚刚和同窗分散了,还得去找回伙伴。齐都尉也不必担心,一点都没热气,这火烧不起来。”

说罢,转身就走,毫不拖泥带水。

“齐都尉,那人是之前那个先生跟着的…”

一个押解官眼尖,犹豫着提醒。

“废话,我又不眼瞎!”

齐都尉自然看出那是谁,也知道突然“拔刀相助”的几个侍卫是谁的手下,拦住不过是卖个好罢了。

在御史面前出这种事,往小了说是“羁押不利”,往大了说是“失职无能”,虽说崔廉一家没有死在当场,可那是陈庆之一行人正好在,又恰巧起了浓烟,要是没有这些人呢?

齐都尉想起自己临走前,刺史反复嘱咐“以保住崔廉的命为主”,那时他还觉得是刺史杞人忧天,现在想想,想要崔廉命的人也太多了。

这根本就是个艰难的差事,他当时怎么就想着去建康可以多结交些人脉,糊里糊涂接下来了?

就在齐都尉悔不当初之时,那些盱眙衙门前来接应的差役也赶到了这处街上,一边心急火燎的指挥街上的人灭火,一边用急忙忙地凑到了囚车旁边。

烟气太大,支援之人又是从下风处来,一个个眼睛熏的红红的,看起来有些可笑,再见囚车里崔廉头破血流,后面几辆囚车也是伤的伤,哭的哭,顿时吃了一惊。

“这位大人,怎么弄成这样了?”

为首几个衙役满脸惊诧,见牛车上连赶车的都不知道跑哪里去了,心里更是忐忑。

“你们还问我等怎么这样了?”

齐都尉折损了不少人手,一口气本就堵着,此时正好发作了出来。

“有刺客当街行刺,我两刻钟前就派了人去衙门里求援,为何汝等迟迟不至?如果人犯在盱眙出了事,你们盱眙郡承担责任吗?”

那些之前来接应犯人入城的衙役也一个个凑了过来,埋怨同僚来的太慢。他们之前阻挡“暴民”,有好多人都挂了彩。

过来的衙役们听了齐都尉的责难后纷纷叫冤,说是根本没有人来衙门里求援,他们本来就不是衙门里的差役,县衙里的差役早上大多都派出去接人了。

他们都是太守底下的丁勇,要不是听外面人说街上起了火紧急出动来救火,这事根本就跟他们没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