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魏国人都是职业军人,当即检查了下周围的地形,这处山地地势颇高不怕水淹,旁边便有水源,且在背风之处,适合安营扎寨,所以就在此处定了下来。

马文才则命了一队熟悉定陶路径的士卒带着他的信函,先行去定陶送信。

只过了一天的时间,定陶那边就有使者跟着信使回返了,正如徐之敬所说,定陶早有归降之意,只不过守城的将军和元法僧曾有龃龉、不愿看他脸色,所以才将降书给了萧综,此时马文才带人了,他们立刻就有了回应。

马文才见定陶之行如此容易,心里反倒有些不安,下令拔营跟随使者去定陶的路上,简直是打起了十二分精神。

这一专注,立刻就察觉出许多不对来。

之前扎营时,魏人回报此处没有野兽出没的痕迹,很是安全,可既然是山谷,少不了有鸟兽出没,怎会如此干净?

何况,也太安静了。

此时大军已经由向导和使者领到了一处山谷之中,这山谷初入时道路极宽,所有人都没有防备,可走着走着那道路越来越狭窄,四周也皆是怪石嶙峋,草木稀疏,于是就连魏军中也有许多人察觉出不对来,犹豫着放慢了脚步,四处张望。

马文才走到一半便察觉到中了算计,当即让怀朔四虎鸣金号令全军撤退,阵后才刚刚进入山谷的军队听到鸣锣立刻停止前进,调头撤退。

前面的向导和使者听到锣声就知道已经被看破了,竟从怀中掏出匕首,直接自刎在了当场。

山谷里的人才撤出不到三分之一,突然间地动山摇。

“马将军,从两边落下的是滚石檑木!”

断臂将军叫房亮,大惊失色地喊道:“不能再撤退了,再退会被滚石砸死,我们只能前行!快往前走!”

滚石震动的动静十分骇人,不必房将军大喊,所有人早就拼了命的往前跑,马文才因为骑着的是通灵的大黑,自己便有求生的本能,比别人跑的都快。

轰然倒塌的声音足足响了半个时辰,待终于安静下来时,马文才一行人的耳中全是轰隆隆的耳鸣,有些人耳朵甚至被震出了血来,可见其声势之惊人。

待马文才和房亮将所有跑过来的士卒收整,发现自己的队伍只剩下了七百多人,那失踪的一千多人,不知是被落实滚木隔绝在外面了,还是干脆就是中了埋伏、变成了肉泥。

他们逃跑时慌不择路,等安定下来才发现前方哪里有什么路,明明是一处悬崖断壁,悬崖上有一瀑布倒悬,也因为如此,整座山壁湿滑无比,是绝对没有可能攀上去的。

而来时的路…

已经断绝了。

第398章 储君之位

“殿下,事情已经成了。”

苗文宠悄悄向萧综递上一封信函, 压低了声音说:“那边是个聪明的, 没有留下把柄。”

“此事还得多谢舅舅成全, 那马文才实在狡猾, 若没有他的旧部襄助,我想算计他还得多费点心思。”

萧综听到“事情成了”几个字时便露出喜意,一边接过信,一边向心腹透露自己对萧宝夤的感激。

但等他看完信, 脸色却不太好。

“不是说万全之策吗?怎么还有人逃了?”

苗文宠来之前已经详细问过来人, 回禀道:“那马文才走到一半, 也不知怎么发现了不对, 竟下令鸣金撤退。许多落在后面的也因此逃过一劫, 不过人数不多, 定陶的樊将军已经亲自派人去追杀了。”

他顿了顿,又说:“就算没有追上,他们是魏人, 护送的主将死了肯定不敢再回彭城, 一定就地逃逸了, 这消息想必不会传开。”

“殿下为了此事谋划了月余, 这计策原是想趁马文才回程时发作的, 如今改换了地方,就没有那么周全。那马文才又是个心细的, 被马文才看出来也正常。”

苗文宠有些害怕萧综阴沉的脸色, 心惊肉跳地说:“好在总算是困住了他, 他们没有补给,在那山谷里困上个十天半个月的就没命了。”

“一天没有得到他的死讯,我一天不会放心。”

萧综捏着那封信函,神色晦暗不明,“他实在太聪明,一旦让他脱困,就该他反咬我了。”

苗文宠心中颇为不以为然,觉得这位豫章王实在太过重视这个马文才。

从出建康开始,这位殿下就对马文才起了杀心。

他来是为了收复徐州的,元法僧又献了徐州地图,他便彻夜研究徐州的地形,计划了好几处可以埋伏的地点,最终挑选了定陶和谷阳两处的山道,甚至为此暗地里拖延了两城归降的时间,就为了能顺利施展。

原本他是想让白袍骑和马文才一起被埋葬在那里,但徐州那一战赢得太漂亮,连带着陈庆之也成了梁国未来的将星,萧综一来惜才,二来怕陈庆之和白袍骑也出了事会有麻烦,便把他们支了出去。

定陶的守将樊将军是萧宝夤的人,殿下为了除掉这个心腹大患,竟然还动了这条暗线,让他以守城为名准备了一个月的石块和整木,又在峡谷早早安排了伏击地点。

这么有心算无心,还让马文才跑了,无论他怎么看着马文才都没有生机可言,如今他这位主子却还觉得“不放心”。

两人在屋中谈话,没一会儿外面有人来通传,说是京中皇帝又送信来了。

这已经是这个月的第三封信,因为建康离彭城距离遥远,这信传递的慢,但实际应当相差时间不大,萧衍是在几天之内连发了三封。

“父皇真是…”

萧综露出无奈又苦恼的表情。

“真把我当小孩子了。”

“陛下又送信让殿下回国?”

苗文宠眼神里精光一闪,好似不经意地问,“如今这里局势未稳,殿下才刚刚军权在手,陛下就让殿下回国,会不会有些不对?”

萧综只是苦恼父皇对自己的关切,心里却是高兴的,听到苗文宠的话,笑容不自觉地一收,目光在他面上一扫:“怎么,你觉得哪里不对?”

“陛下让殿下镇守彭城,原本是为了让殿下建立武功的,现在元法僧刚刚归朝,正是彭城需要人的时候,为何陛下一定要殿下回去?”

苗文宠从来不信什么“父子情深”,猜测道:“臣料想,不是京中出了什么事,就是陛下对殿下起了疑心,不愿殿下留在徐州。”

萧综心中一紧,面上露出不豫之色:“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吧。”

“殿下,你毕竟是那位的血脉,上次丁夫人的事虽然攀扯郗皇后掩饰过去了,但流言已出,说不定陛下已经暗地里找人查过,暴露出去的可能也是有的…”

苗文宠小心翼翼地说:“依我看,殿下还是留个心眼,不如给寿阳的王爷通个气,万一陛下铁心要派人来召您回国,说不得就是事泄了,不如偷偷投了魏国,再将徐州让给王爷,好歹有条退路。”

“毕竟你和王爷才是一家人,他定会帮你。”

“这倒是个退路,但是现在时机不对。等我真要领军撤退,那时候舅舅才好以援军的身份进驻徐州,否则还要和我打过一场,总少不了一些无谓的损失。”

萧综自得了自己身世的真相,早已经不想和萧宝夤再牵扯在一起,之前不过是在做戏。

如今听着这位“舅舅”安排的心腹苦口婆心他送出徐州,心中已经对他起了杀心。

“而且我也不想离开徐州,好不容易掌握了军权,哪怕是陛下要召我回去,我也是不愿意的。”

苗文宠又劝了几次,见他没有北投的意思,只当他舍不得这大好的军权,也舍不得在梁国的富贵荣华,心中只能叹息。

眼看着这位“殿下”得了临川王留下的人手,竟在一点点脱离他们的襄助了,而且他现在年纪也大了,没有以前那么好摆布。

只是这位殿下登的位置越高、掌握的军权越多,对他们也有更大的好处,这徐州,能得最好,不能得,在他手里,总比在梁国其他守将手中好。

苗文宠心里盘算着太多的事情,却没注意到萧综对他的态度已经大不如前。

待苗文宠走了,萧综才唤了送信的人来,细细盘问。

送信的是他府里的老人,在宫里时就一直用着的,被他留在京中,既然他亲自来送信了,说明京里肯定有事发生。

“可是京中出了什么事?”

那家仆小心翼翼地从怀中又取出了一封信,递给萧综。

这封信是临川王那边新投的门人写的信,他一看完后,立刻大喜过望。

萧综虽不在京中,可京中却有他的人手。

从皇帝命令太子给丁贵人挑选坟第开始,他留下的人便使计坑了东宫一把,什么卖地的富商,什么贪财的太监,通通是临川王以前留下的人脉。

这种擅长坑蒙拐骗的货,太子不屑一顾,可是用的好了,也是大大的杀器。

为了怕东宫察觉,那个看风水的术士倒不是他们的人,但此人在梁国极为有名,又擅压胜之术,太子用什么都用最好的,用术士也肯定一样,找到他身上也是自然。

那块地风水上的缺陷寻常风水师都看的出,更别说这样有名的术士,而太子极信鬼神之说,必然无法拒绝这样的建议,所以这个计谋从太子没办法更改母亲的坟地开始,就已经成功了一半。

至于之后皇帝震怒厌弃太子,而他恰巧在那时传回大军得胜的消息,就是意外的惊喜。

送信的家仆见萧综脸上露出喜色,才开了口:“我走时,娘娘让人悄悄给我传了话,说太子被陛下厌弃后,郁结于心不得开解,一回宫就病倒了,避不见客。娘娘让徐太医安排在太医院的人偷偷拿了药渣去看,说是太子不大好了。”

萧综身子一震。

“什么叫不大好了?”

“丁夫人的死本就让太子伤了心神,后来守孝时又形容俱毁,身体亏空太过,还没养回来便被陛下申斥,回去后就病了,这一病就一发不可收拾。”

那家仆低着头,“娘娘让我来,是让殿下顺着陛下的意思,赶快回国的。”

他母亲这话说的遮遮掩掩,萧综先没明白过来,后来琢磨过来了,惊得自己也张目结舌。

难道说,父皇连发数封信催他回国,不光是明面上担心魏国调集大军攻打彭城,而是因为太子不太好了,急着让他回国?

太子若去了,他身为次子,便是名正言顺的储君人选,何况他现在还有军功在身,难道父皇让他赶快回国是为了这个?

不是没有可能,东宫已经得势二十多年,太子的地位根深蒂固,只要他活着一天,就没那么容易将他扳倒,可他要是不在了呢?

东宫的势力不是为他兄长存在的,而是为储君存在的,如果太子不在了,谁是新任的太子,谁就可以继承东宫留下来的“遗产”。

以如今的局势,若太子真去了,他又在彭城,要是东宫倒向了三皇子萧纲,即便是父皇也没办法控制局势,这时候召他回国,怕是为了增加他夺储的筹码。

萧综越想,心头越是火热。

他这位父亲对他一直是关爱有加,就算他最叛逆最乖戾的时候也从未疏远过他,之前他死了儿子,父皇甚至抱着他一起痛哭…

还有这次让他来取徐州,明显也是想要让他掌握能够和太子抗衡的力量,以免再被东宫算计…

虽然心头已经火热,但他多疑的性子还是让他又问了一遍。

“太子真的不大好了?”

“小的不在宫中,哪里能知道消息?但是太子确实已经半个月没出过东宫了,小的来之前,甚至出动了半个太医院去诊脉,即使不是不大好了,恐怕也病得很重。”

那家仆答道。

他要一口咬定,萧综反倒不能肯定,但他说太子半个月没出过东宫,他却已经相信了大半。

太子是个最勤勉不过的人,哪怕母孝在身时也还在处理公文,会半个月没出东宫,还是在这个可能被厌弃的关头,东宫其他属官第一个不会同意他这么做,除非他已经病到下不来床了。

“来人,将国侍官们全部宣来。”

这样的事情,不能和武将们商量,只能和豫章王府的所有属官讨论。

“悄悄的宣。”

等徐之敬等王国属官们被萧综悄悄召来时,各个都是一脸懵然。

他们现在便是二皇子的嫡系人马,无论以后他是开府还是外放,亦或者有机会登上皇位,他们都是萧综重要的属臣,生死早已经系在一起。

但大部分都没想过什么“皇位”的事情,因为上面那位太子坐着那个位置很稳,又没有过失,豫章王再得宠,怕也就是临川王那样的地步了。

即使是临川王那样的地位,也足够让人眼热。

所以,当萧综说出京中来的消息,道太子身体不太好,皇帝连送三封信让他回京时,立刻就有几人眼中露出了狂热之色。

“殿下,那还等什么,既然有陛下的手谕,当然是立刻回去啊!”

和储君之位比,徐州算什么?!

第399章 生擒萧综

萧综是个极有决断的人, 一旦决定回国, 便立刻做起了准备。

他不能透露自己知道储君身体不适的消息,所以并没有召集彭城所有的将领宣布此事,只是悄悄地叫来了胡龙牙、成景俊等人, 将皇帝送来的那几封信给他们看了, 告知他们自己要回建康,此处暂时由他们镇守的消息。

为了不让敌我双方知道二皇子离开,以免士气低落、或是给魏国可趁之机,萧综决定秘不宣告自己离开的时间,趁凌晨天没亮悄悄出城。

为此,他无法带走太多的人马,只能带着五百白袍骑留下的骑兵队和豫章王府的所有属臣匆忙离开,一路向南往钟离而去。

算算时间, 陈庆之现在应当到了钟离,萧综计划先到钟离和陈庆之的队伍汇合, 然后再原路返回建康。

除了萧综信任的几位属臣,没有几个人知道太子已经不行了,徐之敬如今算得上豫章王府的核心人物之一, 当得知太子病重时极为惊讶。

他在太医院任过一段时间的太医丞, 宫中皇帝和各皇子的医案都看过, 也给太子诊过脉,知道对方的身体极好, 并不会因忧思过度就郁结于心, 按照他的脉相, 太子萧统如果不遭遇意外,至少还能再活四五十年。

但是想到这消息是萧综从宫中得来的,徐之敬也不好多言,毕竟说宫中是世上最肮脏的地方也不为过,会发生什么“意外”都不奇怪。

皇帝既然如此焦急地催二皇子回去,应当没有什么问题。

此时徐州已定,几座没有立刻归降的城市也派了马文才去收服,徐州通往梁国的道路也已经肃清,并没有什么危险,他们离开的时候为了追求速度更是轻车简从,没带什么累赘的东西。

徐之敬前几日都在忙着伤兵的事情,这样匆忙赶路对他来说简直是个折磨,最后只好请了个白袍骑擅长骑术的骑兵带他,他在马上颠着颠着,居然就这么坐着睡着了。

就在他睡得迷迷糊糊地时,突然感觉身下的马匹一震,而后身前的骑兵整个身体都向他压了过来,一下子撞到了他的鼻子,将他的眼泪都撞了出来。

徐之敬忍住鼻酸流出的眼泪,推了推身前的骑兵:“发生什么了?”

这一推,他前面带着的那个骑士居然轰然从马上滑落,整个身体翻倒地上,露出胸前插着的一截箭羽。

徐之敬头皮一麻,立刻明白了过来。

此时,整个队伍里也察觉到了情况不对,白袍骑和豫章王府的士卒将萧综团团护卫在队伍的正中,大声喊叫着“敌袭”。

敌袭?

这是去梁国的路,为什么会有敌袭?

难道是自己人对殿下出了手?

徐之敬脑子里乱糟糟的想着,手下却控着缰要靠近萧综去,他骑射并不好,马只是会骑的水平,如果不到阵中受到保护,遇到敌袭根本不可能活命。

整个局面混乱的可怕,此时天色刚刚拂晓,四处都是昏蒙蒙的,连对方的面目都看不清楚,这一支偷袭的人马从晨雾里冲出来,看数量不过五六百人,战斗力却高的可怕,各个都能在高速运动的战马上射出利箭,连面都没有见到就已经有小半白袍骑落了马。

“此乃南兖州刺史、五州兵马都护、豫章王殿下的队伍,敢问来的是哪位将军?”

王府里的参将还不死心,以为是遇到了巡逻的梁国卫队,大声呼喊着:“来将何人,速速通名!”

“哈哈哈,果然是姓萧的!”

对面领军的将领简直欣喜若狂,“原本只是试试运气每天来看看,想不到你们真从这里过,简直是喜从天降!”

那人声如洪钟,手中挥舞着一对铁锤,狂笑着向着萧综冲来。

“抓活的,别让大鱼跑了!”

听到“姓萧”这几个字,所有人都明白遇上的是魏兵,此时已经没有人关心这支魏兵为何会出现在徐州前往梁国的后路上,只拼了命想要将萧综护送离开。

徐之敬使劲打马向前,可不知是不是因为这匹马原本的骑手死了,这匹马根本不听徐之敬的命令,他让它向前,它偏偏向后,竟带着他脱离了战场,冲入了晨雾之中。

“你这个蠢货,带我回去!”

徐之敬又气又恨,可完全无计可施,只能紧紧抓住缰绳。

“我不能做逃兵!”

可惜马儿根本听不懂他的话,失去主人、身上那人又在拼命抖动缰绳,这让它更加受到刺激,速度越来越快。

野地里战局焦灼一片,眼见着萧综身边的护卫越来越少,对方的骑兵越来越靠近,谁也没注意有一匹马从一开始就远离了战场,更是在战局激烈后直接抽身离开。

徐之敬几番想要跳马,却根本没有这样的骑术,将牙咬地嘎吱嘎吱作响,再回过头去,好似看到敌将已经冲到了二皇子队伍的中心。

“哈哈哈,兀那梁国二皇子,你设计偷袭我军大营的时候,可想过有今天!”

果然是魏人!

徐之敬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这群魏人刚出现时,萧综心头就像是擂鼓一般狂跳了起来。

他走的时候十分小心,并没有告知多余的人他何时离开,而这支人马明显是早早埋伏在这里的,并且知道他最近会从这里过,所以每天都来“碰运气”。

魏国人绝无可能知道他要回京的消息,除非他的身边出了内奸…

萧综的目光从苗文宠和梁赞身上扫过,见两人都是又惊又惧的表情不似作假,心中便否定了这二人。

他们是萧宝夤安插在他身边的人,萧宝夤和他有合作关系,不会在此时坑他,苗文宠和梁赞身边都有他的眼线,他们也没有机会将消息传出去。

那为何有魏国部队在此埋伏?

他脑中一团乱麻,却还要竭力控制自己的队形不被冲散,他带来的属官大多是文臣,遇到这种事只会惊慌失措,对面显然是精通骑射的斥候之流,即使是陈庆之留下的白袍骑也无法护卫他周全。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

一位属臣吓到瑟瑟发抖,自言自语着:“殿下不是回国争储位的吗,怎么会在回国的路上遇到魏国的军队…”

回国争储。

回国的路上…

中计了!

萧综脑子里有什么一闪而过,明白过来的同时喉头一甜,竟呕出一口血来。

“你们全部都跑,他们要的是活的我,你们想尽办法回建康去!”

萧综恶狠狠一擦嘴角的鲜血,从腰间拔出佩剑。

“回国去,告知父皇,无论魏国要什么,都不要答应!”

眼见着护卫着萧综的人越来越少,萧综却突然说出这么一句话来,白袍骑的骑兵和豫章王府的属臣都大吃一惊。

“跑!我在此遇袭的消息要带回去!”

萧综骑着马,一马当先冲出阵外。

魏人一心要抓萧综立功,立刻追着萧综冲了出去。

豫章王府还活下来的属臣见萧综为了掩护他们而冲出阵外,已经是涕泪纵横,却要强打着精神,依从他的话,向着四周突围。

霎时间,还剩下的百余人分做了七八个方向,拼命奔窜,有几人刚冲出没多远就被弓箭射落,但也有人成功突了围。

“抓皇子,其余人不追!”

魏国将领一声大喝,原本想要追击的队伍听命收拢,将萧综团团围了起来。

萧综见大势已去,也不拼命,木着脸将手中的佩剑扔掉,任由魏国人将他扯下马来。

“二皇子,别挣扎,小心没命。”

那魏将狰狞着脸,捏住了萧综的下巴,命人将他捆了起来。

其余一起被抓的几个属官也被捆了起来,其中就有那苗文宠和梁赞。

萧综落入敌人之手,听之前他们说“夜袭”云云,料想应该是元鉴的残部,又听说他们要“抓活的”,心中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这支骑兵队抓住了“大鱼”,欢声笑语地要回去和主军汇合,有士卒逢迎那魏将,笑着说:

“恭喜将军,抓到了梁国的皇子,听说梁国的皇帝对这些儿子宝贝的很,想来有此人在手,徐州定可收复。”

“哈哈哈,徐州算什么!这个皇子可是什么五州兵马都督,到时候让我们家王爷写封信过江给那萧家老头,让他拿五州来换他,哈哈哈!”

一群魏兵嬉笑打闹,俨然好似梁国五州已经入了魏国囊中。

被捆在马上的萧综听了他们的话,突然冷笑了一声。

那将军抬起手欲抽他一鞭子,却想起这人“奇货可居”,最终没有下手。

“我笑你们根本不知道我的身份,听说我是皇子就人云亦云。梁国的皇帝根本不会拿一寸疆土来换我。”

萧综的眼中闪过一丝痛苦之色,面上却带着讥讽之色。

“我不是梁帝的儿子,在魏国的建安王萧宝夤是我的亲叔叔…”

魏国人和被俘虏的梁国人齐齐愣住。

“我是齐明帝萧鸾之孙,东昏侯萧宝卷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