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浮山堰一行,本就是他去调查的。

崔廉与郦道元忘年之交,本可以是一场传唱千古的佳话,却因浮山堰之事落得个仓惶奔逃的结果。

萧综会和陈庆之说起他的“罪孽”,便是知道这位跟在父皇身边的先生,怕是最能了解他说的是什么的人。

“我常常想,像我这样不忠不孝的罪人,上天为何还要不停的给我机会,先是让我无意间戳破了精心编织的谎言,又让我亲手斩断了自己的桎梏…”

“后来,我悟了。”

萧综又摩挲起手上的伤痕,有感而发。

“上天给我这样的机会,不是为了让我争权夺利,也不是为了让我弥补遗憾,而是让我‘中止’更大的恶,以还在梁国造下的‘业’。”

“所以,我不能回去,也不愿回去。”

终于听到了萧综说出了自己的意图,陈庆之却丝毫没有为之感动,反倒五内俱焚,甚至从蒲团上难以自抑地站了起来,直直地看着这位殿下,仿佛面前这位殿下已经疯了一般。

从考县到洛阳,七千人,拖着一个身在曹营心在汉的异国世子,他用了多少心力和人命,才能站在此处?

如今虽然已在洛阳,可是强敌环伺、内外交迫,局面危如累卵。

陈庆之并没有在魏国封王拜将的企图,哪怕北海王对他再怎么礼遇,迟早也是要分道扬镳。

他原本思忖着在双方彻底撕破脸皮之前,趁着北海王还未在洛阳站稳脚步,随意找个理由领着萧综便回返梁国。

现在北海王既有名份又有实权,双方尚在“蜜月期”,只要能一路顺利回返,无论是陈庆之的功业,还是陈庆之的任务,都能善始善终。

可现在萧综在说什么?

他不愿回去,也不能回去?

“死了那么多人…死了那么多人…!”

陈庆之气喘如牛,怒目而视,几乎是用尽了全身力气,才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不让自己将拳头挥到眼前这个削瘦的年轻人身上。

他的怒火充溢胸中,可为人臣子的尊卑之感影响了他的言行,使他无法说出更“过分”的话,做出更“过分”的事来。

可一旁的马文才却没有这样的顾忌。

“你可知为了殿下您,陛下此刻怕是已经陈兵边境,随时要发动一场战争了?”

马文才的嗤笑声在斗室中响起。

“为了救您,陛下连褚向都重用了,徐之敬被点了太医令,千里迢迢随我们来了洛阳。”

他嘲讽着,“荥阳一战血流成河,埋骨在他乡的义士永远无法等到骨肉团聚的一天…”

“殿下,您的‘机会’,不是上天给的,是建立在无数人的性命之上的。”

“我不回去,战争只会发生在魏国境内,我若要回去,战火就要烧至梁国了。”

萧综不惊不怒,亦无恻然,低眉敛目念了声佛号,长叹一声。

“我在魏国数年,眼见着魏国如何因权位之争国破家亡、血流成河…”

他的目光中已然有了悲悯之色。

“胡太后与亲子夺权,毒死的宗室如同猪狗般倒在沟渠之中;尔朱荣来了,说是要替皇帝报仇,杀尽了洛阳的官员和宗室,那孟津里的血水三天三夜都没有流干净。”

“从洛阳城闻讯出城收敛尸体的公卿人家将城门都堵的水泄不通,内城中几乎人人戴孝,无数家破人亡的高门顷刻颠覆,只能携老扶幼的逃出洛阳…”

萧综在魏国这么多年,虽肉体上没有承受过折磨,但远离故乡、内外交困的尴尬,使他早已经不是以前那个鲜衣怒马、意气风发的天潢贵胄。

魏国的政权更迭就像是上天有意呈现在他面前的警示,一遍遍地拷打着他的内心,洛阳曾经发生的一切,都让他不寒而栗。

“为了平息连年的战乱,成年的男子被征役,无数的妇孺成为寡妇,无数的孩子变成了孤儿,洛阳内外,无论贫贱富贵,一样悲苦。洛阳尚且如此,洛阳之外呢?”

萧综摇头。

“说了不怕你们笑话,过去的我,心中只有怨怼激愤,脑中只有复国的大计。百姓在我眼中,是书本上的一个词,大臣们嘴里的一个理由,既入不得我眼,更入不得我心…”

一个注定不能登上皇位的人,一个注定不是他“故国”的国家,百姓又与他何干?

“我生于庙堂高宇之中,又长在富贵繁华之地,即使浮山堰浮尸千里,对我而言,那千万性命,也不过是个数字而已。”

他表情涩然。

“可现在不同,我既然已经知道了战争的恶果,又怎么能眼睁睁看着它蔓延到梁国?现在的我,君不君,臣不臣,无论要想在何处站稳脚跟,都只能用强硬的手段,最终无非是兄弟阖墙,国家动乱,小人趁机而起,胡虏趁机而入…”

望着面前两位“梁臣”,萧综又一次发出了刚开始的疑问。

“现在的我,真的适合回去吗?”

第487章 一念成佛(下)

萧综无论如何变化, 有一点却不会变化, 那就是“专断”。

这种性格说的好听是善于决断, 说的不好听就是听不进人言。一旦他做出了决定, 便很难更改。

如今也是如此,他已经态度坚定的不想回去,即便陈庆之有三寸不烂之舌,也无法说服他回去。

“殿下,请您再考虑考虑吧。世上最遗憾的事, 无非是生离和死别, 两国很可能就要开始交战, 殿下身份贵重,便是藏在寺中真的出家, 又能藏多久呢?”

陈庆之想的比较实际。

“何况我们是为了救殿下而来, 殿下如果不愿回去,几千白袍军就只能一直滞留在梁国, 等候您改变决定了!”

萧综闭目不语, 显然心意已决。

陈庆之实在没辙,只能用求救的表情看向马文才, 而马文才不愿多费口舌,折身出去从廊下抱进来一个匣子。

“我离京时, 陛下没有似吩咐陈将军那般做出很多嘱托,只是委托我把这方匣子交给您。”

马文才将匣子推到萧综的面前。

“如今陈将军话已经带到, 我也该将东西物归原主了。”

说罢, 拉了拉陈庆之的衣袖, 站起身,示意该离去了。

马文才拉着陈庆之出了禅房,陈庆之脸上还是愁云密布,甚至还有些埋怨马文才。

“佛念,你拉我出来干什么?殿下这是被魏国的现状吓到了,待我再好好劝劝,说不定能够动摇。”

他根本没办法想象自己要没有带回去萧综,该如何向皇帝覆命。

“现在你拉我出来,哎!”

“豫章王在永宁寺出家才一年,不弄清楚为何会有这样的变化,就算先生你把嘴皮子说破了也没有用。”

马文才语气淡淡,不以为然道:“何况我们花费了这么多心血,岂是殿下一句‘不愿回去’就能放弃的?”

“到时候就是绑,也要把他绑回去。”

是的,马文才根本不愿浪费口水的原因是他根本就不在乎萧综会怎么想。

当初他让花夭将萧综送入永宁寺,可不是为了让萧综真的出家的。只不过魏国人比梁国人还信佛,而且无论是上层还是胡族都对僧人十分尊敬,只要萧综进了永宁寺,便不会有多少人搜查他的行踪。

说到底,一个敌国被抛弃的假皇子,也不值得魏国浪费太多人力物力来搜查。

陈庆之一愣,而后叹息。

“殿下要真的不走,也只能这样了。”

他权衡过利弊之后,不得不承认马文才的手段才是最有效的。

“先去打探下情况吧,永宁寺里有我国的细作。”

马文才压低了声,对陈庆之说。

两人走出禅房绕过后院,便看到有个小沙弥在柳树下候着了。

这小沙弥见了两人也不说话,只带着他们七拐八绕了一会儿,终于在永宁寺边门前一处小楼旁停下了。

“诸位可是来尝我们寺中的罗汉斋的?”

一个方头大脸的僧人带着生意人才有的微笑凑上来,开心地招揽生意。

“咱们寺里的罗汉斋,那可是满洛阳的贵人都称赞过!”

马文才点点头,抛给他一吊赏钱。

这处小楼来往客人不少,但大多是来寺里参拜的香客,穿着和乔装的马文才两人一般普通,根本不是什么“贵人”,吃素斋也只是为了便宜。

于是马文才顺理成章的凭借着一吊钱的赏钱入了雅间,那大脸僧人又拿出一本小画册子,介绍起上面的菜色,俨然就似马文才在建康开过的那几间酒楼。

陈庆之先前还在纳闷马文才这时候吃什么饭,等那册子一出,顿时明白过来。

“二皇子住进来这一年多发生了什么事?”马文才看似在询问画册上的菜肴,口中却问着有关萧综的事。

“和什么人接触最多,见过什么人?”

“起初半年,倒是避不见人。只是半年前寺中来了个高僧达摩,在洛阳收徒,说是要在中土教授小乘佛法,二皇子也不知为何被那位僧人看重,收做了记名弟子。那之后,二皇子便跟随达摩和尚精研佛法。”

大脸和尚回答的很详尽:“他出家后法号‘了凡’,除了早课上能见到的寻常僧人,他接触的人并不多。”

“达摩?”

陈庆之蹙眉,“那不是曾来过我国的禅教和尚么?我记得达摩被陛下召入宫中请教佛法时,几位皇子也在。”

达摩在梁国宫廷见过萧综,所以才会将他收做记名弟子。

就不知萧综不愿回国,是真的受佛法感悟,还是受了佛门的胁迫了。

“这几年辛苦你们了。”

马文才点了点头,又递给方脸僧人几枚金叶子。

“这些钱你们分了吧。”

“不辛苦不辛苦,多亏了郎君的糖盐方子和特殊的经营方法,我才能升任这罗汉楼的主事,旁的不说,油水倒是够的。”

他嘴里说着不辛苦,却笑眯眯的把钱收了,又说:“郎君可是要把二皇子带回去?我们在伙房里也有人,若有需要,但请吩咐。”

只要萧综还在寺中吃饭喝水,就逃不了被算计,到时候被迷晕了往伙房里出厨余的桶里一放,就能神不知鬼不觉的送出去。

“需要用你的时候,我会让人传信的。”

有陈庆之在,马文才不方便吩咐太多,应下后便和陈庆之好好吃了一顿饭,从旁门回了“大将军府”。

回了府中,马文才屏退旁人,和陈庆之开始商量什么时候动身回去。

“先生,我现在是魏国亲封、名正言顺的徐州刺史,既然殿下已经找到,不如这几日便向元冠受辞别,从魏国要来徐州的封赐文书后,我们便领着白袍军和殿下回徐州去吧。”

他来之前已经想好了退路。

“现在回途的诸城畅通无阻,黑山军也今非昔比,白袍军与黑山军一起有两万多人,再加上可以向荥阳的贺六浑借兵,便是尔朱荣真的来截断后路也有一战之力。”

“就怕元冠受不愿轻易放我们离开,更不会轻易交出徐州。。”

陈庆之却没他想的那么简单,“洛阳城虽然得手,可尔朱荣征讨葛荣时并未伤了根本,洛阳那点兵力除了守城便剩不下多少,元冠受虽然不至于像元颢那么糊涂,但让他打仗也是不行的,肯定得攥紧我们这根救命稻草。”

“如果我用百分百能‘手铸金人’的秘方交换呢?”

马文才丢出一个可能。

“洛阳这些官员借口元冠受不愿接受‘手铸金人’,到现在还拖着他的登基大典,明显是更满意元子攸当皇帝,妄想着元子攸能领兵回救洛阳。元冠受私底下铸金人几次不成,一直惶恐着自己会和尔朱荣一般屡铸不成失去名分…”

“我们要给了他‘手铸金人’的方子,则魏国大位可得,到时候他是名正言顺的魏帝,哪里还需要我们这些梁国人?!”

马文才从容而笑。

陈庆之愕然,“可是哪里会有这样的方子…啊,茅山那些道人!”

他倒是没想到祝英台身上去,可陶弘景冶炼的本能却是天下皆知。

如今梁国最有名的五把刀七把剑皆是陶弘景所铸,若说这天下有“百分百铸成金人”的方子,那方子必定在茅山。

马文才顺水推舟,承认了那方子是茅山所出,又催着陈庆之早下决定。

“那便先如此行事。”

陈庆之长于兵法而不是政治,斟酌再三后,不得不承认用马文才的办法最是稳妥。

“那先生便等我的好消息。”

马文才胸有成竹,此番入了洛阳,更是如鱼得水,当下拜别陈庆之,便要入宫求见北海王元冠受。

待马文才走后,陈庆之回了自己的屋里,这才小心翼翼地从袖中取出一张字条。

这张字条,是他搀扶突然“心悸”的萧综时,后者悄悄塞入他手中的。

虽不知他为何要如此,但陈庆之还是下意识地将它藏了起来,等到马文才走了方才拿出来。

他用手指拂开那张纸条,读完上面的字,眉头猛地一跳。

“小心马文才?”

永宁寺。

马文才和陈庆之走后,萧综面无表情地看着膝前的木匣,深吸口气,闭上了眼睛。

萧综想借由“禅定”的状态,对抗那匣子对他的诱惑。

“心不动,人不动,不动则不伤。”

如是默念几次后,他睁开了眼,却发现诱惑有增无减。

他犹豫着,几番伸出手去,却又蓦地收了回来,仿佛那匣中关着的是什么洪水猛兽,一旦开了就会将他吞噬。

如此几番,他的手离匣子越来越近,那匣子也离他越来越近,这样的拉扯足足有大半天,等他回过神时,匣子已经被他抱在了怀里。

一声叹息从门口幽幽传来。

萧综浑身一震,抬起头看着面前虬髯满面的僧人,满面羞愧。

这僧人一身单衣站在门口,呼吸之间毫无声响,连胡须也不会拂动一下,是以萧综竟没发现他什么时候来的,又站在那看着他如此“挣扎”多久了。

“师父,是我修行不到家,还是动摇了。”

萧综站起身,一咬牙抱起箱子,想要冲出门去,将它投入院中的井里。

然而他刚刚起身,门前那僧人便转瞬间到了他的面前,伸出一只手将他按坐了下去。

他明明只是轻点了萧综的肩膀,后者却再也无法起身,只能仰首看着面前的高大胡僧。

来的正是他在永宁寺中拜下的师父,达摩和尚。

“诸法不自生,亦不从他生。”

有些东西无法用汉文说明白,达摩便用梵语提点萧综。

“既然避无可避,不如明心见性。”

萧综将匣子从怀里放下来,放回了面前。

这一次,他不再躲避。

打开匣子的锁扣后,萧综又深吸了一口气,猛地将匣子打开。

匣子不过一尺见方,并放不了什么,打开匣子后,一双小小的婴儿鞋并几件已经发黄的单薄童衫,便赫然出现在他们的眼前。

萧综颤抖着从匣中取出那几件可以用“可爱”来形容的小衣服,便从匣底的纸条上看到了熟悉的字迹。

明明是来自梁国的匣子,却写着魏国的诗句。

“愿驰千里足,送儿还故乡。”

第488章 千秋伟业

这匣子不仅仅他有, 太子萧统和三皇子萧纲皆有一只。

萧衍一直没有立后, 他三十多岁时才得了第一个儿子萧统, 隔年和次年又得了萧综和萧纲, 三个孩子年纪相近,几乎是被萧衍带在身边亲自养大的。

那时候因为萧综的早产,宫里其实已经有些流言, 再加上后宫中太子之母丁嫔得势,吴贵人份位低下, 萧综便经常在明里暗里受到宫人的冷落和刁难。

萧衍发现这种现象后勃然大怒,便亲自给三兄弟赐下了这方“宝匣”, 匣子的钥匙在萧衍身上, 若他们有什么想要的东西、想说的话, 不敢直接向父皇开口的,便在匣子中放一张字条并锁上, 宫中就会有人将锁上的匣子送入萧衍手中。

说起来这匣子三位皇子都有,但明眼人都知道这方匣子是为萧综准备的, 太子身份尊贵,三皇子有母兄照顾,哪里有缺什么东西的时候?

唯有在后宫中服侍过两位皇帝、身份尴尬的吴贵人之子才需要这种东西。

也因为有这匣子的存在, 伺候萧综的宫人不敢再轻忽怠慢萧综, 尚且年幼的萧综那时也不知道自己的“身世”,仗着有皇帝宠爱, 用这方匣子颇是要了不少东西, 告过不少刁状。

其他两个皇子为了和萧综争宠, 也有事没事就写几张条子送匣子,也算是父子之间的一点小情趣。

那时候无论萧衍多忙多累,就寝前都会去东宫见几个儿子,聊聊他们当天的功课,亦或是最近的感悟,等后来再生下的几个儿子就没有这样的待遇了。

那时候萧衍国事繁忙,老大也能帮着带孩子,所以除了他们兄弟三人,没人有这个匣子。

等他们渐渐大了,这匣子便用的少了,萧统萧纲是因为懂事了,萧综则是因为从吴贵人那里得知了不该得知的事情。

孩子们不需要他了,萧衍起初还觉得有些失落,后来又安慰自己是他们长大了,只是偶尔聊天时,还会拿他们小时候要过什么奇怪东西的玩笑来调侃他们。

时光荏苒,现在递匣子的成了他的父亲,所求的却是他无法完成的愿望。

“你向我学的是大乘佛法,大可不必出家修行。只要心中有佛,其实在哪儿都可以的。”

达摩见他泪痕纵横,心中也有不忍。

他俗家身份和萧综一样,是一位王子,为了佛法才出家为僧,自然明白萧综现在的心情。

“你法号‘了凡’,不如等了却凡尘之事的那一天再来寻我。”

达摩轻声用梵语劝说他。

他见过萧衍,虽然无法接受他对佛法的观点留在梁国,却尊重萧衍这么多年来为佛法传播而做出的贡献。

一南一北的两位帝王都尊崇佛法,是佛门之幸,也是僧人之幸。

没有戳破萧综的身份,反倒帮他遮掩,希望用佛法感化他心中的戾气,都是因为如此。

如果萧综想要回国,这师徒名分其实并不会因为地域国家有什么变化,他本就不是魏国人,也不是梁国人。

萧综却摇了摇头,用梵语回答师父达摩。

“我要了却凡尘,却不在此时,不在此地,不是此身。”

“佛门的存在不是为了收容逃避世俗的人,行善施德也不是为了得到果报的手段,我曾对你父亲说过这个道理,但他没有听懂。”

达摩似是听懂了,又似是没听懂。

“你的父亲在一个‘有’字上下工夫,造寺、写经、度僧不可胜数,却如同在沙上筑塔,根本看不清事物的虚幻本质。”

“而你却在纠缠实相,破不了一个‘我执’,既然拿不起,又何谈放下?”

萧综心中的所思所想却不能告诉达摩,只能摇头不语。

“既然你不愿回国,那又在这里等什么?”

达摩疑惑不解。

“为何不愿和我同归少室山中?”

这次,萧综终于愿意回答了。

他念了句佛号,恭敬地回答达摩。

“弟子,在等一个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