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这赌局越来越大、参与的人越来越多,祝英台和梁山伯还是一直都没有成亲。

此时两人的感情已经举世皆知,而梁山伯的官职也随着他的功绩越来越高,渐渐到了没有人敢再“撬墙角”的地步,对于祝英台这位真“神人”也越发不敢亵渎,只是出于好奇的心理猜测着两人什么时候才能开花结果。

道门是不禁婚嫁的,女冠成亲甚至不用还俗,依旧可以用道门的身份行走,一开始众人猜测的什么道门禁忌便不存在,那两人迟迟不成婚的原因就实在令人费解。

就连马文才都同情起自己这个追妻这么多年都没有下文的同窗,私底下召他问过是不是需要撮合下、赐个婚什么的,却被梁山伯制止了。

梁山伯就这么等了三年,等到洛阳所有人都开始用可怜的眼神看他时,终于忍不住了,悄悄求了花夭去问祝英台的心结。

结果这一问,实在是让人啼笑皆非。

“我没有求过婚?”

梁山伯匪夷所思道,“可我明明派了媒人去过上虞的祝家庄…”

按照礼法,他派媒人上门,递过婚书,那就是求了婚了,是祝英台说她已经和祝家脱离关系,是道门中人,让他别找什么媒人的…

难道这不算“求婚”?

说实话,有时候马文才和梁山伯都搞不懂祝英台到底是要什么,还是祝英台已经来了洛阳的好友江无畏给梁山伯出了个主意,让他试试别的法子。

说起这江无畏也是“传奇人物”。

她自小“性”趣古怪,非常人不能满足,自己也不羞耻与欢爱之事,只是后来侍奉的是临川王,这种事情不得不压抑住。

再后来,她假死避祸,托庇与祝英台,自然不能给祝英台惹麻烦,这也就憋了许久。

恰恰被胡太后视作男宠的杨白华不堪其扰,南逃梁国,等到了梁国之后,这杨白华就发现自己大概是被胡太后“玩坏了”,不但对寻常女子提不起什么兴趣,而且还觉得她们都索然无味,再美的女人也不能得到满足。

祝英台和杨白华私交还可以,梁山伯想避嫌,推脱了照顾江无畏的委托,祝英台离开建康时便拜托杨白华照顾下江无畏。

结果这两人一个是娇娆过人的熟女,一个是曾让胡太后“脚无力”的猛男,不知怎么的一来二去一拍即合,那真是猛龙入海乳燕投林,江无畏这祝英台的妾室本就是掩人耳目,当即便改嫁给了杨白华,做了他的夫人,可谓是每天都过着欢欢喜喜的性福日子。

此番马文才建国正是需要人才的时候,杨白华率领仇池氐人入京为官,便将家眷江无畏 也带了来,那江无畏在洛阳人生地不熟,没事就跑跑祝英台这,算是半个闺蜜。

比起梁山伯,江无畏自然更明白祝英台的心思,和梁山伯悄悄商量了好几次,才敲定了不少细节。

恰逢大正建国后的第一个上元节,马文才下令与民同乐,将整座御道开放,道旁悬满彩灯,又在宫门口设置了一座灯楼,允许百姓上元节那日行走在御道上赏灯。

大正朝本就没有宵禁,也因此商业迅速繁荣了起来,上元节更是热闹无比。

祝英台早就知道马文才这次上元节要大办,也为他提供了不少新鲜玩意儿与民同乐,什么走马灯、孔明灯、小热气球通通都设计了出来,连夜光剂都做了不少,交给了宫中内监让马文才去显“神迹”。

她自己那天也和梁山伯告了假,换下了官服,晚上高高兴兴的去观灯。

京中花灯最美的那条街便是朱雀门外御道两旁的宫灯,梁山伯领着几个护卫,护着祝英台沿着悬灯结彩的热闹街道一路到了御街外,便仰头看向飘舞在宫门上方最大的那盏“宝珠灯”。

宫墙城头两侧扎着张牙舞爪的龙灯,而那悬挂在城楼顶上的“宝珠灯”就像是双龙戏珠的那颗“珠子”,凭空漂浮在城头上。

听说这是道家的法门,观者无不啧啧称奇

“那不是宝珠灯,那是我做的小热气球。”

祝英台洋洋自得地和梁山伯咬着耳朵,“就是放大了的孔明灯。”

梁山伯扬起一抹温柔的笑容,整了整祝英台的披风,将她冻得有些发红的小脸藏在了披风的领子里,再抬起头时,却对侍卫打了个手势。

祝英台光看灯去了,没注意梁山伯的动作,当她意识到不对时,整个御道已经全部暗下来了,仅有那盏“宝珠灯”还悬在城楼上方。

灯是一盏一盏暗下去的,那些原本看灯的“游客”仿佛一瞬间都成了手脚麻利的看灯人,拿起杆子轻轻这么一挑,头顶上一整条长街的彩灯便全部暗了下去。

“这是怎么回事?”

祝英台不安地往后退了退,退入梁山伯的怀中。

“是不是要发生什么?我们是不是离开比较好?”

虽然马文才派了不少侍卫维持秩序,但祝英台还是担心发生踩踏事件。

但她担心的事情完全没有发生。

随着整条长街全部暗了下去,宫楼门前原本被彩灯掩映的灯墙两侧,突然浮现出了蓝幽幽的字迹来。

灯楼左侧的墙面上由高到低,写着“死生契阔”。

灯楼右侧的墙面上由高到低,写着“与子成说”。

一抬眼看到这样的诗句,祝英台立刻意识到了可能是什么,抬眼不可思议的看向前方,又回头看向了梁山伯。

与此同时,宫城楼顶系着宝珠灯的绳索被人用箭矢射断,那宝珠灯腾空的一瞬间,从宫城外飘飘荡荡放出无数盏孔明灯来,灯上画着各种花卉的图案,有些更是携带着不少花瓣腾空,一被寒风吹拂,半空中顿时飘散出无数花瓣来。

霎时间,千百盏明灯一起腾空,照映着御道方向犹如身处璀璨星河,祝英台眼中已经隐隐有了水光。

梁山伯是个内敛的性子,请求皇帝和皇后帮他求婚怕已经是人生中做的最出格的事情,而今日之事一过,他那“严肃谨慎”的行事风格怕是也要被人调笑好一阵子。

但他并不后悔。

梁山伯放开了拉着祝英台的手,红着脸从怀中掏出一枚小盒子,将它对着祝英台打开,露出里面硕大的红宝石戒指。

“听杨夫人说,你曾无意间说过,求婚至少得有鲜花、灯光和钻戒。如今是冬日,鲜花难寻,但仔细收集,倒也让我搜罗了不少。好在灯光虽费些功夫,也不是无法如愿,唯有这钻戒,我问遍全洛阳的珠宝匠人,也说不出所以然来,所以只能用这鸽血红戒指来代替。”

梁山伯有些羞涩地递出手中的盒子。

为了这一日,他与宫中内外的好友们忙活了几个月,为了不让祝英台发觉,很多事情都是借着马文才的帮助才能瞒天过海,终有今日这完美的开局。

只是这结局能不能完美…

梁山伯用期冀的眼神看向面前的祝英台。

“英台,嫁与我为妻,一生相伴,一世相随,可好?”

祝英台的视线早已经被泪水模糊,眼中唯有漫天的花雨和随风摇曳着的灯火,眼前是相伴数年的爱人,还有那枚鸽血红的戒指…

她的嘴角渐渐上扬,目光在梁山伯紧张的面孔和他手中硕大的红宝石戒指上转了几转,突然拈出了盒子中的戒指,将它带在了自己右手的无名指上,又在梁山伯欣喜若狂的表情中拉起了梁山伯的手掌,在他的无名指上轻轻一吻。

再抬起头时,祝英台对着梁山伯动人一笑。

明珠生晕,美玉莹光。

正文 番外 登基大典

马文才要建立的“大正朝”,可以是春秋战国以后,情况最复杂的一个国家。

经历过魏晋南北朝长达几百年的混乱,整个中原地区终于第一次完成了由内而外的一统,虽然也经历了太多的痛苦和动乱,但至少没有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原有的统治者们葬送了自己的国家,并且在几轮内乱后促成了统一,原有的统治阶级们并没有消失,原有的被统治阶级也并没有发生什么变化。

这不是一句普普通通的话,因为原有的统治阶级和原有的被统治阶级涵盖的范围实在太广。

北方和西北的匈奴人、羯人、氐人、羌人、鲜卑人、南方的蛮人等等等等,以及遍布南北作为主要人口的汉人,共同组成了个这个国家。

在信仰上,道门虽然因为出山而崛起,可佛门也因为信仰者众多不可能打压。

所以马文才将要治理的,是一个多民族、多地区、多宗教习惯和生活习惯的国家。

除此之外,南方梁国的三吴地区从魏晋开始是出了名的不和朝廷玩,宗族和庄园林立,对于什么江山一统是冷眼旁观,似乎谁当皇帝也不能让他们从他们的宗族之地走出去,然而这个地方却十分重要,水道纵横商业发达,就连土地也十分适合耕种生活,人口众多,想要江山安稳,就得得到他们的认同。

好在马文才的父亲曾是吴兴太守,又曾“娶过”会稽豪族的女儿,这次借马文才要登基,马文才的父亲马骅用自己的人脉亲自替儿子说通了不少当地的豪族答应北上观礼,算是来自“老乡”的善意。

同样的,这一次的登基大典也是一种试探,试探能得到多少势力的“投效”,所以发出的邀请虽多,却都是有针对性的。

也因为如此,洛阳上下,都对马文才这次的登基大典十分重视。

可是马文才却不愿意耗费太多国库里的财帛,哪怕这个登基大典十分重要,更需要关心的是接下来这个国家的日子怎么过。

之前为了彰示他的“正统”,已经经过了两次禅让大典,分别由梁国名义上的帝王萧综和魏国名义上的皇帝元子攸对马文才进行禅位,两次禅位大典都花了不少钱,导致当年差点没能把所有官员的俸禄发下去,还是从马文才的私库里先借的。

现在三省要大办登基大典,再加上花夭的封后大典,国库刚刚才攒起来的那么点家底又要全部败光了。

所以这登基大典就拖了又拖,虽然名义上马文才已经是这个国家的实际掌权者了,可却还没有祭拜天地,这叫什么事?

更因为马文才担心钱不够,所以决定将登基大典和封后大典在一起办,让花夭和他一起主持最后的祭祀。

为此,马文才和不少官员争执了许久。

最后,花夭依从鲜卑古老的习俗成功手铸金人,完成了上天对“皇后”一职的考核。

这件事让祝英台在背后碎碎念了许久,说什么“封建迷信不靠谱,随便来个茅山道士都能百分百手铸金人”等等,但马文才考虑到现在的大正国是多种民族组成,还是要尊重鲜卑人的传统习俗,最终还是保留了下来。

反正已经知道怎么百分百手铸金人了,这玩意儿也就是过个过场的仪式,结果如何都是马文才说了算,纠结这个干什么呢。

于是登基大典不但和封后大典合并了,马文才还要求不能搜刮百姓,就靠现有的资源操办。

这是等待了几百年的“江山一统”,也是一个新的朝代的开始,多少官员都认为这绝对是会青史留名的一次登基,他们也将因此见证和拉开一个时代的序幕,可未来的皇帝陛下却想草草登基,怎么能忍?

上下都绝不能忍,可拦不住聪明人多啊,不能搜刮百姓,那搜刮别人总行了吧?

于是马文才每天就听到探子们各种各样的回报:

“启禀陛下,谢使君去说服百官‘献上’陛下登基的礼物了…”

“启禀陛下,独孤使君去找百济等各国的使臣,‘建议’他们提前朝贡…”

“启禀陛下,听说傅使君在找梁国来观礼的豪族代表‘谈话’…”

听到这些回报,马文才是真头痛。

登基大典这种事,象征意义更大于实际意义,重要的是登基大典时有多少势力参与、投效、认同,而不是有多声势浩大,毕竟他再奢豪大方也比不上前朝打开国库随别人拿的胡太后,既然如此,能省一点就省点才是正道。

但架不住底下臣子们在这上面的“野心”啊!

就在马文才还未下令停止这种“敲打”时,各方势力已经“闻弦歌而知雅意”,纷纷献上奇珍异宝或财帛金钱来“祝贺”新皇登基了。

尤其是周围诸国的使臣,在回国之后,进贡珍珠的进贡珍珠,进贡金银珠宝的进贡金银珠宝,还有的干脆就连什么“麒麟”、“大象”都搞进了京来。

原本马文才还担心这些人会不会因为皇帝“敲诈”财帛而产生不满,后来发现他们反倒因为新任朝廷对他们的索求而安了心,索性也就不管了。

祝英台在听说有大象要运进京,顿时眼睛大亮,突然想到了一个让“登基大典”声势浩大的点子。

大正国的国库真的实在是空虚,办这么个登基大典完了全国官员又要勒紧裤腰带过,隔现代,就是为了办个庆祝仪式,全体公务员都要几年没有奖金。

可是要是这种“庆祝仪式”是能让所有人参与的呢?

祝英台突然想到了以前的奥运会开幕式和后来在建康举办的“赛马会”。

她就是稍微提一提,马文才和所有参加过“赛马会”的南方官员都懂了,甚至心中都大为骚动起来。

北方官员们虽然不知道什么“赛马会”,可当从马文才那里得知他养着八千白袍骑的所有资金全是靠每月一次的“赛马会”得到的,顿时也心动不已。

要知道白袍骑拥有的装备所耗费的花费,足以按照魏国的标准装备一支十万人的骑兵,仅仅从这一点上了解,就已经十分惊人了。

可这么多钱,只是马文才在两年间筹集的!

对于“赚钱”这种事,马文才和花夭几人都太感兴趣了,一反之前的不在意,纷纷开始筹划起来。

这可是几百年来江山一统的登基大典,是要青史留名的盛典,当然要与民同乐。

表演?当然要有!

舞乐?有有有!

阅兵式?有有有!

各国使臣代表团入场,朝贡的奇珍异宝入场?有有有!

晚上盛大的“烟火”表演?有有有!

这样一个可以持续几天的盛事,虽说是与民同乐,可是场地有限,除了邀请的各方代表和百官、民间宿望代表,其他人要看怎么办?

当然是卖门票了!

京中曾经参与过或是买过赛马会门票的,对于这一套实在再熟悉不过了,马文才甚至从白袍军中调出了几百个曾经帮忙的士卒专门教导这件事。

至于建设场地、划分座位席、开设卖票点、进行宣传等等,就全部交给了梁山伯和祝英台、傅歧三人。

祝英台接手这件事的第一步,就是选拔要在登基大典上负责表演的“表演团”。

中原虽然动乱许多年,但伎人、舞乐和戏法的班子却从未断绝过,有些托庇于大族之下,有的则流浪各地进行表演、谋取存活之路。

除此之外,梁国江山还算安稳,大一点的州府都有“官伎坊”,像是江无畏就是从这里脱颖而出的,她本身就能歌善舞。

祝英台要办登基大典,歌舞和各种大型表演少不了,而且这种表演不能太小气,就得“震天动地”,最好是召集起擅长这些的“专业演员”,然后再统一排练。

为了这个,就需要大量的专业人才。

一时间,洛阳征召在登基大典上表演舞乐之人的消息立刻传了出去。

尤其祝英台作为太常寺卿还承诺表演上佳者能进入“太乐署”和“鼓吹署”,成为正式的教坊使,哪怕那些已经托庇于大族的顶尖伎人们,都纷纷心动。

那些豪族高门既然连家中金银财宝都能进献出去,借用区区豢养的伎人舞者自然也不是什么难事,在几位士人高官的牵线搭桥下,当即便有许多伎人伶人被派往洛阳。

许多在乡野间靠歌舞戏法谋生的班子要前往洛阳,自然还是得靠一路卖艺获取路费,所以随着南北大量的伎人往洛阳汇集,这次登基大典声势浩大、且与民同乐的消息也就渐渐随着朝中的征召被传播了出去。

除此之外,来自于朝廷的各项征召也不停发出,从洛阳前往天下各处的快马像是飞矢一般射向各处,带回了“正中目标”的好消息。

这一场“登基大典”整整筹备了十个月,原本用来祭天的地方因为太小被舍弃不用,改选了在洛阳城西北隅建起了一座“小城”,名为“紫微城”,又名“紫宫”,专门用以这次的庆典。

这处“紫微城”名义上为“城”,其实倒更像是后世的运动场,只是除了祝英台没有人见过运动场,自然大部分人都觉得有些违和。

好在虽说耗费的时间和材料多了点,不过考虑到没有多少建筑大多是空旷的场地,再加上按照规划这里以后就是“举办”各种盛事要用的场地,这“紫微城”也不算劳民伤财了。

这场“登基大典”,不再是马文才和花夭两个人的事情,而更多的是整个大正朝所有人的事情,攸关着各方势力的“脸面”。

原本只是单向的“邀请”,渐渐变成了全天下的阀主宗强都在往洛阳汇聚,好似没有参与到这件事来,便是被“边缘化”了一般。

等到了真正“登基”那天。

“你不必这么紧张。”

马文才看着已经整理过三次衣冠的花夭,微微一笑,“说是我们的登基大典和封后大典,实际上我们也就是坐在那里看一场‘表演’,最后再登台祭告个天地而已。”

“你不懂!”

花夭没好气的说,“这是全天下的人都来看我们,哪怕之前‘彩排’过好几次,我还是心慌。”

两人都穿着精心准备的礼服,哪怕花夭力大无比,头戴着十二花树的首饰,再穿着厚重的袆翟衣,也只能小心翼翼。

倒是马文才,穿着冕服却神情自若,好似那个力大无穷的是人他似的。

“别理了。”

马文才无奈地一叹,握住了花夭的手。

“你跟着我,不会出错的。”

花夭的手被马文才轻轻一握,感觉到他身上的温度,一颗忐忑不安的心好似被他的大手稳稳地放回了原处,终于镇定了下来。

是啊,还有他呢。

“陛下,娘娘,开场仪式已经安置好了,可以去观礼了。”

就在两人闲谈间,礼官一声提醒,让他们彻底打起了精神,携手一起走了出去。

整个登基大典让祝英台瘦了十斤,连带着梁山伯和傅歧也累成了狗,但就从之前祝英台说的“彩排”来看,还是值得的。

整个紫微城的典礼场地内密密麻麻坐满了人,按照颜色划分出各种区域,对于没有钱买票的百姓也开放了站着观看的位置,虽然离中心区域特别远,也听不到什么,但至少是“参与”过了。

在几十赞者齐声宣赞之后,礼乐声大作,马文才和花夭携手从后殿踏入了广场,在礼器仪仗的开道下,缓缓走向高台,最终落座。

登上高台的路是经过精密计算的,确保和礼乐的时间一致,而且每一块观众席都留了不少“托儿”,帝后只要经过某一处,那些“托儿”便会立刻高喊着“恭祝吾皇、吾后江山永固、国泰民安!”然后齐齐拜伏,之后自然是顺理成章,整个大典区域没见到一个站着的人,有的是拜伏,有的是躬身,有的是跪拜,但没有人敢直视帝后,更不敢直挺挺站着。

在几万人的拜伏下,绝对的权利所带来的震撼,如同病毒般迅速扩散开来,让原本还有一些怀着不服心思的人,也为之战栗惊惧。

马文才和花夭也在这样的“拜伏”中一步步登上高位,登上了他们人生的巅峰。

待两人在高台上坐稳,马文才对赞者点了点头,赞者们才高声宣赞。

“陛下宣,众卿平身!”

霎时间,几万人齐齐坐回土石垒成的“座位”上,不但动静巨大,而且还夹杂着无数的窃窃私语。

“刚刚那个就是陛下?真是年轻啊。”

“得了吧,那么远你能看到什么?”

“陛下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刚刚从我们面前过去的时候,我两个腿根本不受控制,啪嗒一下就跪地上了,这一定就是龙气,龙气!”

“皇后也好高大啊,不愧是柱国大将军!”

虽然议论,却不敢大声,但亲眼见证登基大典这一幕足以让人亢奋,即便再窃窃私语,所带来的骚动也不算小。

就在这个时候,一阵鞭子击地的巨响中断了所有人的窃窃私语,当众人的目光重新聚集到场地中央时,作为报幕的赞者们齐齐大诵起“全体起身,奏国乐,升国旗”。

众人迷迷糊糊地站起身,有些茫然地看向广场中央。

大正朝的国乐是由礼乐大家编成,祝英台参考了唐朝的皇家乐曲《将军令》提供了一段旋律也编入其中,整个国乐蓬勃大气、威严庄重,前面激烈的鼓点一响,犹如将军升帐一般,让人热血沸腾。

随着强而有力的鼓点节奏转为钟、磬等击打乐器带来阵阵频催之声,由高大的禁卫军托举着的大正朝“国旗”缓缓由大殿送往场地中央的参天高杆处。

魏国和梁国都是金德,大正朝接替南北朝建立新朝,以火德取而代之,国色为朱,旗帜自然也是朱红,旗帜的中央是一匹奔腾的白马。

这白马,即是寓意着大正朝的国姓“马”,也代表着马文才和陈庆之打下江山的基础“白袍骑”,还隐含了鲜卑人认为白马是“神马”的传说。

且不说别人,已经位极人臣的陈庆之看着那缓缓升起的红底白马旗帜,当场老泪纵横。

这样的“流程”今人闻所未闻,但无数后世成功的例子已经告诉了世人,这种集体环境中升国旗、奏国歌会带来何等的效果。

至少这面旗帜、这首乐曲,如今已经牢牢地给在场所有人留下了一个清晰的印象。

自此以后,他们会在越来越多的场合见到这面旗帜、听到这首乐曲,从而深刻的意识到,这已经是一个统一的、全新的国家。

马文才其实觉得祝英台他们太过折腾了,单单一个奏国乐升国旗的过程就过去了一刻多钟,拉长了整个流程,可所有经过彩排的人都确定这个流程是必要的。

除此之外,对于那些买了票的人来说,这一场大典必须要让他们觉得“值”,那就必须内容丰富、时间够长,又不能真表演几个时辰的歌舞乐章,各个部分就得充满仪式感和新鲜感。

现在看来,仪式感和新鲜感应该是达到了。

祝英台也彻底“嗨”了,眺望着升起的白马旗,是又哭又笑。

虽然不是五星红旗,但她已经能够预想到这面旗帜插满整个大正朝疆域的未来。

奏过国乐升过国旗后,便是百官朝见“恭贺”流程,随着赞者的高声念诵,文武百官官位从高到低、按照上朝时候的位置一个个出列、来到帝后的高台前恭贺参拜。

于是四周阶梯高台上的“观众”们也伸长了脑袋,要看看这些“大官们”长成什么样。

有些头脑灵活的更是掏出纸笔开始记录朝中文武官员的官职和名讳,现在好像没有什么用,但是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能派上用场呢?

文武百官之后便是各国使臣的朝贺,正阳门外早已经准备着的各国使臣按照赞者的提示、携带着各国的“国礼”一一入场。

这个环节,又引发了一次轰动。

来自鄯善国的白骆驼,来自高昌国的葡萄酒、白叠子(棉花),来自于阗的巨大玉雕,来自龟兹的铜器、孔雀,组成了争奇斗艳一般的队伍,绕场一周,最后进献与高台之前。

接下来的一个多时辰,周边十几个国家轮番献上了各自的“国礼”,不但让人目不暇接,也让人为之动容。

南北断交已久,以往梁国从未见过北方各国的使臣,魏国也未曾见过南方海外各国的使臣,百姓亦如此,可随着这次的登基大典,东南西北早已断绝的国家交往又一次重新连接起来,可以想象以后的洛阳将成为各方贸易和交通的枢纽,真正的“繁华”起来。

看到平时从未见过的各国藩使已经让人大开眼界,就在所有人猜度着后面是什么人要“献礼”时,入场的却出人意料之外的是平时可见的“普通人”。

是“普通人”,又不是“普通人”。

“鲜卑族代表觐见吾皇陛下,祝陛下江山永固、祝大正国泰民安!”

“氐族代表觐见吾皇陛下,祝陛下江山永固、祝大正国国泰民安!”

“羯族代表觐见吾皇陛下,祝陛下江山永固、祝大正国国泰民安!”

“高车族代表觐见吾皇陛下,祝陛下江山永固、祝大正国国泰民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