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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姗听罢,很不客气地给自己添了个伙伴,南瑾顿时更无语了。

在老爹的公然带领下,南姗倾刻间就收全赌资,小南梵和小南芙给的最兴奋,南姗如数放进盘金绣年年有鱼的大荷包内,并且交予温氏保管,温氏瞧着闺女车轱辘似的忙了半天,眉目温婉地微笑。

今日是大年初三,因着亲姐南瑶今日要归家,南瑾这日不出门走亲戚,只在家中静候姐姐一家到来,一家子正其乐融融地说笑,忽有人来报说客人已到了,衣饰容装早已妥当的众人,便共同前往南老夫人的住处。

到了之后,南老夫人正拿着帕子抹泪,语声戚戚的恼火:“瑶儿病得这么严重,你们怎么也不早使人过来告我一声!”

南瑶姑姑的夫家商老爷神色黯愁,面对丈母娘的质问,回道:“岳母别生气,仔细伤了身子,是夫人她拦着不让告诉您,她说您这么大岁数了,平白让您跟着忧心,本来只是感染了风寒,这些日子也一直服药调养着,就是总也没好利索,冬日天寒,夫人尚未病愈,小婿也是怕夫人加重病情,是以才没让她前来给您老拜岁,等过些日子夫人身子康健了,会亲来给岳母赔罪。”

南老夫人听了这话,脸色方才好些,见三房儿子的家眷均已到齐,便让他们互相问候致礼,顺便给孩童们发压岁钱,气氛还算和谐热闹。

过年的时光,说快不快,说慢也不慢,反正,南瑾老爹的半月公假很快用尽,正月初十这天一过,就又摸黑起早去上了早朝,南姗晨起之后,给南老夫人请了早安,又在温氏的院子吃了早饭,然后回到自个的小窝,整理今年收获的压岁钱,南芙则被她南瑾祖父拍给了汤先生,要她和小南梵一块念书。

南姗搬出自己藏宝贝的花梨木大箱笼,从小到大,南姗所得的礼物和压岁钱,从不需要上交给温氏捐公,不仅是她,就是从南屏到南梵,都无需上交,从他们收到人生中的第一份礼物开始,温氏就一人备上一只匣笼,给他们攒好积年所得。

所以,南姗度过的十多年古代时光,其实已有挺丰厚的身家,金啊、银啊、玉啊,要啥有啥,连银票都有十好几张(全是温流庆给的),南姗感到十分烫手,曾经上交过,温氏却只笑着让她收好,并且嘱咐,她得到的每一件东西,都要细细做好账簿记下。

每次过年,南姗都会有一笔大进账,其中,陵安候那边给的最为丰厚,去年是猪年,南姗累积之后收了一包胖嘟嘟的金猪,今年换成了鼠年,便又收了许多只金老鼠,再加上皇帝老爷赏的四只大金猴,在远靖候府那里,南姗又得了好多条小金鱼,几个哥哥也很上道地发了些,其余在南珏大伯、南琦三叔、南瑶姑姑那边、林家表叔、许家表叔那边,也得了些许小银锞子,有时同时拜岁的两家亲戚撞到一处,还会额外有所得,又是一次红果果的丰收年啊,but,其实这还没算完,前头走的是亲戚,后头还有交情深厚的朋友。

温氏新春佳节爆出喜讯,实可谓喜上加喜,诸多有头有脸的夫人都过府探望贺喜,邱氏和江氏作为温氏四十多年的骨灰级好友,自是不用说的,提着大包小箱过来,来了之后,又是调侃又是打趣,那场景好不热闹,当然,作为温氏的儿女亲家,睿王妃阮氏、安家牛氏熊氏、即将结为亲家的临江伯夫人,也亲自登门来贺喜,另有谷家婆媳安氏罗氏、秦家婆媳楚氏刘氏、威远伯夫人、襄中伯夫人等等,凡有沾亲带故的门户,几乎都来过,收压岁钱又快收傻的南姗,这会子才意识到一件事,那就是她这辈子真的认识好多好多权贵啊——半个月后,南姗又补录一次压岁钱。

出了正月,两日后就是南娆的婚期,正是二月初二龙抬头的好日子,温氏脱手南府庶务后,一切由小杨氏和叶氏共同掌理,当然,南老夫人会随时过问盘查,直把叶氏郁闷的每天脑门冒黑烟,半点好处油水落不着不说,挨骂受训倒是得了不少。

二月初一,南姗代替温氏与二嫂安文佩给南娆送嫁礼,南姗指挥丫鬟奉上红布裹的二十五两银子,一只累丝衔珠金雀簪,一只碧玉缠丝明珠钗,一对碧玉手镯,五只各色宝石戒指,另两匹缎子,安文佩对裁一半,南姗只意思了一对金镶南珠耳坠。

对二叔家送来的嫁礼,南娆很生气,直愤怒地柳眉倒竖:“二婶好偏的心!连南娜那个小妇生的臭丫头,你们送的都比给我的多,莫不是欺我没人撑腰不成!”

安文佩冷声道:“娆妹妹说话可注意些,背后如此非议长辈,成何体统!我实话与你说了罢,这些是你二叔特意吩咐的,同是后辈,的确本该公平对待,可长辈为何有如此之举,娆妹妹不妨好好反省自身。”说罢,拉着南姗就走人。

安文佩虽生于清贵的书香世家,但亲戚间的林子太大太广,蛮不讲理之人并非没有见过,却实在没见过如此刁钻蛮横无礼的女子,简直比市井之流的泼妇还泼妇,她的两个庶出姐姐品格败坏,这样的无规无矩之人也好不到哪去,搁到她娘家,这种败坏家族名誉、又屡教不改的东西,最轻的也要关一辈子家庙,岂会让她还整日这般耀武扬威。

其实,她母亲牛氏夫人本不愿结南家这门亲,原因无它,南家声誉不清门风不正,不过,经过姑姑的游说,父亲说南砚是个俊才,母亲又亲眼相过之后,加之婆母素有贤良温柔的好名声,才放心地答应下来,婚后,婆母从未插手过她房中事,哪怕是在她有妊期间,也半句没提过安排通房妾室之语,反倒常说女子怀孕生子辛苦,让夫婿要多多体贴关怀。

京城之中,这样的婆母真的是少之又少,反而是最高辈分的南老夫人,来过几回幺蛾子,公爹怒了,直接言道,他膝下之儿一个都不许纳妾,别的人他管不着,他的儿子他还能做得了主,传言流开后,便有不少待字闺中千金的门户,向南家二房抛橄榄枝,欲结两姓之好,夫婿私下同她讲过,他爹娘选儿媳妇,一看门户,二看品行,三更要他们这些儿子中意,主要目的便是为了家庭乐睦夫妻和顺,若他们发表反对意见,他爹娘都会斟酌着听取,不会一概钉棺而论…嫁到这种福窝窝,安文佩深感庆幸,可南家就像两片天地,在自己婆母公爹跟前,与出了二房之后的地盘,真的是天壤之别。

再有,谁家摊上南娆这种性子的姑娘,怕只有倒霉的份,南家所有的姑娘之中,南娆的跋扈之态,无人能出其右,唉,总算是要嫁出去了。温氏老蚌生珠,南瑾着实纠结了半个晚上,再多个喜庆的大胖儿子吧,他真的已有些管教不过来,再多个乖巧的小妞妞吧,一个闺女的婚姻大事已让他烦扰不堪,再来一个,那还得了…

南瑾还没想好,到底该期盼是个儿子还是个闺女时,次一日晨,他现有的宝贝闺女已一手拎笔,一手提纸,笑得极是玉雪可爱:“梵哥儿啊,你看,你就要做哥哥啦,你是想要小弟弟呢,还是想要小妹妹呢?”

南梵鼓着肉呼呼的丰润脸颊,甚是为难地问:“不能弟弟妹妹一起都要么?”

——真没看出来,小盆友你还懂一举两得!

南姗呆了一呆,忽然掩唇轻笑,赤金缠丝石榴花小钗的猩红流苏不住抖动,嘻嘻笑罢,南姗落笔于纸,又刷刷刷写下些许字,再笑道:“好,那我们梵哥儿是希望娘生一对龙凤胎喽,这样的话,就能既有弟弟,又有妹妹。”

南瑾忍不住嘴角抽搐,闺女那甜滋滋的笑容,着实能把人眼闪花。

考察完南梵的意愿,南姗又提溜着纸笔盘问南笙,依旧笑容可掬:“小哥哥,该你啦,你猜猜看,娘这回给咱们生弟弟还是生妹妹?”

南笙拿过妹妹手中的纸张,瞅了一瞅,只见上头有序地写着子、女、双生子、双生女、龙凤胎,后头三排字尚墨迹淋漓,明显是方才新写,龙凤胎那一排字后头跟着南梵的名字,南笙忍不住歪了歪嘴角:“你这是要做嘛?”

南姗白了南笙一眼,语声清脆而明快:“我不都说了,让你猜猜娘生弟弟还是妹妹,我只是记录一下,看咱们到时谁猜得准。”

南笙语气悠然:“猜对又如何?有奖励么?”

南姗眼睛一亮:“哎呀,我怎么没想到呢?”南姗歪头想了一想,提议道:“这样罢,咱们拿些压岁钱做押,谁猜对了,押的钱就是他的!”

这个提议颇为有趣,南笙正要拍手叫好,只听南砚哥哥清咳一声,不赞同的表示:“不妥,尔等此举与聚赌何异!”并且深深看了一眼南姗,又轻轻看向一旁的老爹,仿佛在说:亲爱滴妹妹,老爹当前,你也敢聚众赌博,你的手掌心很痒痒是不是。

南姗得到警告后,巧笑嫣然地蹭到老爹身边,笑眯眯道:“爹爹,俗话说的好,小赌怡情,大赌乱性,女儿此举并非聚赌敛财,不过是添个小彩头,您就允了吧…”见老爹没有半点发怒的迹象,南姗得寸进尺:“不如爹爹也来猜上一猜?”

南瑾瞧了南姗一眼,捋着胡须装模装样道:“也罢,新春佳节,就由你们胡闹一回,日后可不许再这样。”瞅着闺女如雪似玉的娇嫩脸颊,精致如画的秀美五官,又道:“你光让别人猜,那你又猜的是什么?”

南姗嫣然一笑,道:“梵哥儿猜了龙凤胎,女儿嘛,就猜双生子。”然后,南姗很嗨皮地看到老爹眼角抽搐几下,接着更嗨皮地解释自己的缘由:“小时候,爹爹给我讲过八仙过海的故事,这八仙不就是七男一女么,女儿只要再多有两个弟弟,咱们家不也能演一出八仙过海啦。”

南葛差点又要将嘴里的茶来个喷云吐雾,皇帝有那么多妃子,到如今也才得了七个儿子,噢,还不幸的夭亡了一个,咱爹就咱娘一个,也要玩七个,咱们不都成了猪兄猪弟了,况且,南葛指着猪妹妹南姗笑道:“好个不知羞的小丫头,传说,八仙里头的何仙姑风华绝代,你这是在自个夸自个漂亮呢吧。”

南姗捧着粉颊致致,一本正经道:“三哥哥,好多人都说我生得像娘,难道你认为娘不漂亮么?”

南葛默默闭上了嘴:他不这么认为,他也不敢这么认为。

老爹既已公然应允,南姗没有半丝顾虑,欣然在双生子后头加了自个的名字,又一一调查录下民意,其中最不靠谱的就是南姗,南梵、南芙,她三人,一个猜双生子,一个猜龙凤胎,一个猜双生女,其余诸人不是猜单生子,就是猜单生女,等南姗统计完毕,最后回到老爹跟前,言笑晏晏:“爹爹,就剩您没猜啦,您还没决定好呀。”

南瑾瞅了瞅温柔轻笑的老妻,最后只道:“都好。”南姗睁大眼睛,眸子湿漉漉的清澈:“爹爹,难道您每个都要押上一注?”南瑾无语,伸手摁了一下南姗的脑瓜子,淡淡道:“那你替爹爹猜一个。”

南姗听罢,很不客气地给自己添了个伙伴,南瑾顿时更无语了。

在老爹的公然带领下,南姗倾刻间就收全赌资,小南梵和小南芙给的最兴奋,南姗如数放进盘金绣年年有鱼的大荷包内,并且交予温氏保管,温氏瞧着闺女车轱辘似的忙了半天,眉目温婉地微笑。

今日是大年初三,因着亲姐南瑶今日要归家,南瑾这日不出门走亲戚,只在家中静候姐姐一家到来,一家子正其乐融融地说笑,忽有人来报说客人已到了,衣饰容装早已妥当的众人,便共同前往南老夫人的住处。

到了之后,南老夫人正拿着帕子抹泪,语声戚戚的恼火:“瑶儿病得这么严重,你们怎么也不早使人过来告我一声!”

南瑶姑姑的夫家商老爷神色黯愁,面对丈母娘的质问,回道:“岳母别生气,仔细伤了身子,是夫人她拦着不让告诉您,她说您这么大岁数了,平白让您跟着忧心,本来只是感染了风寒,这些日子也一直服药调养着,就是总也没好利索,冬日天寒,夫人尚未病愈,小婿也是怕夫人加重病情,是以才没让她前来给您老拜岁,等过些日子夫人身子康健了,会亲来给岳母赔罪。”

南老夫人听了这话,脸色方才好些,见三房儿子的家眷均已到齐,便让他们互相问候致礼,顺便给孩童们发压岁钱,气氛还算和谐热闹。

过年的时光,说快不快,说慢也不慢,反正,南瑾老爹的半月公假很快用尽,正月初十这天一过,就又摸黑起早去上了早朝,南姗晨起之后,给南老夫人请了早安,又在温氏的院子吃了早饭,然后回到自个的小窝,整理今年收获的压岁钱,南芙则被她南瑾祖父拍给了汤先生,要她和小南梵一块念书。

南姗搬出自己藏宝贝的花梨木大箱笼,从小到大,南姗所得的礼物和压岁钱,从不需要上交给温氏捐公,不仅是她,就是从南屏到南梵,都无需上交,从他们收到人生中的第一份礼物开始,温氏就一人备上一只匣笼,给他们攒好积年所得。

所以,南姗度过的十多年古代时光,其实已有挺丰厚的身家,金啊、银啊、玉啊,要啥有啥,连银票都有十好几张(全是温流庆给的),南姗感到十分烫手,曾经上交过,温氏却只笑着让她收好,并且嘱咐,她得到的每一件东西,都要细细做好账簿记下。

每次过年,南姗都会有一笔大进账,其中,陵安候那边给的最为丰厚,去年是猪年,南姗累积之后收了一包胖嘟嘟的金猪,今年换成了鼠年,便又收了许多只金老鼠,再加上皇帝老爷赏的四只大金猴,在远靖候府那里,南姗又得了好多条小金鱼,几个哥哥也很上道地发了些,其余在南珏大伯、南琦三叔、南瑶姑姑那边、林家表叔、许家表叔那边,也得了些许小银锞子,有时同时拜岁的两家亲戚撞到一处,还会额外有所得,又是一次红果果的丰收年啊,but,其实这还没算完,前头走的是亲戚,后头还有交情深厚的朋友。

温氏新春佳节爆出喜讯,实可谓喜上加喜,诸多有头有脸的夫人都过府探望贺喜,邱氏和江氏作为温氏四十多年的骨灰级好友,自是不用说的,提着大包小箱过来,来了之后,又是调侃又是打趣,那场景好不热闹,当然,作为温氏的儿女亲家,睿王妃阮氏、安家牛氏熊氏、即将结为亲家的临江伯夫人,也亲自登门来贺喜,另有谷家婆媳安氏罗氏、秦家婆媳楚氏刘氏、威远伯夫人、襄中伯夫人等等,凡有沾亲带故的门户,几乎都来过,收压岁钱又快收傻的南姗,这会子才意识到一件事,那就是她这辈子真的认识好多好多权贵啊——半个月后,南姗又补录一次压岁钱。

出了正月,两日后就是南娆的婚期,正是二月初二龙抬头的好日子,温氏脱手南府庶务后,一切由小杨氏和叶氏共同掌理,当然,南老夫人会随时过问盘查,直把叶氏郁闷的每天脑门冒黑烟,半点好处油水落不着不说,挨骂受训倒是得了不少。

二月初一,南姗代替温氏与二嫂安文佩给南娆送嫁礼,南姗指挥丫鬟奉上红布裹的二十五两银子,一只累丝衔珠金雀簪,一只碧玉缠丝明珠钗,一对碧玉手镯,五只各色宝石戒指,另两匹缎子,安文佩对裁一半,南姗只意思了一对金镶南珠耳坠。

对二叔家送来的嫁礼,南娆很生气,直愤怒地柳眉倒竖:“二婶好偏的心!连南娜那个小妇生的臭丫头,你们送的都比给我的多,莫不是欺我没人撑腰不成!”

安文佩冷声道:“娆妹妹说话可注意些,背后如此非议长辈,成何体统!我实话与你说了罢,这些是你二叔特意吩咐的,同是后辈,的确本该公平对待,可长辈为何有如此之举,娆妹妹不妨好好反省自身。”说罢,拉着南姗就走人。

安文佩虽生于清贵的书香世家,但亲戚间的林子太大太广,蛮不讲理之人并非没有见过,却实在没见过如此刁钻蛮横无礼的女子,简直比市井之流的泼妇还泼妇,她的两个庶出姐姐品格败坏,这样的无规无矩之人也好不到哪去,搁到她娘家,这种败坏家族名誉、又屡教不改的东西,最轻的也要关一辈子家庙,岂会让她还整日这般耀武扬威。

其实,她母亲牛氏夫人本不愿结南家这门亲,原因无它,南家声誉不清门风不正,不过,经过姑姑的游说,父亲说南砚是个俊才,母亲又亲眼相过之后,加之婆母素有贤良温柔的好名声,才放心地答应下来,婚后,婆母从未插手过她房中事,哪怕是在她有妊期间,也半句没提过安排通房妾室之语,反倒常说女子怀孕生子辛苦,让夫婿要多多体贴关怀。

京城之中,这样的婆母真的是少之又少,反而是最高辈分的南老夫人,来过几回幺蛾子,公爹怒了,直接言道,他膝下之儿一个都不许纳妾,别的人他管不着,他的儿子他还能做得了主,传言流开后,便有不少待字闺中千金的门户,向南家二房抛橄榄枝,欲结两姓之好,夫婿私下同她讲过,他爹娘选儿媳妇,一看门户,二看品行,三更要他们这些儿子中意,主要目的便是为了家庭乐睦夫妻和顺,若他们发表反对意见,他爹娘都会斟酌着听取,不会一概钉棺而论…嫁到这种福窝窝,安文佩深感庆幸,可南家就像两片天地,在自己婆母公爹跟前,与出了二房之后的地盘,真的是天壤之别。

再有,谁家摊上南娆这种性子的姑娘,怕只有倒霉的份,南家所有的姑娘之中,南娆的跋扈之态,无人能出其右,唉,总算是要嫁出去了。

第95章

南娆新出炉的老公林含兴,脑门为啥鼓了个红包,直到新婚的小夫妻俩离去,南姗也没得到准确答案,不管南老夫人如何问,南娆就只说是不当心摔的,林含兴也神色唯诺地承认,确实是不当心摔的。

南娆已勒令陪嫁的仆妇不许胡说,知道完整事实真相的,恐怕只有南娴一人,姐妹俩单独说私房话时,据南娆死劲揪着帕子交代,成婚当天,她还来着小日子,那天晚上也就没圆房,直到昨晚才行的周公之礼,哪知初尝禁果,实在疼得要死,一怒之下,就把罪魁祸首林含兴狠狠踹下了床,林含兴的脑袋刚巧撞到了桌角…

办完南娆的婚姻大事,南府的下一件大事,便是准备南老夫人的七十大寿,而对于南姗来讲,温流庆的九十大寿同样也很重要。

南姗已打算好,会送南老夫人一对新做的轻巧小暖帽,暖帽中间各缀一颗宝珠,上头再绣满福禄寿花纹,分别是赤金和棕蓝两色,会送温流庆一双新做的鞋子,括弧补充,这老头的脚真是贼大贼大的,做起来要多费不少功夫,再另外补充,这两顶暖帽和一双大鞋,全是她亲手裁剪刺绣,她现在真的蛮佩服自己,原先还以为自个与绣花针八字不合,哪知几年锤练下来,手艺已很不错滴说,果然如君子兰姐姐所言,孰能即生巧,顺便再歪个楼,十四岁的君子兰姐姐婚事已敲定,会嫁给青梅竹马的姑家表兄,撒花祝福。

南老夫人生辰已临近,小杨氏和叶氏忙得热火朝天,订寿宴菜单、唱堂会的安排、如何安排来客的座次等等一系列事宜,全由她二人主要操办,安文佩和邢飞艳从旁辅助,温氏则抱着已经凸起的肚子,闲适静心地养胎,基本两耳不闻窗外事,每日听闺女给她讲一则小白兔的故事逗趣。

时光悠悠,很快便到二月二十二。

一大清早,南姗和南芙便被夏枝和夏桂唤醒,睡眼朦胧的两人贴在一块,一个声音懒洋洋道:“小芙儿,姑姑不想起床。”另一个更细嫩的声音也嘟着发音:“我也不想起。”

夏桂和夏枝站在纱帐之外,苦口婆心道:“两位小姐喂,今儿个可是老夫人的寿辰,倘若起迟了,二老爷怕是要罚人的。”纱帐内静默了片刻,南芙撒娇道:“姑姑,你先起,你起了,我就起。”南姗努力地把胳膊伸出帐外,有气无力地摆了摆:“夏桂姐姐,你把我拉起来吧。”接着又是一声长叹:“呃,为啥都不让人睡懒觉的啊。”

最艰难的起床过程完毕后,南姗和南芙分别由人服侍着洗漱净脸匀面,接着换上今日要穿的喜庆衣裳,南芙穿上了缕金百蝶穿花的大红衣裳,南姗则穿着浅玫瑰红的绣莲花纹案的长衫,拾掇完衣裳,又被按在梳妆台前继续折腾头发,南姗默默感慨,若这年头流行扎马尾辫,她能节省出来多少睡懒觉的时间呐,话说,夏枝姐姐,你到底又在给我梳什么发髻啊。

阖家共聚拜寿,独缺南毅小盆友,他倒是挺想来凑热闹,奈何,他那只‘不到三月不能乱动’的腿,阻拦了他的任性,全家贺完寿,又早早用罢早饭,都开始忙碌起来,只待客到,南姗寸步不离地跟着温氏,这会在一间清幽安雅的厢房中静坐。

南姗让碧雨去摘了一束早开的桃花,正笑盈盈地拿给温氏观赏,忽听外头有急冲冲的脚步声传来,南姗朝窗外瞟了一眼,只见南府小厮领着个人,那中年人脚下步子飞快,神色极度不安,南姗瞧着他似乎有些像商府的管家,心下纳闷到底发生了啥事,这么火急火燎的,遂打发夏枝到外头去瞧瞧。

不一会儿,夏枝气喘吁吁地跑回来,结结巴巴道:“夫人,小姐,商府的管家来说,说…说咱们家老姑奶奶突然不好啦,晨起时不知怎么的就…就吐了口血,现在正…正昏迷不醒呢,老夫人听了之后,一口气没上来,已晕过去了,里头已乱成一团了!”

南姗正摆玩桃花枝的动作不由怔住,这是怎么说的,南瑶姑姑不是都好了么,前段日子还来看过南老夫人,又怎么会突然就昏迷不醒呢!

经过一番掐人中等急救措施,南老夫人悠悠转醒,头一句话便是:“快,快,备车,我要去看我的瑶儿。”说着说着,竟急得哭起来:“我可怜的瑶儿,这到底是怎么了,她前几天还来看我,和我说说笑笑的,怎么会突然呕血啊…”

女儿都病危了,南老夫人哪还有什么心情再过大寿,撂下花团锦簇的一摊子,由儿子们陪着匆忙前往商府,小杨氏、邢氏跟着一块去,寿星都不在了,待客人到了,总不能对着空椅子拜寿,故而留着叶氏和邢氏善后。

温氏瞧见这些状况,思量这寿宴铁定是办不了了,想了一想,索性吩咐人出府,挨家去讲明状况并致歉,广发寿贴,却在宾客要赴宴当日停办,怎么说都是失礼,但是,总比让人家跑来之后,再掉头离去强些,当然,若有没通知到的,只能当面赔礼致歉。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温氏正吩咐人先紧着哪些人家报讯,正在外头忙活的叶氏,忽然火气汹汹地走进来,张口就骂:“咱们南家到底是造了什么孽,怎么会养出南娆这么不知轻重的混账东西!”

温氏蹙眉:“她又怎么了?”

叶氏怒声道:“林家使人来报,说南娆昨晚拿花瓶,把她男人的后脑门给砸了!花瓶碎了,她男人的脑瓜也砸开花了!到现在还昏迷不醒不知死活!她可真是胆大包天呐她,若是她男人死了,若按谋杀亲夫之罪,她可是要偿命的!她活得不耐烦了她!”

温氏听罢,深深吐了口气,让管事们赶快安排人出发后,才道:“林家那边,我让笙儿去看个究竟,咱们这边先把客人料理妥当再说,我已安排人去通知宾客,能拦住一部分是一部分,剩下没拦到登门拜贺的,男客那边有砚儿和葛儿照应着,女眷这边,就有劳弟妹和文佩多费些劲儿,等商家那边来人再说大姐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吧。”

方才还喜气洋洋,转瞬之间,便峰回路转的风波叠起,南姗只想感叹世事无常,晨起之时,她还和小南芙互相抱怨不愿早起,哪知不过短短的一阵子功夫,姑姑病重,寿宴停办,南娆砸人,表兄昏迷,这事儿怎么还扎着堆来了。

到了中午,南斐从商家骑马回来,说南瑶姑姑还在昏睡,请了好几个御医诊脉,到底得的是什么病症,他们也说不出个具体名堂,大意就是倒像闻所未闻的新症,目前只能先开药服着,他们观察观察再说,另外,情绪很不好的南老夫人,会暂留商家陪着女儿。

到了半下午,南笙也从林家归来,报告他的所见所闻,林含兴脑门的确开了花,包裹缠绕的白纱布都血迹深深,因伤口太大失血过多,现在脉象十分虚弱,还在昏迷不醒,南娆貌似被吓坏了,现在十分害怕,情绪也相当激动,直吵嚷着想回南家,林舅舅很生气,林舅母更生气,已让人把南娆捆绑,塞进了柴房,另外,南娴姐姐也去了林家。

入夜,南瑾阴沉着脸归来,在得知南娆之事后,脸色更是肃寒,没过多久,南娴趁夜前来,哭着跪求南瑾:“二叔,林表弟怕是不成了,舅舅气极了,要让娆儿给林表弟偿命,求您救救她吧!”

南瑾寒声道:“你求我没用,杀人偿命,天经地义。”

南娴想是在林家哭求了许久,哭得眼睛都红成了大桃子,听到南瑾的话,泪流满面地砰砰砰磕起头来:“二叔,二叔,我求求你了,我两个亲姐姐都死了,我就只剩下这一个亲妹妹,求您可怜可怜她吧。”

南瑾静静看了南娴一会,才缓缓道:“我可怜她?谁可怜你那早死的小娅妹妹?她死的时候才刚满四岁,我那时候说要严加管教南娆,以免将来酿成大祸,你的好母亲,偏要死命地护着她,不愿让她受半点罪,脾气越养越骄纵,到现在成了什么样子!”

一把将手边的茶盏挥落在地,怒声道:“现在闯了更大的祸了,知道害怕了?自己男人的脑袋,一语不合,说砸就砸,她把人命都成儿戏么!她到底多大了,还是不懂事的小孩子么!”

深吸一口气,南瑾才又接着道:“南娆无人求其婚配,是你林舅舅念着与你母亲的姐弟情分,明知南娆难为贤妻,却还是愿意娶她进门,可南娆进门后都做了什么,顶撞公爹婆母,与妯娌水火不容,连自己丈夫都随意打骂,这种不自尊自爱的混账东西,你要我可怜她什么!”

南瑾伸手指了指门口方向:“你走吧,你林舅舅要怎么处置,全随他的意思,现在性命垂危的是你林舅舅的儿子,求我没用。”

第96章

筹备多日的寿宴直接over,又兼波澜双双叠起,南府直折腾到后半夜,各处院落才陆陆续续熄灭烛火,陷入一片沉寂。

今日虽突发骤变,不过有父母叔伯兄长各处周全,也没闹出什么大乱子,南姗因插不上什么手,便只负责看顾南梵和南芙,不让二人淘气以免生事,夜深之后,便也和南芙一块宽衣歇下,不知过了许久,朦朦胧胧之间,似乎听到一团嘈杂纷乱的呼喊声。

南姗正睡得迷迷糊糊,感觉耳边吵得慌,不由睁开了眼睛,正纳闷又出了何事,外头的呼喊声已由远及近:“走水了!走水了!快来人啊!三老爷院里走水了,都快来救火——”

伴随着混乱的呼喊声,还有急促的铜锣声,直铛铛铛敲得震天响,一听清是走水,南姗打了一个大激灵后,瞌睡虫当场跑得半只不剩,脑袋瞬间清明万分,直接以鲤鱼翻身的速度弹坐起来,一手扯帷帐往外瞧,大声唤道:“夏桂!夏枝!”一手又推里侧还睡着的南芙:“小芙儿,醒醒!快醒醒!”

“来了!来了!”穿着中衣的夏枝擎着小烛台,脚步快速地推门进来,安抚道:“小姐先别着急,奴婢刚在外头瞧了下,是后头三老爷那院里走了水,没到咱们这里,小姐先别慌。”

南姗扑通扑通乱跳的心,略微平静一点点,她听到走水的那一刻,无异于听到地震一般惊恐,到古代这十多年来,半夜走水以致于宅子化为涂炭的例子,实在不要太多,真是奇了个怪了,南家在管治灯火烛油方面一惯严厉,到底怎么会起火的!

老窝都起火了,谁还有半丝困意,一个个都匆忙穿衣出门,有把力气地都拎桶端盆,跑着去救火,南姗携着南芙出去的时候,还能看到正耀武扬威的红火光,南姗看得暗暗跺脚,且低声咒骂道:“可恶的鬼天气,怎么还有风。”

其实,春风吹打在脸上的感觉,本来是极其舒服和煦的,但是,若是在家里正着火的时候,不管你是大风小风,还是暖风寒风,通通都让人有破口大骂的冲动。

南家主子安置的院落中,南老夫人居西侧院,南珏大伯居正院,南瑾老爹和南琦三叔均在东侧院,各家子女的院落附依自己爹娘周围,若南琦三叔那里的火势蔓延开去,不仅自己那房要全部遭殃,连带着大房正院和居于前头的二房也难免于祸,善了个哉的,到底是哪个王八蛋这么不谨慎!

好在,人多力量大,南笙哥哥都亲自上阵去灭火,春风刮得也不大,又是断断续续的吹吹停停,火势渐渐衰弱,很快,最后一丝火苗被扑灭,因失火点是西厢最末的房间,离南琦三叔的主屋尚有一大截,最后结果,西厢房连带游廊全部烧毁,大院门也被烧得乌漆八黑,主屋损失倒不大,只烧着了两间小耳房。

房屋坍塌零乱,焚烧的气味甚是刺鼻,水渍流得到处都是,南琦三叔的脸色比夜幕还黑,西厢最末的房间是三房庶子南鸿所居,失火之时,三房另一庶子南陶也在其内。

跪在地上的南鸿和南陶,深深低垂着脑袋,身子都在瑟瑟发抖,南琦直接一人踹了一记窝心脚,语气森然,怒意厚发:“两个混账东西!说!到底是怎么回事!不许说一个假字,不然,老子揭了你们的皮!”

南鸿脑袋磕地,颤着声音断续回答:“回…父亲,我和陶哥儿在…在写方先生留…留的功课,不小心睡…睡了过去,失手打…打翻了烛台,就…就烧着了…儿子…儿子真不是故意的…求父亲原谅…”

半夜失火,被身边妈妈扶着的叶氏,着实气了个半死,听到南鸿的狡辩之语,一阵一阵的怒气往胸口涌,直接不顾身份体面的破口大骂:“放你娘的狗屁!你们这两个贱种,到底是个什么下胚种子,我会不知道!少给老娘胡扯!再不说实话,我打断你们的腿!”

南陶连连磕头求饶,说话的语句倒挺流利,不打半个疙瘩:“回父亲,确实是鸿哥儿说的那样,我们兄弟真的在写功课,巧莲可以作证的,后来因着太困了,功课又还没写完,便想着先睡一会歇歇再写,哪知会失手打翻了蜡烛,真的不是有心之失,求父亲饶命。”

南琦三叔怒吼一声:“巧莲!你来说!”

巧莲在三老爷的爆吼声中,从丫鬟堆中走出,跪地后言道:“回老爷的话,陶少爷确实来寻了鸿少爷写功课,奴婢也一直在旁边看着,二更天的时候,鸿少爷见奴婢困得厉害,便打发奴婢先去睡了,后来,不知怎的,就起火了…”

说到最后,巧莲的声音已越来越低,反正不管怎样,她都有不可推却的责任,在主子之前去就寝,本就不合规矩,倘若她一直看在旁边,自然不会有什么走水之事,哪怕是真的不小心翻了烛台,只要及时扑灭,哪会烧起来这么大的火,总之,她确实是失职了,也不知会受到什么惩罚。

这时,冷眼看了半天的南瑾,木着脸对次子南砚道:“砚儿,你将南鸿和南陶带走,单独去问个清楚,问明了缘由就来回我。”又对四周的一众人道:“其余的人,都回去歇着吧。”说罢,当先扭头走人。

南姗本来想到南琦三叔处瞧一瞧,却被温氏派来安抚的康妈妈拦住:“小姐,您好好待在院里,千万别乱走,外头乱糟糟的,惊着了您不好,夫人会担心的,小姐也别怕,老奴就在这里陪着您和孙小姐。”康妈妈说这话的时候,南琦三叔院里仍是火光冲天。

等了好一会儿,到外头探情况的夏桂才回来:“火已经扑灭了,是从鸿少爷屋里先着起来的,鸿少爷说是写功课的时候,不小心睡着了,才失手弄翻了烛台,他的丫鬟巧莲也说他在写功课,不过,二老爷好像不信,让砚二爷把两人单独带走问话去了。”

见事情已暂时平息,康妈妈才笑着双手合十,念道:“阿弥陀佛,多亏佛祖保佑,没事了就好,小姐不知道,夫人听说后头起火的时候,吓得跟什么似的…”看着床上已又瞌睡的南芙,再道:“小姐也别跟着担心了,快回去睡吧。”说着,又吩咐南姗的大丫鬟夏桂和夏枝,语气略严厉:“快服侍小姐歇息,屋里点有烛火时,都警醒着点,不可出半丝差错。”夏桂和夏枝忙纷纷应是。

再次回到床上的南姗,躺了许久许久,模糊的睡意才悄然袭来,然后,直接睡到日上快三竿,伸展着懒腰的南姗,打着长长的呵欠,感慨,好久都没睡到过自然醒了,话说,她的俩大闹钟怎么没有叫她起床——南姗掀开帘子,轻唤:“夏枝,夏枝。”

“来了。”夏枝在外头轻巧地应了一声,很快轻轻推开门进来,满面笑容道:“小姐睡醒啦。”

南姗忍不住又掩嘴打一个美美的呵欠,声音含糊道:“夏枝姐姐,你以前唤我起床,都跟勾魂似的,怎么今日没催我起床啊。”

夏枝动作麻利地挽起半幅帐帘,因见小南芙还在闭眼酣睡,故而只悄声道:“以往每早都要给老夫人请安,小姐哪能迟到缺席呢,今日老夫人不在府内,昨晚半夜三更又被吵醒,夫人一早就打发人来传话,让您和孙小姐多睡会,千万别吵醒您两个,只要不睡过午饭点就成。”

南姗只穿着月白缎子的里衣下床,边用手打理着肩头的长发,边问道:“昨晚走水的原因查清楚了么,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因南芙还在熟睡中,南姗便到隔壁的左次间净面,夏桂低声说道:“都查清楚了,夫人院里的春桃姐姐来传话时,悄悄给我们两个说了,才不是他们说的什么失手打翻烛台,方先生确实留有功课不假,三房那两位少爷,打发巧莲去睡后,便丢开了书本纸笔,却玩起了骰子赌钱,因那鸿少爷赌输了却耍赖,陶少爷不依,两人先是拌了几句嘴,后来陶少爷气极了,便动起了手,谁知一下子就把烛台打翻了,蜡烛先烧着了他们搁在里头的书本,火星又喷溅到纱帘上,他们慌乱之下,随手拿着手边的靠枕去扑火,结果火越扑越大,鸿少爷怕得要死,生怕三老爷狠狠揍他,陶少爷便和他商量着说是睡着后失手打翻的,罚肯定还会罚,不过,总会稍微轻一些…他们被砚二爷带走后,也不知砚二爷使了什么法子,反正没听到什么打板子的声音,他们两个很快都说了实话,审问之后就送回给了三老爷,三老爷亲自抡棍子,一人揍了好几十下,听说,把两个少爷都打昏死过去了。”

南姗听得只能:“…”赌博果然是会乱性的啊。

第97章

不过才短短几日,南姗就深深感受到了来自老天爷的恶意。

生病的南瑶姑姑,被南瑾不知打哪挖来的某退休老御医,摸着花白的胡子诊了又诊,最后得出结论言道,令姐患得大概是血症,简而言之,便是血液里头出了毛病,属于无药可治的疑难杂症系列,南珏三兄弟本不欲将此事告知南老夫人,哪知南老夫人情绪抓狂,压根不信儿子们善意的谎言,抡着拐杖揍人,最后在幼子那里打出了实话,然后,南老夫人再度昏死过去,醒来之后,直哀嚎的泪流成河,因为,她大概可能要白发人送黑发人。

而被南娆砸破了脑瓢的林含兴,因失血过多陷入重度昏迷,大夫每次看了都是皱眉摇头,明显就是没得救的意思,然而,或许林含兴命不该就此绝断,后来,竟又奇迹般地好转起来,但是,他虽捡回了一条小命,苏醒之后眼睛却失明了,日后能不能恢复视力,大夫表示这个实在很难说,林含兴未死,南娆也就无需偿命,不过,以后该如何过日子,这将是个很大的问题。

再说南老夫人寿辰之日那晚,南鸿和南陶因私下贪玩,从而酿成一场不小的火灾,直把南琦三叔气得浑身喷火,活脱脱火神祝融附了身,更有老婆叶氏不仅不平息南琦的怒气,反而一个劲的在旁边火上浇油,早气昏了头的南琦三叔,手下没个轻重地抡着大棍子,直把两个十来岁的孩子,打得臀部血肉模糊,直到没了意识昏死过去,才气喘吁吁的罢手,二人被府里的周大夫救治后,周大夫言道,三老爷打得实在太狠,两个少爷恐怕以后都不能再好好走路。

与这三件血光大灾相比,小南梵晚上莫名其妙地做噩梦,惊吓之后竟滚下了大床,直摔得半块屁股红肿,脑门也擦破了点皮,这几日坐着的时候,都只能脑门顶着白纱布,十分淑女地挨在凳子上坐半个臀部,以及小南芙在下台阶时,居然踏了空,然后也崴肿了一只脚,还当场磕掉了一颗门牙,好在,那还是颗未换的乳牙,后头还会再长出来一次,当然,这两件大概只能算是大巫跟前的小巫,但是,正断腿疗养的南毅,居然在这个时候出起了…痘花。

南姗简直要跪了,南家这是得罪哪路神仙了么!

这一连串不好的征兆,竟还有愈演愈烈之势,连一向活泼健康的小南康也突然不停的咳嗽起来,这让南瑾整日眉心深锁,温氏颇难静心养胎,全家一片低气压。

南老夫人不仅心忧唯一的女儿,更牵挂最为疼爱的孙子,在病魔之前无力可使的南老夫人,便日日在南家祠堂焚香哭祭,求南家的列祖列宗,保佑她的女儿和孙子早日康复…

尚还囫囵完好着的南姗,对着星光闪烁的朗朗夜空,真心诚意地先感谢穿越大神对她的保佑,然后再默默祈祷,穿越大神,求您老人家,快把这不知打哪来缠着南家的瘟神pk走吧,她发誓,以后再也不吐槽你,听说神仙都爱喝美酒,她以后每到逢年过节,便敬献您老一杯,不,三杯。

远远的天边,有一颗璀璨的流星划过。

次一日,咳嗽得很厉害的小南康,竟神乎其技地好了一大半,安文佩直高兴得又哭又笑,连南砚都忍不住红了眼眶,长子才快满周岁的小小年纪,如此遭受病痛折磨,他这个当爹的,未必比孩儿他娘的心疼难过少些。

又过两日,小南康彻底不再咳嗽一声,软软糯糯喊爹喊娘的声音,比蜜糖还甜,听得南砚夫妻心肝都要化了。

与此同时,小南梵的臀部彻底不痛了,脑门蹭破皮的地方,用珍贵的雪蟾膏涂抹后,也完全恢复如初,未留半丝擦伤的痕迹,照完镜子的小南梵十分开心,着实欢欢乐乐地蹦跶了好几下。

南姗见愁眉苦脸好些天的弟弟,笑得童真无邪,心里一高兴,便直接抱着南梵的脑瓜子,狠狠亲了两大口,南梵害羞得脸都红成了彤云,捂着被pia唧两下的脑门,连连道:“姐姐,我都这么大了,你怎么…还这样啊。”

脚背已不再疼肿的小南芙,咧着新牙已有冒头迹象的嘴巴,哈哈喜笑道:“小叔叔,你害羞什么呀,姑姑每天都这样亲我呀,我也这样亲她。”只听南梵轻声嘟囔道:“这不一样,你是女孩儿,我是男孩儿。”南姗左搂胖弟弟,右抱俏侄女,笑意十分温柔。

南康不再咳嗽了,南梵屁股不疼了脑门没有破相,南芙脚不疼了新牙已开长,南砚不焦躁上火了,温氏也能平心静气了,二房渐有恢复涛声依旧的趋势,而焚香祭祷许久的南老夫人,她所求的两件事,仍未有好转之兆,南瑶姑姑病得越来越重,南毅也还在命悬一线。

而此时的南娆,又开始新一轮的闹腾,老公没死,她自然不用再偿命,可老公现在成了瞎子,南娆实在难以忍受每日服侍瞎子的生活,光想一想,都觉暗无天日,又兼现在舅舅恨极了她,舅母更是没给过半分好脸色,别的人不是远远躲着她,就是目光嫌弃言语奚落她。

新婚才一个来月,南娆只觉这日子已过不下去了,于是去威远伯府找了亲姐姐南娴,语气坚定道:“姐姐,舅舅家我实在待不下去了,我要和林含兴和离。”

亲弟弟正在生死线挣扎,还不知能不能保住小命,刚死里逃生的亲妹妹,却对她说——她!要!和!离!

近段日子憔悴许多的南娴,只觉匪夷所思,一字一字道:“你—说—什—么——,你要和离!你疯了么你!”

南娆神情很坚定,口吻也十分确定:“我没疯,林含兴现在成了瞎子,我怎么能和瞎子过一辈子!”

此刻,连南娴都忍不住想骂亲妹妹一句——你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这句话,在她求舅舅对南娆手下留情时,舅舅将这句话说了很多遍,可见有多生气多愤怒!

南娴难以置信地看着自个的亲妹妹,瞠目道:“林含兴为什么会变成瞎子?你难道都忘了?”

南娆目露嫌恶之色,咬牙切齿道:“这个半点不中用的东西,舅母让我立规矩,他连半句好话都不替我说,才和我成亲大半个月,便舍我不顾去睡通房,我不让他去,他竟敢说我是个妒妇!全是他活该!我没砸死他,算他好命!”

南娴从不知南娆居然如此心性凉薄,缓缓道:“孝顺服侍婆婆,是再天经地义不过的事,男人三妻四妾本是寻常,你…”

话未说完,却被南娆慷锵有力地打断:“立什么狗屁规矩,我不给舅母端茶倒水,便是不孝顺她了么,明明就是故意作践儿媳妇,还说得那么冠冕堂皇!我怎么从没见过二婶让儿媳妇立规矩!说到男人三妻四妾,就更可恨了,不说二婶了,就是砚二嫂嫁给砚哥哥之后,从她怀孕到生孩子,砚哥哥睡过别的女人么!我这还好好的,他就去钻别的女人被窝,你让我怎么能咽下这口气!”

妻妾间的酸甜苦辣滋味,南娴自然也尝过,听妹妹噼里啪啦地骂完,南娴忽然感到很无力,她自己的生活本就一团糟糕,偏还有个不懂事的弟弟,更不懂事的妹妹,忍着满心满身的困倦疲乏,南娴静静道:“娆儿,你别再闹了,哪有才成亲一个月,就闹和离的,况且是你把兴哥儿害成失明,舅舅家不休你已很好了,你还想和离?现在毅哥儿还出着痘花,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好,你就安安生生好好过日子,行不行?”

南娆怒了,她来找亲姐姐商量是寻求援助的,听到姐姐和稀泥的话,当即横眉竖目道:“姐姐说的倒是轻巧!要和瞎子过一辈子的是我!姐姐就如此忍心让我和个废物过日子,他不能让我依靠,反还要我照料他!反正我不管,不管是和离还是休妻,我只想回咱们自己家,我不要待在林家。”

南娴只觉额筋一鼓一鼓地乱跳:“你以为爹会让你回去?你把兴哥儿弄成这样,你还有脸回去?”

南娆嘟嘴抱怨道:“顶多被打骂一顿也就是了,难不成还能杀了我!我到底是他亲生女儿,林含兴只是他外甥,难道我还不如他亲么!”

南娴厉声喝道:“够了!娆儿,你多大了!懂点事吧!你以为休妻和离是多光彩的事!在婆家过得不如意,就不分轻重的闹脾气,娘就是这样教你的!”

听到姐姐提早早过世的亲娘,南娆突然眼圈一红,眼泪说来就来,直接哭哭嚷嚷道:“自从娘走后,家里就再也没有人疼我,祖母只疼毅哥儿,爹爹能逗南如玩,都不愿理睬我,更别提自从娶了小杨氏之后,眼里只有他的新儿子,连毅哥儿都不疼爱了,更何况是我,二叔二婶三叔三婶他们也一个个都讨厌我…只有姐姐最心疼我,所以我才找了姐姐商量,可姐姐你却骂我!呜呜…若是林家待我好些,我会这样做么!林家从婆婆到妯娌,她们个个瞧不起我,连林含兴都敢和我吵嘴,我过得有多难受,姐姐知道么?”

使劲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珠,南娆固执如牛:“我不管,我就要回咱们自己家!”

第98章

近些年来,南家祖坟常常冒青烟,具体表现在南家孙辈中,已出了两位进士和两个秀才,这说明,南家仙游的列祖列宗们,还是很保佑眷顾南家子孙的,是以哭祭祖宗多日的南老夫人,达成了心中的一半所愿,孙子南毅成功熬过了痘花魔症,女儿南瑶…最终还是撒手人寰。

连医术精湛的老御医,都无可治之法,故在南瑶姑姑离世后,后事早预备妥当的商家,发丧、设灵堂、吊唁、出殡等丧事一系列事宜,都井井有条的进行着,温氏因有孕在身未去,南姗则每日在商家按点哭灵,离京在外的南屏哥哥,得知姑姑病重的消息后,比原本的归期提前了半月回来,已时至初夏四月,头七过后,便在商家祖坟下了葬。

人的一生,不论荣华富贵,还是贫困潦倒,到了最后,不过是一抷黄土掩风流。

温氏的身孕已近六个月,肚子却格外的大,一个多月前,御医便说温氏这胎,应是双生之像,南瑾和温氏又一次被震得回不过神,这一胎本就来得很意外,若是双生胎儿,那便更是意外中的意意外,当然,与巨大的意外成正比,温氏这胎也就怀得格外辛苦。

唯一的女儿离世,对南老夫人而言,无疑是个巨大的打击,伤心难过之下便病倒在床榻,南家子孙挨着个的轮流服侍,到了五月中旬,南老夫人的病情方有好转起色,心情却还是抑郁,不是长吁感叹女儿薄命,便是瞅着满脸麻斑的孙儿怜惜不已。

飘在南家头顶的黑云渐散,终于腾出功夫的南瑾,和自家大哥、三弟秘商了如何处置南娆,回报给南老夫人并得允许之后,便挑了百官休沐的一日,一齐去了林家。

那一日,南娆找南娴商量要离开林家之事,她原本的打算是,让姐姐帮忙求求父亲,允许她和离回家,哪知却未得到亲姐姐的支持,怒冲冲地离开之后,便自作聪明地想了一法子,若她将林家闹得不得安宁,她就不信林家不主动撵她走,待她回了南家,哪怕是被打一顿骂一顿或者关禁闭,只要有毅哥儿(此时南毅已转危为安)为她在祖母跟前求情,她便又可以做回她的大小姐。

南娆的法子的确很有效,惹事的祖宗闹腾起来,林家上下果真全体吃不消,再也忍无可忍的林三舅舅,便和早就忍不下去的老婆登门南府,找大老爷南珏打招呼,你这个闺女,他老林家实在要不起了,知道的,当他们抬进门的是儿媳妇,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请了尊活祖宗回来,总而言之,他们要退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