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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瑾绷着脸道:“你不懂什么叫严父出孝子?”

——当然懂,古语云,严父出孝子,慈母多败儿嘛。

但是,南姗默默吞了吞口水:“我是懂,可离哥儿、果哥儿现在还不懂啊…”您老想树立出严父的形象,起码也得等他俩稍微懂事的时候,呃,再开始吧。

南瑾仍旧绷着脸:“正因为他们还不懂,爹爹才和懂的人玩,爹爹让你陪着下棋,你若是不肯,便是不孝,这道理你懂吧。”

南姗规矩地坐好,颔首应道:“懂。”

南瑾面无表情道:“同样的话,我说给离哥儿、果哥儿听,他们能听懂么?”

南姗摇头:“不能。”能听懂的是天才。

南瑾总结:“这不就结了,和你说话既不是对牛弹琴,又不浪费唇舌,爹爹何乐而不为呢,别废话了,开始落子,你若能赢爹爹一局,便让你去你舅舅家里玩三天。”

南姗心里大是激动,可神色却很忧伤:“我与爹爹下过许多盘棋了,赢的次数,目前还是颗大鸭蛋嗳,爹爹能不能让我一次…”每次都说她若能赢,就允许她如何如何,最关键的问题是,您老总不让她赢,次次的结果都是雾里看花,水中捞月,鸡飞蛋打一场空。

南瑾训诫道:“观棋不语真君子,落子不悔大丈夫,赢就是赢,输就是输,弄什么虚作什么假,人生如棋,棋亦有道,闲暇的时候多琢磨琢磨。”

南姗差点听成蚊香眼,和尚的工作是参禅,道士的专业是悟道,她一个养在深闺的大家闺秀,她琢磨什么道呀她,她的思想境界修炼得再高深,能让她白日飞升去做神仙嘛,或是被穿越大神再pia回现代嘛,若是能,她立马剃了头发做姑子去。

九月十六日一早,迷糊睁眼的南姗,听到外头噼里啪啦的秋雨哗哗,微抓狂地捶床板低声咒骂,好不容易被批准出门一趟,可恶的老天爷却同她作对,就不能等过了今天之后再下雨么…

南姗怒捶床板的声音,惊动了外头的董妈妈,董妈妈在外头唤了一声,便轻轻推门进来:“小姐睡醒了吧…老夫人那边已来人传话,说雨势太大,今日都不用过去请安了,还有,老爷去上朝前吩咐,说天气不好,秋雨阴凉,让小姐别出门玩了,免得着凉病了。”

——什么叫做天大的好事被泡汤了,对南姗而言,这就是最好的例子。

不过,出门赏菊的计划是泡汤了,但是,最爱横着走的螃蟹,还是没跑出她的五脏庙,派去武昌候府跑腿的小厮,给南姗带回小半篓大闸蟹,有点郁闷的是,这家里的上上下下,凡谁得了些吃的用的,均需上交给南老夫人一些,以示孝敬,但是,与其说孝敬给了南老夫人,还不如说基本全贡献给了南毅那臭小子,真特么善了个哉的。

渐入寒冬,南姗每晚入睡前的愿望,便是第二天早晨能多睡会儿,大概上了岁数的老人都有不同程度的失眠症,南老夫人每日起得极早,整日抖擞着精神,接受着一众儿媳孙媳孙子孙女的请安。

这日,众人均按时抵达,唯独南毅缺席,南老夫人丝毫不以为意,倘若换了旁人这般不守规矩,她老人家早就雷霆大怒了,南老夫人受了晚辈们的礼后,分别问叶氏和温氏:“敬哥儿、笙哥儿也都十七岁了,他们的婚事可都有着落了?”

温氏神色自如地背诵标准答案:“回母亲,笙儿现在还只是个童生,老爷说了,待笙儿的功名再往上考考,回头也好寻个妥帖厚实的岳家。”

——其实夫妻俩早心知肚明,南笙的媳妇已基本尘埃落定,沈茂文夫妇也都含蓄默认,不过因着沈佳慧还差一年多才及笄,凡事谨慎为上,便暂先不透漏风声。

叶氏略微无奈地扯着帕子,道:“儿媳与家中兄嫂刚商量妥,会聘本家的侄女给敬儿做媳妇,明年开春后就娶进门来。”

第103章

南敬堂兄与其叶氏表妹成亲的大喜之日,南姗再度接待突如而至的姨妈,便被温氏以身子不适的借口,让她在自个的窝里躲清闲,不必出去会客。

此时正值阳春三月,阳光暖意融融,喜鹊在春意烂漫的树枝头,叽叽喳喳的叫唤,南姗捂着贴在肚皮上的小暖包,感慨道果然是春来喜事多,敬哥哥娶媳妇了,子兰姐姐马上要嫁人了。

南姗倚在大迎枕上,瞅着已满十六岁的夏枝和夏桂,车轱辘似来回忙碌,撑着脑瓜子想事,她原先的大丫鬟秋鹊和秋雁,和现在的大丫鬟夏枝和夏桂,均是由崔妈妈自小一手调|教,都很规矩守礼,在她快十岁那年,秋雁和秋鹊均到了可婚配的十七岁,若是让二人一直服侍到南姗出阁,那时就二十三、四岁了,是以温氏思虑之后,便做主将二人早早婚配,以后当她的陪房,又提拔了夏枝和夏桂升职大丫鬟,如今也已快四年了。

这段日子,又到南府仆役的大型婚配期,内院各房都在处理年纪可配人的丫头,服侍南梵的春蕊和春芳,已到十八岁,这次也在被迁出之列,温氏已拨调春巧和春杏顶替上任,这几日,南姗瞧着夏桂和夏枝,她俩每到闲着的时候,就会发呆走神,露出的表情还颇有点兔死狐悲的感觉。

南姗想了想,将夏枝和夏桂叫到跟前,笑着问:“两位姐姐,最近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啊,一个两个都没精打采的?”

夏枝瞅了一眼夏桂,才低声道:“回小姐,没什么心事,就是春蕊姐姐和春芳姐姐要走了,心里有些舍不得,我们自进府里来,就一块跟着崔妈妈康妈妈学规矩,都已认识十多年了,想到以后不能常见着了,有点难过…”

南姗对此种现象也很无可奈何,没有人身自由权的丫鬟小厮,到了合适的年纪,主人认为你该婚配了,便会为你做主配姻缘,哪怕你不愿意也反抗不得,主人若是想多奴役你几年,就算你有了心上人也成就不得良配…南姗动了动身子,又问道:“你们可还记得春桃、秋菊、夏荷、冬梅,还有秋雁和秋鹊几位姐姐?”

夏桂黑白分明的眸子微有疑惑之色,应道:“记得。”

南姗接着道:“她们之中,有的已出去十来年,有的刚出去一两年,你们认为她们现在过的日子,与天天待在府里时有什么不一样?”

夏枝茫然地眨眨眼睛,不解何意,南姗悠悠然笑道:“最大的区别就是,她们刚出府门的时候都是孤零零一人,而再回来拜见夫人的时候,却是拖家带口,热闹得不行,这回,秋雁姐姐一家来给夫人拜年时,我记得夏桂姐姐可是抱着秋雁姐姐家的小丫头,喜欢得不行不行的,使劲往她兜兜里塞糖果…”

夏桂羞红了脸,冲南姗皱皱鼻子,嗔道:“小姐,您说这个做甚么…”

南姗摇头晃脑道:“我说这个的意思嘛,就是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此话一出,连夏枝也脸飞红霞,南姗接着道:“夫人是个厚道人,给她们挑配的人选,都是由崔妈妈亲自把关,最后由夫人点头之后才婚配的,你们瞧瞧,从咱们房里出去的姑娘,只要用心经营,哪个的小日子不是过得美美的…”

夏桂红着脸道:“小姐才几岁,就说这些话,若让董妈妈听到了,又该训我们在小姐跟前,多嘴多舌乱说话了…”

南姗极富有诗意的吟道:“娉娉袅袅十三余,豆蔻梢头二月初…你们小姐我呀,不是马上就十三岁了么,这些话哪用得着你们说,我长这么大一双眼,自个不会瞧么?”说着,一对大大的眼珠子弯翘的波光潋滟,轻声劝慰道:“你们不用舍不得,也不用难过,我以后也会给两位姐姐找个好归宿的。”

夏枝轻轻瞪了南姗一眼,恨声道:“小姐,你刚还捂着肚子哎哟哎哟喊难受呢,这才一小会儿,就笑眯眯地打趣我们这些丫头,敢情是肚子不难受了!”

南姗立即愁眉苦脸道:“谁说不难受了,哎哟,哎哟…”夏桂和夏枝双双扑哧发笑。

三月末,南姗随温氏前往武昌候府,给即将出嫁的君子兰添妆,到达武昌候府后,母女俩由武昌候夫人江氏陪着,去见了待嫁中的君子兰,奉上一盒贵重的贺礼,一番说说笑笑之后,温氏和江氏携手离去,留南姗和君子兰再说些体己话。

君子兰生一张鹅蛋圆脸,丰丽白润,雍容大度,穿着挑金线的蔷薇红撒玉兰花纱裙,拉着南姗的手笑道:“才几天不见妹妹,妹妹竟又长高这么许多!都快赶上我的个头了!”

南姗直喜得眉弯眼翘,语调明快:“我大哥哥这回从临州回来时,见了我直说,我就跟那春雨后的竹笋一般,才一年不见,就窜出了这么高的个儿!子兰姐姐,你知道我爹爹和我小哥哥是怎么解释,我忽然长得这么快么!”

君子兰轻轻发笑,鬓边的累金丝嵌红宝金凤钗的钗翅直颤抖:“快说来听听。”

南姗清了清嗓子,学起老爹素日的模样,板了严肃的木头脸,口吻清清淡淡:“她一天能吃五顿饭,顿顿要吃三大碗,若是不竖着长,岂不就要横着长了!”然后,再行云流水地转回自己,喊冤道:“哪里有我爹爹说的那么夸张,我饭量是大了些,可也没有次次都吃三碗饭呀…我那回猛吃三碗饭,还是因为和我小哥哥偷偷喝酒,才被他老人家罚不许吃午饭,我素日每餐基本只吃一碗半,那天中午饿了一餐,到晚上的时候,我给补了回来,才正好凑成三碗嘛…”

君子兰听了南姗的话,直笑得东倒西歪:“哈哈…那你小哥哥又是怎么说的?”

南姗摸了摸自个粉藕似的娇嫩脖颈,又道:“我小哥哥说,他见我个子长得特别慢,就把我当成地里的大萝卜,一闲着有空的时候,就托着我的脑袋往上拔,想让我能长得快点儿,他说他连续拔了五六年,终于把我拔高了,让我好好谢谢他!”

君子兰又一次笑得乐不可支,连声道:“你小哥哥说话的做派,还和幼时一般有趣!”

喘了一口气,南姗又气嘟嘟道:“他还好意思让我谢谢他,他每次回家,都要捉弄我顽,把我惹急了追着打他,好几次刚巧被我爹瞧见,我爹就训我乱跑乱跳,成何体统!子兰姐姐,你知道的,我爹爹只要一对我说‘成何体统’这四个字,我不是要抄一百遍《女则》,就是要挨十下手板。”

“当然,他也没能置身事外,我抄一百遍《女则》,他就要抄两百遍《孝经》,我挨十下手板,他要挨二十下,我爹爹每次都让我自个选其中一样受罚,他也得跟着挨同样的罚,哈哈,我小哥哥最不爱写字,我偏每次都选抄书,次次都把他气得跳脚,因为若是字写得太难看,我爹爹不满意的话,还得继续抄写…不过,他现在非常感谢我,若不是我给他寻了这么多练字的机会,他去年考武童生的时候,恐怕还得不了第一名,我听说,有个武艺和他一般好的考生,本来也有可能拿第一的,就因考《武经》那一门时,那人写的字太丑,实在不堪入目,只能屈居第二。”南姗又十分愉悦地补充道。

君子兰笑着递上一杯茶:“你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快喝口茶,润润嗓子。”

南姗谢着接过,饮了一口香茶后放下,目光落在漆红衣架上撑着的大红嫁衣上,上头用金线绣着格外精致的凤穿牡丹花纹,落在眼里锦绣辉煌,熠熠生彩。

君子兰顺着南姗的目光望去,微羞红了脸,低声笑嗔道:“嫁衣有什么好瞧的,回头等你出阁的时候,你自己也会有的,你可以仔细慢慢瞧个够。”

南姗眨巴眨巴眼睛,伸手戳了戳摆在衣架旁边的华丽凤冠,上头点缀了诸多纹路繁杂的花翠,又镶嵌了好些颗璀璨的宝珠,凤口垂着的流苏珠串更是琳琅满目,拉长着声调道:“子兰姐姐看差了,妹妹明明是在瞧你那顶凤冠——”

君子兰眉目婉转,又低声笑道:“那也一样,你到时也会有的…”

南姗伸一根纤细洁白的食指,摇了两摇:“非也,非也,我不是在想这个,我是在琢磨,这顶凤冠到底该有多重啊…”

君子兰扑哧一声,掩唇轻笑:“你这个鬼丫头…”

时光飞梭,君子兰与四月出嫁清平侯梅家,十里红妆,热闹非凡,诸多京城小姐无不称羡,叶氏从嘴里到心里皆酸的不行,瞧见南姗若无其事的模样,忍不住轻讽刺探道:“姗丫头呀,你自幼和君小姐玩在一处,如今,人家嫁了富贵的显赫之家,你也一日日大了,你爹娘又是怎么给你打算的呀。”

南姗知道叶氏心情不好,你心情不好该找让你不高兴的人出气,没事瞄着她做什么喂,叶金枝女士,你无聊不,南姗笑了一笑,只温吞吞道:“这事都是父母做主,我哪里会知道,三婶直接去问我爹娘,不就知道了。”

叶氏很气闷,你那个锯葫芦嘴的爹和最爱打太极的娘,会告诉她才怪。

待到六月之时,南姗的两个小弟弟南离和南果,已快满两周岁,南姗十三岁生辰这日,这一对小兄弟同时抱拳作揖,对南姗甜糯着声音齐说道:“祝姐姐生辰快乐,多福多寿!”

南姗一手抱一只小弟弟,高兴极了:“离哥儿,果哥儿,你们怎么这么可爱恁。”南笙摸了摸下巴,悠悠笑道:“总算没白瞎我这几日功夫。”又冲南姗扬着丰致的双眉:“我教了他们许久,才一块说得这么整齐。”

南姗对南笙行了个福礼,笑嘻嘻道:“多谢小哥哥费心,妹妹在这里也祝哥哥万事遂意。”

小南梵也捧出自己的礼物,巴巴地交给南姗欣赏:“姐姐,你快看看我给你画的画,好看不好看?”

南姗慢慢展开画卷,只见上头画的是一幅女子摘花图,因每日晨起晚睡时,南姗不是要对镜梳妆,就是对镜卸妆,是以对自己这张脸长什么模样,那是再熟悉不过,嫣然盛开的芍药花,色彩浓丽,旁边站着的女子,画的正是她如今的容貌,南姗拍拍大弟弟的脑瓜,连声笑赞道:“好看,好看,梵哥儿的画儿是愈来愈好了。”

每次过年时,南姗不一定真的开心,但是,每年的生辰之日,心情确实是极其高兴的。

七月武院试,南笙再度去参加考试,捞了个第一名的武秀才荣誉回来,众人瞧见南瑾的儿子,简直是群英荟萃奇葩开花,两个大些的儿子都是两榜进士,三儿子虽去年春闱落榜,但人家也是个年轻的举子啊,四儿子一直默默无闻,只知不走文途而改武道,去年开始考武举,只一回就成了童生,得的还是第一名,今年再度参考,轻轻松松成了秀才,最关键的问题是又是第一名,据目光老辣的监考官捻着胡须推测,明年的秋闱估摸还会大放异彩。

总而言之,本来就顶着‘他老爹不许他纳妾’的名头,如今又被如此高度赞扬,单身汉子南笙——现在的行情十分抢手,豫国公夫人邱氏见已相中的女婿,被这么多人惦记着,心情不太爽,两边的家长一合计,干脆公布沈佳慧名花已有主,名花落在南笙处,扼腕叹息的人也只能——刮风啦,下雨啦,大家赶快回家收衣服吧。

最近上门要给南笙保媒的人挺多,温氏着实应对的累得慌,南笙与沈佳慧的婚事公布后,才终于消停下来,下头就该仔细为闺女盘算,正一一清点排查有哪些人家,比较适合自家的闺女,突然传来一个消息,说睿王爷第三子受圣命,到江南去办差,归来的途中,因突遇狂风暴雨,坐的船出了大事,目前生死不明。

第104章

“小姐,您就快些起身吧,今儿个是远靖候爷的寿辰,老爷夫人交代过要早些过去的,您若睡耽搁了时辰,老爷怕是会责罚的…”夏枝穿着一身簇新的青蓝色小碎花长绵袄,站在锦绣深垂的帘帐之外,苦口婆心地劝着仍呼呼大睡的南姗。

南姗缩在暖洋洋的被窝,简直想呜呜呜,大冬天的,她睡个懒觉真的很过分么!当官的每月还有几回休沐日呢,偏她们这些家中辈分小的女眷,除非天气极度恶劣,不然,一年到头都要不间断地早起请安请安请安请安…

默数可恶的俩字‘请安’二十遍之后,南姗成功的怒从心头起,便果断利落地掀飞被子,一跃翻身坐起,面目狰狞地咬牙切齿道:“起床!”

夏枝轻笑着上前去挽帐子,低声打趣道:“小姐贪睡,奴婢知晓,您这幅起床模样,我和夏桂算是见惯了的,可若是被以后的姑爷瞧到,也不知会不会吓着他…”

南姗穿着粉紫色的云纹寝衣,浓黑丰密的长发散在肩头,闻言,默默地扭过头,口气悠悠:“夏枝姐姐,离过年可就剩一个多月了,你若是不想得丰厚的年赏了,就尽管打趣我顽…”

夏枝挽好帐子后坐在床边,拿手先轻轻理着南姗微乱的黑发,嘻嘻笑道:“奴婢是为了小姐好才说这些,您在董妈妈、洪妈妈跟前是没露过馅,万一日后不当心被发现了呢,您呀,还是稍微改改的好…”说着,扬声唤道:“夏桂,你又磨蹭什么呢!小姐已起了,你还不快让人端水进来,我早熏好的衣裳,也一块拿来!”

待南姗穿衣洗漱好,又日复一日地被摁在梳妆台前打扮,夏桂给她绾了个流云垂髫髻后,一旁搭配半天首饰的夏枝,便将金钗玉簪珠花耳坠戒指,一样一样往南姗身上招呼,没多大功夫,本就颜若桃花的南姗,更是明媚鲜艳之极,南笙见了连声直赞:“哎呀,姗姗简直是一天变一个模样。”

南姗对往头上乱砸的夸奖,表示嗤之以鼻:“一天变一个模样的,那是话本里写的妖怪!”自从和沈佳慧的亲事明定之后,南笙这厮每天都跟吃了蜜似的嘴甜。

南笙朗声笑道:“谁说的!仙女也能一天变一个模样,啧啧,我们姗姗这一年来,个头跟疯了似的上窜,又出落得跟下凡的仙女一般,归根究底,都是爹娘生的好呀…”

南砚赏了南笙一个脑瓜瓢:“既然是爹娘生的好,跟你有甚么关系,你傻乐什么傻乐!还不快去瞧瞧,车马都妥当了没,叮嘱他们一律仔细检查好,别半道出什么漏子!”

挂着厚棉帘的马车里,南姗抱着个小暖手炉,晃荡了快一个时辰,才到远靖候府,因南梵才八岁多,尚未学练骑马,便和南姗一道坐在马车里,早在南瑾一行人到达侯府大门时,便有管事派腿快的小厮去里头报讯,待到了内门时,秦表舅也就是秦华秦岳两兄弟的老爹,已亲自出来迎接。

待父母、南砚和南笙给寿星行礼后,南姗和南梵一块上前,跪到锦垫之上给寿星翁磕头,并齐声道:“祝舅姥爷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秦舅姥爷头发已花白,精神却很饱满,待外甥女的一双儿女行了礼,忙摆手示意:“好孩子,起来,都快起来。”一旁的楚氏忙满面笑容地给南姗南梵姐弟俩,一人塞上一个沉甸甸的锦色绣囊。

南姗和南梵退到一旁后,已过两周岁的小南离和小南果,也十分隆重地闪亮登场,由各自的乳娘扶着跪好,两人用奶声奶气的调调,异口同声地说着吉祥话,秦舅姥爷十分高兴,直接左一只右一只地抱到腿上逗着玩。

因又有客人陆陆续续前来,南姗便随人流去了专门招待女眷的大花厅里,和厅里的夫人小姐们略打过招呼,便和安文佩二嫂嫂霸占了一张桌子,安文佩慢慢喝着茶,南姗则捏了快点心慢慢吃,时不时轻声说笑几句。

过不得一小会儿,楚氏又亲自领进门好几位贵妇人,其中还有一位柳眉杏眼的小姐,南姗瞅了一眼自己被视为她的‘情敌’的莫灵燕,皮笑肉不笑地招呼了一声,莫灵燕微撇了撇嘴,也极不情愿地对南姗颔首示意。

莫灵燕芳龄刚刚一十有五,是永义候府长房嫡长女,原本该是千娇万宠的大小姐,哪知在她还不足周岁时,本是侯府世子的她老爹,却偏偏不幸因病离世,她娘年纪轻轻就守了寡,膝下又没儿子傍身,侯府的爵位继承权又旁落二房,日子过得不可谓不憋屈。

膝下仅有这一滴骨血,守寡十多年的莫楚氏,自然要为女儿悉心打算,她一早就瞧好了妹妹的幼子秦岳,家世优越,品行端方,兄弟又只仅两个,有亲姨妈做未来婆婆,简直是再好不过的人生归宿,哪知,半路却杀出个南咬金,秦岳本人偏偏瞧上了秦侯爷亲外甥女家的闺女,她亲娘劝他都不听,且秦侯爷和秦世子也均有意那个南咬金,真恨得她快咬碎一口牙齿。

莫楚氏朝搅人好事的南咬金瞧去,见她才十三岁多一些,个头却已比自己女儿还高些,衣着华贵而鲜亮,佩戴的一应首饰质地上层,胸前挂着的赤金项圈上坠着一块美玉,容貌是难得一见的清艳难述,只那般亭亭玉立地站着,便像是入了画一般的景致…平了平心底十二分的烦躁之意,莫楚氏硬是扯出一抹笑意,才和声道:“许久不见姗姑娘了,可又长大了好些,哎,怎么不见你母亲?”

南姗笑了笑,实话实说道:“莫夫人好,我娘怕两个小弟弟哭闹,亲自去安顿下,一会儿就过来。”

莫楚氏脸颊的肌肉抽了抽,京城里谁不知晓温氏多子,长大的已个个成了材,而自己,第一回怀上的是个实打实的哥儿,却偏偏小月活生生没了,待调养好身子后,却生下了一个女儿,女儿才半岁多时,夫婿就得急症死了,自己本来该是未来的永义候夫人,在夫婿死的那一刻,通通化作了一去不复返的东流水,也不知这小丫头是无心之失,还是故意刺她,明明知道她无子,偏偏还在她面前提儿子(弟弟的属性为男)!

永义候府如今的世子夫人梅氏,正是君子兰姐姐夫婿的亲姑姑,笑道:“姗姑娘呀,我那小侄媳妇与你是自幼的手帕交,她这会子有了身孕不能出门,在府里正闷得慌,你若得了空,不妨多去陪她解解闷。”

南姗与梅氏较为熟悉,抿嘴轻笑道:“我娘带我去瞧过一回兰姐姐,她素日闲时最爱捣鼓花花草草,现在被君夫人约束得不能随便乱动,是要被闷好一段日子了。”

梅氏掩口失笑道:“我听已有御医说,子兰的胎脉稳健有力,直说是个男丁呢,哎呀,我那大嫂子可高兴坏了,你那江姨也整日乐得合不拢嘴,哎,说曹操曹操就来了,嘉眉呀,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啊,几日不见,你可瞧着愈发年轻喽…”说着,向新进厅里来的江氏一行人走去。

君子兰的老妈江嘉眉女士笑嗔道:“老远就听见你这只喜鹊嘴叨叨叨,你儿媳妇不是才给你生了个大胖孙子,说起来,我们是半斤对八两,同喜同喜吧…”

南姗偷偷瞥了一眼莫楚氏,发现这位寡居女士脸色已极度难看,南姗见温氏也一起而来,便挪步到她跟前充当乖乖女,梅氏听江氏说到自己的胖孙子,更是喜笑颜开,道了一声:“同喜同喜。”又瞅向尚携着手的温氏和邱氏,嗔道:“生怕大伙儿不知道你俩要做亲家么,这么亲热做嘛。”

邱氏眸光流转,笑道:“我和阿珑打记事起就这么亲热,都四十多年了,你又不是现在才知道,你孙子做满月的大礼,我可早给他预备下了…”

梅氏挥了挥手,气势豪迈道:“回头你嫁闺女时,我也少不了送她份大的…”说着,把脸红若霞的沈佳慧提溜过来:“姑娘家就是脸皮薄,瞧瞧这小脸红的…”

江氏笑道:“知道姑娘脸皮薄,你还打趣她,来,慧丫头,姗丫头,和你们嫂嫂到那边说话去吧。”说着,就把南姗和沈佳慧往西角推,候在墙角的丫鬟,见有新客进来,就忙不迭地端茶奉果,南姗安稳地落座后,瞅见沈佳慧仍晕红着脸颊,忽起坏心,便凑到沈佳慧耳畔,轻唤一声:“佳慧嫂嫂——”

沈佳慧羞恼的脸都快滴出血来,轻轻拍了一下南姗的爪子,低骂道:“你个讨厌的鬼丫头也笑话我!瞧我以后还理不理你!”

南姗轻轻咬着嘴唇,十分淘气地盯着沈佳慧笑,片刻后才幽幽道:“佳慧姐姐若是不理我,某人托我送的小礼物,我可就原封不动地再送回去了噢。”

沈佳慧悄悄瞟了眼四周,才红着脸扭捏道:“…什么礼物?”

南姗从腰间解下一个玫紫色的荷花形香囊,拉开粉紫的绸缎系带,摸出两个镶宝石花样的金戒指,一个是胭脂红牡丹状,一个是烟罗紫菊花状,搁到沈佳慧手心,悄声道:“某人的小小心意,若是尺寸不合适,姐姐也别嫌弃哟。”

沈佳慧半歪着脑袋,将两只戒指套到手指上,不紧不松刚刚好,南姗掩嘴低笑:“某人的眼力可真不错啊,只要用眼睛量上一量,就知姐姐的指头粗细啦…”沈佳慧满脸喜色,却硬轻轻呸了一声,嘟囔道:“这跟眼力有甚么关系,人有十指,有粗有细,这根手指戴不上,换一个指头试就好了嘛。”

南姗正要说话,突然有一个丫鬟来到南姗身边,趴在她耳朵边就是一阵叽里咕噜,南姗皱了皱眉,也对那丫鬟嘀咕了几句,便又扭回头和沈佳慧继续说话,那丫鬟见南姗半点没有随她离开的意思,只能福身告退。

小丫鬟离去后,沈佳慧悄声问道:“…可是你那位秦表哥找你?”南姗和沈佳慧交头接耳道:“他脑袋瓜简直被门挤了,侯府这会儿正宾客满堂,到处都是眼睛,我哪敢偷偷去见他,若是被谁瞧见,叫我爹知晓了,我得挨多少训骂。”

沈佳慧和南姗自幼相熟,她的桃花运事也知晓个五六分,睿王爷的三公子在盛夏之际因遭了船灾,被寻到之时已奄奄一息,再迟上小半天功夫,就是大罗神仙下凡也难救,因在水里泡了好多天,需要进行深层次的疗养,如今还在江南未归,至于这位侯府里的秦表哥吧…沈佳慧不由望了一眼不远处的莫灵燕,只见她也正好往这里瞟来,撞到她的目光后,又立即装作若无其事地扭过了头,啧。

古代富贵人家做大寿,通常都会请当红的戏班唱堂会,远靖候府自然也不例外,不过吧,由于南姗一惯不爱这个调调,青天白日的,又不好在别人家里当众打呵欠,实在太折损形象,便只好一杯接一杯的灌茶提神,精神头是保住了,就是要去净房的频率高了些,沈佳慧和她去了一次,安嫂嫂陪她去了一次,她和江氏还一块去了一次,这回…貌似大家都正听得津津有味,得,她还是自个去吧。

南姗解决完三急之一出了净房,刚带着夏桂走出没多远,在一幢房屋转角处,突然横闪出一道人影,南姗和夏桂双双被吓了一大跳,南姗顿时怒了,低吼道:“大白天的,你在这装什么鬼!”

秦岳被吼得略尴尬,摸了摸挺拔的鼻梁,讪笑道:“我无意惊吓妹妹,因有话要和妹妹说,才出来得急了些…妹妹千万别怪罪。”

南姗边往四周打量扫视,边对秦岳嘀咕道:“等寿宴散时,我家和温舅舅家必是最后才走的,你到那会不能再说话嘛…”你丫还在净房门口堵起人来了!

“我只是想和妹妹单独说几句话…”秦岳说完,瞧见南姗贼头贼脑四处扫射的模样,忙又温声安抚道:“妹妹别担心,这附近暂时不会有人来,我让秦康秦安几个人在四处守着呢。”接着,又对傻脸瞪眼的夏桂道:“你先走远些。”

夏桂是南姗的丫鬟,当然只听命…南姗,于是看向南姗求示下,南姗蹙眉问道:“你确定不会有人来?若被我爹知晓,你替我挨板子跪祠堂啊!”

“别说是替你挨板子跪祠堂,哪怕是替你去死,我也是肯的。”秦岳当即郑重表示。

“呸呸呸,我好端端的,你干嘛咒我…”南姗瞅了瞅夏桂,迟疑道:“那夏桂姐姐,你往后退十五步。”待夏桂退远一些后,南姗扯着手帕问秦岳:“岳表哥要说什么话?”

秦岳瞧着南姗聘聘婷婷的少女姿态,眉梢眼角皆是秀气,声音笑貌尽是温丽,不觉看得有些失神,轻声道:“我对妹妹的心意,妹妹应该早有察觉…”

这个年头真不怎么流行自由婚配,若有一双父母坚决不同意,男女双方再喜欢的死去活来,也得不到世俗目光的肯定,既然秦岳捅破了这层窗户纸,南姗想了想,只道:“我听我娘提过,你姨母想将莫小姐说与你,而且,表舅母也十分同意…”

秦岳忽而掷地有声道:“我今日遍寻机会单独见妹妹,就是要说这个,灵燕虽是我嫡亲的姨表妹,可我不喜欢她做我妻子,我很早就中意你…只要祖父开口做主,我娘她…拦不住的。”

南姗默了默,作为一家之主且家权在握的侯爷,他若发话,楚氏纵算心有不甘,确实也无可奈何,可是…南姗只淡淡道:“婚姻大事,讲究的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也总要两家都心甘情愿才是最好…我出来了许久,也该回去了,告辞。”

秦岳直视着神色冷淡的南姗,握紧拳头,咬牙问道:“你是不是喜欢…睿王爷家的公子?”

第105章

正月水仙香又香,二月迎春花儿黄,元启二十二年的春节过后,气质秀丽的迎春花,很快吐露出淡雅的芬芳,寓意着早春已来临。

地上的熏笼中缓缓吐着云烟,南姗歪靠在暖炕的厚棉枕上,腿上搭盖着一条富贵花开的绒毯,手上捧着一卷书册,慢慢地翻看着,屋内静静的,坐在炕几另一侧的夏桂,抱着南姗的首饰匣子,瞧瞧这支大珠钗,又瞅瞅那支大金簪,琢磨了半晌,最后从绚烂耀眼的匣子中抬起头:“小姐,咱们后日去宝禅寺进香祈福,您想戴哪几件首饰呀?奴婢这翻看了小半天,件件好看精致,都不知该选哪些了…”

南姗轻轻翻过一页书纸,随口道:“我上回不是说,让你闲时把我的首饰,都各分各类编好号记下,你弄好了么?”

“弄好了。”夏桂应道。

南姗的目光仍落在书上,和声道:“后日不是初八嘛,你把八号大发钗,八号小发簪挑出来,再搭配些珠花不就得了…以后再不知选哪些时,就按那天的日子照猫画虎来选呗。”

“小姐想的倒是条巧宗儿,可是…”夏桂取出八号大钗和八号小簪,叹了口气道:“这支大钗镶的全是大红宝石,这支小簪嵌的翡翠又甚绿,配在一起多不搭啊。”

南姗又伸手翻过一页书纸:“要戴的大钗既已选好,再搭配其余的小饰品,夏桂姐姐不是最擅长这个嘛。”

夏桂笑了笑,忽又道:“小姐大号的发钗和发簪,若是不重复着轮流佩戴,怕是要两个来月的时间,才能全部轮上一遍。”

南姗的视线离开书册,望向正拿着累金丝嵌红宝石大凤钗的夏桂:“我都有那么多大头饰了?”

夏桂小心地放下手中的凤钗,掰着指头开始数来源:“可不是,其中有一多半是夫人给小姐的,其余的有咱们家几位少夫人、还有您舅母温夫人、豫国公沈夫人、武昌候君夫人、临江伯魏夫人,还有安夫人、谷夫人…”

南姗听着听着,便淡定地继续埋头看书,差点又忘了,她早就是个小富婆了来着,可惜,再富婆也不能任性,不然她早就把南毅拳打脚踢一顿了…

二月初八,天气晴好,南老夫人领着家中大部分女眷,前往宝禅寺进香,这一回,由温氏留在府中镇宅,其实,南姗也挺不想去,她比较喜欢逛普生寺,而不是什么宝禅寺,但是,南老夫人已点名她要随行,她能不去么,啧,姨妈这会儿没来探望她…

因又是一大早从被窝里爬出来,南姗心情极度不爽,神色自然格外萎靡,钻进马车后没说几句话,就困得闭眼假寐,南妩和南如面面相觑后,不一会儿也都各自歪着脑袋睡着。

到得宝禅寺后,南姗坚决遵照温氏的指示,亦步亦趋地跟着安二嫂嫂,燃香磕头烧纸,机械地磕了好些个头后,南姗突然觉着不许点愿望,实在有点对不起她刚撒出的香油钱,于是,南姗在跪拜到微笑的大肚弥罗佛时,闭着眼睛,双手合什,心里开始念念有词:“祝面瘫爹身康体健,美人娘青春永驻,屏大哥哥前程似锦,砚二哥哥飞黄腾达,葛三哥哥明年高中,笙四哥哥今年中举,梵弟弟瘦身成功,小离离天天快乐,小果果快乐天天,萧大嫂嫂夫妻美满,安二嫂嫂夫妻和睦,魏三嫂嫂夫妻如意,未来沈四嫂嫂夫妻恩爱,小芙儿貌美如花,小铭儿才高八斗,小康儿…”

南姗拜得十分投入,正要祝小康儿学富五车,背后突然冒出一道颐指气使的声音:“你们是哪家的!这里是和尚庙,又不是尼姑庵,怎么还拜个没完没了了,死那蒲团上了!还不快点起开!”

南姗愣了一愣,不由睁开眼睛,这该不会在说她吧,话说,她要许的愿望才说了一半哎…正胡思乱想着,已有小沙弥劝诫的声音响起:“这位施主,佛门境地,请勿高声喧哗,凡事皆有先来后到,待这位女施主拜完…”

小沙弥话还未说完,已被响亮的一巴掌扇倒在地,那把霸道无礼的声音怒声道:“放屁!小爷就高声喧哗了怎么滴!你个小秃驴再多一句嘴,小爷今天就拆了你们这座破庙!”

天子脚下,大庭广众,竟如此猖狂,皇帝老爷该不会是你家亲戚吧…被董妈妈和夏桂从蒲团上扶起的南姗,回过头去,只见一个大红锦衣的年轻男子,正一脸跋扈地指着小沙弥破口大骂,又对他啐了一口唾沫,才骂骂咧咧扭回头道:“什么先来后到!我说,你们这群磨磨叽叽的是哪家的,赶快给小爷滚,惹得小爷上火,我…我…我…”

红衣男子原本十二分盛气凌人的气势,在结巴似‘我’了三次后,突然变得十分平易近人,甚是有礼地做了个揖,还堆出满脸的笑意:“小生方才鲁莽了,请小姐勿怪,小姐若没拜完就继续拜,家妹稍等片刻也无妨…”

呃呃呃,这是在演反转剧么,南姗以为自个会被臭骂一顿,怎么半道又变成被致歉了…安文佩瞅见对面男子瞧小姑子的眼神,暗骂这是哪里跑出来的登徒浪子,竟如此无礼地盯着大姑娘看,忙将还在发呆的小姑子拉至身后,董妈妈并几个婆子丫鬟挡在前头。

南姗这才后知后觉地醒悟过来,尼玛的,穿红衣裳的纨绔小子,居然是在对她色眯眯地笑!狂晕!!!

这时,一道甜美的声音娇嚷道:“六哥!你凭什么让我稍等啊!她既不是公主,又不是郡主,有什么资格让本小姐稍等!”

“就凭那位小姐美若天仙,而你却丑若无盐,就合该你在后头等着——”又一道优雅清亮的声音响起,南姗偷偷放眼瞧去,只见那粉衫娇嫩的小少女身后,又走出个月白长衫的年轻人,呃,手里还摇着一把描金绘彩的大扇子。

那粉衫少女约摸十二、三岁的模样,闻言扭过头去,居然颇不注意形象地当众跺脚喝骂道:“傅晓舸!你说什么!你敢说我丑若无盐!”南姗看得暗暗称奇,小丫头,你在外头这么豪放,你爹都不打你的么。

唤做傅晓舸的月白衣衫年轻人,悠悠地摇着折扇,懒懒得笑:“你耳朵聋么!我在说你丑若无盐,怎么,你还要我指名道姓说,好——”傅晓舸‘啪’的一声合上折扇,朗声道:“钱彩蝶,你丑若无盐,这回听清楚了么!”瞅着粉衫少女钱彩蝶眸中喷火,傅晓舸笑得更加愉悦:“你若非丑若无盐,为何你每次找五皇子说话,人家压根理都不理你呀,哈哈——”南姗听得耳朵一动,小五盆友?

钱彩蝶顿时怒了,几欲抓狂地冲红衣男子吼道:“六哥!他敢羞辱我!你快替我教训他!”

傅晓舸眉目间尽是骄矜的贵气,听到钱彩蝶口不择言,忽而冷冷道:“好大的架子!钱世仁,凭你也敢教训我!你们钱家算什么东西!”南姗听得耳朵又是一动,钱世仁这个名字,貌似有点熟,哎,好像在睿王府见过来着,那应该就是钱太后的娘家人了,于是,问题来了,这位傅晓舸敢当众叱骂钱家算什么东西,那您又是哪路神仙,居然这么拽!

南姗正要听钱世仁接下来说啥,却被安文佩拉了拉袖子,低声道:“姗姗,咱们走。”说着,就被安文佩牵着匆匆离去,才走不远,就听到后头钱世仁的怒吼声也随之响起‘那你们傅家又算什么东西!’,接着似乎还伴随着拳头相加的声音,南姗默默地默默囧——这应该,应该与她没什么关系吧,她就是多拜了会大肚弥勒佛,连一个字都没有说啊。

因南家女眷队伍略长,安文佩和南姗又走在最后,她俩拜佛的速度又是悠达着慢慢来,是以佛堂开始发生争吵之时,南老夫人已转到厢房歇息去了,到了之后,才发现拖着的尾巴还没回来,便不悦地派人去寻,寻到安文佩和南姗之时,她俩已到安静之处,是以,南老夫人并不知晓此事,只是在离开时听说,寺里有权贵子弟大打出手,狠闹了一场,约摸是钱太后的侄孙和福荣大长公主的孙儿。

宝禅寺香火极是繁盛,故而拜佛许愿的香客众多,那一日傅晓舸和钱世仁大闹宝禅寺的事情,不过两日,便纷纷扬扬传得风满京城,听闻,福荣大长公主怒气冲冲前往皇宫,去找钱太后狠踢了一回馆。

钱太后仗着生了个皇帝儿子,当上太后之后极是骄横跋扈,但福荣大长公主比她还横,她是先帝爷一母所出的胞姐,面对胞弟曾经的一个小妾,啧啧,钱太后被狠欺负了一回…一边是不着调的亲娘,一边是自个的亲姑姑,当夹心饼干的皇帝老爷好生为难,哪一边都不好偏帮,也只能各打五十大板和稀泥了。

几日后,阳光灿烂,春光烂漫,南姗倚在桌上描花样,预备给南梵做个仙草云鹤的荷包,刚放下描笔,却见夏桂捧着一丛妖娆的杏花枝条,急匆匆地挑帘进屋,凑到南姗跟前道:“小姐,奴婢听说,有人上门来提亲了!”

南姗呆了呆,以手指鼻:“给我?!”

——南家现在最大的姑娘,可不就是您了么!夏桂差点冒出一头黑线,却顾不得打趣南姗,又压低声音道:“是上回咱们在宝禅寺遇到的那个钱世仁公子,是他家登门来提亲了!”

南姗听得只想喷出一口老血,尼玛的,这简直是不靠谱电视剧里的狗血桥段啊,还有比这更狗血的事么,爱捉弄人的老天爷告诉南姗一个字,有。

第106章

俗语有云,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南姗还没听说过,提亲也有同时扎着堆来的,在南姗想通老爹压根不会同意钱家时,便吃了两块绿豆糕压惊,又喝了一盏蜂蜜菊花茶定神,手上才放下喜鹊登梅图案的粉彩茶盏,找借口出去看花样、实则打探消息的夏枝,也急匆匆地挑帘进屋:“小…小…小姐!”

南姗微微吃惊:“又怎么了!你怎么还结巴上了你!”难不成温氏把钱家婉拒了,钱家当场就在南家发飙了不成!钱家脸再大,也不能无理到这个份上吧啊。

夏枝嘴角抽搐着继续结巴:“那…那钱家还没走,傅…傅家的人也来了!”南姗突然有点不太好的预感,只见夏枝的表情似在狂风中,被狠狠刮了一场后的凌乱:“他们家…也是来提亲的!”

南姗呆了一呆,然后深吸一口气,挥手对夏枝发号施令:“继续再探!”夏枝出去后,南姗又想喷老血了,一碗狗血还不够,还要再来一碗?!肿么有点天雷滚滚来的兆头恁。

不久后,刺探消息的夏枝再度回来,先道钱傅两家已被温氏用‘感谢两家对小女的称赞,但是吾女尚不足十四,目前尚无婚配之打算’的句式一同送了客,括弧补充,离去之时,钱家横眉冷目,傅家皱眉竖目,最后又道温氏将安文佩叫了过去问话。

又一次被惊到的南姗,再度喝起菊花茶定神,那日宝禅寺进香的意外,因不想节外生枝,便和安文佩商量谁也不说,也严令那天跟随在侧的仆从,不许乱嚼舌根,谁知前几天闹得沸腾的钱、傅两家,今日竟同时来登门提亲,这个,这个…南姗翻来覆去,思来想去,她是真的什么都没做啊,不过就是拜佛的时间稍微长了点,可能挡了脾气暴躁的钱世仁的道,然后…简直就是无妄之灾嘛,呃呃呃,老爹,你会因此而打我么…

南姗等了好长时间,也没等到温氏召她前去,只好继续吃绿豆糕压惊,待到快摆晚饭前,温氏院子里才来人传话:“夫人那里快摆晚饭了,让小姐过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