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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清淮掉下一脑门黑线,不悦地敲了敲萧明昭的脑袋瓜:“谁跟你说父王死了?!男儿有泪不轻弹,哭什么哭!先去把脸洗干净!不洗干净,就别来见父王!”

萧明昭只得愉悦又悲伤地去净面,愉悦的是,他最想念的亲爹终于回来了,悲伤的是,亲爹一回来就没给他好脸色。

此时,正当午后,缩在南姗屋里午睡的萧明轩,想是听到了动静,一脸迷糊的跑出屋来,看到还算眼熟的亲爹后,笑嘻嘻地便往萧清淮腿边扑,喜上眉梢的唤道:“爹爹,爹爹,你回来啦!”

萧清淮将抱大腿的次子拎到怀里,捏了捏萧明轩的小鼻子,笑道:“还是豆豆乖,好儿子,再给爹爹笑一个。”

萧明轩眉眼弯弯,立即奉上一个甜美幼稚的笑脸。

可到了晚上,萧明轩就笑不出来了,他愉悦的吃过晚饭,嗨皮的洗完澡后,便熟门熟路地往亲娘床上爬,只是才翻爬了半条腿,已被随后跟着的亲爹拎到怀里搂着,然后被告知,他今天要回自己房里睡。

萧明轩不满的小声抗议:“不嘛,爹爹,我想和爹娘一起睡…”

萧清淮抱着目光幽怨的次子,无视他可怜巴巴的眼神:“你白天在爹娘屋里睡,晚上要和哥哥一起睡,你看哥哥都乖乖回去了,你要不乖么?你乐乐弟弟比你还小,就自己一个人睡,你还不如小弟弟乖么?豆豆要听话,你要是不乖的话,爹娘可就都生气了。”

听了老爹的话,萧明轩紧紧抿住嘴,俩眼珠子里却有泪光打转。

萧清淮心软了下,又道:“这样罢,爹爹也许久没见你和你哥哥了,以前都是你娘陪你们,今晚爹爹陪你们睡如何?”

萧明轩眼睛一亮,却不忘细声追问:“那娘呢?”

萧清淮已大步流星的往外走,嘴里轻飘飘道:“你娘呀,她自己睡。”

南姗:“…”

夜深人静之际,和父亲说笑够了的萧明昭和萧明轩,终于沉沉进入梦乡,萧清淮亲了亲俩儿子后,才悄无声息地离开,一回到卧房,便四仰八叉地倒在床上,低叹道:“终于不用在自己家里做贼了。”然后,冲躺在里侧的南姗抛了个眼色,笑道:“离我那么远做什么?过来。”

南姗轻轻笑了笑,却不动弹:“王爷不是让我自己睡嘛,我过去做什么。”

萧清淮自己翻了两个圈,主动滚到南姗旁边,然后伸手摸她的脸,轻抚了好一会儿,突然低声问道:“姗姗,你想做皇后么?”

南姗不防萧清淮突然冒出这种问题,不由愣了愣神,萧清淮声若低喃,又道:“说实话。”

南姗眨了眨眼睛,很干脆的答道:“不想。”

“为什么?”萧清淮抱住身体不再丰软温绵的妻子,问道。

南姗静静伏在萧清淮胸口,低声道:“你会很累很忙很烦,我也会,说不定过个十来年,我和王爷还会形同陌路…我只想和你清清静静过日子。”

正是炎热的酷暑夏日,屋里摆了盛着冰块的大海缸,并不觉多闷热,反倒有舒服的凉意徘徊,萧清淮摩挲着南姗的肩膀:“若是真的呢?”

南姗嗓子眼紧了紧:“…不是四哥么?”

萧清淮不答南姗的问题,只口气微讽道:“若不是父皇临时起意,叫我出了趟皇差,只怕我也没几年活头了,也幸好你从不饮那两种茶,不然我们…那倦生虽是慢性之毒,毒性却甚是霸道,一旦中了此毒,便很难根除…父皇都着了道,四哥也没有幸免,若是我留在京城,也不会漏出网外。”

南姗抬眼看向萧清淮,心中惊骇:“难道这毒解不了?!那岂不是很多人都要…”敬奉到皇宫的贡品,颇得圣心的皇亲贵戚,一般都会得到赏赐,一念至此,南姗忍不住问道:“这真的是太子做的?!”

萧清淮搂着南姗静静道:“父皇得知是进贡的茶叶有问题后,便立即传书在外静养的睿皇叔,叫他亲自去暗查,也分别暗中试探了太子和四哥,做贼的人,总会心虚,前阵子,睿皇叔亲自带着人证物证回京,一点没冤枉他…他等不下去了,这一举动,不成功便成仁,他自己也早想过了的,其实他这一招很高,那倦生之毒,真的很难检查出问题,难为他竟能寻到这种毒,父皇叫御医院有名的御医都验过,牛老御医已告老还乡,只有现在的方院正查出了点端倪,若是父皇警惕心弱些,没把那小小的困倦症状当回事,只怕太子真能成功,可惜,人算不如天算。”

略顿了一顿,萧清淮又悄声低语道:“父皇已暗地召了牛老御医回京,与你外曾祖父一同研解那倦生之毒,如今已近两月,还没有结果,御医院那边也是一筹莫展,其实,江湖上有传闻,说那倦生之毒,根本就无药可解…”

南姗有点的木木的:“所以…”

萧清淮揉揉南姗的脑袋:“父皇说,二哥、三哥不堪大用,四哥只怕命不长久,小七年龄尚幼,其余的年岁更小,要将萧朝江山传予我…”又停了一停,萧清淮才继续道:“六年前,在我和你成婚之时,我便向父皇主动请辞,待你我完婚后,求他将福州赐予我做封地,福州是我母妃的老家,父皇以我年龄尚小为由,让我多待几年,我便自己选择去了最清闲的工部…皇帝的宝座的确很诱人,可我不喜欢,我小时候虽不爱说话,却懂事的很早,四岁之前,我都住在父皇的勤政殿,就像你说的,若要当一个称职的皇帝,的确很累,很忙,还会很烦,我就挺羡慕睿皇叔的…姗姗,是不是觉着我胸无大志?”

南姗幽幽道:“不会呀,人各有志,有的胸怀大志,就是想建功立业,在青史留下美名,有的就是想当一个富贵闲人,踏遍千山万水,畅意一生…我没嫁给王爷之前的愿望就是,一辈子衣食无忧,再有个能待我一辈子好的人,就足够了。”

萧清淮曲指勾了勾南姗的鼻子,笑道:“怎么和我一样没出息…”

南姗不满的反驳:“不是没出息,是人各有志。”

萧清淮低头亲了亲南姗的额头,又道:“姗姗,我已对父皇发下毒誓,会承继萧朝大统,让萧国国泰民安…我不能带你去福州了,父皇正在清剿太子的余党,不日,父皇会追封我母妃为皇后,同时昭告天下我为新储君。”

这应该属于独家密报吧。

被皇帝留在京城、又允许上朝听政的皇子,就只有太子、皇四子和皇五子这三位,前些天京城风云变幻,太子爷一朝被废,五王爷客死异乡,大家都认为四王爷是妥妥的下一位储君,哪知,被运回来的五王爷,却是人为造的假尸体,如今,大家都还在猜测皇帝属意谁,原来,皇帝已有所决断了么。

南姗静了一会儿,问道:“…那德贵妃和你四哥会善罢甘休么?”

萧清淮没啥表情道:“大概不会吧。”

第232章

南姗终于睡了一个囫囵的好觉,没有噩梦连连,没有半夜惊醒,下班回家来的萧清淮,坐在床边犹豫半晌,沉吟着要不要叫醒还在熟睡中的南姗。

昨晚两人夜话许久,三更天后才朦胧睡下,没歇一会儿,值夜的丫鬟便出声唤萧清淮起身,南姗并未睡熟,萧清淮稍有动静,便也跟着醒了过来,萧清淮收拾好出门的行头后,为了叫南姗能踏实的睡一觉,便摁了她的睡穴。

现在都快到用午膳的时候了,南姗居然还没睡醒,萧清淮挺想叫南姗安静的多睡会儿,却又怕她饿着自个儿,真是相当纠结的矛盾心理咩。

萧清淮还没纠结出答案,南姗已很善解人意的醒过来,也不知是睡得太多,还是睡得不够,南姗只觉昏头昏脑的,望到坐在床边的萧清淮后,满脸都是迷糊劲儿:“你坐那儿干嘛?”

“叫你起床啊。”萧清淮见南姗自己睁眼醒来,纠结的心态立即散没了,然后将南姗连人带被,很熟练地搬到怀里搂着。

南姗伸手摸了摸萧清淮的脸,似乎在辨别真假。

萧清淮不由好笑道:“还做着梦呢你,要不要我掐你一下。”

南姗歪了歪脑袋,呆呆道:“也行,嗯,不许掐脸。”

萧清淮偏过脸,俯下头,嘴唇贴在南姗的嘴唇上,南姗微微睁大了眼,萧清淮眉眼温柔,撬开防守松懈的唇齿,深入进去,渐吻渐深,过了一会儿,萧清淮低哑着嗓音道:“醒了么?”

南姗原本素白的脸色,擦了胭脂般,晕染出一层薄薄的绯红之色:“…什么时辰了?”

萧清淮丝毫不关照南姗的情绪,揶揄道:“太阳晒屁股的时辰都过了。”

南姗不理萧清淮的调侃,顾盼张望道:“我要穿的衣裳呢…”因是盛夏季节,南姗晚上睡觉的时候,便格外随意,有时候穿兜肚,有时候穿薄纱睡衣,当然,也有裸睡的时候,看心情,也看情况。

“在这儿呢。”萧清淮拿过放在床头的一件细白中衣,单手抖开之后,便给穿着兜肚的南姗披到肩上,温声道:“来,伸左胳膊…”

南姗很听话的伸胳膊,问道:“乐乐今天有哭么?”

萧清淮边给老婆穿衣裳,边道:“没哭,现在正自个儿爬着玩,石头和豆豆快要从书屋回了。”灵巧的双手将一处处带子系好:“午饭咱们吃栗子炒鸡,荷叶粉蒸肉,糯米丸子,山药排骨汤,还有几个凉拌鲜蔬…”萧清淮自说自话的功夫,已帮南姗穿好了衣裳。

待南姗洗漱完毕,午饭已摆上桌,萧明昭也领着弟弟回来,四人一块用过午饭,又闲聊一会儿,萧清淮便发话叫萧明昭和萧明轩回屋午睡,萧明轩睁着清澈无辜的眼睛,咬着手指头不解:“爹爹,不是说白天在爹娘屋里睡么,现在就是白天呀。”

萧明昭也兴高采烈道:“父王,能带上我和乐乐么?我们都会很乖的,保证不吵着您。”萧清淮常以萧明昭聒噪为由,将他发配到看不到爹妈的地方。

南姗事不关己的抬头望屋顶,嘴角却紧紧抿着,生怕一个抿不严实,她会捧腹爆笑的。

萧清淮:“…”儿女果然都是来讨债的。

元启二十九年,六月十九,早朝,元启帝连下三道圣旨,追封五皇子生母珍贵妃为皇后,立五皇子萧清淮为萧国皇储,加封四皇子萧清裕为安亲王,即日携带家眷前往封地渝州,其中,立萧清淮为太子之旨,皇榜张贴全国,昭告天下。

夫婿荣封太子,南姗自然水涨船高,升级为太子妃。

南姗接了册封太子妃的圣旨,数日后,与拜祭过宗庙和祖宗的萧清淮,一同前往皇宫谢恩,半路上,南姗和萧清淮低声交谈,疑惑道:“王爷是说,皇上让德贵妃与四哥他们一同前往渝州?那不怕他们…”拜庙祭祖后接过太子宝印宝册的萧清淮,已是名正言顺的太子,不过,南姗已叫了他五年王爷,有时候嘴一秃噜,便又叫回原来的称呼了。

不怪南姗疑惑,自来藩王就藩,其生母都是留在宫中养老,说的难听点,其实也算将她们扣为人质,若藩王想犯上作乱,也要先顾忌下亲妈的性命,另外,有时候,比较难让皇帝放心的藩王,还会再把藩王世子弄到自个眼皮子底下,多加一层筹码。

萧清淮语气平静:“这原非父皇的意思,是我自己提出的,不仅德贵妃会前往渝州,四哥的所有儿女,都不用留在京城。”

南姗想了一会,没摸透萧清淮的思路。

萧清淮伸手摸了摸南姗的脸颊,驴嘴不对马尾的说了句:“都瘦成小白菜了,以后多吃多睡少操心,赶快把膘养回来,我喜欢你肉呼呼的样子。”

南姗拍开萧清淮的爪子,皱了皱鼻子,不高兴的哼哼:“…你养猪呐。”

萧清淮收回手后,摸出一把印着山水泼墨画的折扇,展开之后,一下一下摇起来:“我已与四哥和德贵妃说了,他们在渝州若老实安分,那最好不过,大家都省些劲儿,若他们生有异心,我便诛了汪家九族。”

汪家,乃是德贵妃的母族,萧清裕的舅家,其实,让南姗代入现在德贵妃的位置,斗了多年的对头终于倒台,自己儿子却没捞着皇位,自然会心有不甘,就算自己儿子当不了几年皇帝,可自己还有孙子呀,孙子上位之后,自己还能当太皇太后,若是就此罢休,自己最多混个深宫孤老的贵太妃,自己儿子那一脉,也只能扎根京外,成为皇族旁支,随着岁月的流逝,经过几代降等袭爵后,还不知衰落成什么模样。

…你真的说的这么直接?!!没有含蓄点表达么!南姗呆了呆,然后道:“你不怕他们那个…狗急跳墙?”

萧清淮弯了弯唇角:“他们若是按耐不住,现在就狗急跳墙…我以后还能少费一重心思。”

听萧清淮这话的意思,好像德贵妃他们现在若是有动作,就会掉进现成的网兜里一样,南姗抿了抿嘴唇,没有再吭声。

萧清淮轻轻给南姗打着凉风,声音低若尘埃,隐有深深的无奈之意:“姗姗,为君者,并不易,为明君者,难上难,我以后也许会杀许多人,你不要怪我心狠手辣,也不要…怕我畏我。”

目光深深地望着南姗,萧清淮轻声低语道:“我待你的情意,永远不会变,咱们也永远不会形同陌路,你信不信我?”

南姗慢慢偎进萧清淮怀里:“我信你。”

有笑意浮上面颊,萧清淮单手揽住南姗,另一手依旧不停歇地打着凉风,两人挨着静了会,萧清淮又道:“东宫那里,孙正英照我的意思,已布置得差不多了,跟咱们家卧房没多大区别…再过两三天,我们就搬进去住,刚开始可能会不太适应,时间久了,慢慢就会习惯的。”

南姗闷闷的‘噢’了一声。

萧清淮凑近南姗郁郁的脸,低声道:“怎么了?”

南姗语气留恋,轻声道:“我舍不得咱们家,都住那么久了。”

萧清淮笑了笑,揶揄道:“你不是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嘛,我要挪窝住了,你不得跟着我呀…放心吧,咱们家会留着,你以后想那里了,我就陪你回来看看。”

南姗对了对手指,口气略有迟疑,问道:“你以后真的不会…纳妃子么?”萧朝的历史上,好像没有哪个国君不娶小老婆的。

萧清淮眉峰轻挑,凑近南姗耳边,呼吸灼热:“你忘了?普生寺后山的桃林间,我说过,天地为证,日月为鉴,我萧清淮在此发誓,日后若是行纳妾之事,便叫我五雷轰顶,不得好死…佛门净地,是不能乱打诳语的,我既然敢发毒誓,便一定做的到。”

看到南姗呆呆的表情,萧清淮没形象的咂咂嘴,自己就给南姗出起了主意,道:“这样罢,若是你不放心,回头把东宫里的宫女,全换成小太监便是,反正我也不想看到除了你之外的任何女人。”

南姗微抽嘴角:“…别人会以为我是大醋缸,一肚子都是酸醋。”

萧清淮言笑晏晏道:“酸的开胃,正合我意。”

伸手戳戳南姗的脸颊,萧清淮低声道:“姗姗,别再胡思乱想了,心宽则体胖,先好好把膘给我养回来,不然,岳父岳母见了,该怪我没照顾好你了。”

南姗撇了撇嘴,腹诽自家老爹:“我爹哪敢怪你,他只会训我笨,怎么把自己越吃越瘦了…”

萧清淮轻轻‘唔’了一声,忽道:“姗姗,我叫你爹重新回来做官,你觉着怎么样?”

第233章

南姗疑惑的‘哎’了一声,为毛话题又歪楼了…

“你别老摸我的脸啊,妆都快被你弄花了…”这个年代,贵妇出门不化妆,差不多等于裸奔,再度扒拉开戳自己脸蛋的爪子,脑袋上堆着沉重珠饰的南姗低声道:“我祖母才过世,我爹丁忧还不够一年呢,再说,我爹年纪大了,本就到要致仕的岁数了…”

萧清淮被拍开总安分不下来的爪子后,倒没再去破坏老婆的妆容,依旧有节奏的摇着手中折扇:“姗姗,你知道你爹在吏部当了多少年官么?”

这个问题,南姗连算都不用算的:“我爹进吏部之年,便是我出生之年,刨去零零杂杂的,差不多也二十年了。”

萧清淮轻轻笑了笑,露出几星雪白的牙齿:“不错,是有二十年了,那你知道这二十年里,经你爹提携过的官员有多少么?有多少在地方手握实权?又有多少在京城官高禄厚?”

南姗再抽嘴角:“…这我哪知道呀。”就算她想知道,也涉足不进去呐。

经南姗提醒后,萧清淮不好再摸南姗的脸,便又去逮南姗的手,握在掌心爱不释手地揉了又揉:“你爹在朝廷资历深厚,也一直得父皇信重,这个时候,我很需要他…之前,我本无夺位之心,本待大哥和四哥分出胜负后,就带你去福州悠闲度日,谁知天意弄人,竟成了这样…”

南姗默然不语,因为没有夺位之心,所以不钻心经营,只是做好份内之事而已,正心中暗想,萧清淮已在耳边接着道:“身在其位,自然要谋其政,如今我初登储君位,百官难免人心浮动…我知道你担心你爹的身体,你祖母已过世,你家的叔伯要分家吧,我叫人在皇城内巷选了一座宅子,那里离皇宫很近,上朝回府所用的时辰,比现在的南府要少上许多,日后你娘来看你,也会很方便,不用再长时间在车上颠簸…”

南姗:“…”

听完萧清淮的娓娓耳语,南姗低声道:“朝廷上的这些事儿,你不必同我说的。”

萧清淮随口道:“你我之间,没有什么不能说的…噢,对了,昭儿未来的正妻,最好不要是你娘家的姑娘,轩轩和乐乐的话倒无妨,关于这个事儿,你有啥意见?”

南姗:“…”你大儿子还没满五岁的好嘛。

见萧清淮望着自己,十分耐心的等着自己发表意见,深深无语过后的南姗,语气闲闲的表态道:“咱们这三个儿子,连毛都还没长全,虽说现在商量他们的婚姻大事有点早,不过吧,叫我说,不拘是舅家表妹,还是姑家表妹,只要是血缘亲近的表姑娘,统统都不能给儿子做媳妇,不单是昭儿,轩轩和乐乐也不行,便是你同意,我也不同意。”

在南姗这里,表兄妹想要成亲神马的,统统都是天边的浮云。

萧清淮似乎颇有些意外,伸手抚了抚南姗的耳坠子,展眉笑道:“为什么这么想?亲上加亲不好么?”

南姗再度伸手拨萧清淮闲不下来的爪子,嘴里嘀咕抱怨道:“你别老摸我成么?”

萧清淮无语了:“…我就你一个女人,我不摸你,我摸谁呀。”

南姗比萧清淮还要无语:“你在家里想怎么摸都成,出门在外,你若弄乱了我的衣妆发饰,我会很丢人的。”又一次歪楼完毕后,南姗伸手轻轻抚着萧清淮的袖袍:“反正,我没瞧出来亲上加亲有什么好,别人我管不着,我自己的儿女,绝对不会配什么表妹表哥的。”

萧清淮嘴角微翘,温声道:“姗姗,你能这样想,再好不过,我不想因为这种事,以后和你起争执,所以才提前和你说…不过,青梅竹马,两小无猜,要是孩子们互相看对眼了呢?咱们俩不就是这样嘛。”言至于此时,萧清淮一脸戏谑地瞅着南姗。

不过偶遇了几回,就早恋到您老那地步的,也算是一朵奇葩了,南姗低咳两声后,提了个有点馊的主意:“…那要不先订个娃娃亲?这样的话,我也算是有儿媳妇的人了,我闲来无事时,还可叫我的小儿媳妇来陪我解解闷儿。”

南姗本是随口一说,不过想到那个有趣的场景时,居然真的来了兴致,抱着萧清淮的胳膊摇了摇,神采奕奕道:“哎,殿下,你觉着我这主意怎么样?”

萧清淮挂起一脑门黑线,幽幽道:“皇家子孙不流行订娃娃亲…才二十出头,你就想给人做婆母了?我可还不想做人公爹。”

南姗不理会萧清淮的无语,继续憧憬着以后:“殿下,你说我什么时候能抱上孙子啊。”

儿子都还是豆芽菜呢,就开始想孙子了…

萧清淮摸了一把南姗的脸蛋,笑眯眯道:“乖,现在是白天,别乱做梦…”

被打扰美梦的南姗,一脸忿忿道:“都说了,别摸我,你又摸!”

萧清淮丢开手中的折扇,将南姗抱了个满怀,嘴角含笑,目光温柔而缱绻:“成习惯了,改不掉了。”

车轱辘碾在青石地面,有条不紊地驶到皇宫门口,外头一阵整齐刷刷的响动,接着便传来震耳欲聋的跪拜声,此刻的南姗已端丽而坐,神态幽静娴雅,皇宫门禁森严,凡是出入者,均要接受检查,每一重宫门都不能避免,像南姗这号的,一般只用隔着车窗,让守门官扫描一下即可。

扫描完毕后,车轱辘继续滚动行驶,到了皇宫内门后,萧清淮和南姗一同下车,再分别乘轿骑马,南姗也算是皇宫的常客了,虽摸不熟宫里的小径,条条大道已尽揽于胸,又晃悠一会儿功夫,便得步行前往皇帝所在的勤政殿。

南姗与萧清淮被一众人簇拥着,迤逦前行,南姗每一步都走得格外认真,下班的时间,她爱怎么随意,萧清淮都依着她,哪怕她颇没形象的和乐乐一起打滚玩,萧清淮只会看得津津有味,笑得眉飞色舞,便是南姗调皮捣蛋,叫萧清淮一起过来玩,萧清淮眼睛都不带眨的,滚得比南姗还欢腾,可在上班的时间,她的一举一动,一言一笑,都会无可挑剔的符合身份。

身为庄郡王妃的时候是这样,升级为太子妃之后,依然是。

到得勤政殿时,老迈不少的苏有亮,一脸笑意地迎上前来,给萧清淮和南姗问了安,又道:“贵妃娘娘正在和皇上辞行,太子和太子妃稍待片刻,容老奴进去通报一声。”

萧清淮神色平静道:“有劳苏公公。”

苏有亮忙道:“不敢,不敢。”说完,便佝偻着略驼的背告退了。

过得片刻,苏有亮捧着常年不离身的拂尘,出来请萧清淮和南姗进去,两人一前一后跨过高高的门槛时,身穿紫洋色宫装的德贵妃迎面出来,南姗抬眼看去,只见德贵妃汪氏眼圈通红,眸中泪光点点,似乎才哭过的模样。

萧清淮表情淡漠,对停下脚步的德贵妃道:“德贵妃好。”

南姗默抽嘴角,萧清淮真是睁眼说瞎话,德贵妃看着明明就很不好,让南姗无比郁闷的是,她能对德贵妃说出来的话,同样也是:“德贵妃好。”

不然咧,直接说你怎么看着这么蔫么,行走在职场,有时候,就得睁眼说瞎话。

萧清淮问完好后,也不等德贵妃答话,就径直进了殿内,那什么妇随夫唱,南姗便也脚底抹油跟了进去,殿内凉爽适宜,丝毫没有烦恼的热燥之意,萧元德身形悠然,闭目躺在长竹椅中,似乎在享受美好的浮生闲光,并未穿象征帝王地位的明黄色龙袍,只穿一袭海水绿的宫中便装,衣袖和袍角处却用金线绣着龙纹。

南姗跟着萧清淮近前行礼,萧元德睁开眼睛,看了看萧清淮和南姗,笑意平和:“小五媳妇,几个月没见你,你倒是瘦了不少。”

南姗略低着头,态度恭谨:“有劳父皇惦记,儿媳只是夏热厌食,吃的少了,才瞧着瘦了些。”

萧元德轻轻‘唔’了一声,目光落在不远处的碧翠盆景上,吩咐道:“后宫诸事,现由惠妃和柔贵嫔共同协理,你住进宫里安顿好后,便着手学着打理罢,皇宫不比王府,事务繁杂,你要多用些心思。”

南姗心头一惊,却不多问,只恭敬应下:“是,父皇。”

萧元德冲南姗摆了摆手,声音从容温和:“朕与小五还要说些事,你先去偏殿等着。”

顶着一身沉重累赘的行头、却只和皇帝说了两句话的南姗,听到皇帝遣她离开的话,立即恭敬的屈膝垂首,福身行了告退礼:“是,儿媳告退。”然后,身姿端丽,脚步轻盈地退出殿外。

第234章

凭心而论,南姗对以前的生活状态很满意,顶着王妃娘娘的尊贵光环,几乎没有人敢对她蹬鼻子上眼,偌大的王府里头,她说一不二,素日里最重要的事,便是照顾好男人,以及管教好孩子,至于别的事情,不拘是管理家务,还是规制下人,都有人替她张罗代劳。

她无聊的时候,就是拿银子当石头扔着玩,也没人敢置喙一声,她高兴的时候,便是要做一堆衣裳和首饰,萧清淮的眉头也不会皱一下,她犯懒的时候,哪怕在床上蘑菇一整天,也没人敢指责她半句。

南姗单手托腮,坐在偏殿等候萧清淮,心中默想,日后,只怕就没这么清闲自在了。

在萧清淮的王府里头,主子的数量十分简洁明朗,大主子只有萧清淮和南姗,小主子便只有萧明昭、萧明轩以及乐乐小盆友,一个是宠她到几乎没原则的夫婿,三个是与她血脉相连的亲生骨肉,他们都是她最亲最近的人,相处起来自然十分和谐友爱。

可是皇宫呢,原本没有妾室通房庶出儿女之愁的南姗,大概要安排照管皇帝后妃的生活起居、及其子女的婚姻嫁娶了,比较让南姗头疼的是,皇帝的后妃以及尚未成年子女的数量,实在有点…多。

两日后的一大清早,南姗领着三只奶娃娃搬进皇宫。

自萧清淮被封为太子后,皇帝只隔三差五亲临早朝,简单主持一下朝会,其余的时候,便完全叫萧清淮当家做主,御书房堆积如山的奏折,也全权交由萧清淮处理,是以近段日子,萧清淮每天早出晚归,来回奔波于皇宫和王府之间,累得差不多跟狗一样,晚上回到府里后,抱着南姗就纯洁的呼呼大睡。

故而这些时日,一到吃饭的时辰,总也见不到老爹的萧明昭,就要抓耳挠腮地问南姗一句:“母妃,父王怎么又不回来吃饭啊。”

以前,十分恋家且工作悠闲的萧清淮,午饭和晚饭通常都是在家吃的。

南姗能说什么,只能答道:“你父王近来很忙,不得闲回家吃饭。”

今天,萧清淮忙里抽闲,陪着心爱的妻儿,一块搬家住进皇宫,到了皇宫之后,萧清淮领着妻儿先去拜见皇帝,在来的半道上,南姗已对萧明昭和萧明轩多次强调,在皇祖父跟前,一定要规矩守礼,至于乐乐小盆友,南姗再怎么强调,对他基本都是没用的。

皇帝现在就像个甩手掌柜,所有的朝政已几乎撒手不理,每日只清闲的静心养身,中了倦生之毒的人,不能过于劳费心神,否则,会再…折短寿命。

萧清淮与南姗给皇帝行过礼后,对并排而站的萧明昭和萧明轩道:“昭儿,轩轩,过来给皇祖父磕头请安。”

萧明昭头顶束着一只精致的小玉冠,配着裁剪得体的明蓝色袍子,看起来格外精神蓬勃,拉着乖静恬然的萧明轩上前,在柔软的锦缎垫子上跪好,动作规范地磕下头去,嗓音格外清稚甜嫩:“孙儿给皇祖父请安。”

皇帝神色温和,微笑道:“都起来吧…”目光一转,望向趴在云芳怀里的乐乐,萧元德略伸了伸手:“云芳,将小的抱过来,朕也瞧瞧。”

云芳抱着眼神乱飞的乐乐上前,萧元德伸手接过,将他抱坐在怀里后,伸指头戳了戳乐乐的下巴,表情慈祥:“好孩子,给祖父笑笑…”

乐乐不理皇帝祖父的挑|逗,依旧满眼新鲜的东瞅西看,萧明昭见小弟弟太不给皇祖父面子,便出声言道:“皇祖父,您只要挠乐乐的脚底板,他一准儿就笑了,母妃就常这样逗乐乐玩。”

萧清淮轻拍一下萧明昭的脑瓜,低斥道:“又没规矩。”

萧明昭轻吐了下舌头,立即将小嘴巴紧闭起来。

皇帝捏着乐乐肉呼呼的脸蛋,对萧清淮笑道:“小五,你自己是个葫芦嘴就罢了,难道还要叫你儿子都变成葫芦嘴?唔,你杵在这儿,孩子们也拘束,你忙你的去,小五媳妇,你带着小乐乐回去安顿下,叫昭哥儿和轩哥儿留着,陪朕说会儿话。”

萧清淮应了声是,再提溜着萧明昭和萧明轩,严肃着脸孔嘱咐道:“你们两个,要乖乖听话,不许惹皇祖父生气,要不然,嗯~?”

萧明昭下意识地想去揉屁股,忙点头如捣蒜道:“父王放心,我一定乖乖听话,噢,也叫轩轩听话,我们俩保证都不闹。”伸手拉拉旁边的二弟,道:“轩轩,你对父王说,你也会乖乖听话。”

萧明轩眼神清澈,一脸无辜的纯洁:“父王,我会听话,保证不闹。”

走出殿外,南姗不放心地回眸瞅视,萧清淮拍拍南姗的胳膊,抚慰道:“有姑姑在,没事的,你先带乐乐回宫里去吧,若有哪处摆设不合你意,你叫孙正英重办便是…”说着,又目含歉意道:“我今日事多,这会儿不能陪你回宫,中午的时候,要陪父皇一起用膳,下午还要接着忙,大概要到晚上才能回去,姗姗,你…”

南姗很理解的笑道:“殿下不用说了,我都明白…你也注意身体,别累着了。”

萧清淮凝视着南姗,目光温柔道:“我知道。”

太子所居的东宫,南姗来过的次数不少,之前都是以客人的身份而来,如今却要变成这里的主人,当真是人生莫测,世事难料,南姗带着幼子走到东宫大门前时,门口已整齐有序地跪了一地太监和宫女。

南姗双手交叠,优雅地搭在身前,微一颔首道:“都起来吧。”

自打进了皇宫,乐乐就一直新奇个不停,这会儿大概是新鲜够了,便在乳母怀里踢腿舞爪,外探着小身体求南姗抱抱:“羊,羊,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