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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姗冲萧清淮翻了两个圆滚滚的大白眼,然后哼哼唧唧道:“小五哥,你不一直都说我是猪精投胎么,怎么现在又变成狐狸了?难道我爱吃爱睡时是小猪,稍微动点脑子就变成狐狸了?”

萧清淮咬住南姗丰润的唇瓣,碾磨躏蹂了好一会,才低笑着叹道:“你这个小东西哟。”

嘴唇几乎被咬红肿的南姗,牙根微微发痒之间,便给萧清淮来了一招二师兄的成名绝技倒打一耙:“小五哥,你这辈子这么喜欢咬人,那你上辈子该是什么哟。”

萧清淮的目光渐渐有些恼怒,伸手揍了一下南姗的大腿之上,板着脸斥道:“…你倒什么都敢说,这天底下,再没有谁比你更放肆了。”

南姗却不怕萧清淮生气,依旧趴在萧清淮胸前,在他衣裳上画圈圈,目光清澈的欣喜缱绻,嘴里却故意道:“既然我这么放肆,你又这么生气,怎么你打我的力道,连只苍蝇都拍不晕呢。”

萧清淮翻了个身,将上头的南姗调换位置,搁到自己眼皮子底下,然后才浅声耳语道:“因为没有谁比我更爱你。”

日落月升,月落再日升,又是新的一天。

清晨,南姗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心里郁闷至极,怎么萧清淮就像只喂不饱的狼崽子,整日忙的陀螺似团团转,居然还有如此多精力,和她长时间的欢闹*,然后大半夜还能风风火火去上朝,她该说年轻人就是精力充沛呢,还是年轻人就是精力充沛呢。

起身洗漱,更衣用饭,然后,大戏开锣。

正如南姗所料,虞谢氏惊闻女儿将要被禁足十年,差点直接晕厥过去,而只觉天塌地陷的虞贵人,听闻还能再见娘家母亲一面,直接喜的连念阿弥陀佛,甫一见面的两母女,恍若隔世,顿时双双眼含热泪。

领路的小内监冷冰冰甩下一句:“时间有限,你们有话快说,待咱家喝完两盏茶,探视时间可就到了。”然后,领路的小内监甩袖便走。

空荡荡的大殿里头,顿时只剩了虞贵人和虞谢氏。

为了让有可能‘细心谨慎’的虞谢氏不谨慎,南姗还用了点心理战术,一、嘱咐领虞谢氏进宫的内监,只能告诉她虞贵人被罚之事,别的一概不准提一字,她就是要虞谢氏急的心如火焚,抓耳挠腮,二、待虞谢氏和虞贵人见面后,要求他放出虞谢氏和虞贵人见面的时间,只有非常短的讯息,让虞谢氏无暇分心这事儿是否另有猫腻儿,赶快与虞贵人直入正题。

领路的小内监大摇大摆离去后,虞谢氏和虞贵人便立即抱头哭上了,一个痛哭着喊娘,一个心酸的叫我的儿,接着,虞谢氏哭着急声询问:“青儿,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怎么你要被禁足十年呐。”

虞贵人几乎是失去理智的嚎啕大哭,嘴里破口恨声骂道:“娘,都是洛梅香那个小贱人!那个小贱人!”

虞谢氏似乎急于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忙追问道:“难道是她故意陷害你?!你快给娘说清楚啊。”

虞贵人的声音仿佛从牙齿里挤出来一般,满口全是仇恨之语:“那个小贱人,我低声下气去求她,想让她带我一道去见皇上,她居然不乐意…”

虞谢氏声音微微拔高,居然跟着一起怒了:“你外祖母明明嘱咐过谢石菊,让她进宫探视洛梅香的时候,给洛梅香带话说要在皇上跟前拉你一把,谢石菊居然敢不照做,看来,她是不想叫她那老姨娘在谢家过好日子了!”

虞贵人这会儿没功夫管那茬事儿,她现在最关心的是:“娘,你快想法子救救我啊,我不要住在瑟落馆,那里和冷宫有什么两样。”

虞谢氏忙安抚憔悴不堪的女儿,再度问道:“我的儿,你别急别慌,你快跟娘说,捡重点说,洛梅香到底是怎么陷害你的,娘才好帮你想对策啊。”

虞贵人只静了片刻,便哭着老实交代道:“我见洛梅香不肯帮我,心里十分生气,以前在家时,表哥喜欢她,现在进了宫,皇上也喜欢她,她不过是个庶女生的小贱人,论出身,论容貌,她哪里强过我一星半点?凭什么所有人都喜欢她!我心里恨极了,便对洛梅香说,她要是敢不帮我,我就揭发她以前与谢表哥有私情!到时,叫她身败名裂,连儿子都不能养!谁知,她居然不受我摆布,我气极了,便想吓唬吓唬她,叫她知道我不是好惹的,所以,就故意大声说了两句,哪知道,竟被路过的方惠妃知道了,方惠妃是个爱掺和事的人,她竟然直接给捅到了皇上那里,我知道这事儿闹大了,后来,皇上又下旨让太子妃审问这事,我知道太子妃这个人很心软,处置人时从来都从轻发落,所以…”

待虞贵人拣重点说完,虞谢氏似乎直接听呆了,片刻后才骂道:“你个糊涂东西,你这也太乱来了!”

第243章

听到女儿说出怨怼之语,虞谢氏恨恨地拍着女儿的后背,哭着骂道:“冤家呀冤家,你是娘十月怀胎生的,娘怎么会不管你的死活,可娘能有什么法子,这可是皇家啊,你这个糊涂东西,怎么能动这种糊涂念头,还把你舅舅家也扯进来…”

虞贵人愤声叫道:“娘,都这时候了,你还提舅舅!当初要不是他一直不松口,我早就嫁给谢表哥了!哪里还会沦落到现在这步田地!”

愤吼了一通后,虞贵人又失声痛哭哀求道:“娘,你快帮我想想法子呀,要不然,我可真要住十年冷宫了,等十年以后,我还有什么活头呀,洛梅香那个小贱人,都有儿子傍身,我却什么都没有,娘呀,娘,我心里好恨啊…”

虞谢氏被女儿哭的心如刀绞,泪眼模糊的泣道:“咱家原先和德贵妃倒有些关系,可是,德贵妃她已经不在宫里了,这案子又是太子妃亲口定的,娘还能去求谁呀,要不娘去找谢石菊,叫她劝洛梅香再给你求求情…”

痛哭流涕的虞贵人,语带哽咽道:“娘,不中用了,我为了拖洛梅香下水,已与她都把话说绝了,洛梅香现在肯定恨死我了,她不会再替我求情的,娘,我到底该怎么办呀。”

虞谢氏也是心神大乱,难受的几乎要昏厥过去:“儿呀,不是娘不替你想法子,实在是没法子可想呀,这要是在宫外,天大的事儿,娘也能替你兜着,可这是皇宫,这皇宫里头,还有谁能压太子妃一头…”

正哭的哀伤欲绝的虞贵人,脑中突然灵光一现,紧紧扭住母亲的胳膊,连声道:“娘,有了,你去求方惠妃,她不服太子妃独自掌管后宫,一直在找机会取而代之,太子妃在审问我时,方惠妃还和太子妃别苗头,要求彻查清楚这件事,太子妃这案子断的不伦不类,又只听信洛梅香的话,明显就是在偏帮她…”

终于抓着一根救命的稻草,虞贵人自救的思路,立刻越来越清晰:“还有,还有,娘,只要能证明我没说假话,我就有救,娘,你回家后赶紧安排一下,让所有人都证明洛梅香恋着谢表哥,尤其是凝露,让她死嘴咬紧洛梅香不知廉耻,背地和谢表哥拉拉扯扯,还有千万让舅舅一家禁口,不要承认我和谢表哥议过亲事,然后再去求方惠妃,只要由她审问这件事,我就能得救,方惠妃虽是三妃之一,可她没有儿子,她若是扳倒了洛梅香,洛梅香的儿子估计就要由她抚养了,娘,你拿这个诱惑她,她一定肯帮我的…”

“虞漫青,你放肆!”一把寒冷脆丽的女声,怒斥着响起。

虞贵人正说的滔滔不绝,眼瞧着自己将要枯木逢春,哪知一道声音凭空炸起,当即下了一大跳,吃惊地四处张望道:“谁?”

南姗瞥一眼惊怒不已的方惠妃,暗道真是沉不住气,她还想知道,虞谢氏究竟会不会答应女儿如此荒唐的要求呢。

这虞漫青依旧是个很矛盾的奇葩体呐,又想让洛梅香和谢厚照扯上暧昧关系,又想谢厚照的爹妈帮她瞒天造假,她的谢舅舅得有多大圈的圣父光环,才能出卖自己的亲生儿子,去诬陷一个育有皇子的受宠贵嫔,只为了保护一个被皇帝厌弃的小小贵人。

不过,这母女俩交谈的一席话,已足够让此事沉寂下去了,南姗遂淡声吩咐:“打开门。”

虞贵人瞅着一一迈步而出的后宫中人,浑身彻底冰凉,宛若一盆雪水当头浇下,上下两排牙齿不住的打着颤,目露恐惧之色:“你们…你们怎么…”

虞谢氏似乎也没料到此景,直惊得目瞪口呆,连行礼问安都忘记了。

南姗排众上前两步,看向惧怕不已的虞贵人,笑的温雅儒丽:“虞贵人,本宫念及你将要禁足十年,会久难与家中亲人见面,这才特意安排你母亲进宫,好与你再见一回,没想到,你不仅没悔思改悟,竟在琢磨如何翻案啊…”

眼睛掠过脸灰欲死的虞贵人,南姗再看向呆滞不已的虞谢氏,微微笑道:“虞夫人,本宫觉着虞贵人翻案的法子极妙,就是不知道,你是不是真的预备安排涉案证人,上下一心,全部窜通好证词,再诬蔑一回眉贵嫔与人有私情呢。”

终于回过神来的虞谢氏,直接腿软跪地道:“太子妃明鉴,臣妇不敢。”

南姗笑着叫虞谢氏起了身,看着眉眼低垂的虞谢氏,又和声道:“虞夫人,虞贵人被罚禁足的来龙去脉,想必你已经一清二楚了,依你之见,虞贵人揭发眉贵嫔有私情之案,本宫是否断的不伦不类?”

虞谢氏满嘴黄连的苦味,强忍心酸和痛楚,心中滴血的垂首恭应道:“贵人行事失理失德,理应受罚,太子妃断的极是。”

南姗又叹气道:“可虞贵人心里不服气,一直想彻彻底底查查此案,以证明眉贵嫔与那什么谢厚照有私情,虞夫人,依你之见,这件事要不要彻头彻尾查一回呢?”

说到‘谢厚照’三字之时,南姗咬音稍重,语调微怪,不待虞谢氏答话,南姗又接着道:“虞夫人,眉贵嫔是你的亲外甥女,谢厚照是你的亲侄子,他们之前是否有私情,你作为亲姨母和亲姑母,想必应该知道点内情吧。”

虞谢氏到底见识多,一听南姗的话,心里便明镜似的透亮,这件事若真的大查特查,只怕不仅要败了虞家,还会毁了谢家,虞谢氏只觉心肺如火烧般疼痛,却只能道:“眉贵嫔与谢厚照只是普通的表兄妹,并无暧昧关系,这事臣妇最清楚,不用再特意查问。”

南姗笑了一笑,道:“既然夫人都如此说了,那这事儿便纯属子虚乌有了…”然后,话锋再一转,貌似很无意的说起:“本宫方才听两位说话,虞贵人一口一个小贱人,虞夫人一口一个洛梅香,你们如此称呼当朝的贵嫔娘娘,不知道,这算不算大不敬之罪呢?”

虞谢氏又摇摇欲坠地跪到地上,声音颤抖的口中称罪:“臣妇失言,请太子妃恕罪。”

南姗踱动两步,裙裾轻摇,再道:“本宫还听到什么谢石菊不听话,又听到什么老姨娘不想过好日子了,不知这些话又都是何意?”

虞谢氏更是心虚,也不敢狡辩,只能再次请罪:“臣妇知错,请太子妃宽恕。”

南姗懒得再打马虎眼儿,便口气淡淡道:“好了,虞贵人这一面,你见也见了,被罚的前因后果,你也都知道了,你回去吧。”

虞谢氏看了看面色惨白的女儿,忍不住泣声开口:“太子妃,贵人她…”

南姗轻声打断虞谢氏下头的话,目光落在失魂落魄的虞贵人身上,语声缓缓道:“虞贵人,你记不记得,本宫昨天说过,上天有好生之德,假如你在禁足期间,老实本分,痛改前非,本宫也可提前放你出来。”

虞贵人抬起茫然的眼睛,有一丝希望的光芒冉冉升起。

南姗再接着道:“如果昨天是本宫给你的第一次机会,那么,今天便是本宫给你的第二次机会,你明知是自己犯错再先,却不思悔改,仍想着怎么诬陷她人,从而保全自己…但凡你这两次机会里,有一次真的有悔改之意,本宫便可从轻发落,可你呢,第一回出尔反尔,第二回错上加错,所以,本宫不会再给你第三次机会了,十年禁足,绝不更改。”

虞贵人动了动嘴唇,似乎想要说什么话,南姗又道:“你是不是想说,我为什么不早点给你说这些话?悔过,是需要真心诚意、发自肺腑的,如果经我提醒,你才知道后悔,那也算不上什么悔悟…”

“你不必在瑟落馆禁足,还住回你原先的寝殿,禁足的这十年之内,你会衣食不缺,份例不短,你母亲每两年可来见你一回,别的,你就别再奢想了。”这才是南姗最后的决定。

虞谢氏大喜,连声直道谢,虞贵人却捂着脸失声痛哭。

安静良久的方惠妃,这时忽然出声道:“太子妃。”

南姗转身回头,微微挑眉:“惠妃可是又觉本宫处置的不妥?”

方惠妃美目含怒,狠狠瞪了瞪虞贵人,对上南姗平静如水的目光,绞着手中的水红细帕,道:“本宫只是觉着太便宜虞贵人了,她行事如此可恶,用心如此恶毒,理应狠狠重惩才是。”

南姗目光微转,看向其余后妃,表情平静:“你们也这么以为?”

柔贵嫔率先笑道:“太子妃仁德善心,乃是后宫之福,本宫信服!”

南姗望着半开半关的木门,静静道:“此案到此为止,谁若不服本宫的决断,尽可去向皇上陈情。”

回到东宫时,萧明恺正匍匐在临窗的大炕上,追着叮叮响的绣球玩,看到母亲回来,丢开玩的嗨皮的玩具,张开藕截似的小手臂,朝母亲咿咿呀呀地求抱抱,声音奶甜奶甜的:“羊,羊,羊——”

南姗几步上前,将可爱圆润的小儿子抱住,亲了一口他的小脸,笑盈盈道:“小笨蛋,你怎么还学不会叫爹和娘呢,爹爹是爹爹,哪是什么滴滴,娘是娘,哪是什么羊。”揽着小儿子一块躺倒,南姗轻轻拍着他的后背,柔声笑道:“乐乐,娘现在困了,你也玩累了,咱们一起睡会觉觉好不好呀…”

时光如水,眉贵嫔有私情之风波,渐渐淹没沉寂在无声的流光中,入了九月,天气转凉。

第244章

秋意变深,天气渐渐干凉起来,南姗便常让东宫自带的厨房做冰糖银耳炖雪梨,这道甜汤清热润肺,止咳化痰,养颜又润肤,南姗素喜此汤,萧清淮爱屋及乌,每日也要跟着来一碗,偶尔南姗喝不完了,只要南姗举着汤匙喂到萧清淮嘴唇边,他便心甘情愿帮南姗清理余汤,一点都不觉嫌弃。

岁月荏苒,繁琐的生活间隙,处处皆有可寻的乐趣。

某一日,两人一道用完这道养颜润肤汤,宫女将用完的两盏汤盅撤走后,南姗兴致勃勃地掰着萧清淮的脸,细细观察了好一会儿,只见他毛孔细腻,肤质润泽,再配上精致的俊眉朗目,堪称美美哒。

掰查完老公完美无瑕的脸蛋,南姗心里十分满意,宛若看到自己精细饲养的小猪,长的肉丰又体健,便决定小小的庆祝一下,于是眯起漂亮的大眼睛,对萧清淮甜甜的笑道:“殿下,我要踢毽子。”

难得有半日可以风花雪月的闲暇时光,萧清淮穿的略家常随意,并未戴精致华美缀着明珠的金色发冠,乌黑浓丽的长头发,只用紫金二色的发带松松束着,颇有几分风流写意的潇洒,面对老婆提出的要求无所不应,笑的格外眉眼舒展,颔首道:“好,我来帮你数数,看你能踢多少个。”这事儿,他已经干过。

因气候转凉,南姗已换上一身蜜合色的交领薄袄,听到萧清淮的话,摇了摇首饰华贵却不沉重的脑袋,眸子星光般柔碎点点,满心诚挚的邀请道:“不是我自己踢,是咱们一块踢。”

萧清淮抖了抖两道墨眉,口气疑惑:“我也要踢?我不是只用数数么。”好嘛,媳妇又玩新花样了,按照他对这小妮子的了解,上回还是她踢他数,这回又变她踢他也踢,那下回是不是就该换她数他踢了,真让人拭目以待呐。

南姗眨巴眨巴眼睛,表情无辜的嘟嘴道:“你不肯么?你才说过,冷落了我两个多月,心里好生愧疚,今天要好好陪我一上午,不管我提什么要求,你都二话不说的满足我,我现在要踢毽子,活动活动身子骨,你自然要陪我一起呀,怎么,你这么快就要说话不算话呐。”

萧清淮神色略犹豫,伸指头戳了戳南姗的右脸颊:“不是我说话不算话,只是我一个大男人去踢毽子,让人瞧见了,不得拿我当猴子瞧呐。”他现在好歹是个太子,做出这么不符合身份的事情,得震笑掉多少人的大牙呀。

南姗白萧清淮一眼,随手捞过一只羽色艳丽的毽子,脱手抛了几抛,一脸好笑道:“我又没让你和我到屋外去踢,咱们俩只在屋里玩,反正屋里也宽敞的很。”

萧清淮无奈地摸摸老婆的脸蛋,叹气道:“姗姗,我这是娶了个老婆呀,还是养了个宝贝闺女呀,一个大男人踢毽子,这么荒唐的事情,我居然也乐意同你玩。”

南姗听他这么说,已知他是同意了,便笑嘻嘻地扯他起身:“反正也不是第一次荒唐了,你就当咱俩还是小伙伴嘛,快来,我们比着踢,输的人,今天中午要喂乐乐吃饭。”

萧清淮被扯下炕床的同时,笑问:“喂乐乐吃饭,是输者的惩罚,那赢者的奖励是什么?”

南姗不假思索,张口便道:“赢者要给输者洗三天脚。”

萧清淮:“…”他是不是输掉比较好。

啪啪啪啪啪啪啪啪,踢毽子的声音接连不断,待到比赛结束时,萧清淮拎出一条绣着芙蓉花的羽白帕子,给南姗拭着额上的汗珠,脸上笑眯眯道:“孤技不如人,输给了爱妃,好爱妃,你就准备给孤洗三天脚吧。”

南姗抬起眼睛,老神淡定道:“谁说殿下输了?明明就是殿下赢了。”

萧清淮呼吸平稳,不急不喘,与南姗摆事实讲道理:“姗姗,你一共踢了八百八十八个,我一共踢了六百六十六个,孰赢孰输,岂不显而易见?莫要揣着明白装糊涂。”

南姗下颌微扬,目光狡黠,笑的灵贼灵贼的:“殿下,我有说谁踢的多,便是谁赢么?我的比赛规则是,少者胜,多者败,故,恭喜殿下,是你赢了哟,呐,可要麻烦你给我洗三天脚喽。”

萧清淮:“…”居然又被涮了。

但是,萧清淮也不是吃素的,只见他眉梢飞扬,神采奕奕道:“你要偏说我赢,那就算我赢,不过,我可先告诉你,你让我赢,一定会后悔到肠子发青,眼睛发黑。”

脑袋里的警钟长长鸣响,南姗顿时想起某些不太美好的画面,不由僵了僵脸,然后,立即摆出无比娇美的笑脸,水盈盈的眼波飘呀飘:“殿下,那个,咱们再商量商量…”

萧清淮不被美色所惑,十分无情道:“孤意已决,无需再议,你就等着后悔吧。”

南姗小鸟依人地歪靠过去,对着萧清淮双手合十,拿他当佛祖拜了又拜,讨好卖乖道:“好殿下,我错了,我不该捉弄你,我现在就后悔到想哭鼻子了,你就原谅我一回呗。”

萧清淮板着俊脸,口吻清淡:“真的知道错了?那以后还淘不淘了?”

南姗偷偷对着手指,只退半步:“那个…我以后只和儿子们淘,不和你淘了,这个总成吧。”

萧清淮歪了歪嘴角,一脸不悦道:“不成,当娘要有当娘的样子,你老和乐乐一块翻爬滚玩,成什么体统,我说乐乐现在怎么瞧,怎么像只不逊的小野猴,肯定都是跟你学的…嗯,你以后还可以和我少淘点气,在儿子们跟前,就不准再乱玩了,要把温庄贤惠的母亲样子端好。”

南姗心里郁闷,便拿眼睛斜他,十分鄙视他的厚己薄子:“你不禁止我对你淘气,就不怕我下次继续再坑你了?”

萧清淮目光透着怜悯,却小心翼翼地问道:“你真以为你坑到我了?那为啥每次你坑完我,到最后都是你被气的挠床?”

南姗绯红了面庞,咬牙怒道:“因为你没有牙齿,没有脸。”

萧清淮很没有牙齿没有脸的笑道:“今儿个你把我坑赢了,我心里真高兴,中午要吃一道糯米蒸排骨,还有,晚上你别急着洗脚,等我回来给你洗,我可是非常愿赌服赢的,你就等着被气的挠床吧,谁让你不长记性的又坑我。”

南姗嘤嘤嘤地扑桌,骂道:“小气鬼。”

‘小气鬼’萧清淮托腮笑问:“姗姗,你还有什么想玩的,快点说,我一律奉陪到底,难得我这么清闲。”

南姗用力瞪他一眼:“和我保持三尺远的距离,且半个时辰内不许和我说话,我现在需要清静清静。”

萧清淮:“…”

看到南姗气鼓鼓的可爱模样,萧清淮起身而立,迈步去了隔间,很快又折返回来,只怀里多了一架古琴‘瑶光’,盘腿坐回原位,萧清淮横琴膝上,修长的手指划过琴音,发出的琴音悠缠绵长。

有一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正是《凤求凰》。

萧清淮拨动琴弦的样子,认真而入神。

南姗伏趴在桌上,静静聆听着清幽的琴音,听罢重复的三遍凤求凰,南姗已摸蹭到萧清淮的身后,将脸贴到他宽阔的后背。

萧清淮指下琴音不缀不停,柔声缓调道:“这么快就不生气了?我还以为你会让我弹半个时辰呢。”

南姗双臂环着他的腰,低声笑道:“你哪知眼睛看到我真的生气了?我只是假装生气而已,小五哥,你又上当了噢。”

萧清淮轻笑莞尔,听在耳中十分欠揍:“姗姗,谁说我上当了?我只是突然想起来,已经好久没给你弹过琴了,今儿个好容易空闲,特意让你饱饱耳福而已,你呀,想太多了。”

南姗拿脸撞了撞萧清淮的后背,嗔骂道:“讨厌。”

萧清淮被撞的拨差了弦,走了调,不由无奈的笑道:“哎,你别捣乱呐。”

南姗继续拿脸撞萧清淮的后背山,连声道:“就捣乱,就捣乱,就捣乱…”

优美缠绵的琴音彻底走了调——只这温暖平淡的场景,却满溢岁月静好,流年安稳。

度过家常温馨的一晌午,稍歇过午觉的萧清淮,又去了书房上班,南姗在床上烙了许久烧饼后,才慵懒着起身,光临一趟净房后,南姗揉着肚子贼笑,真是人算不如天算,好久不见的姨妈,居然这会儿来做客了,萧小五啊萧小五,你就老老实实单单纯纯的给她洗脚吧。

待萧清淮无语又认命地给南姗洗过三天脚后,午后,睡了一个长长午觉的萧明恺,嗷嗷嗷着表示饿了,南姗便亲自端着一碗味美软碎的肉泥羹,一勺一勺喂给小儿子吃,萧明恺边自个摇着拨浪鼓玩儿,边一口一口吃下母亲塞到嘴里的食物。

一个喂的熟练,一个吃的惬意。

母子俩正笑处的其乐融融时,碧草进屋来报,神色严肃地轻声道:“太子妃,刚才前头过来传话,说容萱四长公主薨了,太子已命内务府和礼部共同治丧,还说明日会同太子妃一起出宫吊唁,让太子妃先预备下。”

南姗愣了一愣,并不特别震惊,只道:“知道了。”

第245章

对于容萱四长公主薨逝的消息,南姗并不感到特别震惊,因为自打入了秋后,容萱四长公主原本时好时坏的病况,就彻底病的糊里糊涂,被请去长公主府的御医们,一个个全都摇头叹气,表示已实在无能为力,只能再熬多久是多久。

南姗前阵子倒是出宫看过一回,算是代替静养的皇帝和忙碌的萧清淮,去探望妹妹和姑姑。

病魔无情,南姗看到容萱长公主时,她已然十分苍老憔悴,她的眼眶深深陷了下去,十分虚弱地躺在被褥里,神智倒还算清楚,见了南姗的面,只能勉强挤出几个模糊的字眼,想再说点别的话时,却已没有足够的力气,那时南姗就听长公主府的长媳郑氏说,容萱四长公主近来连熬的软米粥,都快咽不下去了,已每日用参汤吊着续命。

说实话,容萱长公主过世,南姗并不觉有多伤心,毕竟她和容萱长公主没有过多少交集,因为没有深刻铭骨的感情,也就不会有痛彻心扉的悲伤,她只是有些难以言喻的酸楚感慨。

富贵在天,生死有命,谁都无法阻止死神的降临。

又一个人的一生,从此成为过去。

容萱四长公主的身后事,早就预备下了,又有内务府和礼部专职操持治丧之事,待到次一日,南姗和萧清淮换了素服前往长公主府时,阖府上下已然一片槁白之色,素白的灯笼,雪白的绫幔,全府上下皆是孝服,前来吊唁的人流虽络绎不绝,待客之仪却并不一团糟乱,十分井井有条。

南姗与萧清淮停马下车后,即被谢家人恭恭敬敬请了进去,二人在灵堂前焚香祭拜时,男人嚎的撕心裂肺,女人哭的哀声不绝,一派可赞可表的孝子贤孙之景,拜祭完毕后,还需稍留片刻,萧清淮被谢家男人请去用茶,南姗则被谢家女眷迎进上厅。

容萱四长公主久病床榻,作为长公主的两个儿媳妇,长媳郑氏与次媳苏氏几乎累脱了一圈,比南姗上次见她们时,更显憔悴消瘦,南姗表情肃穆,拉着郑氏和苏氏轻声关切道:“两位嫂嫂节哀顺变,四皇姑的身后事,还要靠你们二人张罗,你们也要多注意身子才是…”

郑氏和苏氏俱是眼圈通红,轻轻抹着眼泪,哽咽着声音道:“多谢太子妃关心。”

容萱四长公主的两女谢婉芸和谢婉莹,她二人的眼睛已哭成了胖肿的核桃,神气悲伤低靡之极,南姗同样将类似的话,安慰了她们几句,然后,基本就只用等着萧清淮派人来通知她走人了,如今,萧清淮已几乎将皇帝的工作,全部包揽在了身上,每日要处理的朝务极多,根本没有很多闲暇在此久待,今日亲自来此吊唁一回,也算全了名义上的姑侄情分。

稍微过了一会儿,南姗便听到外头有人报说蕙宁郡主来了,睿王爷与容萱四长公主乃是兄妹,萧清湘自也是容萱四长公主的侄女,没过多久,萧清湘便也来了上厅,南姗看到萧清湘给自己福身行礼时,心情甚是微妙,忙伸手相扶道:“大嫂嫂快免礼。”

萧清湘眉眼平和,眼角还有未散尽的泪珠,携着南姗递来的手一道坐下,拿帕子摁了摁湿润的眼角,语气温柔道:“太子妃今日也来了,我原想着可能碰不着你的。”

在别人家的丧仪场合,南姗碰到许久未见的家中嫂子,也不能表现的过于高兴,只能低调平淡的说着话儿:“论理论情,都该来这一趟的,太子素日事忙,今天出宫吊唁,也算是忙里抽闲,过不多久,我就得回去了…嫂嫂,大哥来了么?我好久都没见过他了。”

不能常见母家亲戚,这是住进皇宫之后,最让南姗郁闷的一件事情。

听到南姗问及夫婿,萧清湘温声道:“来了,铭儿和旭儿也来了,这会儿都在别处呢,太子妃若是想见他们,让人去传个话便是。”

南姗扭头,吩咐丹霞使人唤南铭和南旭过来,才又和萧清湘继续说道:“上回小芙儿进宫来,说铭哥儿考中了秀才,我知道了真是高兴。”

长子一举即中了秀才,萧清湘相当慰藉欢悦,这么多年悉心的教导,总算一点没白瞎,道:“芙儿已将太子妃的贺礼转给铭儿了,他还是小孩子家家的,太子妃给的贺礼也太贵重了,只怕要惯着他了。”

南姗微微莞尔:“哎哟,嫂嫂,我自个儿的亲侄子,还不兴我多疼点儿,再说,铭哥儿那孩子自幼懂事又稳重,比我那几个闹小子强多了…”跳过这个话题,南姗关问道:“爹娘身体好么,家里可都顺畅?”

萧清湘的目光略有些玩味揶揄:“婆母身子骨很是硬朗,有几个小孙辈陪着,日子很是悠闲自在,至于公爹,太子每天都会见到公爹,公爹身子好不好,你直接问太子不就知道了…”

…萧清淮肯定说她老爹好呀,他要是敢说老爹状态不佳,南姗肯定和他急眼。

又闲聊片刻,南姗得知自打分家搬居后,没有无理婆母的压制,没有挑事妯娌的蛮缠,温氏宛若一个富贵双全的老太太,没事逗逗孙子孙女,闲暇莳花弄草散个步,日子过的好不清闲自在,两人正说到南铭也开始说亲事时,南铭和南旭两哥俩便一前一后过来了。

南铭已过十五岁,生的温眉儒目,甚是一表人才,南旭才过十一岁,个子也抽拔起来,极为朝气蓬勃,两人在锦垫上给南姗磕头拜礼,口中一致称道:“侄儿给姑姑请安。”

南姗叫他们起来,然后招他们近前说话,看了看俩英俊的侄子,口内夸道:“铭哥儿愈发出挑了,旭哥儿也长高了许多…”大侄子已然考中秀才,学业上自然勤奋刻苦,南姗便嘱咐道:“铭哥儿,姑姑知道你读书刻苦,可也要多注意身体,你年纪还小,别太累着了。”又望向唇红齿白的南旭,神色和煦:“旭哥儿,你看你大哥这么上进,你可要以大哥为榜样,不许贪玩淘气。”

南铭和南旭自然称是,并表示一定谨记南姗的教诲。

又稍过片刻,小包子公公便一阵清风似,窜来南姗这里,表示太子即将起驾回宫,让南姗也准备离开,南姗离开上厅时,所有前来长公主府吊唁的女眷,均跟着恭送南姗出门上车。

作为如今的太子妃娘娘,未来的皇后娘娘,南姗今天可谓听了满满的奉承好话,南姗算是明白了,有时候人会渐渐变得骄奢蛮横,压根就是被吹捧出来的结果,人都有虚荣心,一直被好话捧着端着,难免会脑子飘飘然。

她要是脑子也飘飘然,估计用不了几年…

被萧清淮伸手扯进宽敞的车厢,南姗在一片艳羡的目光中,与萧清淮一道离开长公主府,车轱辘打转的车厢内,萧清淮瞥一眼静默的南姗,问道:“可是累了?怎么都不和我说话?”

南姗长长的叹了口气:“我有什么好累的,一不用哭个不停,二不用来回忙碌,真要说哪里累的话,其实是,我这俩耳朵挺累的,今天,奉承的好话听得有点太多了。”

萧清淮笑了笑,十分善解人意的轻声道:“那我给你掏掏,过会儿,你也给我掏掏,我的俩耳朵也怪累的…”

南姗愣了愣,然后咯咯乐了,忍不住笑趴在萧清淮肩头,然后戳戳萧清淮的腰眼,低声耳语道:“不过,说实话,那些好话听在耳朵里,心里还真有点受用。”

萧清淮把玩着南姗的耳坠子,随口道:“好话自然顺耳受用,可是,利于行的却偏偏是忠言逆耳,我现在每天都在找逆耳之言,对于那些顺耳受用的话,还要好生琢磨一会真假呢。”

南姗心头动了一动,然后微弯了眉眼,问萧清淮:“那有没有说你只宠爱我一人不对,要你再选几个妃子,为皇室开枝散叶、延续血脉的逆耳之言呐。”

萧清淮翘了翘嘴角,目光兴味道:“你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南姗皱了皱灵俏的鼻子,不满的瞪眼反问道:“难道你想拿假话糊弄我?”

萧清淮眉眼生春,拉长了声调道:“前些日子,是有人奏请,说我后宅空虚,为子孙天下计,应当择选才淑,充裕后宅。”

南姗单手托腮,言笑晏晏道:“噢?原来真的有啊,那你是怎么训斥他的。”

萧清淮挑了挑眉梢,拉过南姗托腮的手,握在掌心轻轻揉着:“你怎么知道我训斥他了?”

南姗哼哼一笑,戏谑的目光瞟向萧清淮的脑门顶:“因为我没看到你被五雷轰顶啊。”

萧清淮忍俊不禁道:“你这个油嘴滑舌的小鬼头,讨打呢你…”伸胳膊将南姗搂在怀里,声音醇和而低缓:“我训他说,皇上正圣体违和,孤为此事日夜忧心,这个时候,你让孤择选才淑佳丽?你想让朕当不孝之子?那人立马就磕头请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