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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姗掩袖轻笑道:“一天到晚的吃吃睡睡,他不胖谁胖,皇婶,这孩子手脚闲不住,不管谁抱他,都跟只泼猴似的扭来扭去,你看这一会儿功夫,就把你的衣裳扭出褶皱了…”

睿王妃叫人接走萧明恺,伸手理着起褶子的衣裳,笑道:“小孩儿幼时能吃能睡能玩才好,长大了身子骨健壮…可惜,今天这样好的日子,你母亲和嫂嫂们却不能来。”似乎在替南姗遗憾。

南姗心里虽有些遗憾,但是:“再过两日,便是我祖母的周年祭了,这都还没出孝期呢,今日来了反叫有心人说嘴,过两天,我出宫见她们也是一样的。”

自从南家分家后,二房便搬至了皇城内巷,现如今,不论是温氏去看温流庆,还是萧清湘回王府探望爹妈,路途都十分方便省时,南瑾也按照以前的打算,他分出南家之后,也顺势给膝下儿子再分一回家,除南姗这个出嫁的闺女外,南瑾共有七子,前四子皆已成家立室,第五子已订好亲事只待明年完婚,两个幼子刚过十岁,几个老爷们具体是怎么商量的,南姗也不特别清楚,反正七个兄弟如今都各自安居,也没有哪个嫂嫂愤愤不满说公爹婆母偏心的。

完完全全的平均分配,自是不可能的,总会有人吃亏,有人沾光,南瑾和温氏的教导完全没白瞎,四个已成婚的兄长,皆道自己都能独立撑起门户,两位幼弟尚小,让爹妈多优待二位小弟弟,反正到了最后,别的财产如何分配,南姗摸不清,只知道诸位兄弟人人都有一座属于自己的宅子,地段很不错,且相隔的也不远,如今,四位兄长已独门独居,三位没成家的幼弟还与爹妈住在一起。

跳过今天没见到亲娘的不愉悦话题,南姗又兴致勃勃道:“皇婶,小芙儿的婚事预备的如何了?”和女儿住的近了,大外孙女的婚事进展情况,睿王妃自然是了如指掌的。

睿王妃笑道:“两边都妥帖了,只待入了十一月后,向亲朋好友发喜帖,到腊月的大婚之日来热闹了。”

南姗抚掌笑道:“那便好,小芙儿出阁之日,我定是要去瞧瞧热闹的。”

到了晚上,南姗打发三个儿子去睡觉,然后继续认真的核查账簿,皇宫中人口众多,每一项开销都不是小数,南姗管家管的很谨慎,皇帝老爷虽不管后宫的事,但宫里每月出账多少银子,他偶尔也会询问的,据萧清淮表述,他皇帝老爹比较喜欢勤俭持家的儿媳妇。

勤俭持家和抠门苛刻虽然都能省银子,但这两个词并不是一个概念,勤俭持家不会迟发薪水,也不会克扣福利,只是咔嚓掉那些骄奢费侈的部分,如今,宫中没有皇后和贵妃,两个最大头的薪水福利花销砍掉,太子换了个人当后,再没有满院子的莺莺燕燕,胭脂水粉衣裳首饰的花销,又咔嚓砍掉一大项,皇帝数月以来甚少召幸后妃,赏赐的东西自然也就少了许多…

自打开始管理后宫事务,南姗在查过之前的账簿后,每个月初都会做各项花销预算,到月底结账时,会对比误差的出入在哪里,然后该查的查,该问的的问,该办的办,唉,大胆的米虫到处都有啊。

夜渐深,萧清淮又是一身寒气的回来,南姗帮萧清淮脱掉沉重的毛皮大氅,用手揉搓着他微凉的面颊:“冷么?”

夜灯冉冉,萧清淮微微笑道:“还好,就是从宫门口走进来这一截路,吹了点寒气。”将南姗搂坐在怀里,环住她的腰,温声道:“天愈发冷了,以后晚上若不议事,我便回宫里来批折子,一来和你做个伴儿,二来省得把我冻着了,你瞧怎么样。”

南姗挨靠着萧清淮,轻声笑道:“挺好呀,咱们就面对面的坐着,你批你的折子,我看我的账本,咱们井水不犯河水的各做各事…”南姗揉了一阵子后,萧清淮的脸颊便热乎了起来,南姗这才松开手:“累了吧,早点歇着去吧,你明天又要早起了。”

萧明恺的生辰之日正逢休沐期,萧清淮今早得以长眠晚起,明天就又要四更天起身了。

萧清淮抱着南姗长长叹气,低声喃喃道:“整日泡在冷清清的书房,和胡子拉碴的老头子唠嗑,真是没趣儿…”

南姗无语了下:“那你觉着什么有趣儿?”

萧清淮勾勾南姗的鼻子,莞尔低笑:“和你寻欢作乐最有趣。”

一场有趣的寻欢作乐后,南姗的脑袋和身体都困倦了,朦朦胧胧地便想睡了,哪知萧清淮还挺精神的和她说话:“姗姗,你几位兄长的守孝期快要过了,你说我给他们派个什么差事好呐。”

南姗吐字模糊的咕哝几声:“你问我,我问谁去,我大哥不懂带兵打仗,你别叫他去混军营就成,我四哥拳头比嘴皮子厉害,你别叫他去混文官就成,你不是常说知人善用么,你自个儿瞧着派呗。”

萧清淮抚着风情未褪的身子,轻轻吹气道:“你就不说给你兄长们谋个肥肥的美差?好没良心的小妹子。”

南姗努力睁开沉甸甸的眼皮,伸手拧拧萧清淮的脸颊,挑衅道:“怎么,我不开口朝你替我兄长要美差,你就要让他们一直赋闲着不成?叫我说,你还是先放我爹回家赋闲吧,他那么大年纪了,还整日起早贪黑的,我心疼的很,本来我爹说,等给我祖母守完孝,便要和我娘四处游历去的,都叫你弄坏了…”

萧清淮一脸好笑道:“我不过说了两句话,你便顶撞我这么多句,真是又胆大的欠收拾了…”

南姗大怒,在被子底下踹一脚萧清淮:“我都要睡着了,谁叫你又把我吵醒!”

萧清淮:“…”

第250章

萧清淮信守承诺,第二天晚上便缩进老窝里办公,其实外头的书房环境,布置的十分温暖妥帖,大概是心理作祟的缘故,萧清淮才会认为那里冷清无趣,他这晚上一在家,夜晚的东宫顿时热闹的不得了,萧明昭因有功课要做,还得老实安静地趴桌用功,萧明轩和萧明恺这两个闲娃娃,却兴奋无比地扭缠在老爹身边,拽都拽不开的。

南姗顿时很吃醋,先抽一记趴在萧清淮肩头的萧明轩,板出一张严母面孔:“轩轩,你父王是香饽饽么,怎么抱着还不撒手了,都什么时辰了,还不回屋去睡觉?!”

萧明轩正在兴头,抱着老爹的脖子,嗨皮地摇啊摇啊摇:“母妃,我不困,你再让我和父王顽会嘛。”

南姗再瞥几眼在萧清淮怀里扑腾的萧明恺,十分认真的对萧清淮道:“殿下,妾身以为,你还是到外书房处理公务罢,你待在这里,这俩臭小子都不肯去睡觉了。”最关键的是,都扑进了亲爹的怀抱,却不黏着自个亲娘了,南姗很吃醋,遂决定:“你和他俩使劲玩罢,我去陪昭儿做功课。”

老婆撂挑子跑了,萧清淮将后背上的次子,伸手提溜到前头,眉眼温润道:“轩轩,知不知道你母妃为什么生气?”

萧明轩微歪了脑袋,很认真的想了一想,才细声细气道:“是因为我不回去睡觉么?”

“对。”萧清淮点了点头,又温声表示道:“父王对你说过,你惹母妃生气,就是在惹父王生气,知道该怎么做么?”

萧明轩嘟了嘟嘴:“我乖乖回去睡觉。”

智商高的儿子好解决,脑袋笨的更好处理,言语道理行不通,萧清淮便将他直接塞回被子底下,好生哄上几句,再叫乳母丫鬟陪着就欧凯了,解决完俩儿子,萧清淮将在长子身边散发母爱的老婆拖回自己身边,语重心长道:“昭儿已长大懂事,你不必一直陪着他,还是来陪我吧。”

南姗斜眼瞄着萧清淮,深深鄙视:“殿下莫非还不如五岁稚童懂事?”

萧清淮笑了笑:“是呐,这都被你瞧出来了。”

南姗登时破功,伸手扯扯萧清淮的脸颊,笑嘻嘻道:“…叫我捏捏,这脸皮到底是有多厚。”

老婆在自己脸上信手作祟,萧清淮却又口吻正直道:“好爱妃,别对孤动手动脚,还没到就寝的时候,等孤忙完晚上的公务,再随你为所欲为。”

南姗默了默,才恨声低语道:“…真该叫满朝的大臣瞧瞧,你素日都是个什么模样?”

萧清淮微微莞尔:“我不介意叫人知道,我素日都是如何宠你到无法无天的。”

南姗静静抱住萧清淮的脖子,忽然低声道:“你现在对我这么好,要是以后不对我好了,我可怎么办呐。”

有灯花轻轻巧巧的爆起,萧清淮轻声道:“不会有那么一天的,我既然能一直对你好六年,也能对你好上六十年,你从不叫我为难,也不恃宠生骄,又会哄我开心,逗我高兴,还给我生了三个好儿子,我对你满意喜欢的不行…”抚了抚南姗柔软的长发,笑道:“我又哪点做的不好了,叫你生出这么个感慨?”

南姗蹭蹭萧清淮的脸颊,小声道:“你没有哪里做的不好,就是方才听你说,你把我宠到无法无天了,突然有点慨然,殿下,我近来是不是真的又放肆许多啊。”

萧清淮继续抚着南姗的长发:“没有,在外头,你只要给我做好贤妻,在我们自己家里,你想怎么淘气都可以,你要是天天也一板一眼,和那些胡子拉碴的老头子有什么区别,我喜欢看你活泼爱笑的模样…”

南姗稍稍撤离萧清淮的颈子,挤了挤眼睛:“那你觉着我贤惠么?”

萧清淮眸光璀璨的眼睛,笑成一朵漂亮的花:“我都陪着你如此淘气了,你说呢?”

南姗啃一口萧清淮的脸颊,表示浓浓的满意感,然后道:“好了,闲聊够了,你该好好批折子了,我今儿晚不用看账本,嗯,我就抄佛经陪你,噢,对了,厨上还给你熬着补汤,一个时辰后,就给你端来喝,也是叫你中间休息会,不累坏眼睛,呐,我先给你研好磨,备好茶…”说完,便要从萧清淮怀里撤退,才撤出一半,又被萧清淮原位搂回,笑眼夸她:“好媳妇,真是贤惠。”

南姗一脸谦虚道:“哪里,哪里。”

同是住在皇宫,南姗比皇帝的嫔妃自由许多,皇帝非正头老婆的嫔妃们,几乎都是一入宫门再难出,南姗出宫赴个宴之类什么的,还是比较常见的,这日是南老夫人的周年祭,南姗要出宫回南家祖宅,早给萧清淮申请报批过,萧清淮允之,嘱咐她早去早回,因是寒冷的冬天,又叮嘱她注意保暖,别再冻着了,南姗笑嘻嘻应道:“我讨厌死喝苦药了,才不会再让自己冻着。”

南姗晃荡了一路,终于摇到南家大门口,这个她出生和长大的地方,她已经许久未归。

南老夫人的周年祭,各种晚辈齐聚南府老宅,除了南家三大房,许、林、商及其儿女也了个全乎,连很多年前外嫁到平阳府的许苗春都在,南姗一手拎南离,一手拉南果,仔细对照了下这两个十岁的幼弟,表情亲切:“姐姐才多久没见你们,你们都长这么高了…”

南果性格开朗,只听他嗓音明朗,嘴角勾弯:“姐姐,我长的比六哥还要高一点儿。”

南离比较稳重,静静瞄了一眼脸带自得之色的双生弟弟:“吃的比我多,要是再没我高,你不都白吃了么。”

南果抱着南姗的胳膊摇了摇,一脸贼兮兮地低声道:“姐姐,自从我比六哥高了,他说起话来,总是阴阳怪气的。”

南姗伸指摁了下南果的额头,嗔道:“胡说八道,什么阴阳怪气,你是不是都不好好念书的?”

南果苦恼地抓了抓脑袋,愁闷道:“姐姐,不是我不好好念书,我一看见字,就头晕想睡嘛…可我一跟着四哥摸上刀剑棍棒,便极是精神,爹爹也就不逼着我念书了。”说完,又一扫愁容,兴致勃勃道:“六哥脑子比我好使,他明年便想下场去考童试,爹爹本叫他等两年再考,他不乐意,便对爹爹立了军令状,说他明年要是考不过童试,就自愿挨罚六十手板。”

南姗拍拍南离的肩膀,赞道:“离哥儿真有志气!”再敲南果脑门一个爆炒栗子,戏谑道:“姐姐总算知道,你为啥见字就晕了,你用来做学问的脑子,全长在你六哥脑袋上了。”敲罢南果,南姗又和声对南离道:“离哥儿,你读书上进是好事,可要注意劳逸结合,别累坏了你这小身板。”

南离和南果一胎双生,是南瑾和温氏的老来子,小时候的区别还不明显,待大了些后,南离的头脑很发达,只是身子骨有些孱弱,南果却反之,他的身子骨很健康,但是脑袋里就长了一根筋。

和两个幼弟侃了会闲话,南姗才见到得空的温氏,温氏已过五十六岁,再不是二十一年前,南姗第一次见她时的雪肤花貌,头发花白了,皱纹也深了,见到唯一的女儿时,依旧温柔可亲,作为一个母亲,对于外嫁到别家的姑娘,一见面总是要问:“近来日子过的可好?没什么烦心事罢。”

南姗歪在母亲身边,一脸舒心道:“殿下待我极好,我还能有什么烦心事,至多是那三个小捣蛋鬼不听话呗…”望着日渐苍老的温氏,南姗关切道:“娘,您身子骨还好吧,我不能常出宫看你,你要多保重身体。”

温氏摸摸南姗的鬓发,慈声道:“娘挺好的,你不用时时记挂着,你四个哥哥虽分了家,可每天都会过来探娘,府里整天还是人来人往的。”

南姗轻轻叹道:“您和爹要是能跟我一块住就好了…”

温氏失笑道:“你可真会异想天开,你那几个兄弟又不是摆设,哪个不孝顺爹和娘了,轮的到爹娘和你一块住?”

应萧清淮‘早去早回’之要求,用罢周年祭的午宴,南姗便差不多得撤退离开了,自个的亲爹妈亲兄嫂,南姗尚没时间一个个好好说话,别的亲戚自然就更没空闲了,饶是如此,林氏也能瞅机摸空凑到南姗身边说话,态度良好:“太子妃,三婶想打听件事儿。”

南姗对许久不见的叶氏,提不起来丝毫好感度,便声音淡淡道:“三婶说吧。”

叶氏瞅着明艳娇媚的侄女,她如今彻彻底底飞上枝头,成了高不可攀的凤凰,而自己的幼女,却早已一抔黄土覆白骨,心中不由戚戚,小声道:“三婶想知道,你妩妹妹留下的女儿…过的好不好?她可有吃苦受罪?你能否向太子求求情,放她出来,她还那么小…”旧太子被废,身为其女的外孙女,难免也受到了牵连,若是旧太子顺利登基,自己的外孙女便是萧朝新国君的大公主,然而一梦南柯,到了最后,太子腾出的地方,却成全了原本就富贵双全的侄女,老天爷怎么就如此偏心。

太子被废,累及母妻儿女,太子幽禁在天牢,皇后幽禁在独辟的冷宫,祝氏及二子一女幽禁在皇家别院,她们虽不再是锦衣玉食,但绝对衣食不愁,当然,自由是被牢牢限制的,能活动的地方就是那一片小院子,至于太子别的姬妾,她们已全部剃度出家…

南姗看了眼目光殷切的叶氏,什么都没和她说,只径直走开:如果叶氏只是询问贵姐儿过的如何,南姗倒是可以答她几句,可惜,她居然异想天开的说,叫她求萧清淮单放贵姐儿出来,南姗当然知道贵姐儿无辜,可毫不知情的萧明昊不无辜么,祝氏才刚出生没多久的次子不无辜么。

这大抵便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吧…

第251章

渐渐临近萧明昭五岁的生辰,某个晚上,南姗从箱子底刨出一幅画,摊平在萧清淮眼皮子底下,笑语嫣嫣道:“殿下,来,瞧瞧你以前的墨宝,不知今年又有何感想?”

这会儿正是萧清淮晚上用补汤的时辰,是以萧清淮捧着一只粉彩浮纹汤碗,他拿勺子舀了两口热汤后,才语态闲闲表示:“有你这么想捉弄儿子的亲娘么?每年儿子生辰前夕,你都要把这幅画,提溜出来看一回。”

南姗摊展开的那幅画,正是萧明昭尚不足周岁时,南姗央求萧清淮给长子作的一幅画,画卷里的萧明昭,穿着一身红艳艳的衣裳,梳着女娃娃的小辫子,辫子上插了几朵小红花,两瓣肉呼呼的脸蛋,是喜盈盈的两团红,再配上那一脸傻乎乎的笑,格外的震人眼球…

被萧清淮语调鄙视,南姗不以为然地驳嘴道:“那这画还是你作的呢,捉弄儿子,你也有份儿…”

萧清淮无奈的叹气苦笑,提醒道:“姗姗,你不能不讲道理呐,我记得,这可是你死缠着我,我才答应画出来的,并非出自我本意。”

南姗轻轻抚着画上儿子的脸蛋:“不是你本意?那你干嘛画的这么肖似传神?叫我一看这画,当时之景,便历历在目…嗯,殿下,你说到昭儿几岁时,我再拿给他瞧呢?”

萧清淮又舀一勺汤喝下:“你现在拿给他瞧,他过两年说不准就忘了,十岁之后,最好到他成亲之前,你再叫他看这画儿,他绝对一辈子都忘不了。”

南姗忍不住扑哧笑了:“咦,你刚刚还说我捉弄儿子,你明明比我更会捉弄他。”

萧清淮放下已空荡荡的汤碗,一脸悠然道:“没办法,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嘛。”

南姗一个纵身扑过去,双手掐住萧清淮的脖子,眯起眼睛道:“你说谁黑呢?!”

萧清淮搂住投怀送抱的南姗,在她粉扑扑的脸颊啃了一口,又绵绵微笑道:“我的折子还没阅玩,你靠这么近,会扰乱我的心神,乖,你先坐回去看书,咱们等会儿再亲香。”

南姗咬牙低声道:“…那你倒是先松开我啊。”

五日后,萧明昭生辰,一大清早,南姗还坐在梳妆台前对镜理妆,萧明昭便迈着欢快的小步子,神采飞扬地蹭到南姗屋里,纳头便拜,声音朗朗:“儿子给母妃请安,愿母妃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听了长子的请安语,南姗忍不住发乐,容光焕发地冲他招了招手,喜声道:“好儿子,快起来。”夏枝依旧拾掇着南姗的头发,南姗将萧明昭拉进了怀里,摸着他粉嘟嘟的小脸蛋,面上笑盈盈道:“昭儿,今儿个你才是小寿星,怎么反倒给母妃拜起寿来了?”

萧明昭侧身伏在母亲身上,喜笑颜开道:“母妃生我养我,儿子希望母妃多福多寿,等父王下朝了,儿子也要给爹爹拜。”

“昭儿真乖。”南姗掠了掠萧明昭的鬓发,又柔声问道:“今天不用去书屋念书,母妃不是让你多睡会儿么,怎么又起来这么早?”

萧明昭瞬时又苦着脸道:“母妃,我那个活动的小牙,什么时候才能掉啊,好难受。”

南姗很万金油的哄道:“很快就会掉的。”

萧明昭过生日,各宫均送来贺礼,作为萧明昭的亲爹,萧清淮除了送实体礼物外,还忙里抽闲带萧明昭溜了一个半时辰的马,自幼爱骑马玩的萧明昭,在马背上奔驰了许久,玩得几乎乐疯了,作为萧明昭的亲娘,南姗除了送实体礼物外,还特地到厨房给萧明昭煮了一碗长寿面,看他鼓着肉脸颊吃的一根不剩。

没有热热闹闹的大摆筵席,萧明昭这一天亦过的开心无比,除了满月酒和周岁礼,南姗给儿子过生辰时一向低调,从来不铺张摆筵请客,生辰这日,她和萧清淮会满足他们的所有愿望,萧明昭爱骑马,萧清淮便会带他玩个够。

萧明昭生辰过后的第四天,瑞雪初降,元启二十九年的第一场初雪,下的并不大,地面只积了薄薄的一层,对雪花格外新鲜的萧明恺,非要到雪地上踩几脚,南姗很无语,你裹的跟球似的,到底是去踩雪还是去滑雪呐,南姗正努力转移小儿子注意力时,萧明昭却已拉着萧明轩在雪地上蹦跶了,萧明恺见此情状,叫唤的顿时更欢腾了,四肢活泛地要往廊外扑腾,拽都拽不住,南姗只能望天默慨,小魔星啊小魔星。

南老夫人周年祭已过,作为孙辈为祖母丁忧一年的南屏四兄弟,陆续收到起复任职的文书,南屏再度调派出京城,总理江南漕运和盐铁,南砚调至岳州任通判,南葛到奉安府任教授,南笙驻守北疆,均年后启程赴任。

时光飞逝,转眼便是腊月初六,南芙的大婚之日。

萧明昭坐在南姗和萧清淮中间,穿着暖和柔软的狐裘,长长的狐毛堆在颈间,簌簌而动,粉妆玉琢的小脸上,眼光璀璨的流动:“父王,我真的不能到外头骑马么?”车外随驾的侍卫,马蹄声声响,酷爱骑马玩的萧明昭,一听到哒哒哒的马蹄声,心里便如同猫爪子挠似的痒痒。

“不能。”萧清淮不容商量的答道。

南姗伸手将萧明昭的脑袋转向自己,笑嫣嫣道:“好乖乖,咱们今天是去吃你芙表姐的喜酒的,不是出来玩的,等改日你父王得闲了,再带你一起骑马,待会了见了芙表姐,要说些什么贺喜的话,你还记不记得?”

“记得。”萧明昭应了一声,忽而转了转眼珠子,声音甜糯的撒娇道:“母妃,我有点冷,你抱我一会儿,给我暖暖好不好?”

南姗柔笑应道:“好呀。”说着,一手撩开身上的大红羽纱面的外氅,另一手将萧明昭扯到怀里捂住,只露出一颗钟灵毓秀的小脑袋,萧明昭挨窝在母亲身上,对萧清淮舒服地叹息:“父王,母妃身上好暖和啊。”

萧清淮瞥一眼萧明昭,忍住敲他脑瓜子的冲动。

南姗微微低头,温柔的挨蹭在长子脸颊,轻声嘱咐道:“好乖乖,到了大舅舅家里,你好好跟在父王身边,不能活蹦乱跳地不知礼,知不知道?”

萧明昭笑嘻嘻应道:“知道。”

南屏的府邸在皇城内巷,从皇宫出发,马车没行驶多久的功夫,便到了目的地,南芙大婚,宾客盈门,南芙乃是当朝睿亲王的大外孙女,来的皇亲国戚更是一拨挨一拨,从柔嘉六长公主,到太平公主、安宁公主、安乐公主,各地藩王留京的家眷、公侯伯爵更是数不胜数。

萧清淮的车驾站定后,外头顿时响起震耳欲聋的迎驾声,厚重的棉帘被掀开,萧明昭率先探出脑袋和身子,小小的孩童往车门口一站,顿时吸引无数的目光,有随行侍卫上前,将萧明昭小心地抱下车,南姗与萧清淮也一一下车,随萧清淮一同出宫的,还有十二岁的七皇子,萧清尘,其实,五公主萧清佩若是没被禁足的话,也是可以出宫来的。

萧明昭跟着南姗来到遍贴囍字的新房时,南芙已梳妆打扮妥当,大红嫁衣锦绣辉彩,凤冠珠饰琳琅满头,此时端端正正床边,满面的娇羞喜悦,南姗笑着走上前,称赞道:“好漂亮的新娘子哟,昭儿,快过来给表姐贺喜。”

萧明昭一溜烟走到南芙身前,一派正经地开始吐词:“祝表姐喜结良缘,百年好合,同心永结,连枝相依,琴瑟和鸣,花好月圆,鸳鸯壁合,福禄并蒂,白首偕老,早生贵子。”

童音稚嫩,清朗可掬,睿王妃听得直欢喜发笑,将萧明昭拉到自己身边搂着,点点他的小鼻子:“你这个鬼灵精,这么多词儿,都是谁教你的?”

萧明昭眼波流动,笑容甜甜的秀美可爱:“叔祖母,是母妃教的,轩轩和恺恺不能来,我要替他们给表姐贺喜,所以讲的词多。”

今天喜当丈母娘的萧清湘,又拉过萧明昭,笑的温柔:“瞧这小嘴巴甜的,出门的时候吃了多少蜂蜜呐。”

萧明昭目光微惑:“没有吃蜂蜜,我只吃了燕窝。”

待在新房陪南芙的女眷,听了萧明昭的回答,无不笑的东倒西歪,喜声阵阵,又说笑片刻,南姗便让人将萧明昭发配给萧清淮,叫儿子跟着他老子混,南姗则和一大票相熟的女眷,唠会儿家常,打趣会儿南芙,如此这般,直到温谭杰带着迎亲队伍,一路吹吹打打而来。

过礼时,爱女出嫁,萧清湘忍不住哽咽泪流,南屏亦眼犯水光,偎在南姗身边的萧明昭,悄声问道:“母妃,大舅舅和大舅母为什么哭啊。”

南姗低声答他:“因为他们太高兴了。”

萧明昭洁白的小巴掌,抓抓自个儿的脑瓜子,继续好奇道:“高兴不应该笑么,为什么要哭啊。”

南姗扒拉下儿子的手,再低声道:“过会儿问你父王去,他知道。”

第252章

元启三十年,刚出繁忙热闹的新年,南姗才囫囵喘匀一口气,娘家的四位嫂嫂便来和她辞行,萧清淮将她四位成家立室的兄长,分别发配到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只把她老爹留在萧朝的首都心脏,对此,南姗只有一条意见:“我兄长全部离开京城了,谁来照顾我爹娘啊。”

烛光潋滟,萧清淮一丝不苟地执着笔,他现在晚上已基本都在窝里办公了:“还有南梵,南离,南果,南铭,南旭,南康,南芙,南姗——”笔下圆润顺畅的写好一字后,萧清淮抬头一笑:“我又没限制你出宫,你想回家看望岳母,只管去就是了,只要别把我和三个儿子,忘到脑袋后头就成。”

南姗白了萧清淮一眼:“你说什么呢,三个儿子可是我的心肝肉,我怎么会将他们忘到脑袋后头…”

萧清淮左臂支桌托腮,那模样甚是慵懒优雅,饶有兴致的问道:“儿子是你的心肝肉,那我是你的什么?”

南姗再白萧清淮一眼:“你傻啦,你是我的夫婿呗。”虽然南姗挺想回答你是我的优乐美。

萧清淮很不满意南姗的回答,是以就寝之后,便是一场战况激烈的翻云覆雨,这让已身经百战的老将南姗,消受不住的连连讨饶,待得知萧清淮为啥跟嗑药似的来劲后,南姗简直要给萧清淮跪了:“女子以夫为天,你都是我的老天爷了,还不满意?”

“我不想当你的老天爷,我只想当你心头的一块肉。”萧清淮和南姗靠在温水池子里,一块沐浴洗身。

南姗歪靠在萧清淮肩头,软绵无力地蹬出两脚水花,低嗔道:“讨厌鬼,你不是我的心头肉,谁是我的心头肉…”萧清淮从水里捞出一只湿漉漉的手掌,轻轻滑挲过南姗的下颌,笑问:“我怎么又成讨厌鬼了?我哪里讨厌了。”

“哪里都讨厌!”南姗话音刚落,萧清淮一声轻笑,又捉着南姗要胡天胡地:“本来都准备饶过你了,你个坏丫头,又给我溜嘴皮子…”池水波荡的摇摇曳曳,南姗欲哭无泪:“还来?你要是早朝打瞌睡了,别怨我呶。”萧清淮毫不在意道:“有你天天给我补神补身,我去哪里打瞌睡,再说,我明天不早朝…”不用神仙卜算,南姗也知道,她明天一睁眼,铁定要到日上三竿的时辰了。

日上三竿之际,夫妻俩贴着脸醒来,南姗美梦初醒,神智尚还模糊,无意识地蹭蹭萧清淮,咕哝着呢喃了两声困,萧清淮搂着怀里的小懒猫儿,未语先笑:“还做梦呢,该起身了。”

南姗困的要死,嘴里含糊道:“我散架了,起不来。”

萧清淮却别样的神清气爽,目光清亮而柔和的悠悠道:“父皇昨日说,要我今天带你、轩轩和恺恺去勤政殿请安,时辰已不早,我们实不能再继续睡了…”

勤政殿?请安?

南姗一个机灵醒了神,又鲤鱼打滚似跳坐起来,大惊失色道:“你说什么?!请安!!!”别问南姗为何如此惊诧,想被皇帝老爷召见的人特别多,但是,只有皇帝老爷想见谁,谁才能见到皇帝老爷,不然,哪怕是跪死在勤政殿外,皇帝也不一定会接见,自打在皇宫扎根入住,南姗见皇帝老爷的次数,实在是屈指可数,每次都是皇帝身边的公公过来传召她,萧清淮说了,皇帝要静养,没有召见无需前去请安。

萧清淮眸光含笑,不答反问:“你不是散架到起不来么,怎么又起来了?”

见萧清淮如此不急不躁的样子,南姗已意识到被萧清淮忽悠了,便无语的揉了揉眼睛,轻嘘出一口气,不满道:“你又逗我玩。”

“谁逗你玩了?是真的。”萧清淮懒懒地坐起身,露出穿雪缎子里衣的上半身。

南姗嗓子眼又一紧,揉眼睛的动作定格不动,十分认真道:“骗人的是小狗,你确定没在逗我玩?”

萧清淮:“…”自打把老婆娶回家,他和小狗彻底结下不解之缘,话说,他到底当了多少回小狗了。

两人洗漱穿戴好后,再一起用了早膳,然后,萧清淮对懒窝在靠枕上的南姗道:“你住进宫里许久了,我还没怎么陪你闲逛过,今日天好,我又得闲,要不要出去走走?”

南姗想了一想,道:“我不想走路,我想钓鱼。”

腊尽春已归,这日,天光晴朗,气候明媚,萧清淮和南姗到叶子湖畔钓鱼,待二人到达之时,小包子已命人摆好两把椅子,撑搭好两架大绢伞,桌几上茶果点心俱全,萧明昭和萧明轩小哥俩都去念书了,夫妻俩便只拖着萧明恺这个小酱油瓶子出来玩。

南姗是来钓鱼怡情的,遂将钓竿甩入湖内,等待鱼儿咬饵上钩,萧清淮是来喂鱼散心的,便一手揣抱着小儿子,防止活泼爱玩的他,玩到湖里头去,另一手不停歇的往湖里扔鱼食,鱼食落水,惊的湖中之鱼争相聚集,湖水清澈,故萧明恺清晰的看到鱼儿抢食之景,新鲜兴奋的叽叽喳喳直叫唤,又伸着胖乎乎的手指头,去抢放在盘子里的鱼食,似乎也想享受一下喂鱼的乐趣。

萧明恺撒鱼食的动作,比他老爹肆无忌惮的多,他老爹起码全喂给湖里的鱼了,萧明恺全喂给他…爹妈了,坐在椅中等鱼上钩的南姗,淡定地拍掉落在衣裳上的鱼食颗粒,长声叹气道:“殿下,妾身今天要是能钓上一条鱼,一定是老天爷开了三只眼。”

萧清淮微晃了晃脑袋,落在发上的鱼食粒便骨碌碌落地,一脸淡定道:“我就两只眼。”他可清楚的记得,某人说自个儿是她的老天爷。

南姗语气婉约道:“所以,妾身今日肯定是要空手而归了。”到底还能不能好好钓鱼了!

萧清淮嘴角微翘:“有我在,你怎么会空手而归,这样罢,我先给你几条鱼压阵。”说着,拿起手边的一柄长杆网兜,手腕一用力,已朝叶子湖面击下,水花四溅之际,数条鱼儿被震离水面,萧清淮手腕迅速抖了几抖,离开水的鱼便被萧清淮用网兜住三条,萧清淮将兜住鱼的网兜,递给侍立在一旁的小包子:“给娘娘放到水桶里。”然后伸手揍萧明恺的小屁股:“你个小笨蛋,鱼食往哪里撒呢,要往前头的湖里撒,不是往脑袋上头扔,来,爹爹教你怎么喂鱼…”

萧明恺在亲爹怀里扭滚着身子,口齿不清地喊道:“屠夫!屠夫!”

南姗一听到这个神发音,脑袋顿时有点懵,萧明恺这娃赋予‘祖父’的发音,便类似‘屠夫’,萧清淮疑惑地回首后望,南姗也扭身后视,只见数丈之外的一株大树下,站着两个人,前头负手而立的是皇帝,斜后侧站着的人是苏有亮。

萧清淮和南姗忙从椅中起身,迎向面容静和的皇帝,在离皇帝三尺之外的地方站定行礼,被放地上的萧明恺,小身子一歪一晃间,已抱住皇帝老爷的大腿,口齿不清地继续:“…屠夫。”

南姗:“…”傻儿子,你就是要被屠夫屠的笨猪啊。

皇帝微微弯腰,在萧明恺脑袋上轻轻抚了两把,眉眼舒展道:“嗯,乖宝宝,玩什么呢。”

萧清淮估计怕小儿子再蹦出一句‘玩屠夫’的话,便代子答道:“父皇,儿臣正教恺恺喂鱼,不知父皇驾临叶子湖,请父皇恕罪。”

皇帝直起腰,任由萧明恺抱着自己的大腿转圈圈,温声笑道:“朕看今儿天气不错,出来散会步,远远听到恺恺的叫唤声,所以过来瞧瞧。”

萧清淮将转圈圈的萧明恺,扯回来交到南姗手心,对皇帝道:“父皇过来这边坐,儿臣陪您钓会鱼。”

皇帝负背悠悠前行,和声道:“你自个儿钓吧,朕来教恺恺喂鱼。”

萧清淮瞄了眼小鸭子走步的萧明恺,又道:“父皇,恺恺年幼不懂事,要是不当心冲撞了您…”

皇帝摆摆手,一脸不在意道:“他一个连路都走不稳的无知稚子,能如何冲撞朕?”

叶子湖畔一共就摆了两张座椅,皇帝老爷坐一张,萧清淮坐一张,南姗便只有站在萧清淮身边的份儿了,她一眼一眼瞄着萧明恺,心里悄悄阿弥陀佛,但愿这小子别随便发疯,但天不遂人意,一炷香时间后,萧明恺便拿自个儿的脑门,和皇帝老爷对磕起来。

皇帝老爷捂着被撞磕的额头,无语的失笑:“他这是何意?”

萧清淮微微扶额:“大概是在…练铁头功。”他总不能解释,老婆素来爱和儿子贴额亲热,小儿子学的最有模有样,还自个升级成爱和人撞头的模式了吧。

南姗默默地充当着背景画,坚决走不问不答有问再答路线。

当萧明恺在皇帝老爷手把手的教导下,终于不再往脑袋上撒鱼食后,五公主萧清佩翩然而来。

第253章

“女儿给父皇请安。”萧清佩近至皇帝老爷身侧,盈盈屈膝下拜,声如黄鹂出谷,甚是悦耳动听,给皇帝老爷行完礼,又冲端坐的萧清淮和站立的南姗再度行礼:“妹妹见过五哥,见过五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