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扔下这句话就走,冯月宴喊她:“温南栀。”

不论如何,今天她是代表娴雅来与梅西岭见面的,而且这个合作项目其实并不好拿下,康乐颜对此寄望颇深,据说也有高层的意思在里面。如今社里内外纷争,不论她本人是否看好这次合作,她都必须好好筹谋、争取一举拿下。温南栀这次跟着一起来,其实是冯月宴想栽培她、让她跟着见世面的成分居多,本身并不需要她具体做什么,但这绝不意味着她会纵容温南栀因为个人原因对着合作对象甩脸色。

“温南栀,你回来。”冯月宴的声音全然不复平时的温和,隐隐透着凌厉。

124 甲之蜜糖1

柳芍药看向冯月宴的眼睛里显出一丝惊讶,但眼下情形确实超乎所有人的预料,这也不是社里,她没立场劝说什么。

温南栀转过身。

冯月宴说:“你需要向梅先生道歉。”

温南栀面无表情,眼角憋得发红,她原本就狠狠哭过,此时情绪激动,双眼水光濛濛,却强忍着不肯掉眼泪。她原本发过誓,绝不会在这个男人面前示弱,但她自己不知道,她此刻的样子看起来比哭了还要可怜。

冯月宴说:“这里是什么场合,你是什么身份,你——”

“冯小姐别见怪。”费泊南此时已经听明白了,温南栀是这位冯小姐的手下,也就是说,她目前供职于风尚公司旗下娴雅杂志社,而且她此次来参加画展,因为是新人关系,并不曾参与会谈内容,会出现在这个宴会厅,应该偶然的成分更大。他朝温南栀走近,站在她身旁时,隐隐有回护的意思,“南栀会朝我发脾气,并不是她不懂事不专业,我想她平时工作中一定不是这样的。实在是……我们家里有一些特殊情况,望您谅解。”

费泊南将话说到这份上,众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冯月宴张了张口,原本打算喷涌而出的一串话完全没了说出口的理由。

一旁温千雪心思百转千回,勉强平静开口:“泊南,她是——”

蒋陵游关键时刻相当上道,替所有人说出心里疑惑的那句话:“哈哈,原来南栀是梅先生的女儿,这可真是——”在场除了宋京墨,所有人都将目光朝他投来,他却笑哈哈的,全不畏惧,“这可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一家人。”

费泊南第一个笑出了声:“这位应该是蒋——”

蒋陵游走上前,朝费泊南伸出手:“蒋陵游。我和宋先生是好朋友,有幸受温女士邀请前来参加这次画展。”他又朝温南栀招了招手,“南栀。”

温南栀说:“是,我是温若青的女儿。”

方才众人各自开口,不过转瞬功夫,而温南栀这句话是针对温千雪回答的,她说这话时,越过费泊南走到蒋陵游身边,眼睛却看着温千雪。

她眼睛里明明白白写着情绪,温千雪怎么会看不懂。若费泊南不在场,以温千雪的脾气,自然可以兵不血刃为所欲为,可费泊南这个正主儿就在身旁看着,她心中再多不平,此时也只能悉数放下,她翘了翘嘴角,什么都没说。

蒋陵游朝她眨眨眼:“南栀,想不到你爸爸竟然是梅西岭。”

其实谁都看得出温南栀并不喜欢这个父亲,哪怕他是大众眼中高山仰止的梅西岭。但蒋陵游言语轻松神情坦然,似乎并不把此事当作一回事,温南栀也难得略微松弛心弦,轻声说:“今天以前,我也不知道。”她说话声并不大,但偌大的宴客厅里,实在静极了,她说的话在场任谁都能听得一清二楚,“我只知道他叫费泊南。”

费泊南笑了,他看向蒋陵游,又看看众人身后一言不发、目光却始终围在温南栀身上的宋京墨:“看来,小女临近大学毕业,却认识了几位相当了不起的朋友。”

宋京墨的目光与费泊南对上,两人似乎都在打量对方,也在掂量对方的分量。宋京墨站起身:“还有些事,先走一步。”他朝温千雪微微颔首,又看温南栀和蒋陵游。

蒋陵游反应多快,第一时间就揽着温南栀的肩膀,跟在宋京墨身后,游鱼般滑出了门。

剩下几人面面相觑,这三个人一走,饭无论如何是吃不成了。

冯月宴心绪纷乱,出了展览馆,脚步更疾,宋京墨似乎走得不是这个方向,早就没了影踪,她猛然转身,看向芍药的目光阴沉难言:“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温南栀和宋京墨——”

芍药无辜回视:“知道什么?”

雪一直下着,簌簌落在两人的头发、肩膀,冯月宴深吸一口气,说话似乎也透着严寒:“是我太蠢,明知道宋京墨是那样一个人,温南栀初出校园,没见过世面、也没经历过男人,把他们两个放在一起朝夕相对,不出事才怪!这让我怎么和云萝交待!”

芍药沉默。

冯月宴见她一直装糊涂,终于没法再保持风度,停车场里车子零零落落只有几辆,大众早已散去,四下无人,她几乎是尖叫着喊出后面那一串话:“你平时自己喜欢乱来,我不干涉,那是你的自由。但温南栀不一样!你这样放纵怂恿她,让她去喜欢一个有未婚妻的男人,你究竟想干什么!她太年轻,她没有社会阅历,她甚至没有完整正确的恋爱观,她——”

“她年轻,懵懂,不经事,但她是现在宋京墨眼睛里唯一能看到的人。”芍药扬着唇角,她其实个子要比冯月宴矮不少,平时为了撑气场最爱穿高跟鞋,今天或许是考虑到在展馆里要走很多路,她穿了一双跟不高但非常舒适的鞋子,但这样仰着脸看冯月宴的样子,恰恰最显讥诮,“你今天这么反常,那种情形,谁都看得出她和费泊南应当是父女关系,你偏要摆

领导架子让她道歉,对着我乱吼乱叫抨击我私生活混乱,其实无非是你心里不敢承认,你才是那个早就喜欢着宋京墨却一直不敢承认的人。”

125 甲之蜜糖2

论嘴皮子溜,恐怕所有人里只有蒋陵游能和柳芍药争个一二。

冯月宴一向优雅自持,骤然脾气爆发,看似气势惊人,实则在这件事上,芍药一早就看出她的外强中干。她脸不红气不喘地一语道破她自以为私密潜藏多年的心思,令冯月宴脸色越见苍白,甚至连目光都开始闪躲,最终哆嗦着嘴唇才勉强说出话来:“我再喜欢什么人,也不会去刻意破坏他人感情……”

“温南栀也没有破坏。”芍药说,“如果你先发现南栀对宋京墨的小心思,顶多一笑而过,你不是没有大局观的人,和宋京墨的合作你少不了她,就算临阵换人,如今也太耽误时间太麻烦了。不论你心底再怎么别扭,也会一直用着她,直到这个项目完成为止。但你今天难受,是你看出宋京墨也对她有情。”

漫天风雪里,冯月宴的眼泪无声落了下来。

芍药说:“月宴,我一直把你当好朋友。人在愤怒时,很难控制不表露自己的真实想法。你今天剖白了平时对我的看法,我很伤心。但我该说的还是要说。温南栀没有你想的那么不堪。你如果觉得她刻意勾引,无非是你心里嫉妒不平。至于宋京墨,你和他认识多年,了解比我要深,他也绝不是暧昧不清脚踩两只船的人。如果你足够客观,就能看出在这件事里,他们两个都是行事端正的人。我说这些,不为别的,只为你还能坐稳社里的主编位子。我一直觉得这个位置你最适合,换了杜若,用不了一年时间,整个杂志社会被她搅得一团糟,所有人会跟着她一块翻船。而你眼下如果想顺利推进你手头的计划,温南栀你不得不用,我,你也不得不依靠,至于梅西岭,你今天也看到了,想顺利拿下和他的合作,你更要好好衡量如何对待温南栀。你是聪明人,更多的不用我说。”

芍药转身就走,一边摸出手机,打了个电话。电话那端也不知是谁,或许是她新近结交的男朋友,又或者是她的众多追求者之一,但都不重要,她说话娇嗲嗲的,没几句就挂断,却还一直往前走着。看样子对方很快会驱车来接。

天地苍茫,风雪弥漫,只剩下冯月宴一个人。

没有旁人关注,没有异样眼光,也没有人不顾她的脸面,将她藏了那么多年的心事鲜血淋漓一举撕开,她可以慢慢蹲下来,像小时候那样抱紧自己。

芍药刚开始戳破窗户纸时,她哭,是因为她觉得难堪。

芍药走了,所有人都走了,她反而哭不出。

哭什么呢?宋京墨从来都不是她的,温南栀虽然温顺听话,是她的手下,但她仍是独立个体,如今又有梅西岭那样一尊大神罩着,她能对她做什么?时代不一样了,现在的年轻人绝不会像她当初那样委曲求全隐忍不言,她若做得过分,人家大可甩手就走。看芍药就知道了,平时关系再亲近要好,对她这个主编俯首帖耳,关键时刻两人扯皮脸皮,她怎么戳得痛怎么来,照着她胸腔子插刀,一点情面也不肯留。

她能朝谁发泄,能对着谁落泪?又有什么资格放声痛哭?

过了许久,她闷头发出一声嘶喊,她以为她喊的很大声,但其实啊,风雪那么大,连路边树上的麻雀都不曾受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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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冯月宴猜错了。

和芍药通电话的不是什么恋人或备胎,而是温南栀。

为了参加这天的活动,她穿得精致,但也尤其不适合在户外久站或行走,而且这地段荒僻,所有人都驱车往返,哪怕她身边真有人乐意献殷勤,接到电话后紧赶慢赶开车来接她,那也要一个小时以后了。因此芍药当时选择拨通了温南栀的号码,问她现在人在哪。

温南栀当即表示,宋京墨的工作室就在附近,挂掉电话,她和宋、蒋二人打了招呼,撑了把伞跑出来接人。

芍药一脚深一脚浅走得并不舒服,远远地,她认出朝着她跑来那个人是温南栀,眼眶一涩,两行眼泪就落了下来。

温南栀走近,将伞撑在她头顶,这才发现芍药哭了,她有点不知所措,她出来的匆忙,没带包包,身上也没有手绢或纸巾,犹豫片刻,眼见自己伸出手,芍药却没露出嫌弃的表情,她才有点瑟瑟地帮她轻轻拭去脸颊的泪。

“你怎么啦,芍药姐。”

这还是这么长久以来,温南栀第一次这样喊她。芍药平时并不太喜欢别人喊她的本名,她觉着土气,因此社里的人大多喊她的英文名字Sharon,资历浅的就喊她柳姐。只有冯月宴会喊她芍药,那是因为她们两人相识的早,早到彼时的芍药压根儿没觉着自己名字土气,早到她们两个多年来一直称得上“肝胆相照”。

她这样一喊,芍药反而没绷住,一头靠在她肩膀,“哇”地一声就哭了出来。

126 甲之蜜糖3

也不知道这一天是什么日子,温南栀抱住芍药时心里就想,她有点明白自己当时哭成那样,芍药是什么心情了。真是出门没看黄历,诸事不宜,她先是因为宋京墨的事在芍药面前暴风哭泣,然后又因为那张画勾起沉积在心里多年的心事,在宋京墨面前掉了眼泪,之后还见到了费泊南和温千雪本人,现在芍药又抱着她放声大哭。

温南栀倒是比芍药会哄人多了,她先是摸摸头拍拍后背,随后又小声温柔地劝她别哭了,哭多了伤眼睛,对皮肤也不好。

芍药其实小时候就挺爱哭的,但她家里人都是那种简单粗暴的脾气,她长到这么大,哭过这么多回,也没谁像温南栀这样温声细语地哄过她,以至于后来两个人挽着手臂一块一脚深一脚浅往宋京墨工作室走时,她在心里想,南栀这个小可爱一辈子都是她的,以后谁想欺负她,得先过她这一关。

温南栀没问她为什么哭,芍药自己倒是说了:“我以为我们是朋友,却没想到她压根儿就没真正瞧得起我。觉得我轻浮,觉得我感情混乱、人尽可夫,和那些直男癌有什么区别?”她忍不住啐了一声,“真是瞎了我的狗眼。”

温南栀隐约猜到她说的是谁,却有点不敢相信,一时没敢搭腔。

芍药红着眼睛瞪她:“你是不是也看不起我?觉得我不是好女人?”

温南栀忍不住笑了:“怎么会呢?”她笑是因为这样的芍药还挺可爱的,跟她平时学校里那些同学差不多,“那天我们两个在日式餐厅吃饭,我听了你的故事,就知道你不是别人理解的那样。”她细细思索,神情认真,“如果说男未婚、女未嫁,你没有介入他人感情,也没有脚踩两只船,那么谈多少段恋爱,有过多少恋人,这都是个人情感方式的选择,别人管不着,也没有资格瞧不起。”

“你小小年纪,说话倒是老成。”芍药说哼了一声,“我倒也不是花心。但我每相处一个,时间长了,看到对方身上的缺点,就开始嫌弃。我倒是想守着一个好好的,遇上一个就是一辈子,但也得老天心疼我啊!遇到十个,八个渣男,剩下一个吃软饭,一个遇事没主见,这难道是我挑?”

“其实人总是羡慕自己没有的。就像我,我觉得自己没有那个本事,让很多男人喜欢我,所以我觉得你很有魅力,你这样很好。”

芍药见她神色诚恳,半点没有嘲讽或看不起她的样子,不禁一笑:“那照你这么说,其他和我不一样的女人骂我嘲笑我,是嫉妒我了?”

温南栀说:“我妈妈说,恨人有、笑人无,是许多人的通病。他们嫉妒你、谩骂你,可能并不是真的看不起,而是在排斥与大众他人不同的,寻找一种共同心理。”

芍药忍不住笑容越来越大:“南栀,我真是越来越喜欢你了。”

温南栀说:“你能不哭就行了。”

芍药说:“我喜欢你不是因为你说话让我开心。而是我觉得和你聊起这些,你能说出一些不一样的观点。你年纪小,但见解不俗。我真喜欢你这样的性格。”

温南栀说的真心实意:“我却喜欢你的性格,有一说一,潇洒快意,放在古代,你大概就是红拂女那样的侠士。”

芍药依稀也听过红拂夜奔的故事,她不由抿着嘴笑:“我要是能有那样倾国倾城的容貌倒好了。”

“倾国倾城有啥好,城都塌了老百姓还咋活啊?看到大家伙儿倒霉,你们俩就这么开心呐?”大约她们俩走得实在慢,两位男士不放心了,蒋陵游便出来看看。结果走出没几步,就听到这两个妹子聊天的内容真是令人惊心动魄。

温南栀忍不住笑了,芍药哼了一声:“没文化真可怕。”

按说这是两个人第一天见面,但蒋陵游这人哪是耐得住寂寞的,来个人和他拌嘴,他正求之不得:“我就是说点实话,怎么这年头聊天还带人身攻击的?”

芍药说:“那谁让你先说倾国倾城不好!”

蒋陵游一脸痛心疾首:“不信你问问南栀,自古倾国倾城的哪个有好下场的!还说我没文化,我看你真是不知好歹!”

这意思是反过来嘲讽她才是没文化的那个。

芍药气得跳脚:“你这是性别歧视!古代绝色美人命不好,还不是你们这些男人害的!只可享太平不能共患难!摊上事了就把责任都推给女人!女人长得好看不是罪过!”

“是是,长得好看不是罪过。”蒋陵游诚恳赞同,话锋一转,“但牙尖嘴利确实不讨人喜欢。”

芍药原本是眼睛红,现在是气得脸红。

温南栀揉了揉额,她早说什么来着!让这两个人遇上,旁人还能得着什么清净?

127 来者是客

不过看芍药和蒋陵游对吵这样中气十足的架势,还真是让人安心不少,至少比刚才抱着她哭得稀里哗啦看着有精神多了。温南栀眼见这两个人一边斗嘴一边往里走,半点不耽误,干脆先一步进了门,给他们两个腾出战场区域,避免一不小心当炮灰。

哪知道一进门,险些撞进人怀里。

手臂被人稳妥扶住,温南栀仰头,刚好撞进宋京墨的眼。平时她还不觉得有什么,可这一瞬,她发现,宋京墨安安静静看人的样子,真的好温柔啊。

“站好了。”宋京墨松开手。

温南栀“嗯”了一声,身后传来蒋陵游和芍药的争吵声,温南栀有点不好意思:“今天……多谢你。还有,不好意思,芍药她今天和我一起打车过来的,我本来以为主编会送她回去,但好像出了点状况,她没有车,这边又偏僻,很难叫到车……”

宋京墨明白她第一句话指的是费泊南的事:“是我不想和不熟的人吃饭。要吃火锅,多个人也热闹。”他看了一眼眉飞色舞的蒋某人,说,“我看最开心的是老蒋。”

温南栀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不由“噗嗤”一笑。

宋京墨说:“衣服上都是雪水,去换了再来。”

虽然撑着伞,但刚才芍药又抱又哭的,雪势又大,温南栀头发衣服上沾了不少雪花。进了屋雪一化,衣服很快就会打湿。和宋京墨在一块久了,温南栀已经习惯他的心细,答应一声快步上了楼。

工作室开着中央空调,温南栀脱掉外套,穿着毛衣长裤下楼。

楼下三人也各自换了装束。芍药脱掉外套,里面的裙子原本应当艳光四射,但她随身的包里带着条披肩,往身上一裹,用胸针固定,湖蓝色的丝绒裙外是苍灰色羊绒披肩,看起来漂亮又得体。温南栀下楼梯的时候发现,蒋陵游嘴上虽然没消停,但看向芍药的目光明显透出某种兴味和热忱,她慢半拍地意识到,他那样的眼神……似乎是十分欣赏的意思?

“在看什么?”宋京墨端了杯姜茶给她,“他们两个都喝过了。”

温南栀轻声道谢,一边朝宋京墨微微偏头,小声说:“我觉得……蒋大哥好像,对芍药姐,有点那个意思。”

他们两个的身高,温南栀头顶刚好够得到宋京墨的下巴,她这样偏头小声讲话,宋京墨若想听得清,需得微微低头侧首,当事人不觉得,可落在别人眼里,他们两个的样子简直堪比热恋中的情侣,但偏偏这两个人神情都坦然,没有羞涩,没有暧昧,是那种似有若无间的亲昵眷恋,可又比一般情侣的状态看起来还要令人羡慕。

芍药突然停住嘴,蒋陵游正和她斗得欢畅,见状问:“你看什么?”

芍药朝他身后努努嘴,一边小声说:“简直比画儿还美。”

蒋陵游不由得笑:“你要是在我们这上班,天天看画儿。”

芍药哼唧一声:“可真羡慕死我了!”

蒋陵游故作无奈的掩面:“帮不了你!咱们宋大神天上地下只此一只。”

“庸俗!”芍药翻白眼:“我羡慕的是他们两个之间那种互动!”

另一边,宋京墨也在低声和温南栀讲话:“习惯就好。他见到漂亮姑娘就那个样儿。”

温南栀端着茶杯正要喝,听宋京墨这样说,忍不住又是一笑。

宋京墨其实有点感觉到那边的两个人在往这边看,但他装不知道,低头看着温南栀喝茶的样子。

这样看她脸粉白白的,眼睫一根一根,粉粉的嘴唇含住杯沿,那样子如同一只在溪边饮水的小动物,看起来特别乖。

他忍不住拢住左手拇指和食指,轻揉片刻,旋即他意识到自己的这个习惯动作,不由一怔,那头儿听到蒋陵游似乎笑出了声。

他敏锐抬眸看去,就见蒋陵游和芍药两个人似乎已经盯着他和温南栀看了许久,蒋陵游看他的眼神还透着揶揄。

宋京墨岿然不动,神色不见丝毫尴尬:“茶也喝了,嘴也斗了,再不去帮忙,这火锅什么时候才能吃上?”

“是是,是我们的错。”蒋陵游笑嘻嘻地,走近时故意兑了下他的胳膊,“小的这就去帮忙,绝不耽误咱们南栀小姐的午餐。”

温南栀抬起头,她不明白怎么蒋陵游突然又换了个称呼。

宋京墨半无奈半警告地看了他一眼。

蒋陵游知道他是嫌自己话多,怕温南栀听懂什么,反而不美,便说:“柳小姐,来者是客,楼上我去布置,你可以和南栀一块聊聊天。火锅马上就能吃了。”

柳芍药倒不是爱摆谱的人:“不就是火锅?我也一块帮忙,早点吃上早点暖和!”

128 自证真心

蒋陵游道:“房间已经够暖了,是你穿得太薄。”

柳芍药乜他:“但不是很好看?别说你刚才没有偷看!”

“我如果不偷看,才是对柳小姐的不尊重……”

温南栀听得都要脸红了,她有点不自在地转开目光,刚好听到宋京墨说:“去沙发坐。”

温南栀还没反应过来,就见他突然打开了电视。

温南栀:“……”她来这儿这么多回,还是第一次见宋京墨打开客厅的电视,结果目的竟然似乎是……隔离噪音?

被宋大神归为噪音的蒋某人已经上了楼,和芍药两个人边斗嘴边干活儿,倒是效率奇高。

不多时,四人围拢在桌边,又是吃火锅大餐的好时光。

温南栀笑眯眯的:“不论吃多少次火锅都不会腻。”

芍药哼哼:“你可真够享福的,来了这儿没少吃火锅吧!”

“没有啊,这是第二次。”

温南栀回答的太老实,倒让芍药想挤兑都掰不出话来。

不过很快她也顾不上说话了。

宋京墨和蒋陵游都是讲究人,火锅汤底好,蘸料好,涮的食材也是一等一的好。四人大块朵颐,因为多了芍药一个强势战斗力,一餐毕,准备的食材已经全部空盘。

芍药一边打着饱嗝,一边和温南栀一块收拾厨房。

蒋陵游将煮茶工具挪到隔壁,似乎和宋京墨在聊着什么,两个人说话声音都低,又有干活儿的噪音,几乎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

因为前一天的工作还没做完,饭后温南栀也没多耽搁,和芍药交待几句,就去书房继续忙了。

芍药走到隔壁房间,敲了敲门。

来开门的是蒋陵游,芍药这回没多废话,朝房间里问了句:“宋先生,有点事想和你确认,我需要半小时。”

她说的干脆,宋京墨倒不好拒绝。他朝蒋陵游微微点头,后者带上门出去,将空间留给他们两人。

“谢谢宋先生款待,火锅很好吃。”芍药也不啰嗦,开门见山:“我和您接触不多,但一直觉得您是君子,所以有些事我想和您问个明白。”

“请说。”

“您已经和您的那位未婚妻分手了,并且这件事也有很长一段时间了,对吗?”

宋京墨倒不是诧异她的这个问题,而是觉得奇怪,是由她来问这个问题。他沉默片刻,说:“我不需要回避这个问题,这不是什么秘密,是的。”宋父和蒋陵游都告诫劝说过他,他从前不屑于解释的事,为了他自己好,为了他心爱的人以后好,在一些时候必须说清,这样才能最大限度避免被有心人利用。但芍药的身份多少有些敏感,因此他又说,“我和她在到F国的第一年就分手了。但柳小姐,我不避讳这个问题,是不希望有人再借我和周云萝的这段过往做文章,同样,我也不希望你借我的回答做文章。”

在某些事情上,芍药有着天然敏感的触角,她璀然一笑:“看来宋先生对冯主编的感情并不是一无所知。”

宋京墨其实指的正是这个。但他说的含蓄,芍药一语点破,他也不啰嗦:“所以你如果是替她来问,那么你知道我的答案。不论我现在是否单身,我都不予考虑。”

宋京墨的意思是,不论他是否单身,都不会考虑冯月宴作为恋人的人选。

他不直接将话说到分明,其实是在顾全冯月宴在下属面前的颜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