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开得免提,蒋陵游和柳芍药开始还不忘调侃他,

蒋陵游说:“咋回事儿宋大神,这才送我们南栀妹妹一次就把脚给崴了!你这是怎么个路数啊?”

柳芍药在一旁笑嘻嘻的:“别说,我觉得苦肉计虽然老套,但对栀栀管用!”

宋京墨三言两语道出事情经过,电话这端两人一起沉默了。

半小时后,四个人在附近的咖啡馆聚齐,顺便带着宋京墨去最近的医院急诊做了个检查。

好消息是没伤到骨头,但确实崴得不轻,想要正常走路,怎么也要养上十天左右。

宋京墨的脸色从打电话起就没好看过。

不管别人怎么想,崴脚这事儿真的太影响他某些计划了好吗!这跟他原本预想的一点儿都不一样!想到这儿,他还看了温南栀一眼。

他神色淡淡,语气也淡:“这回再给你外公打电话,可能要多要一味治跌打损伤的了。”

自从那次温南栀将一大箱子家伙什儿搬到工作室,又经历了与蒋陵游之间的夜谈,宋京墨心结开释,倒也没再避讳吃药调养的事。但像这样宣之于口当玩笑讲,还真真儿是头一回。

温南栀都听愣了,过一瞬才反应过来:“我外公有一剂自制的膏药挺好用的,我这就给他打电话。”

宋京墨唇边噙笑,就那么看着她去打电话,半点儿没有要阻止的意思。

连蒋陵游都给看愣了,连忙拿胳膊肘怼他:“怎么个意思啊宋大神儿!这可都十点多了,这么晚往家里打电话要膏药,兴师动众的,这不符合您一贯低调奢华有内涵的风格啊!”

宋京墨低声说:“没事,反正过几天也要当面拜访。”

蒋陵游给这平地一声雷砸的半晌没说话。

什么叫高手!高手就是出其不意攻其不备!

他们这些人还看热闹一样觉得宋大神不会追妹呢,人家已经打好小算盘准备过年登门拜访了!

芍药自然也在,但她忙着听八卦流下羡慕嫉妒的眼泪,没空讲话。

217 家人1

因为意外崴脚,宋京墨没法自己开车,自然是好友蒋陵游开他的车将他送回城里的家。

而蒋陵游那辆车就让芍药暂时开回自家楼下,第二天早晨再帮他开到公司。而温南栀则是最早回到住处的人。

温南栀用钥匙打开门时发现屋里黑漆漆的,只有她书桌的台灯亮着。

顺着台灯的光,她依稀看到许慕橙床上蜷在被子里的身影。看来这丫头白天工作太累,已经睡着了。

温南栀简单快速洗漱过后,也抓紧关了灯爬上床,避免影响好友休息。

她将手机调成静音模式,发了条微信给宋京墨:“好好休息。今晚谢谢你。”

如果当时不是宋京墨反应够快,受伤的肯定是她,而且必然不是扭个脚这么简单。

发完这条消息,她闭上眼睛。

这边温南栀已然进入梦乡,进家门的宋京墨却面临一家人的拷问。

消息公开后他还没有回过家,就是怕出现这种情况。好在这一回家就先崴了脚,倒是因祸得福,父母和奶奶第一反应就是和蒋陵游询问出了什么事儿。七嘴八舌一顿议论,倒是把正题抛出去老远。

蒋陵游最会哄老人开心,坐下来就捂着肚子说饿。

宋父连忙起身,说去厨房给他煮一碗面吃。宋奶奶也跟着进了厨房,一通指挥。

唯独陆芹芹抱着手臂,坐在沙发里,怏怏不乐。

蒋陵游惯会看脸色,借口去卫生间,将客厅的空间留给母子两人。

陆芹芹见蒋陵游进了卫生间,开口就说:“我听说,你如今和一个女大学生暧昧不清?”

宋京墨倒是很警觉,眼皮儿都没抬就说:“您是听谁说的,周云萝?那她是不是还要再加上我负心薄幸移情别恋,回国没多久就甩了她,让她在亲朋好友面前抬不起头。”

宋京墨极少这样刻薄,倒是把陆芹芹惊了一跳。母亲心里到什么时候都是向着自己儿子的,听宋京墨这么说,陆芹芹下意识地反问:“难道不是这样?”

宋京墨也来了个反问:“如果真是这样,您和我爸在学校难道不会被周老师追着砍?”

“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陆芹芹原本紧鼓鼓绷着的脸也有点绷不住了,“这话让你爸听见了,非得揍你。”

“我爸不至于。”宋京墨机智地没把后半句话说完,他爸身为宋家的男人就不至于被这种八卦留言迷惑。和周云萝早年间就分手的事,他刚一回国就和宋学启交代清楚了。也是宋父当初一语当先责备他糊涂,说他在感情上当断不断日后必受其乱,现在这一团团污糟烂事,还真就被宋父当初一语成谶不幸言中了。

既然宋父有这样的智慧,父子之间又有着旁人无法轻易击溃的信任,当然不会被一些流言轻易干扰。

陆芹芹就不一样了。哪怕已经从丈夫口中得知真相,前几天接到周云萝的电话,仍然让她忍不住有个万分之一的怀疑。谁都不愿意把自己儿子往坏了想,尤其是宋京墨这样优秀的孩子,但那边周云萝哭得凄厉又言之凿凿,一时间扰乱得她也跟着担忧起来。万一呢?

万一宋京墨真的一时糊涂,那可就毁了两个家庭。不仅仅是他和周云萝的姻缘,更会令她和丈夫在学校难做人。

宋京墨又说:“她是打到咱们家里,还是您的手机?”

陆芹芹说:“手机。都什么年代了,咱家座机早不用了。你奶奶现在也有手机,谁打电话找都方便。”

宋京墨道:“那这样,您把您、爸、奶奶的手机都操作一下,她打过的那个号码直接拉黑,还有这段时间,陌生电话暂时不要接。”

陆芹芹到底有些心软:“京墨,你们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也是多少年的交情,非要、非要把事情闹得如此难堪?”

宋京墨一时没讲话。

倒是蒋陵游又一次没憋住,从卫生间走出来就接上了话。

其实也不怪他,他要是真在人家卫生间里待上十五分钟,宋家人才真要觉得奇怪了。

他走上前坐在离陆芹芹最近的沙发,声情并茂比手画脚将今晚在停车场附近发生的事添油加醋讲了一遍。

听得陆芹芹径直站了起来:“什么!你们怎么不早说!”

“早说什么?”宋学启身后跟着宋奶奶,两人一人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鸡汤煨面,他还不忘指挥陆芹芹:“厨房还有两盘小菜,一碟酱肘子,你帮我去端来。我放托盘里了,不重的。”

毕竟这还有客人要招待,陆芹芹心里再着急,也只能起身去厨房端菜,经过丈夫身边时只能用眼神表示有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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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学启却并不慌乱,他笑眯眯把餐桌拉起来,招呼两人:“陵游,快过来!这是今早奶奶才炖的鸡汤,我们晚上只捞了两条鸡腿吃,汤都没碰过。给你们做了两碗面。”眼见陆芹芹把菜端上来,他又指着一一道,“糖醋萝卜丝,凉拌松花蛋,还有这个酱肘子,可是咱们平城的老字号,你们俩从小吃到大的!”

蒋陵游笑眯眯地从宋父手里接过筷子,也不多客气:“那我可真是有口福了!我先尝尝奶奶炖的鸡汤!”

宋奶奶年纪大了,自然最喜欢年轻人围在自己身边。可家里嫡亲的孙子只有宋京墨这一个,虽然自小懂事好学,可这么些年带回家的朋友没几个。其中蒋陵游嘴巴甜又有眼力见儿,宋奶奶见过一面就特别喜欢他。

“快尝尝,当心烫啊!”

蒋陵游唏哩呼噜连吃了几大口,也不怕烫,又喝了一大口鸡汤,这才开始夹菜。

他也真是饿得狠了,本来计划是和柳芍药在酒吧小酌几杯、放松一下,然后回家自己吃个夜宵的,可没想到横出这么一档子事,这夜宵也自然一拖再拖。如今这么一碗热腾腾的鲜美鸡汤入胃,蒋陵游吃得头都不怎么抬,那盘酱肘子转眼就下去多半盘子,喜得宋奶奶连忙喊宋父,让他再去厨房冰箱里把家里新做的肉皮冻切一盘来。

宋京墨吃得没他那么狼吞虎咽,三个菜每一样都夹一些,但转眼鸡汤面也下去多半碗。

陆芹芹心里再着急,如今也看出儿子和好友都饿得狠了,自然顾不上说别的。见两人吃得香,又说:“要不要喝一点酒,你们俩小酌两杯,今天太晚了,陵游就别走了,反正家里也一直留着你的房间呢!”

蒋陵游眼眶浮起一层热意,却一时分不清是吃热汤暖的,还是被宋家人的热情暖的。他偏头看宋京墨。

宋京墨头都不抬,面上神色却轻松极了,那意思这种小事甭问我。

蒋陵游唇边的笑意这回是真实地扩大:“好啊!”

宋母连忙去寻了一瓶葡萄酒来,又说:“这个啊还是去年京墨回国带回来的两箱,说是他在那边一个开酒庄的朋友送他的。他爸平时舍不得喝,都是逢年过节或者家里有客人了才舍得开一瓶。”

“说这个做什么!”宋学启去厨房取了开瓶器并三个酒杯,笑呵呵地说:“年纪大了,晚上也吃不动什么,不过陪你们俩浅酌一点还是能做到的。”

蒋陵游连骂过你把肉皮冻往前推了推:“叔叔您吃这个,喝红酒配点这个正好。”

宋学启笑着和妻子讨了双筷子,但他吃得不多,只是就着红酒尝个滋味儿。

在老人眼里,看着年轻一辈的孩子大口大口吃着自己做的东西,是晚年生活最有成就感的时刻之一。

一杯红酒下肚,宋学启的精神反倒比两个年轻人刚进屋时好了一些,陆芹芹和宋奶奶也一样。有时候食物就是能这样在无声中拉近人与人的距离,让整个氛围都轻松下来。

蒋陵游主动拿起酒瓶,为在场三位男士添了些酒,一边故作轻松地说:“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刚才我宋叔和奶奶在厨房做饭没听见,我就和阿姨说,以后别再接那个女人的电话了。她说什么您几位都别信。京墨是个什么脾气咱们自家人还不清楚吗?这么多年,他就算有什么事瞒着不说,那也是因为孝顺,报喜不报忧,怕家里人担心。但他什么时候说过谎骗过人?没有吧?”

这话倒是说的不错。陆芹芹和宋奶奶对视一眼,连连点头。

宋学启沉吟道:“云萝这孩子,要说我也是见过许多面的。看着是非常柔顺的性格,有一点搞艺术的人的那种敏感,但本性应该不坏……”

蒋陵游说:“可是叔叔,人是会变的。您对她的印象,应该还停留在她出国前吧?”他说着,举起杯子和宋学启碰了一下,示意他边吃边说。

宋学启抿了口酒,迟疑着没表态。

陆芹芹道:“可她是为了什么呢?要说京墨早就和她分手,这些年不对外公布,但私底下和她已经划清了男女朋友的界限,也没少在事业和人脉上帮衬她,她何必把事情做得这样绝?还有,你说的今晚的事,是真的?她一个好好的女孩子家,上哪儿去雇人做这样的事?”

“什么事?”宋学启一怔,随即反应过来,他的敏锐从来不输宋京墨,甚至在许多事上的剔透和老练是更胜儿子一筹的,“你是说,今晚京墨扭到脚不是意外?”

宋京墨和蒋陵游交流一个眼神,蒋陵游摇摇头:“我们认为不是,因为时间太敏感了。”

宋学启不由得更沉默了,片刻之后,他开口:“京墨,这件事,你看要不要报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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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京墨说:“起先不想告诉你们,也是怕你们想太深了担心。但我没想到她还会打电话骚扰你们。”他沉吟道,“暂时不必报警,人当时就没影了,我们没有切实的证据。但倘若真是她,肯定还有后招。”

“哎你怎么越说越没影儿了,大晚上的,你别吓着奶奶!”蒋陵游朝他使眼色。

宋奶奶此前一直没插嘴,听到这儿却笑了:“我年轻的时候,什么大风大浪没见到过,一个女孩子捣鼓这些上不得台面的小动作,就能吓到我了?”

蒋陵游听得直乐,她朝宋奶奶作了作揖:“得嘞!是我把咱奶奶想浅了。奶奶,以后要是有时间,您多给我们讲讲您年轻时的风云事迹。”

宋奶奶笑眯着眼答应:“好呀。”她又看陆芹芹:“我看这事,你也不用想着在京墨这儿刨根问底了。做坏事的又不是他,咱们宋家的孩子,咱们自己心里有数。你一再质疑那位周小姐的动机,无非是看在你们夫妻俩和她父亲那点交情上,又觉得京墨没有亏待过她,她不至于做这样的事。但是芹芹啊,你是从小到大都没受过穷吃过苦、这么些年顺风顺水过来的,工作呢又一直在校园里,咱们家人口简单、矛盾也少,你还是太不了解人心的黑暗面了。老化说,升米恩斗米仇,是什么意思,你想过没有?恩施的太多,有时并不是一件好事。”

平日里在家,宋奶奶轻易是不开口的。但往往一开口,总叫小辈信服。陆芹芹显然是听进去了,想想自己自小到大的经历,看看丈夫和儿子的脸,对自家这位婆婆倒是愈发真心敬佩起来。

她确实命好,半生顺遂,生活和工作环境里也没遇到什么恶人恶事,但单纯不意味着没脑子。她的儿子她自己是相信的,既然京墨和朋友都能证明整件事都是那女人捣鼓出来子虚乌有污蔑京墨的,她这个做妈的关键时刻掉链子就显得太拖后腿了。陆芹芹暗下决心,接下来这段日子一定严防死守,把儿子这后院守得牢牢的,绝不再让那女孩子再有机可趁。

吃过一顿夜宵,又聊了这许多,时间早过了宋家人平时休息的钟点。

宋学启敦促老母亲和妻子赶紧去睡觉,却把儿子和蒋陵游喊到书房,说:“陵游在这件事上也不是外人,我就不瞒着他了。你那个对外发布的消息一出,学校的同事、你以前的师长、咱们家的亲戚朋友,还有一些消息灵通的人,这几天我和你妈这电话就没停过……”

“抱歉,让您和妈担心了。”

宋学启白了他一眼:“最担心的时候已经过去了。那几天你不回家,你妈坐立不安,倒是你奶奶最定得住,说既然你敢对外公布要研发新香水,肯定说的嗅觉已经在恢复的事也不会假了。还说你最像你爷爷,闷不吭声的时候往往问题最严重;等到你真有动作了,往往事情已经解决差不多了。”

蒋陵游在一边听八卦听得直咋舌,以前他觉得宋大神就是一神人,后来认识宋家这一家子人之后,他觉得宋学启比之宋京墨在人情世故上更多几分老辣,但今天看来,宋家最厉害的,明明就是宋奶奶啊!

什么叫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人家根本不用任何人通风报信,自己在家掐指一算,就把事情真相猜测个八九不离十。

宋父都逼问到这份上了,宋京墨也不可能再沉默,他解释说:“其实最严重的是回国之前,回国后心情放松了,又有老蒋和几个朋友帮衬,心态调整了,生活作息也跟着调整,渐渐就好转了……”他沉默片刻,似乎是在斟酌什么,那份慎之又慎的神态倒把宋父看得惊奇,都多少年了,自从儿子成年之后基本就没在他脸上看到过这种为什么事迟疑不决的样子。宋京墨显然是在纠结什么,默了一会儿才道,“其实我嗅觉现在已经在恢复中,除了刚才我说那些,有个关键原因,是周云萝电话里说到的那个女孩子。”

宋学启哑了,半晌才说:“所以说,你真……真?”

宋京墨说:“她今年六月份就毕业了,也不算小。而且我和她之间,也周云萝半点关系都没有。我是回国后工作关系认识的她。她……帮了我许多,调香方面,还有调理身体方面,她家里外公和亲戚都是中医,以前我心里别扭不愿意就医,是她开解我的。”

这信息量太大,宋学启觉得自己今晚酒喝早了,早知道后面还有这么大的雷等着他,他应该再过会儿再喝。

现在他只觉着头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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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京墨说:“她叫温南栀,老蒋也认识,她还为老蒋的花店做过一期专题——”

不用宋大神眼神威胁到位,蒋陵游已经挺直了脊背,正襟危坐:“是的叔叔。南栀是一个非常好非常正派的女孩子,其实到现在也就是京墨对人家有意思,他还没正式表白把人拿下呢!这回他可是提前公布请求外援了!叔叔您可不能棒打鸳鸯!”

“这都什么跟什么!”宋学启严肃着一张脸,心里又觉得荒唐,“这不还没好呢,怎么我就棒打鸳鸯了!”

蒋陵游眨眼:“但依我看着,好事将近呢……”

宋京墨的个人问题始终是沉在宋家人心头的一块大石,蒋陵游的眼色宋学启如何看不懂。但经过周云萝这道坎儿,宋家人如今对于一般的女孩子,还真有点迟疑起来:“所以,这个女孩子是在电视台工作?”

“她从前在一家很有文化底蕴的杂志社实习,这不,眼看实习期结束了,就被我给挖过来我公司了。”为了自然真实不做作地把温南栀赞美一番,蒋陵游自觉也是绞尽脑汁,“她是学中文专业的,平城师范大学,就在您和阿姨工作的学校隔壁!也是211院校了,能考进去的那可都是高材生!小姑娘笔杆子特别棒,思维也敏捷,为人善良热心肠,和京墨的性格可以说非常互补了。哦对,京墨接下来不是要出一本书嘛,就是她负责整合资料和串写的。等今年书出版了您看看就知道我一点儿没夸张。”

师范大学中文系,家里有人做中医,文笔好,听这俩孩子描述也确实比较热心……宋学启在心里把女孩子的基本资料汇总了下,默默想着第二天早起接受亲妈和老婆拷问时他这也算有重大消息要汇报了。他转脸看向宋京墨:“这回你是认真的?”

宋京墨这回倒是没有任何迟疑:“如果一切顺利,在尊重她个人意愿的前提下,我希望能在支持她事业发展的同时,和她结婚。”

这已经算是非常在意、非常认真的意思了。

宋学启坐回自己那张椅子,朝两个年轻人挥挥手:“不早了,你们俩明天还有正事,早些休息。”

眼看俩孩子带上门走出去,宋学启向后一靠,徐徐吐出一口气。家里有个太优秀太天才的儿子,外人都羡慕不已,谁知道他们这做父母的其实真的难上加难。

不通人情世故,不好相处,不爱和父母家人沟通,常年报喜不报忧压力一身扛……要数落起宋京墨的缺点来,宋父心里可以罗列一箩筐,但听今天蒋陵游这个意思,他这万年不开窍的儿子竟然这回是认真的?

算一算年龄,人家女孩子应该比他整整小了八岁吧?虽然年龄差了多了点儿,但看他那副神情还有说话慎之又慎的语气,就知道他心里有多在意人家女孩子了。

宋学启关上灯,趿着拖鞋慢悠悠朝卧室走去。

这么些年,总算要熬出头,可以放下一桩心事了。

希望那个女孩子真如两个年轻人所说那样,是一个真诚善良的女孩子才好。

在宋学启这一代人的心里,仍然秉承着娶妻娶贤的念头,在他看来,儿子已经足够优秀了,当他的儿媳妇,可以不那么优秀、不那么出挑,他和妻子也不要求女孩子三从四德相夫教子,但心术正、为人诚实可靠,这些品质都是摆在第一位的。

周云萝那孩子,现在看来,不就是连心都歪了吗?

宋学启越想越是庆幸儿子抽身得早,这么心里一放松,倒是比平时任何时候入睡得都要早。

……

南栀生活小札:手头有喜欢做的事,心里有惦记的人,要记住这一刻!

221 梦

这一晚,明明已经筋疲力尽了,温南栀却用了好长时间才进入睡眠。梦里,她走近一片莹白的盛放着的梨花林,那香气清幽沁水,格外好闻,在月光下如同仙境一般。紧跟着,她看到眼前出现一张熟悉的面孔。浓黑的眉,眼角微挑的凤眼,仿佛是他们第一次见面时他的神情,紧抿着唇,脸上透出几许不耐烦。

梦里的温南栀却十分大胆,她全然不顾男人会露出什么表情,甚至有可能会推开他,她双手扶住他的肩,踮起脚尖就亲了上去。

凉凉的,很软,触感好像儿时吃过的果冻,让人流连忘返……直到醒过来很久,温南栀还记得梦里那种旖旎而脸红心跳的氛围,还有那种很特别的、此前从未体会过的触感。

她飞快洗漱收拾好自己,洗脸刷牙时甚至不敢直视镜子里的自己,真是中了哪门子的邪,她竟然也会做这种内容超级不和谐的梦!必须深刻检讨!

一路念叨着不知羞,温南栀飞快奔出电梯。接起芍药的电话时,她甚至还有点喘:“我马上就出来啦!”

“急什么?我给你打电话就是想告诉你别着急,我还得有5分钟才能到你们学校门口呢!”刚好前一晚蒋陵游把车子留给她,索性她就开着他的车,把南栀接上,俩人一块去公司会和。

清早起床她在几人的小群里接到蒋陵游凌晨发来的消息,告诉她今天的会议地点临时改在城区花店这边。温南栀上车之后,她就拿这件事逗她:“哎呀,我听老蒋那个意思,好像宋大神这个脚伤的不轻……”

车子里暖气开得足,温南栀正在解围巾和扣子,听到这话手一顿。

芍药一边斜眼瞄她,一边唉声叹气:“你说这是什么事儿啊……给我感觉就好像飞来横祸!还好呀,这宋大神够体贴的,全程把你保护得密不透风,他一个大男人,崴个脚就崴呗!反正恢复得也快。”

温南栀皱起眉,神情并不是芍药想象中的心疼,反而透着几分凝重。

芍药见她愣着半晌,围巾也没解下来:“先把衣服解开,不然待会下车该感冒了。哎,你怎么了,在发什么呆?”

温南栀动作缓缓,摇了摇头:“我只是在想,或许你说的对……”

芍药:“什么?”

温南栀看向她:“昨晚那个突然冲出来的摩托车,或许不是飞来横祸,而是有人故意的。”

“故意?”芍药寻思片刻,脸色一变:“要说我们最近确实得罪了不少人。”

或者说,他们最近的每一个动作,包括前不久参加董先生的那个生日宴,切实打响了友禅的知名度,推进了宋京墨的个人发展,但这也意味着,他们动到了其他一些人的蛋糕。

温南栀说:“我们大家最近都注意点,昨晚还是摩托车,接下来还不知道会有什么……”长久以来的职场历练,她已经不再是当初那个初出校园的小白菜鸟,自然也知道,如果有人成心想整人,是会使出各种各样不入流的手段的。比如会前给她茶水里“加料”,比如在公司合同上动手脚栽赃,再比如像昨晚那样,那种小动作,应该算是个警告吧。

对于背后的人,温南栀心底也隐隐有了猜测,但能猜到,不代表接受起来轻松。接下来一路上,她看起来都恹恹的,整个人提不起个精神。

这个时候花店的作用就体现出来了。下了车,两个女孩子前后进到花店,不自觉就长舒一口气。花实在是太漂亮了!

温南栀忍不住对花店的工作人员感慨:“每天在这样的环境工作,真是让人心情都跟着好起来了!”

那个女孩子也跟着笑:“是呀!累了就去花房转一圈,顿时觉得整个人都轻松了!”

蒋陵游擅长经营,又惯会收买人心,店里除了栽种的月季,也有水培的植物和一些鲜切花。店员每周都可以带走一种自己喜欢的花或盆栽。每个月还有员工分享会,大家可以聚在一起吃下午茶、赏花、分享自己最近在工作中遇到的困难或是一些小灵感。在花店工作的都是年轻人,又以女孩子居多,对这样的工作氛围黏性很高,工作积极性自然也高涨。

温南栀看了眼手机:“先过去会议室吧,茗小姐已经到了,还给咱们带了早餐!”

芍药揽着她的肩头,另一手反拎着包,大步流星:“认识时间久了,我发现这家公司的御用调香师都有个共同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