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尘:“你说的这些我真的不懂,稍后再向大师请教,先请问大师您的法号?”

和尚:“熟人都叫我三少和尚,你可以叫我三少大师。”

清尘:“三少?”

和尚:“我小时候贪睡贪玩贪吃,我大师父告诉我少睡一点,四师父告诉我少玩一点,九师父告诉我少吃一点。长大了受戒之时法号就变成了三少,我觉得这个法号很好,有多宝如来就有三少和尚,多宝如来你听说过吗?…”

这和尚一开口就东一句西一句纠缠不清,清尘不得不打断他:“三少大师,首先谢谢你的相救之情,请问你为什么要帮我?”

三少和尚:“其实你不必谢我,要谢就谢昆仑盟主梅先生。梅先生有事不能亲来,特意托我来帮你一把。梅先生你应该认识,听说他还救过你。”

“昆仑盟主?什么是昆仑盟主?梅先生我认识,但我不知道他是什么人。大师既然奉他之命来救我,能告诉我梅先生的来历吗?”三少和尚突然提到了梅先生,那个高深莫测,曾经伤过清尘又救过她,讲那一番杀人救人道理的梅先生,没想到这个和尚是梅先生特意派来帮清尘的。梅先生的来历清尘一直好奇,终于有机会开口询问。

三少和尚:“其实也不能算我救了你,尚云飞师叔的大神通法力,就算是梅先生亲自来也不一定能轻松取胜,出手帮你的还另有其人。”

这和尚说话没头没脑,常常答非所问,搞得清尘莫名其妙:“尚云飞?不是山魔国的金融巨子吗?怎么成了你师叔?”

三少和尚:“也不能算我师叔,我们不是一个庙里出来的,按修行同道的辈份我应该叫他一声师叔。他现在已经不属昆仑修行人,其实我不叫他师叔也可以,但是称呼起来还是师叔方便…”

清尘又一次不得不断他的话:“三少大师,你能不能一样一样告诉我?梅先生是谁?昆仑盟主又是怎么一回事?”

三少和尚这才回过神来仔细看了清尘两眼,问道:“原来你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清尘:“我当然什么都不知道,没人告诉过我这些。”

三少和尚:“梅先生也没说?”

清尘:“没说,刚才你都在说些什么?”

三少和尚:“看来梅先生托我来不仅是救你,也是想让我讲故事给你听,他知道我口才好!这从何说起呢,首先就讲一讲昆仑三大宗师的往事吧。”

清尘:“等等,什么是昆仑?谁是三大宗师?”

三少和尚:“不要着急,不要着急,此事说来话长,需要从头讲起!施主你坐,听我慢慢向你道来…”他说着话一整僧衣盘膝席地而坐,清尘无奈也在他对面坐了下来,听他讲起了一段从未听说过的故事。这三少和尚和人说话时有些夹七夹八,讲起故事来却很是绘声绘色——

第022回 说革命家史

志虚国所在的东方大陆古称昆仑,至今在修行人口中仍称之为昆仑大陆。所谓修行人指的是一群很特别的人,他们有自古以来的门派传承,学习种种修行法门,也拥有常人不可思议的神通能力。这些人可能远离尘世隐居修行,也有可能就混迹在市井普通人之中,学道学佛学习或者门派传承的种种法术,感悟天机大道以求解悟超脱。

昆仑修行人以追求天道超脱为目标,讲究自我身心洗炼,所修始于行止,有种种不同的法门途径。古人云:“修之于身,其德乃真。”故修行亦称修真。虽然从最终的境界来说,并不以超人的神通能力为目标,但修行人的修行方法或多或少都有对应的神通法术相印证。修行弟子因为资质、根器的不同,一世修行往往不可能真正地超凡入圣,却大多称得上道法高人。

这些身怀神通的高人受各自的门派戒律约束,同时也有天下共守的行为准则,就算在市井中行走,也不能用神通道法干扰普通人的生活、不能以修炼得来的能力插手世俗中事为己谋利。立这样的规矩对红尘内外的安定是有好处的,对修行人自己的修行也很有必要。如果随意以神通干扰世间会给普通人带来莫大的灾难,也影响到修行界所立足的世间根基,这些都曾有过沉重的历史教训。

近世以来修行界高人辈出,百年以来众人公认辈份最高、神通最大的有三个人,称为三大宗师。分别是正一门掌门守正真人、芜城广教寺葛举吉赞活佛、忘情宫主人忘情公子。

忘情公子曾经离开忘情宫以江湖散人的身份暗中收了一名弟子梅野石,而守正真人也以一个普通乡野村夫的身份指点帮助过梅野石的修行,可以说他是两大宗师合力精心调教的一位传人。而这位梅野石,就是清尘所认识的梅先生。梅先生少年时奇遇颇多,除了忘情公子与守正真人之外,还得到了红尘内外许多高人的指点,修为大成之后开宗立派自成一家,号称三梦宗。梅野石也被各派修行人共推为昆仑盟主。

梅野石最大的功业就是率领各大派同道平息了修行界的内乱纷争,明确了在现代文明社会中传统的修行人如何相安自守,红尘内外彼此无伤。他不仅集合众人重新修订了流传千年的修行戒律,而且确立了修行戒律的权威性——不是各门派内部的自我约束,而是昆仑修行人共守共责的行为准则。修行人可以行走红尘,如果自己愿意也可以在世俗中以任何身份做任何事情,但不能公然以“超人”的身份出现,也不能以“超人”的手段干扰世俗社会的运行规则。

总之就是一句话:红尘内外、天人之间,自有一条界线不可逾越。

三少和尚说到这里,清尘插嘴问道:“大师,我有一事不明。你说的这些人有这么大的神通,为什么不背负更大的责任?以他们的能力为这个世界做更多的事情。不是有那么一句话——力量越大,责任也越大?”

三少和尚笑了:“别说你不明白,恐怕世上很多人也都不明白。我是佛门中人,就讲一讲自家的道理。佛说‘众生平等’,然而众生如何平等?你我不比他人更高贵,也不比他人更自由,所谓解脱并不是在人间横行。一个人背负责任的方式有很多种,自身力量的强大不等于他人赋予了你更多的责任,也不等于你可以将自认为的责任加诸世人。”这和尚言辞非常流利,就是稍微有些罗嗦。

清尘:“我还是不太明白。”

三少和尚:“那就说你能明白的,你的武艺超群可力敌万人,所以你杀了不少人,而巡捕司一直没办法抓住你。”

清尘:“我杀的都是该杀的人。”

三少和尚:“这我知道,所有的人都知道。但是换一种情况,假如你杀了不该杀的人,结果不也是一样吗?普通人包括执法的巡捕谁拿你有办法吗?这还仅仅是你,假如是梅先生那样的高人,志虚国官方处理这类问题密勤局特别行动组全体出动也无计可施…针对修行神通的戒律精髓不在于不做,而在于做!”

清尘:“在于做?不是不让做吗?”

三少和尚又伸手摸了摸光头:“戒律只是一句话而已,假如有人违反怎么办?那么昆仑修行人只要发现了就有责任出手阻止!这才是梅盟主修立新约最大的贡献…修行人所能展示的神通,在普通人面前如同神灵般的存在,因此也能被奉为神灵的化身。可他们毕竟是人不是神,这种情况下难免会有人欲乖张地膨胀,神灵的自由是不受人间限制的,而横流的人欲却可能送所有人下地狱…所以,有必要划分一条明确的界限,不让这种事发生。”

清尘:“明白你的意思了,我想起了一句话——上帝的归上帝,恺撒的归恺撒!”

三少和尚:“上帝我听说过,恺撒又是那位菩萨?”

清尘:“恺撒不是那位菩萨,是古代西方一位执政领袖,后来成为人间君主的代名词…抱歉,我打断大师的话了,那三大宗师现在怎样了?与你来救我又有什么关系?”

三少和尚:“关系就复杂了,这又是一个故事。”清尘不再说话,和尚继续讲起昆仑修行人的往事来——

梅野石刚出生不久,其家族中有人暗中动用梅氏神器——据说能运转昆仑地脉的青冥镜,企图以神通扰乱人间,闯下大祸后逃匿。光教寺葛举吉赞活佛曾借用梅氏神器未得,梅野石的父亲当时以性命发誓神器不能妄动,因此留下隙怨。出了这件事,葛举吉赞活佛率修行同道上门问罪,梅氏夫妇无法也不想辩解,在众人未到之前自我了断向天下谢罪。

梅氏遗孤梅野石,被守正真人带到平日隐居的山村中,交给一对无子的普通乡民夫妇收养,起名石野。石野长大后到城里读书,遇到了在人间游戏的少年忘情公子,机缘巧合拜其为师修行金丹大道,随后又多有奇遇终成新一代宗师。

梅野石修行大成之后,以慧眼神通于定境中追见身世往事,于是上门逼问葛举吉赞活佛当时情由。多年前一幕仿佛又现,活佛自知有愧于此子,在梅野石未到广教寺山门之前,就已经虹化升天往生极乐。活佛虹化之前留下遗言,已经轮回升座七世此去不再回,不仅不再有灵童转世,而且也未指定广教寺一脉的衣钵传人。

活佛有一名尚未出家的弟子名叫尚云飞,也是活佛座下修为最出色的传人,活佛虹化那一年尚云飞年仅十八岁。其后尚云飞远走海外,远离了昆仑修行界的纷争,而忘情公子与守正真人两大宗师合力精心栽培的梅野石成为了昆仑修行界的盟主。等尚云飞再回到志虚国的时候,身份已经成为山魔国的金融投资钜子。

三少和尚讲到这里,抬头望天仿佛在回味那风起云涌的往事。清尘以为他讲完了,忍不住问道:“大师,梅先生与尚云飞的来历我知道了。你方才所说三大宗师,除了那位活佛,另外两位现在怎样了?”

三少和尚这才回过神来,从天上收回目光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想起忘情公子往事,不觉有些走神。我小时候逛街时常遇到他,有好几次他还买东西给我吃。”

清尘诧异地问:“你说什么?一代大宗师成天在街上闲逛?”

三少和尚:“很多修行人就混迹于市井之中,与常人无异。三大宗师中,忘情公子年纪最小,甚至比守正真人小了一百多岁。更有意思的是,在他少年时,与梅野石、尚云飞是一家学堂的同班同学…他们都是志虚国芜城人,我也来自芜城九林禅院,小时候见过他不奇怪。可惜我见到他的时候,他已经忘记了自己是一代宗师,也不再理会修行中事。”

清尘:“怎么会这样,到底出了什么事?”

三少和尚:“我的故事快讲完了,先告诉你一件事,忘情公子也在今晚的酒会上,也只有他才能在有意无意之间轻松破去尚云飞的法术。他在俗世中的姓名叫风君子,如今定居乌由市。这位风先生为何如此,说起来就复杂了…”

三大宗师以下,修行界新一代弟子中最出色的人物不是梅野石也不是尚云飞,而是一位叛出师门的江湖散人七叶。七叶天资超绝、惊才绝艳,更兼心机狠辣、胸怀权谋野心。他原在终南派门下修炼九转金丹直指,师门曾逼他在继续修行道法与一名他单相思所爱的妖女之间做出选择,他为了留在师门修行亲手将妖女打落山崖。那妖女落下山崖受伤未死,后在人世中被梅野石收留。

道法修行大成之后,七叶在终南派再无对手,立即离开师门出走江湖。他到尘世中寻找妖女,不料妖女已经心属梅野石,七叶一怒之下竟寻机想杀了梅野石以证明自己可以征服一切。当时的梅野石不是七叶的对手,但忘情公子出手阻止,大意之下竟斗了个两败俱伤,从此结怨。

其后七叶修为更进,纵横天下难逢敌手,就连三少和尚的大师父,九林禅院名动天下的神僧法海也败于他手。七叶用尽心机手段一步步在修行界树立威信与人望,诛杀修行败类夺道场另立宗门,并且一违常规广开宗门招纳江湖散人入门修行,不问弟子的心性与资质。他在短时间内聚集了很大一股势力,其影响已隐然超过了传承千年的各大门派。

七叶的野心很大,他的第一步目标是称雄整个修行界,第二步目标就是率领修行界拥护他的力量冲入人世间,君临天下俯视芸芸众生。当然,要实现这两个目标,首先就要克服的障碍就是同样有大神通法力的修行高人的反对。七叶计划在天下修行各派聚首的三山会上振臂一呼,鼓动所有支持他的人合议重订修行戒律,放众人以神通威震世间。只要能实现这个目的,就说明他在修行界已经有实力领袖乾坤,可以无所顾忌放手施为。

七叶的野心可能来自于早年受挫之后压抑的爆发,也来自于他对自己实力的自信。可是在这次三山会上,他遭遇到出走江湖以来最大的羞辱。在代表天下高人互相切磋演示的演法大会中,本是七叶鼓动众人最好的机会,而忘情公子主动约定要出场与他切磋。忘情公子有备而来,一番论道斗法,七叶不仅没有占丝毫上风,忘情公子反而狠狠羞辱了他。

以七叶的心性当然不甘当众受此挫折,当场与忘情公子约定半年之后在昭亭山巅来一场真正的斗法一战而定胜负。忘情公子辈分修为虽高号称三大宗师之一,然年纪却很小还没有七叶年长,因此两人的这一战也象征着整个昆仑未来的命运方向。

七叶闭关半年修为更进,丹道修行已经到达不死不灭的阳神化身五五境界。他出关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找到当年的同门师妹七心,也是一位深爱着忘情公子的苦情女子,要挑战她的弹钟绝技“七情合击”。七情合击之下无人能够不还手相抗衡,天下也只有忘情公子一人曾静坐不动破法成功。大战之前七叶要寻求必胜的信念,找到七心斗法,结果七心为爱郎不惜身死也使钟声不绝。

七心死后,昭亭山斗法成为一场生死决斗。忘情公子发誓要杀了七叶为七心报仇,而七叶也一定要战胜对手才能登临天下巅峰。这一战惊天动地,不是形容,而是真正地惊动了天地!忘情公子借来梅氏神器青冥镜运转九千里昆仑山川之力镇住七叶,又施展人间没有的、能借世上一切神通的的仙人法术,竟然喝破佛门五衰,将已有不死不灭修为的七叶强行打入轮回。忘情公子同时又用仙术诛心锁捆住七叶的元神,让他世世轮回为驴!

这一战也暴露了忘情公子一个最大的秘密——他不是人!他错入人间却生而为仙,无论修为如何高超在人间也没有半点法力,却能借用世上一切神通。他以前与人斗法,都是借用手中一柄黑如意中封印的两条千年龙魂法力,而这一次斗七叶下了狠手。这一战过于激烈,竟引发了九天之上的天刑雷劫,天劫没有击中在世仙人忘情公子,却击中了昭亭山神绿雪——忘情公子深爱的女子。

这段故事错综复杂,真难为三少和尚讲得条清理顺,听到这里清尘又忍不住插口问道:“大师,我没有听错吧?你刚才说了一位山神?”

三少和尚讲故事正在兴头上,被打断有些不高兴地答道:“就是山神!既然人间能冒出来一位仙人,怎么就不能有山神?就算原来没有大家盖座庙封一个就是了!”

清尘:“仙人是怎么回事?你说忘情公子是在世仙人,又怎会没有法力?”

三少和尚:“你问我,我问谁?我是和尚又不是神仙,估计是他来的地方不对。西方带十字架的洋和尚信奉的那个上帝,如果在人间显灵,估计也要借用信徒的信仰才有神力。这些是我四师父的猜测,我也不知道对不对…反正事情就是这样的,你说还是我说?”

清尘:“对不起,我多言了,大师您接着说。”

第023回 西风东渐

昭亭山一战,忘情公子将七叶打入轮回世世为驴,但爱他的人与他爱的人都离他而去,生而为仙面对人间心中如何感慨他人不知。这一战不仅仅是忘情公子与七叶对决,还引发了修行界内部的混乱,支持七叶与同样力图冲入人间的施展神通的修行人也进入了昭亭山,一场混战近千名高人惨死。

此事之后,忘情公子做了一个决定——封印自己的神识,忘记修行界的往事,也忘记自己的仙人身份,去人世间做一个普通人,就是现在的风君子。

风君子曾发誓要把自己所受的痛苦留给七叶,他还真做到了!以他的修为立足之处已经超越了世间道法的颠峰,却无法飞升成仙,因为他本就是仙人。也许有别人像他这样会很得意,然而风君子本人却不愿意也想不通。既然在人间他就要去做一个真正的人,去经历世间劫,直至最终解悟。他是忘记了一切,可变成驴的七叶却什么都记得,驴面人心世世轮回,这种惩罚实在是太狠也太绝妙了!

这一战引发了修行界早已潜伏的内乱,也是由乱而治的契机,风君子封印神识之前将昆仑事尽托弟子梅野石,守正真人也全力支持梅野石。梅野石用了十几年时间,终于平息内乱再立新规,号称修行界千年以来的新一代神君。天下争端平息,守正真人也于数年前飞升羽化登仙而去。

三大宗师一虹化、一飞升、一封印,梅野石为昆仑盟主也根基稳固,正应该修养生息以无事安天下,然而此时却又不得不面对一个前所未遇的新问题。

昆仑大陆数千年以来相对独立封闭,修行界虽然门派林立但还是有统一之规。近世以来这人世间发生了急剧的变化,世界各地来往交流增多,东方大陆不再是独立一体。修行人大多本就混迹于红尘之中,世界在改变他们的身份和作为也在改变,只是不用神通插手。可他们不插却有人插手了,来自于西方大陆的传教众人。

其实世界各地都有一批人有自己的身心修炼方式,也有可能获得超越常人的能力,这一点倒与昆仑修行人类似,所区别也许只是追求、信仰、世界观的不同。这其中势力最大的来自于西方大陆信奉上帝或者说天主的教会组织。其内部也有派系,但是对外的态度是一致的,那就是以信仰划分彼此族类,认为所有人都应该是上帝的子民,有一种挽救世界的责任感。

信仰本身没有错,人们也需要信仰,因为它能安抚躁动的灵魂,让大家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来到这个世界上,怎样存在才有意义,不至于虚无地堕落。信仰中也许有神灵的存在,但引导人们信仰的不是神灵,也是和我们一样的人,当有人代表神明的意志出现时,问题就大了。

上帝的子民拿起刀枪向全世界扩张的时候,对上帝的信仰以及征服异教的使命是他们精神上的武器。在历史上,因此而引发的冲突血流成河,当征服殖民者解释这一切的时候,安慰自己的灵魂这是一种正义的信念在支撑行动。

进入近代文明社会之后,因为科技的发展武器的杀伤力变的越来越强大,使得战争的代价越来越大,两次大规模的全世界混战之后,直接的冲突战乱变得越来越少。取而代之的是另一种竞争或者是同化式的征服方式,资源与利益的夺取,精神认同上的控制。

现代文明社会神权已与政权分离,但是对上帝的信仰仍是他们精神世界的力量源泉,在这种信仰背景的支撑下,也衍生出种种世俗中的行为意志——他们要把自己的一切存在方式传播灌输到全世界。应该说西方的近代文明有很多可取之处,比如民主政治的制衡构架、实验重证的治学方式。但从本质上来说,并不是高高在上的超然正确,也是一种强权利益均衡的结果。

世俗社会如何演变不是修行人用神通插手的事情,他们所能做的也只能用世俗的方式去引导或劝诫。比如三少和尚所信奉的佛门禅宗,一直空门大开来去自如,指引世人如何明心见性,而不是以神通大法力强迫世人不许吃肉。

可是来自西方的信仰关于“世间法”的态度与昆仑大陆的修行人不同,信仰是先决性的存在条件,“神迹”可以展示上帝的神明,吸引“迷茫”的世人。他们也修炼“法术”,虽然与东方大陆的修行不同,但同样拥有神通的力量。这种力量有两个作用,一是展示上帝的神迹,二是征服异教徒的反抗,带有精神与肉体双重强制推行的特征。

当西方教会的势力最早进入昆仑大陆的时候,带着神明的力量从天而来,企图征服一切,却被昆仑修行人同样施展大神通法力打了回去。其后随着人世间的开放与交流,他们的做法变了,从俗世中通过种种方式渗透,以达到最终完全间接控制世俗根基的目的。这一点修行人是无法干涉的,因为俗世间的法律是信仰自由。

对于三少和尚或者梅野石这种人来说,世人信上帝还是信菩萨其实是无所谓的,但有一点不能容忍。引导人们信奉上帝的不是上帝也是人,是人就有欲望,以上帝的名义控制一切,实际上要索取的是这世上所有的超额利益。最终一切利益不是归于上帝,而是归于号称代表上帝的人。这与七叶当年所做的事情是一样的,只不过他们背后不是一个七叶,而是一群人或者是一股势力集合。所谓信仰对于他们来说只是一种手段,一件控制世界的外衣。

老革命遇到了新问题,梅野石以前做的都是如何处理内部纷争,现在要面对的却是来自外部潜移默化的侵入。上帝只是一种意志存在,看不见也摸不着,所有的神迹都是由人来展示的。而昆仑修行人的戒律约束不了西方教众,所以有必要找到一种约束的方式,最终能够和谐地相处。

三少和尚讲到这里又住口不言,清尘等了半天这才又问道:“大师,你怎么不说了?”

三少和尚:“没有了。”

清尘:“什么没有了?”

三少和尚:“我的故事讲完了…有些东西你现在可能还不敢相信,我修行未入门之前也不敢相信,这个世界远比普通人所见的更复杂也更精彩,有太多的不可思议,不入其门不知其中之妙…好了,我知道你有很多疑问,现在是提问时间。”

三少和尚讲了这么多,清尘一时之间确实很难完全理解完全相信,但经过今天的事情又不得不将信将疑。她思忖的问道:“你刚才说的忘情公子与七叶决斗,那其它的修行高人都在哪里?另外两大宗师呢,当时在不在?”

三少和尚:“忘情公子运转九千里山川之力斗七叶,会给天下山河带来多大的震动?他提前打了招呼,其时葛举吉赞活佛还在世,另外两大宗师还有我的三位师父当时都以一身法力在昭亭山外镇守地脉,以使这两人的激斗不波及人世间。”

清尘:“你刚才所说的西方教众,也有人会法术,这我相信,最近我就遇到过,确实很难对付…但是以你所说的昆仑修行高人的大神通法力,为什么不能直接把他们都赶走?”

三少和尚:“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比如今天那个酒会上就有一个西方魔法高手,也是来自海外的大投资商代表。我们可以在天上和她斗法,却不能在人间莫名赶走一名投资商,他们用世俗的方式进入,我们也只能用世俗的方式应对。而且还有一个顾忌,这毕竟是我们自己的地方,这起了大冲突吃亏的还是我们自己,有些投鼠忌器。真想打架,在自己家打,打完了把自己家砸得一塌胡涂,这样很不聪明…罪过,罪过,其实砸了谁家都不好!”

清尘:“这倒也是,如果有一百个与我一样的人与另外一百个身手相当的人起了冲突,足以毁灭这座城市。假如更多的人呢?比我还强大的人?能把这大陆变成一片废墟。”

三少和尚:“女施主你很有悟性!难怪梅盟主寄希望于你。”

清尘吃了一惊:“寄希望于我?我哪有那么大的能耐?能解决这种问题?”

三少和尚:“不提人的能力大小,知道你的所作所为与梅先生有何区别吗?梅盟主是为修行界制定新规则的人,他要守护昆仑的人世间,不受红尘之外强大存在的祸乱。而你呢?你就是世间人,你的所作所为已经超出了正常的世俗规则之外,而且以你这样的能力已经超出了普通人的界限,杀了那么多人。本来像梅盟主或我这样的修行人应该首先制伏你才对,他却要放过你,你知道为什么吗?”

清尘答得很干脆:“不知道,请大师指点。”

三少和尚:“自从你杀第二个人开始,梅盟主已经注意到你。俗世间自有它的游戏规则,身处其中的人应该遵守它而不是凭力量超越它实现私欲,从这个意义上讲,你的所作所为是错的,你是个破坏者…不过呢,梅盟主看到了你的另一面,他认为你的存在,是人世间希望的底限。”

清尘:“底限?”

三少和尚:“梅盟主原话如此,我不过是转述而已。你用自己的方式破坏了世间既定的规则,但你一颗本心并没有偏离正道。你没有杀错一个人,也没有不顾代价伤及任何无辜,更难得的是,你并不是为自己,也不是想以自己的力量取代那些该杀的人。因此你这样的破坏者也是个完善者,完善这世间法则自身弥补不了的漏洞。人世间有你这种力量的存在,是推动规则能够不断完善的底限,否则有些缺陷可能永远存在无法改变。梅盟主定立新规,也是在七叶与忘情公子一番大战的破坏之后,是一种更新的完善。所以在这人世间有问题需要解决的时候,他看中了你。”

清尘:“我不知道我还能做什么?”

三少和尚:“梅盟主没有对你讲过杀人与救人的道理吗?破坏规则最终的目的是要完善它不再需要去破坏,这样才是真正的救人,救所有的人。现在的要改变的规则不是一人也不是一国之事,需要安定共处的是整个人间。这才是正道,因为你杀不了这人间所有该杀的人。——菩萨垂帘坐,地狱总不空!”

清尘:“这也是梅先生说的吗?”

三少和尚:“最后这一句话是我九师父说的。其实我也不知道梅盟主想让你做什么,他只是托我来救你出险境,没想到一开口却说了这么多…你的身份很特殊,因为你不是修行人而是习武之人,武者古来就是兵家争斗之事。虽然你的修为已经由武入道,但那是你自己摸索出来的,与修行界所有的门派传承无关。你从未入门受戒,说起来可以不用修行人的戒律来约束你。其实像你这么好的资质与悟性天下难求,更难得性情一流只是需要稍加指引,如果不是梅盟主发出了江湖令,我想有不少高人巴不得收你为徒好好指点修行。”

清尘:“江湖令?梅先生下了什么命令?是针对我的吗?”

三少和尚:“还不知道你已经名扬红尘内外了!梅盟主下了两道江湖令,一是昆仑所有修行人不得在俗世之中与西方法术高手公然相斗,除非他们当众用法术惑人才可暗中出手。另外一道命令就是所有的修行人不要理会你,也不可以收你为徒传你任何修行法术。”

清尘:“不让任何人传我修行道法?这就是寄希望于我?我不明白!”

三少和尚:“没有人教,你自己不会学吗?你的御器之术是谁教的?你的悟性超绝,恐怕不在当年的七叶之下,想那七叶离开师门之后也是另辟蹊径自成一家,无师自法而得莫大神通。你为什么不可以?”

清尘:“可这些事,与你说的上帝的信徒有什么关系?别指望我会随便杀人,我也不会刻意去刺杀你所说的西方魔法高手。”

三少和尚:“此事与你无关,但是你有一个朋友叫白少流是不是?他就要卷进去了,到时候你自然也会做一些事情,不必任何人强迫你。”

清尘不由自主站了起来:“小白哥?他是个好人,而且没什么大本事,他怎么会卷进这样的事?”

三少和尚也站了起来:“不要担心,有一头驴会帮他。”

清尘:“驴!难道是七叶变成的那头驴?”

三少和尚:“真聪明!就是那头驴。它现在元神被捆,如果挣脱不了诛心锁什么都干不了,但是可以通过某种方式指点他人,比如小白。现在西方教众干的那一套,都是那头驴以前玩剩下的,以其人之道还至其人之身,应该是最合适不过的。”

清尘:“那白少流会不会有危险?”

三少和尚:“这我怎么知道呢?任何人在世间行走都会有危险,你要是不放心就去经常看看他…我今天说的话太多了,应该告辞了!女施主如果以后碰见梅盟主,可千万别告诉他我说了这么多。”

清尘:“多谢大师好心指点,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你今天说的什么菩萨上帝的,我不是很明白也没有信过。但是看你又是个很有见解的人,能告诉我什么是人们所说的迷信吗?”

这句话居然把三少和尚给难住了,他本来已经准备告辞离开,却站在那里眨着眼睛低头想了半天,良久之后才抬头道:“别人家的事情我不清楚,我是禅宗和尚,就讲一讲我的理解。有求于佛就是迷,无求于佛就是信…女施主就不要问我了,我再回去问问我的三位师父。”

说完这句话三少和尚转身迈步就要离开,突然又想起什么事从肩上的黄布兜里掏出紫金钵盂,象是自言自语又象是对清尘说话:“御器行空之法,其实我刚刚学会,还总不小心从天上掉下来,今天第一次带着另一个人飞天,竟然一次成功!…御器之术,用钵用枪都是一样,与随手御物不同的是,法器都有妙用,需要用身心感应去炼制它才能成为真正的法器…神行之法,是御大块之形,以人御器也可以器御人…更进一步又如何呢?御器之极,可以御大块无形,以御器之力飞天而行,只有境界到之方能知其究竟。”

清尘:“大师您在说什么?”

三少和尚微微一笑:“既然天下没有修行门派能够正式传你道法,就需要你自己多想了。我现在要走了,而且是从天上飞走,你看见了可不要笑我。”

说完话他将手中紫金钵抛向空中呜呜旋转,周身的铭文发出奇异的金光,这紫金钵似乎与他一体,金光也笼罩住三少和尚。然后紫金钵与三少带着淡淡的金色光环飞天而去,端的是庄严神妙无比,这要是让庙里的香客看见了一定会跪下去磕头以为是菩萨显灵了。可是飞出去没有二百米,只听天上哎呦一声,三少和尚连钵带人又摔回地上。

“不好意思,施法尚不纯熟,让女施主你见笑了。”三少和尚在地上拣起紫金钵喊了一句,头也不回大踏步飞奔而去。等走到清尘已经看不见也听不见的地方才停下脚步揉了揉屁股,口中自言自语道:“一男一女一头驴,能对抗半个世界吗?梅盟主应该还另有安排吧?…好在天上的事情不用他们管,除了别的修行同道,还有我三少大师呢!”

第024回 圣子的坐骑

“在《圣经》中,上帝之子耶稣进入圣城撒冷时,骑的是什么?”风君子问白少流,说话时他手中捧着一本厚厚的如砖头一样的书,漆黑的封面上烫着“圣经”两个金字。

白少流:“不知道,我没看过《圣经》。”

风君子:“等这场婚礼结束后,我手里这本《圣经》就送给你,你拿回去好好研究研究,还是很有意思的。有几个地方我折好了,你看完了想一想,然后找机会告诉我都想到了什么。”

白少流:“风先生不是教我《易经》吗?怎么变成了《圣经》?”

风君子:“管他什么经,在我眼中只是一本书。能够流传两千多年的经典,都不是白给的,这样的书你如果看了白看,那恐怕永远只能做个小白了。小白呀,你要多读一点书!”

他们说话的地方不是在滨海公园的小山上,而是在一处结婚礼堂上,风君子穿着牧师的法袍,装模作样慈祥状,还真像一位神父。白少流随洛兮来参加这场婚礼到的时间稍微有点早,大多数宾客还没来,餐厅兼礼堂中的服务员正在布置讲台。洛兮一眼就看见了礼台下站着的一名神父,悄声对小白道:“那个神父怎么那么眼熟?…不是风先生吗?”

可不是吗!打扮成神父样子的正是风君子。小白和洛兮上前打招呼:“风先生,你怎么穿成这个样子?几天不见,你当神父了?”

“嘘,小声点!小心让人听见了。”风君子看了看四周低声道:“我是冒牌的,临时客串来救场,真正的神父没请来,总不能让人结不成婚是不是?”风君子的解释让小白与洛兮哭笑不得,事情原来是这样的——

风君子有个朋友开了家礼仪庆典公司,婚礼服务是公司最重要的业务,最近接的这笔单子客户提了一个要求:要办一场中西合壁的婚礼,最重要的是请一位神父来主持宣誓仪式。既然是中西合璧就不能在教堂中举行婚礼,还是安照志虚国的传统在酒店的礼堂中开婚宴,婚宴前没有司仪,而是一位神父来主持。

礼仪公司上哪里请真正的神父到这来?而且是为两个非信徒主持婚礼!但是又没办法,神父有神父的上帝,公司有公司的上帝——客户就是上帝嘛!还算这家公司的老板聪明,想起一个办法就是找人冒充一下,可是找谁好呢?一定要找一个懂这里面的规矩,像模像样不会穿帮露怯的,想来想去想到想到了自己的朋友风君子。上门去请,风君子也闲得无聊,竟然点头答应了。

听到这里洛兮掩嘴笑道:“风先生,您真是个好心人,什么忙都帮。”

风君子:“其实也不能算帮忙,我有出场费的,按乌由市婚庆司仪的最高标准给我,而且晚上还有人好好请我喝一顿…洛小姐,你怎么来了?”

洛兮:“新娘是我们学堂的老师,新郎是河洛集团的职员,他们请我当然要来。”

乌由市当地的婚礼习俗,总要尽量请一些有身份的人来充充场面,这样显得新人也很有面子。新娘名叫杨敏,是乌由女子学堂的老师,她本身不是一名基督徒,但在教会学校里和神职人员接触多了,又受到电影电视中那种西式婚礼的影响,认为这么办婚礼才算时髦而且正式。新郎叫王荣,是河洛集团法务部主管,也算是一名高级职员。他们结婚请不来在山魔国的洛水寒,就一起去邀请洛兮。长这么大洛兮是第一次参加婚礼,很高兴就答应了,还以父亲的名义送了一个很大的红包。

婚礼正式开始之前几人站在一起闲聊,风君子开始给小白将讲起了《圣经》。小白瞅了个空子悄悄对风君子说:“风先生,你小心点,这场婚礼恐怕要出乱子。我听说可能会有人来砸场子,到时候你就钻桌子底下得了,动作一定要利索点,你站得离新郎、新娘最近,小心别被误伤。”

风君子:“你说什么?有人要捣乱?我怕什么,我可是神父!”

白少流:“等桌椅酒瓶乱飞的时候可不认识你是不是神父,如果真出事,我要保护洛小姐够戗能照顾到你。反正我跟你说了以防万一,不出事最好。”小白为什么要这么说?因为这场婚礼可能真会出现乱子,他两天前就知道了。

两天前小白离开洛园“下班”的时候,迎面就碰上了一位妖艳的时髦女子。这女人二十出头的年纪,穿着一件轻裘大衣,紧身裤红色长靴,大冷天却敞着大衣,露出里面的性感上装,丰胸细腰很值得一看。她走路的方向直奔着白少流而来,白少流移步正准备闪开,她却一伸手把白少流拦住了:“请问你就是白少流先生吗?”

白少流愣住了,因为他不认识这个女郎,站住脚步道:“我就是白少流,你找我有事吗?”

女郎:“原来真是大名鼎鼎的白先生,听说你是洛兮小姐的保镖,一身功夫乌由无敌,原来人也长得这么俊!”说着话一拉小白的胳膊,颤动的胸脯就贴了上来。

这是怎么回事?艳遇?自己名气这么大吗?有美女主动上门?小白一闪身躲开:“你有事请说事,没事我要回家了。”

女郎:“我就是有事来找你的,实在没有办法才想起来找白先生你,千万不要拒绝我!”说着话女郎又靠了过来。

小白又向后闪身半步:“你找我能有什么事?我就是个保镖而已,而且不认识你。”

女郎:“你不认识我,我可知道你!我听说你有一身好功夫,还有一颗热心肠喜欢帮助人。我这个可怜的女人实在找不到别人帮忙才冒昧来求白先生…河洛集团的王荣你认识吗?”

“认识,你要找他不应该来这个地方,去洛阳大厦才对。”一听这个名子小白就想起来了,两天后王荣要和洛兮的学校老师结婚,洛兮也收到请贴答应出席婚礼了。现在冒出这么个女人,难道…?

女郎:“就是这个流氓,他玩弄了我又抛弃了我!我一定要找人还我一个公道,白先生,您是一位武艺高超的少侠,我只有来求你了…只要你肯帮我,我什么事情都能答应你!”说着话女郎摘下了鼻梁上的红框墨镜,泪汪汪的眼睛竟然还能抛出几分媚意,一边做垂泪状一边就要往小白胸口扑。

小白伸出左手指尖点在女郎的肩膀上将她扶住,有些尴尬地道:“小姐,不要这样,前面公园门口有一家咖啡厅,有什么话到那里坐着说。”小白为什么要管闲事?其实他并不想理会这种事,但是在洛园门口拉拉扯扯太难看了,而且小白能感应到人心——那女郎说的话都是真的,没有在撒谎!

到咖啡厅坐下,中间隔着一张桌子小白才稍微安下心来。那女郎很漂亮也很性感,就是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子风尘气,含泪的眼睛水汪汪地看着小白,搞得小白心里很有些发毛。

这女郎说了自己的事情。她也姓王,叫王虹,自称与王荣同居已经两年多了。当王荣法学博士刚刚毕业的时候,在一家小事务所混得很不得意,酒吧中认识了王虹。也许是因为空虚和欲望的需要,他们后来同居了,王虹只是一位吧女自知配不上这位男朋友,默默地给了王荣很多帮助,包括经济上和生活上的。大约近两年前王荣有幸应聘进入河洛集团法务部工作,因为年轻而且能干,提升得很快,半年前成为了法务部的主管。

大约三个月前,王荣突然提出要和王虹分手,借口是两人的性格、生活方式差异太大,并且搬出了两人合租的小公寓。男友的事业有了起色,王虹偶尔也在想像可能美好的未来,但心里总有一丝隐约的担心。她刚刚告别了吧女的职业,参加了一个电脑操作培训班,希望将来能找一份正经的文秘一类的工作。不料恰在此时担心成为了现实,王荣非常绝情地走了。

话说到这里都没有问题,小白知道她说的都是真的,坐在对面不说话只是默默地给她递纸巾。但王虹接下去的话让小白却暗生疑虑。

“我最近才知道原来他对我说的话都不是真的,他离开我的原因是因为另外一个女人,在我们还同居的时候就已经搞上了,是乌由女子学堂的一个老师,是她先勾引的他,有了孩子之后就逼他举行婚礼。那个老师家里很有势力,所以他不得不答应了!…这算什么?我曾经为他堕过三次胎!…我不服,白先生,请你帮帮我!”

“王小姐,我很同情你的遭遇,但这种事外人帮不了什么。”小白说话的时候在心中暗暗叹息。他明白王荣为什么会那么做,也许像这种男人从来都没有真正看上过王虹这种女人,当他终于取得想要的身份地位时,总会找一个认为能与自己相配的女人结婚。至于王虹,只是他填补寂寞时的异性安慰。鄙视归鄙视,这也不是小白能管的事,这话又不好当面说出来。

王虹抬起头,隔着桌子抓住了小白的右手,攥得紧紧的:“白先生,我求你一定要帮帮我,只有你才能帮我。我想求你做的事情很简单,就是给那一男一女一点教训,不能让他们痛痛快快就这么结了婚,我知道你身手不凡,一定可以做到的!…我虽然不富裕,但还有点积蓄,愿意全部拿出来做报酬。我知道你可能不稀罕钱,你想要什么我就给你什么…我只是想出一口气,只要能出这口气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

一位性感美女人对一个男人说“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恐怕是这世界上最明显的暗示。小白却收回了手,面无表情地看着她问道:“为什么要找我?”

小白为什么要这么问?因为王虹说话时的语气和心态都不对,她提到王荣时心中有恨意是不假,但有另一种情绪更强烈,那就是她求小白时的那种迫切的心情。白少流能感觉到在她的内心里,似乎找自己这个人比报复王荣更加重要,这就有点不正常了。既然有钱又有姿色,理论上她可以找任何人来帮忙暗中教训王荣与杨敏。小白做保镖到现在,已经有了一种职业的敏感。

王虹回答时小白果然感觉到她心里有了慌乱,似乎生怕小白不答应,几乎是喘着气说道:“我孤零零一个单身女子,在乌由市没什么朋友也不认识什么人。我是听王荣以前说过你的故事,第一次听说就可崇拜你了!…我也不想给你带来麻烦,只希望你能替我暗中教训教训他们就行,不让他们那么顺利地结婚…我不会纠缠你的,只要你帮我,随时可以来找我,我什么都愿意给你…你不帮忙,我只能去找黑龙帮了,我真的很害怕去跟黑道打交道。”

她在撒谎!至少说这一席话的时候心里很虚,说崇拜的时候没有半点崇拜的意思,说害怕的时候一点也不害怕。小白甚至猜测这女人恐怕真的已经找过了乌由的黑道团伙,也就是所谓的黑龙帮。那还来找自己干什么?小白轻轻地抽回了自己的右手道:“王小姐,你稍等,我出去给家里打个电话,还有人在家里等我呢。”

小白出门打了个电话回来坐下继续喝咖啡,王虹还在不断的哀求与挑逗,小白已经没有心情了,只是敷衍着目光不时的看着窗外。过了大约十几分钟,白少流站了起来冲门口招了招手,门外正走进一位穿着西装面容清秀的年轻人,看见小白老远就大声招呼道:“白助理,说有急事一定要我过来一趟,究竟是什么事?”

来人正是王荣,他的话声未落已经看见了小白对面的王虹,脸色刷的一下就变了,站在那里说不出话来。小白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的前女朋友找到我,说要找人和你讲讲道理。究竟为什么我也说不清,我想你自己心里明白。自己做的事,自己总要解决的,不要牵扯别人…你亲自和她谈吧,我告辞了。”说完话也不理会目瞪口呆的两人,径自离开了咖啡厅回家。

小白解决问题的方式与众不同,而是把两个当事人叫来自己谈,本来这种事别人就说不清。他虽然同情王虹的遭遇,但是感觉到王虹找他另有企图,干脆来了个釜底抽薪不惹麻烦。小白以为这件事情已经与自己无关了,不料第二天也就是婚礼的前一天,他从洛园下班的时候没走几步又碰见一个人,这回换成了那男人王荣。

王荣一直在等小白,看见小白出来老远就跑过来像遇到救星一样拉住他:“白助理,你一定要帮帮我。我听说那女人找了黑龙帮,要到我的婚礼上砸场子,并且扬言要废我一条腿。”

白少流:“我给你两条建议,要么跟你的未婚妻说清楚暂时不要举行婚礼,要么就去报警。”

王荣的表情都快哭出来了:“婚礼明天就要举行了,你要我怎么办?我和那女的明明已经分手了,怎么回头她还要来找麻烦?黑龙帮呀!…白先生,我知道你身怀绝技,能不能在婚礼上帮我一把?假如真有人来捣乱!”

白少流甩开他的手,又掸了掸自己的衣服:“我是洛小姐的保镖,不是黑社会的打手,你找错人了。”

王荣:“白先生明天不也要去我的婚礼吗?有情况顺便帮我照应一下,我会感谢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