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毛晃了晃脑袋,抖掉了鬃毛上飞落的一只甲虫,沉思着说道:“修行讲究因器施术,因人传法。我胸中纵有万千沟壑,上山的路你也只有一条。你的情况我已经清楚,给我时间好好想一想该如何教你,修行虽无捷径,但弯路死路却是很多,我想让你少走弯路。”

驴子此时已是一派大宗师口吻,竟不自觉中感染了小白,小白不再觉得搞笑,反而有点肃然起敬了。他连声道:“谢谢你费心了,我七天后再来看你!我给你带好吃的来吧,花生米要不要?”

白毛瞪他一眼:“我虽是驴身,但岂能贪你口腹之欲的好处,我教你修行并没有别的目的,你怎么把我想得跟凡夫俗子一样?”

白少流笑了笑不再与它争辩,白毛刚才话说得很认真。不过它心中的情绪让小白联想到自己把那二十万给罗兵时,罗兵当时的感觉是一样的。那钱收买不了罗兵,但罗兵拿了钱也挺高兴的。花生米打动不了白毛,但下次自己带花生米过来,白毛也不会不高兴。

将白毛送回马厩,告辞正准备离开的时候,小白突然又想起一件事,拿着神宵雕问白毛:“你说这是一件法器,到底怎么用啊?”

白毛头也不抬很不屑地答道:“你现在问了也白问,你就当支袖剑用吧!”

小白无语正准备走,白毛突然又像想起了什么:“小白,你站住!忘了问你的腿伤是怎么回事,什么人伤的你?”

白少流:“有人行刺洛小姐,我是保镖我就受伤喽。”

白毛:“话从你嘴里出来怎么就变得这么简单?我看你的身形步法,在常人当中也是一流高手了,那么能伤你的人绝对不是剪径小贼。豪门子弟遭遇这种高手袭击,绝对不是简单的事,恐怕比你想的要复杂。”

白少流:“你什么都能看出来吗?连我的身形步法?”

白毛:“我在终南派刚入门时也是武道双修,但武学一道受我身体所限无法演示很难传授,不过看来你拜的师父还不错…你能知人心这很好,但是你不懂世间权谋,现在又卷入豪门内争。以后恐怕会遇到不少事,如果有事你不明白可以来问我,我能教你的不仅仅是修行法术。”这头驴看出了凶险,却没有象庄茹一样劝小白抽身而出,因为小白一旦离开了洛兮,白毛自己恐怕就不能在马场里容身了。

白少流:“谢谢你,你真是太关心我了。”

白毛:“我也不仅仅是关心你,如果你不小心让人给灭了,我找谁解诛心锁?”

小白离开马场回家,白毛告诉他七天之后再来。罗兵给他的假期还有半个多月,他准备在这一段时间先试一试“金疮断续胶”的效果,然而还没等他放血调药,就不得不提前销假回到洛园。因为洛家出事了,洛兮异父异母的“哥哥”黄亚苏成了植物人。这个黄亚苏最近出门很小心,在路上一直坐防弹轿车,但还是出了车祸。

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那天黄亚苏带着两个保镖坐着防弹轿车从远郊的高尔夫球场打球回来,这是他半个多月来第一次出远门,结果就遇到了意外。轿车从高速公路出口处下来,转弯时有个违章,好巧不巧有一辆重型翻斗卡车驶过正撞在轿车的侧面,速度不快力量却很大,轿车冲出了公路,打着滚翻下路边的山坡一直落到沟底。

救援人员赶到时黄亚苏还是清醒的,不断拍打车体向外面呼救。但是车门已经变形打不开,而防弹轿车的车体十分坚固普通的救援工具撬不动,直到消防队带着特种切割工具赶来才把黄亚苏从车里拖了出来,当时人已经昏迷不醒。送到医院全力抢救,呼吸心跳等生命特征是抢过来了,但是大脑已经没有反应。医生已经诊断他是脑死亡,按照国外的医学标准这个人已经死了,但在志虚国还不能断定是医学死亡,停不停止生命维持系统需要家属同意。

黄亚苏的母亲艾思在山魔国接到消息当然不能同意,当即要求医院不惜一切代价也要保住黄亚苏,哪怕只有空幻的希望也要等他有一天能够醒来。在山魔国已经逗留很久的洛水寒与艾思夫妇这一次终于要起程回国了,他们明天就到。出了这种事情河洛集团上上下下的气氛都变得莫名地紧张,罗兵也不敢大意,这天洛兮要到医院看望黄亚苏,罗兵把已经出院的小白又叫了回来。

小白又一次见到洛兮的时候,觉得她稍微瘦了些,又稍微长高了些。当然这有可能是错觉,来自于他感应到的洛兮情绪变化。洛兮的心里有些矛盾、有些伤心、有些惋惜、也有些愤怒,这些都反应在脸上显得有些抑郁。在一个十六岁花季少女的脸上出现这种抑郁的表情,小白看了都有点心痛。

第034回 豪门事人叹险毒

洛兮看见小白第一眼就上来抓住他的手:“你的伤好了吗?全是因为我,连累你受这么重的伤。”

白少流尽量轻松地笑道:“我的腿没事了,现在参加奥运会都没问题。洛小姐也不用向我道歉,要怪就怪那些要害你的坏人。”

洛兮轻轻叹了一口气:“我家黄哥哥受伤了,医生说他可能要成植物人。”

听洛兮的话,小白就感觉到有些不对劲,很遗憾但不是迫切地想去看望。小白随即就猜到了——暗中布置陷阱害洛兮的人就是黄亚苏,而洛兮自己心里也明白了。小白第一次遇见黄亚苏就是那天晚上坐街边被他误以为算命先生的那次,后来在河洛集团又见过几面,黄亚苏不认识他,而他对黄亚苏也没什么好印象。小白想了想也只说了一句话:“那就去医院看看他吧,在洛夫人回来之前。”

黄亚苏真死了,死得不能再死了,虽然医生没有把他送去太平间。小白第一眼看见他就明白这个人醒不过来了,因为他的心念感应中这个人是空的,一片空空荡荡,无论是睡着了还是正常的昏迷都不会是这样。这种情绪中空的感觉小白曾经见到过一次,那就是清尘在他家疗伤时半夜静坐,小白以为她死了还吓了一跳。现在见到真正的植物人黄亚苏才知道其中的区别——清尘当时给他的感觉是一片空灵,而黄亚苏现在给他的感觉是一片死寂。

洛兮在病床前站了很久,一句话也没说。到最后还是小白轻轻地拉住了她的一只手,将她牵出了病房。这是小白第一次主动拉洛兮的手,她的手软软的有一点点凉,小白一直就这么牵着直到出了医院上车时才松开。

回到洛园后天色还早,小白被罗兵叫到了一间守卫值班室,关上门显然是有话要说。没等罗兵说话小白先开口了:“总爷,你干的?”

罗兵:“小白,这句话你不该问。那是正常交通意外,大卡车没有违章,黄亚苏的司机负全责,就算志虚国秘勤局来调查也是这个结果。”

白少流已然明白了,心中有了一丝寒意同时也有一丝莫名的快意,他问罗兵:“还记得婚礼上出的事吗,在酒店后门停车场有一辆大卡车冲出来要撞洛小姐的车。”

罗兵:“记得,当然记得,真是报应!”

小白叹了一口气自言自语道:“黄亚苏的司机和两个保镖都受了重伤。”

罗兵抬起头直视小白的眼睛:“那天,你也受了伤!”

罗兵只说了一句,小白也全懂了。车祸是罗兵安排的,他一直在设计黄亚苏终于找到机会下手了,用的方法竟然是黄亚苏曾经用来对付洛兮的那一招,黄亚苏的司机和保镖不可避免受连累。就像婚礼上的那次,如果小白上了轿车卡车也撞了上来,那么除洛兮之外,罗兵、顾影、小白也会跟着倒霉。从某种意义上他们是整体利害捆绑的另一方,就算不想伤及旁人,罗兵还是不得不这么做的。

小白突然想起了清尘,清尘也隔着防弹轿车杀过人,不过她的本领高超紫金枪破窗一击而中。假如是自己呢?自己如果也有那么大本事会不会去杀了黄亚苏?说起来杀人不是一件很好玩的事情,但假如那样去杀小白觉得更“好”,至少可以少伤三个人。

小白正在胡思乱想怎么杀人,罗兵恰好问到这个话题:“你有没有杀过人?”

白少流:“我?没有!”

罗兵:“我有,我以前当过侦察兵、特种兵、特别行动队员,不止杀过一个人,还亲手割断过别人的喉咙…有些事到了不得不做的时候,想太多也没有用。有更好的办法当然好,没有更好的办法也一定要做。如果黄亚苏还活着,下一个死的可能是你我。”

白少流点了点头没说话,意思是认可了罗兵的道理。罗兵接着又道:“今天和你说这些,是真心话。你这个人很不错够义气,但毕竟还太年轻。明天洛夫人就要回来了,我怕她看见儿子这个下场会孤注一掷撕破脸皮,洛小姐有危险,你也就有危险了,所以以后遇到状况做事要果断,人要有好心也得有狠心才行…唉,真希望这个世界太平无事。”

罗兵提到了洛水寒的夫人艾思,小白有些疑问地问了半句:“那洛夫人…”

他的意思是你怎么不想办法把洛夫人也给做了,这样不是彻底没麻烦了吗?但这句话小白不好说出来,自己想到都觉得有一点不应该。罗兵当然懂了,淡淡地笑了笑答道:“如果这世上除了洛兮之外还有一个人让洛先生不忍心的话,就是那个妖女人!没有她也就没有河洛集团,更没有洛水寒的今天…不过话又说回来,如果不是这么大的河洛集团产业,洛兮又怎么会碰见这种事情?世事都是连环套啊,说不清说不清。”

小白对艾思了解不多,只知道这个女人曾经在困境中救过洛水寒,对他的事业也有过很大的帮助,是个非常有能力、有手腕、也有背景的女人。罗兵的话有点转圈,他说不清,小白听的也有点想不明白了。甩了甩脑袋暗道——管他那么多,保护好洛兮就行!现在不是有头驴帮忙吗,既能教功夫又能出主意。

洛水寒与艾思回来之后就直奔医院去看望黄亚苏,洛水寒怕洛兮“伤心过度”特意叫她留在洛园不必陪着一起去了。小白担忧中的冲突和危险没有立刻来到,因为艾思一回国主要的精力就放在黄亚苏身上。理论上来讲黄亚苏已经没有醒过来的可能,但是新闻报道和民间传闻中总有一些类似的奇迹发生。艾思有的是钱,她愿意花大把的钱去买回一丝奇迹的希望。

这一段时间艾思四处寻医问药,到处去请各路医学名家甚至江湖术士来给黄亚苏“看病”。洛水寒也顺水推舟,给她介绍了好几位据说是有国际声望的医学专家,这些专家都告诉艾思:“奇迹发生尽管渺茫,但也并非不可能。”这个念头把艾思给牵住了,一时之间还没有精力去管别的事情。

但洛水寒却很忙,他一回到乌由市就做了三个重大的决定,都与洛兮有关。第一个决定是不再兼任河洛集团总裁的职位,做为董事局主席插手过问的事情也不多,将大量经营事务都交给了他的多年好友新任总裁李志东。第二个决定是几乎用命令的方式要求以后河洛集团重大的经营决策会议,洛兮都要列席。她可以不发言不参与,但必须坐在那里旁听。

第三是趁着寒假就要到了洛兮干脆不要去学堂,而是开始学习两门最重要的课程,顾影教洛兮的其它课程包括骑术都停了,专门教这两门。这两门课程一门是奇门数术,另一门的名称很怪,叫作“力量的唤醒”。由于洛兮经常要去河洛集团“开会”,顾影干脆把她的教室放在了河洛集团总部洛阳大厦中,罗兵专门安排了半层楼的地方。

洛兮要列席会议,小白就要跟着出席,因为他是随行保镖,就算洛兮在洛阳大厦中他也得跟着,这是以前没有的情况。还好白少流有一个“高级助理”的身份,所以在会议上有个座位。小白第一次参加的是河洛集团的临时董事会。长长的会议桌最尽头的中间坐着洛水寒,他右手边侧面第一个座位上坐的是总裁兼董事李志东,而左手边的第一个座位上坐的是洛兮。

洛兮的座位本来应该是艾思的,艾思是河洛集团第二大股东也是董事之一,可她今天没有来,而洛水寒没有让座位空着,反常的安排给洛兮。小白的座位也很特别,是紧挨着洛兮的左手第二张椅子,不清楚情况的还以为他是多大的人物呢。

这一次会议讨论的是河洛集团下属控股子公司康然医药公司开发的一种新型试剂投放市场的议题。这种医用试剂用于血液检查,仅需要两毫升血液就可以检查出包括恶性肿瘤在内的多种疾病,时间短准确率极高。以前市场中出现的同类产品都因为准确率的原因没有推广开,这一次康然医药的新型试剂在技术上取得了重大突破,产品拥有广阔的市场前景。当然公司也为此投入了数年的研发时间与巨额资金。康然医药是一家上市公司,这个消息一经公告,各评估机构立刻调高了该公司的收益预期,股价也是一路飚升。

然而就在新产品上市后不久,市场中突然出现了一种同类产品,由一家小公司里奥医药生产,其品质与康然医药的产品几乎完全一致。更要命的是,康然医药的血液试剂出厂价每支二十元,而里奥医药的试剂每支出厂价仅有五元!情况不得不让人怀疑有技术窃密的可能,调查并不复杂,该公司现在的技术负责人就是原康然医药的研发负责人成辉。

血液试剂项目本来是由两个人负责,黄亚苏负责资金,成辉负责技术。然而项目进行到一半时成辉却离开了康然医药,他是一半被逼走一半被气走的,因为和黄亚苏闹翻了。成辉的女朋友很漂亮,在一次聚会上让黄亚苏看上了,后来又不知用什么手段搞上了床。成辉知情后离开了康然医药不知去向,也放弃了康然医药给他的重金股权激励许诺。

康然医药另有技术专家接手完成了血液试剂项目,产品刚上市不久,就发生了同类试剂事件。康然医药的负责人在会上汇报了情况,艾思和黄亚苏不在场,他对黄亚苏与成辉之间的事说得也很委婉,但所有的人都能听明白。气氛很严肃没有人乱说话,但是小白感应到有一多半的人包括洛水寒心里都有骂人的冲动——骂黄亚苏蠢材!

听完汇报后洛水寒不动声色的问法务部负责人:“法律方面的事情,你们认为可以怎样处理?”

河洛集团法务部部长,也就是在上次婚礼上被打断一条小腿的新郎王容现在还在医院躺着,会议上是副部长发言:“事情其实很清楚,成辉离开康然医药时留了一手,带走了试验数据拷贝和私制的原始样本,里奥医药窃取了我们的技术机密与生产专利。真想调查也可以查明,但是取证需要时间,因此法律程序会比较漫长。对方的律师可以辩护是自主研发,就是这种辩论取证的过程都不能短了。我们打赢这场官司的可能性很大,不过最重要的问题不在这一点。”

洛水寒面不改色:“在哪一点?”

“志虚国的法律环境对保护知识产权很不利,尤其是医药行业。大量制药公司都在仿制国外产品,分别作为高价新药重复推出,现有的法律制度惩罚不是很严厉,因此象康然医药这种自主研发的项目在司法上很吃亏…就算我们打赢这场官司,追究成辉的个人法律责任倒是很有把握,但是判决的赔偿可能远不够弥补康然医药的实际市场损失…如果我们找第三方评估机构计算出实际损失让法院采信,也按这个数字判决,实际执行也有困难。对方公司的控制人完全可以来个破产脱壳,这在志虚国还很难追究…总之官司很麻烦,理论上最后也能赢,但是保护利益很困难。”

洛水寒微微笑了笑:“那也不能不追究法律责任,重点是要当事人付出代价。你们去帮着康然医药办吧,按照程序该怎么就怎么办,取证工作一定要快,尽量不要惊动外界…下面谈谈市场方面的问题吧,现在受到的冲击有多大?”这最后一句是问康然医药负责人的。

“对方出货量不大,也没有做太多的宣传,估计是生产能力还有限,现在康然医药的股价还在上涨没有受到太大的影响…他们的产品没有巨额研发成本,因此在价格上我们无法竞争。现在我们的优势是知名度、营销网络、品质信誉,我采取的对策是提价,打算将试剂的单支出厂价从二十提高到二十五,增加经销环节与处方环节的利润与回扣空间…他们的销售价太低只有五块,在这一点上暂时还是无法与我们竞争的。”

小白在一旁刚开始听得直犯迷糊——怎么官司能打赢还是吃亏,守法不如违法?同样一种医用试剂竟然可以用提价来竞争,卖的贵竟然还能排挤便宜的?但他毕竟是财经大学堂毕业的,想了想也有些明白了,不禁感叹这世事深奥利益为先,自己以前没有接触过这么“高层次”的事情。再看洛兮的表情也在沉思,内心感受和自己差不多。

洛水寒点了点头接着问:“在志虚国内暂时还不会受到冲击,但不是长久之计。只要对方的生产能力、产品宣传、经销网络做好了,康然公司的产品丝毫不占优势。只要有足够的投资,这些都不是大问题。最终要的是出口环节,如果对方生产能力上来了,康然公司将失去整个国际市场,这才是利润的最大头,至少数十亿。到时候康然的研发成本无法收回,就等着破产吧。”

康然医药公司总经理:“所以还要寄希望于法律手段,在同等条件下市场损失是无法挽回的,只有通过法律禁止或法律赔偿来解决。但这里面有个大问题!”

洛水寒:“什么大问题?”

康然医药公司总经理额头已经见汗,医药公司未来将破产对于洛水寒来说动摇不了根本,河洛集团甚至可以提前将康然医药的股票高位抛出赚上一笔,但对于这位总经理来说就全完了。他轻轻擦了一下额头道:“康然医药内部控制与技术保密环节有漏洞,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我有严重责任,在这里建议河洛集团的诸位董事考虑一下,趁现在股价高涨适当减持…”

小白又在心中叹息,以前在钱庄上班的时候也有不少同事投资股票,经常研究这个打听那个,不是神秘兮兮就是神经兮兮。但是真到了洛水寒这个档次,如何买卖进出完全是另一回事情。这么做合法还是不合法?真追究起来很难说,而且也很难实际去追究。

小白在感慨,那边康然的总经理还在继续说话:“法律方面能解决当然更好,但我说的大问题也与此有关。我们这种医药试剂预测的市场占有周期是三到五年,如果法律程序拖上一两年,市场就拱手让出了,那只有寄希望于法律赔偿了。可是现在的环境…除非另想办法阻止那家公司的生产销售。”

洛水寒:“想什么办法?”

“如果有人能够现在说服成辉主动自首,一切都好办了!”

第035回 非族类欲有不同

有人出面劝成辉自首?谁出面?这句话一出口,小白陡然感觉到周围的空气莫名一紧,很多人把注意力都投向了自己。这位总经理难道是暗示洛水寒请他白少流出面搞定?小白很奇怪但一转念又想明白了,自己现在可是乌由“名人”了,前不久黑龙帮老大带领粽子一样的八大金刚排队到医院去请罪,一度轰动乌由。如果连黑帮都搞定了,手段一定不简单,应该也可以搞定一个成辉。

洛水寒也瞟了小白一眼,心中有笑意脸上却没有,这是他自山魔国回来后小白第一次感觉到有笑意,不知为什么洛水寒的心情一直很沉重。不过洛水寒这个反应小白就放心了,刚才那句话洛水寒只是当个笑话来听,并没有真放在心上。

情况已经汇报得差不多了,河洛集团总裁李志东开始说话,他问了个具体问题:“里奥医药的具体情况,请焦部长简单介绍一下。”

那位姓焦的部长打开一个文件夹道:“里奥制药公司注册地与生产基地都在琼州市,以前是生产感冒药与抗生素的,以中药复方和修改西药化学式仿制合成抗生素为主…”

李志东打断了他的话:“你主要介绍一下资本状况。”

焦部长又翻过了三、四页:“里奥制药五年前在香江特区创业板上市,总股本九千八百万,规模不大,目前的股价是一块八左右波动。股本比较分散,第一大股东持股只有百分之六点四,前十大股东持股总额不超过百分之十五…诸位董事手中都有一份详细的资料。”

李志东:“邢部长,你的商业调查结果呢?”

又有另一人答道:“经调查,里奥制药公司与琼州医药经销集团签订了药品经销总代理合同,期限是三年,血液试剂出厂价格是每支五元…详细报告已经在会前提供到每位董事手中。”

邢部长汇报的时候,小白明显感觉到坐在前面的几位董事心中有明显的不屑与蔑视。小白竟然已经能够想明白为什么?他们当然不是在蔑视邢部长,而是在蔑视里奥制药公司小家子气。这家公司虽然重用了成辉,也投入生产了新型血液试剂,但是对市场估计明显要小得多,并没有真正意识到它的巨大利润空间。

想一想也正常,有多大的本钱做多大的事情,有多少底气就有多高的心气。里奥制药公司在洛水寒等人眼里只是一家小公司,以它的资本实力与市场推广能力决定了第一步只能走这么远。小白又想——等积累发展一段时间,那家公司的市场打开了,眼界也打开了,气象和今天当然不会一样了。人的成长过程不也是如此吗?不过洛水寒会给它这个机会吗?

这是小白第一次参加真正的大集团高层会议,与他原先想象的太不一样了。没有什么热烈的讨论与研究,洛水寒等董事只是在提问听取情况没有发表太多的意见,有人甚至只在听汇报一句话都没说。其实这种会议要做的只是决策,至于制定行动方案是日常工作,而且是由“下面的人”已经准备好的,也是由“下面的人”去执行的。

当情况汇报差不多之后,李志东宣布:“下面是董事表决,请无关人员退席。”会议室中一多半人起身离开,只剩下九个,包括六名董事与一名董事会秘书还有洛兮与白少流。小白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无关人员,但是洛兮没走他也就坐在那里没动,而其他人也没管他。河洛集团七名董事实到六名缺席一名,下面的会议由董秘主持,开始进行提案表决。

董秘宣读了由董事李志东提交表决的三项提案。

第一项提案是减持康然医药公司股份,但不失去对该公司董事会的控制。计划减持不超过康然医药总股本百分之五的股票,总数不超过一千七百万股,变现总额预计在五亿元。由集团投资部负责实施,时间在一个月内。投资部提供的详细策划案已经在会议召开前提交各董事。

这项提案小白倒不意外,刚才康然医药的负责人已经试探性的建议了。不过没想到这样的计划早就在开会前做好了,难怪刚才几名董事都不动声色。

第二项提案是通过香江联合证券交易所收购里奥制药公司。充分考虑收购引发的股价上涨等因素调动资金总额在三亿以内,由投资部与企划部共同实施,尽快控制这家公司。收购方案已经提交各位董事。

这项提案让小白感到很意外很突然,原来这帮“大佬”早就有计划——竟然是把竞争对手买下来!趁着对方还很弱小,还没有意识到自己潜力甚至还没有力量保护自己时。高,实在是高!而且可以在未来大赚一笔。

第三项提案是协助第三方收购琼州医药经销集团,也就是里奥医药新型血液试剂的总经销商。琼州医药经销集团是一家非上市的国有控股企业,因此收购的主要对象是国有股。目前这种收购行为是受欢迎的,作为当地招商引资的业绩还可享受优惠政策。由洛水寒名下的另一家海外投资公司出面收购,计划调拨资金两亿以内,河洛集团投资部与公关部协助实施。

如果说第二项提案小白虽然意外但还是能想明白,这第三项提案让小白稍微有些糊涂。既然把药厂都买下来控制了,有必要将经销商也买下来吗?再看洛兮的表情,也有同样的疑问。

前两项提案全票通过,第三项提案四票赞成两票弃权,其中洛水寒作为直接利害人也弃权,提案也获得通过。散会之后,空荡荡的会议室里只剩下三个人,除了洛氏父女小白也没走。洛水寒看了小白两眼想了想没让他离开,那小白也就坐着没动。

“小兮啊,坐在这里听大人们讨论生意觉得无聊吧?真是难为你了,小小年纪就要理会这些烦恼事…真正的大生意,不是开工厂弄机器,也不是摆店铺卖产品,就是倒腾钱,金融是所有产业的上层建筑…世上有的是人才可以为你做事情,我们只需要决定让什么样的人做什么事,只要决定对了就可以。今天你第一次参加这种会议,有什么听不明白的就问吧。”洛水寒终于露出了慈祥的笑,和颜悦色地对洛兮说话。

洛兮皱了皱鼻子,模样很可爱:“我也不是小孩子了!今天你们说的事情我都明白。但是我想问一问,为什么要收购那个经销商呀?似乎有些多此一举。”这句话其实也是小白想问的。

洛水寒赞许地点了点头:“做事情不能只想眼前这一步,整个大局和最有利的后手也要想好,这就和下棋一样。”洛水寒开始向洛兮解释,比课堂上任何一位老师讲解题目都要耐心——

洛水寒所关心的问题不是官司能不能打赢,也不是哪家公司能卖多少试剂,而是这个项目最大化的商业利润。收购里奥制药公司,不仅是收购竞争对手,而且能将一个项目的股市题材两次利用。康然医药的股价已经充分高估,没有太大的发掘空间,但里奥医药不一样,只要其新项目的市场前景被认识到,会有爆发式的资本增长空间。

但是这里有个问题,里奥医药出于自身市场推广能力的考虑让出了大部分的利润。它的产品会占领市场,却将二十块的市场做成了五块的市场,获得的利益远小于造成的损失,使整个项目的市场商业价值大大缩水。这一块缩水的利润实际上在产品出厂到最终消费之间,掌握在经销商手中。

同时收购了里奥制药公司与琼州医药经销集团,实际上等于把利润环节整个控制住了。这样做还有一个好处,可以随时很方便地合理调节里奥医药的销售收入与报表业绩,不断注入利润让这家公司成长,通过股本扩张与股价上扬实现资本市场上的收益最大化。既然新产品的市场周期是三到五年,那么这一资本运作的周期也是三到五年,届时再带着满满的利润退出。

如果收购成功,打不打官司只是内部的事情,甚至可以成为一种炒作宣传手段。成辉这个人的责任还是一定要追究的,虽然事出有因,但他报复的方式不可容忍。不过他的行为客观上给洛水寒在一个项目上两次重复赚钱的机会,洛水寒也很佩服这个人——这小子破坏力不小,而且是个技术天才。

洛水寒这么一讲解,洛兮和小白都听明白了。洛兮连连点头,小白虽然不动声色也在心中连连感叹:洛水寒讲出来自己能想清楚,但如果他不讲一般人能想到吗?就算想到了又能有那个实力与能力去运作吗?智慧与力量要在一定地位上才能体现。

说完正事,洛水寒道:“小兮,你也累了,去罗叔叔专门给你准备的休息室歇一会,中午陪爸爸一起吃饭,下午你顾姐姐还要给你上课。”

洛兮起身要走,小白突然想起一件事情,站着说道:“洛先生,我有一件事要对你说。”

洛水寒微感诧异:“哦?小白你有事?坐下慢慢说!…小兮,你先去休息吧,顾老师就在门外等着。”洛兮打声招呼出门,洛水寒对小白道:“听说你不久前为了保护小兮受伤了,我还没有好好谢你,有什么要求就提吧,千万不要和我客气。”

白少流:“洛先生不要误会,我没什么其他要求,河洛集团也从来没有拖欠我的工资。我是有另一件事要告诉你一声,黑龙帮吐了四十万交到我手里,我又分了二十万给罗部长。”刚刚听洛水寒讲解十亿资金的进出,现在说自己那二十万的猫腻真显得小家子气,但小白还是要说。

洛水寒笑了:“这事情总爷那老伙计已经告诉我了,既然你在我正好有另一件事请教你。”

白少流:“洛先生还有事问我?请教可不敢当!”

洛水寒:“不要这么谦虚,你有很多地方比我强,比如身手。我问你,对王容这个人怎么看?就是那个倒霉的新郎。”

白少流:“他很有心眼,也有抱负志向,但是我非常不喜欢。私生活我不好评价,但是他明知道婚礼可能有麻烦,还是要请洛小姐到场,甚至想打我的主意。什么都可以利用,一点也没有顾及洛小姐现在的处境不太平。”

洛水寒:“我听说他找过你,而你在婚礼上眼看着他被人打断腿一动也没动?”

白少流:“不是不想动,而是不敢动,当时我能感觉到周围有危险,是针对洛小姐的,而我的第一职责不是保护他。”

洛水寒:“我果然没有看错人!更难得洛兮把你当朋友一点也不烦…不说这个了,有一份方案刚才会议上没有讨论,我想听听你的意见。”

白少流:“什么方案?”

洛水寒:“有人建议,利用对方的新试剂,暗中安排一下连续制造几次重大的误诊事故,比如误诊或者漏诊艾滋病或其他重大疾病,给患者造成了严重后果。这样可以制造产品信誉危机,暂时封杀它的市场,还可以引起对方公司股价下跌,趁机低位收购…你认为怎么样?”

白少流:“不怎么样,非常不怎么样,简直是蠢到家了!在对方眼里太明显是你们干的,这种事情通过重复检验想查出来不难。更严重的是,对方如果用一样的手段,康然医药这么大规模,损失一定要大多了。无论如何得不偿失,况且牵连无辜患者,其心地也太狠毒了!…商业竞争是赚钱,而不是搞得大家都没生意做!——这馊主意是谁想出来的?”

洛水寒:“冲你刚才这番话,也有成为成功商人的潜质,事情的道理看得明白。其实这个方案是病床上的王容提出来的,他是想邀功减过。这个人是不能留了,等出了院就打发他收拾东西走人,洛兮身边不需要这样的人。”

白少流:“洛小姐身边?”

洛水寒:“是啊,这些产业迟早是洛兮的。小白,你去做自己事情吧,辛苦了!”

小白陪着洛兮的“学习生涯”就这样开始了,除了开会还得上课。洛兮在洛阳大厦中上的第一堂课是“奇门数术”,讲课的当然是顾影。对顾影这位冰山美女小白一直有很多疑问,她曾是阿芙忒娜的学生,会西方的法术,而奇门数术又是典型的东方玄学,这两样东西怎么能搞到一块?别人看顾影是个高级白领,而小白觉得她象个女巫,还是个东西方结合的女巫!还有,洛水寒让女儿学这些干什么?也当小女巫吗?

第一次上课,小白陪洛兮一起进的教室,这教室比较特别,讲台下面就放了一张桌椅,显然是洛兮专用的。讲台上不仅有白色的黑板,还有投影屏幕等一全套多媒体器械。顾影看见小白也进了教室愣了一下道:“白先生,这是私人教学,你怎么也在这里?”

白少流:“是啊,我也是私人保镖,小姐外出就算在洛阳大厦中我也得跟着…如果顾小姐不同意我留在教室里,我就站在门外好了,有你在应该没有什么不放心的。”

洛兮不高兴了:“为什么让小白在门外站着,这里又不是学堂的大教室,顾姐姐是不是嫌他没交学费呀?”

这句话把顾影给逗笑了,笑意只是淡淡一闪而没,犹豫了一下道:“那白先生就坐在教室里吧,这也是你的工作。”

难得见顾影当面笑一回,小白也开句玩笑:“顾小姐是不是怕我偷师学艺?”

顾影却很严肃地答道:“你没有学过基础,凭空是听不懂的,就算听见什么也不要跟着去想,不会有收获也不会有好处…你的椅子,就坐这里吧,不要回头看黑板。”小白感觉顾影很有意思,不是看上去那么冷,还特意给他搬了张椅子来。而且这椅子放的位置很有幽默感,就在讲台下面的一侧,背对着黑板面朝着洛兮。

一般保镖呆的位置应该是教室后面的一角,面对整个教室以看见所有的情况,可顾影却让小白坐在前面,恰恰看不见讲台上的她。没办法,教室里面老师说了算,小白就这么坐下了。这下洛兮高兴了,顾影在上面一回身,她就趁机对小白做鬼脸。

第036回 描断眉欲述情衷

顾影以为小白听不懂她在说什么,然而她失算了,她还讲了没十分钟,背坐在讲台下的小白越听越迷糊。小白不是因为听不懂而迷糊,而是因为越听越明白反倒迷糊了,他觉得有点不好意思,有一种没买票就进了电影院看电影的感觉。顾影所讲的奇门数术的理论基础是易学,如果小白没学过无疑就会像听天书一样,可惜他学过很长一段时间了,而且是风君子亲自所教。

玄学自己去看经典是不容易看明白的,有可能苦苦思索得到一点感悟需要很多年,就这么一点一点积累世代传承成了玄学。风君子给小白讲《易》,主要谈易理和卦象,其中折射出世间万物的起承转合如何变化往复。他讲的都是大道理,层次很高却没有讲具体的“推衍”。听他讲,小白道理是明白了,但不知道该怎么用。

有时候小白也问风先生如何“算卦”?风君子的回答让他哭笑不得,只有四个字:“我也不会!”真不会假不会小白就不知道了,反正这位风先生谈的是“象学”而对易理的另一个分支“数术”不是很感兴趣。他教小白的时候甚至是一种自娱自乐,自称为——扯八卦,不清楚的还以为在研究什么明星杂志或者泡网上打屁论坛。

而顾影教洛兮就完全不同,关于易学的基础理论以前就已经教过,因此她第一课讲的居然就是风君子告诉小白的那些道理,万事万物如何变化往复,然后讲述是另一个重点——怎样事物的表象纳入到象数之中。理论基础是一样的,所以小白一开始不太明白,过了十几分钟渐渐就听懂了。他倒不是听懂了顾影具体在教洛兮什么,而是明白顾影在说什么。

如果说风君子和顾影有什么不同,风君子教小白更像是在讨论哲学,而顾影教洛兮学是在研究一门科学。小白听明白之后就觉得头大,每听一段话就觉得发晕,因为顾影讲得太复杂了,比大学堂里学的离散数学还要麻烦。这一节课讲的是“九宫八门局”,小白知道什么是九宫八门,可是这八门变化涉及到的东西太多了,顾影在台上一点一点的用电脑图解向洛兮演示,并不要她立刻记住,就告诉她如何推演八门。小白看不见台上,所以觉得迷糊。

休、生、伤、杜、景、死、惊、开,这八门遁甲的四时方位变化基本原理就需要讲半个月。既然这是别人的私学,那小白就更不好意思回头了。很显然洛兮学得很辛苦,渐渐地已经没有余暇跟小白做鬼脸。

这天回洛园的时候,洛兮很疲倦,在车上就睡着了,不知不觉靠在了小白的肩膀上。小白看着洛兮觉得有点心痛,他不明白洛水寒为什么突然让洛兮面对这么多辛苦。上午的会议和下午的学习对于这小丫头来说显然过于繁重了,洛先生显得太心急了,也许豪门子弟都是这样吧。

洛兮觉得很疲倦,但是小白精神却很好,从教室里出来大脑立刻变得清醒了很多。这么多天跟着洛兮做的都是不需要动复杂脑筋的事情,久而久之小白觉得自己的脑筋都快变懒了,今天一天的经历他虽然都是旁听,但是心机运转始终在思考,这感觉竟然让他很舒服。

小白在药房买了一大包东西回家,庄茹开门时看见了问他买的都是什么?小白故作神秘道:“庄姐,你快去做饭,吃完饭洗个澡,一定要把脸洗干净了。”

庄茹面露喜色:“难道你今天就要给我治伤吗?”

白少流:“你也很聪明啊,就是今天晚上,咱们试一试。你先不要打扰我,我去房间配药…上次从医院拿回来的金疮药你放哪里了?”

庄茹:“你说那一小瓶药末,不是你收起来了吗?”

白少流:“不是那一小瓶,是你花六百块从中药局里配来的那一大包。”

“你说的是那个啊,等等,我拿给你。”庄茹从橱柜里掏出一大包药,都递给了小白。这药是在医院买的,金疮断续胶的药方医院里缺了八味,但小白还是叫医生用残方配好了药,并以松脂和香油调好。这是什么药?这就是古方金疮铁扇散,但是小白手里的药比原方少了两味又多出一味。因为金爷爷当初是将金疮铁扇散的方子减了两味加了九味研制成金疮断续胶,金爷爷加的九味药医院里只有一味。小白也管不了那么多,还是当金疮药用了。

小白另配金疮铁扇散干什么?他是留给自己用的,也是留给白毛那头驴用的,放血总要留下伤口。这药真便宜,六百块一大包,相比那三万块一小瓶的药末简直可以忽略不计。他在房间里关上门,挽起袖子,用消毒药棉擦干净左手臂与那把神宵雕的刀刃。然后右手持刀轻轻一挑,鲜血流了出来。用一个消好毒的小烧杯接住,大约接了半杯。

鲜血不能直接用也不能全用,小白坐在那里等,记得金爷爷是说要等血半凝固接近粘稠之时。等的时候小白给自己的伤口敷上了金疮铁扇散,别说这便宜药也还真好用,血止住了伤口凉嗖嗖的也没什么疼痛感了。然后再用一块创可贴将敷着金疮散的伤口贴好。等了大约十分钟左右,细长的烧杯中血液已经很粘稠,表面有了薄薄的淡黄色一层。

小白小心翼翼的用小勺取出红黄相间的这一层血液,放在一个瓷钵里,然后一点一点兑入药末搅拌均匀。要搅拌到感觉有粘性为止,结果这么大约只配成了指甲盖这么大的一小团褐色胶状药膏。配药的时候感觉很奇怪,因为药末倒在血液中似乎能够半融化,渐渐成为质地很均匀的粘性物质。

这时庄茹在房间外面敲门喊他吃饭,小白在屋里大声喊道:“你先吃,抓紧时间快点吃,吃完洗脸,我正在配药别管我!”

庄茹不敢打扰去吃饭了,吃完饭没有收拾碗筷又赶紧去洗澡。等小白捧着一个托盘走出房间的时候,庄茹已经换上了家居服坐在沙发上等着了。小白笑道:“庄姐你的动作够快的!”

庄茹一眼就看见了托盘上一把银光闪闪如雕刻刀一样的东西,好奇的问道:“小白你要给我动手术吗?”

白少流:“差不多吧,一个小手术而已。”

庄茹:“你先吃饭吧,吃完饭再弄不迟。”

白少流:“没心情吃饭,你不也很着急吗?先给你治伤吧…有小镜子吗?”

“有,我现在就给你拿。”庄茹回房间拿出了一个女人化妆用的小镜子,这东西很显然她好久没用过了,放在架子上背面都落了灰。

小白没有接镜子而是对庄茹说:“你自己照照镜子挑一条伤疤,不要超过一公分,最好是挑细的小的。我们今天仅仅是做个试验。”

庄茹开始照镜子,自从她受伤之后还没有在镜子这么仔细的看过自己的脸,几乎将所有的伤痕都扫描了一遍,最后在右眉毛上方选择了一条小伤疤。她的脸上有三条很长的伤痕,其中有一条从额头直到下颌差一点就伤到了眼睛。而这条小伤疤是那条大伤疤的一条分支,就像蜈蚣的一只脚,长度不到一公分。

小白让庄茹闭上眼睛,开始用消炎棉纱给伤疤消毒,一边消毒一边说:“庄姐你不要害怕,我待会要把这道伤疤从原处切开,可能不止一刀,我的刀很快,但你也会感觉到痛。千万不要乱动,我没有办法把你的头绑起来。”

庄茹闭着眼睛答道:“我不怕,你尽管下手吧,比这痛的多的经历我也有过。”

小白:“我感觉你很紧张,心里砰砰跳。”

庄茹:“是有点紧张,但不是害怕。你就放心下刀吧,我的脸已经这样,哪怕治不好再多一刀伤痕也无所谓。”

小白:“庄姐,你把这块止血纱布按好了,不要动也不要皱眉。”

庄茹睁开眼睛:“什么?你已经下过刀了?”

小白笑了笑:“是的,刚才我已经把你的伤口切开了,指甲盖那么长的小口子,一共划了六刀,你的伤口比较复杂。你现在把伤口按好了,不要太用力,我要等它自然止血。”

庄茹:“好快,我都没感觉出来!就觉得凉嗖嗖的,还以为你在擦药棉呢。”

白少流:“现在呢,感觉痛了吗?”

庄茹牙缝里吸了一口冷气,额上的疼痛感传来,却没敢皱眉头:“现在觉得痛了。”

白少流:“我问过医生,为了让伤口尽量不变形,最好不要用麻醉剂,所以你只好忍着了。”

庄茹:“没关系,我忍得住,需要多长时间?”

白少流:“等伤口基本不再流血。——那块药棉快透了,换上这一块,你继续按好了。”

大约过了十分钟,庄茹的伤口流血已止。小白让她松开了手,用神宵雕扁平的另一端小心地从药钵里挑起那一团药膏,均匀地抹在伤口上。这药膏粘性极强,几乎把皮肤给粘住了,而伤口中还有丝丝的血清渗出,碰着药膏也立刻凝固了。这条小伤口不到一公分,就算抹上药也就是指甲盖大小的一片。小白看了看,拿出一条弹力创可贴中间正好将伤口盖上,两端贴好固定,想了想又不放心,斜着又贴了一道。两条白色的创可贴就像在庄茹的额头上打了个叉,然后他拍了拍手道:“大功告成!”

庄茹拿起镜子照了一下笑了:“好了吗?怎么像打了个补丁!”

白少流:“庄姐你轻点笑,别出抬头纹!…我告诉你,第一天最重要,这一天伤口结痂不能牵动,过了第一天就好多了。一共要等七天,七天后有一层表皮连痂一起脱落,下面就会长出来新肉,伤疤就消了。”

庄茹:“我知道了,一定会小心的,看来这七天我没法洗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