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水寒:“你能告诉我是怎么回事吗?”

顾影在一旁解释道:“他是为了救我。”

小白打断了她的话:“与顾小姐无关,我是为了帮我的朋友。”

洛水寒:“你的朋友?杀手清尘是你的朋友?”

白少流:“是的。我与她是生死交情,听说她要去杀洪和全,我怕她有危险,所以一定要赶去。”

洛水寒:“洪和全怎样了?”

白少流:“不知道,我估计是死了。”问一句小白答一句,面目茫然毫无表情。

洛水寒看着他,半天没有说出话来。小白知道他心里是怎么想的,但已经没有心情去辩解。洛水寒请来洪和全希望能够延续自己的生命,没想到洪和全因此却闹出了很多条人命。这也算是巨大的代价吧,洛水寒虽然不愿看见,但事情已经发生了。杀手清尘这次发帖所说该杀的人并没有指洪和全一个,而是说“相关者皆有罪当诛!”

谁是相关者?不同的人有不同的想法,比如站在拉希斯主教的角度,他会认为自己是相关者,如果没有他纵容洪和全就不会做出这样的事。同样的道理,站在洛水寒的角度也会认为自己是相关者,如果没有洛水寒找洪和全这件事情,也不会出后来的连环人命案。清尘说了那句话,洛水寒也会怀疑清尘想杀自己,而现在白少流突然说他是清尘的生死之交,要帮清尘,洛水寒是什么感觉?

当然还有一件事情让洛水寒感到愤怒与绝望,不论洪和全该不该死,洛水寒恐怕也希望在他延续自己的生命之后再发生那些事,关系到自己的生命人都是有私心的。现在倒好,洪和全死了,就算不死也不会再露面了,洛水寒只能老老实实地等死了。联想到白少流事先曾数次出言阻止洛水寒找洪和全续命,洛水寒不得不猜疑他是故意的!

过了半天洛水寒才说:“白少流,你是我请来保护小兮的保镖,我一直信任你,但是保镖与杀手是天敌,你结交杀手,而且是全国通缉的杀手,对你的职责没有好处。我不是绝情的人,你也曾经救过我的女儿,我会给你一笔报酬…现在我不想留你在洛园,马上叫救护车送你去医院。”

顾影这时上前一步:“洛先生…”

洛水寒一摆手:“顾小姐,我知道此事与你无关,你听见有人要杀洪和全的消息想去看情况也是正常的。杀手清尘不可能与你有关系。你就不要说话了。”

顾影还想解释,又看了洛水寒身后的洛兮一眼,终于没有开口。洛兮到此时才反应过来她父亲是什么意思:“爸爸,你要赶小白走吗?你不要生气啊,他还有伤,有什么话以后再说好不好?”

洛水寒:“有伤应该去医院。小兮,我这也是为你好,不要再说了,我已经决定了!”

这时白少流自己掀开被子下床站了起来,光着脚,鞋也没穿,蹒跚着走出了房间,面无表情就像梦游一样,一边走一边说:“不用麻烦送我去医院了,我没有事,自己可以回家。谢谢洛先生的照顾与栽培,洛小姐以后好好照顾自己。”

小白走出房门,罗兵就站在房门口,看了洛水寒一眼对小白说:“我送你吧。”没有再说什么跟着小白一起下楼,罗兵开车将小白从洛园送回了家。一路上小白表情傻傻的,他坐在副驾驶的位子上还是罗兵帮他系好的安全带。快到地方的时候,小白才说了一句话:“总爷,如果你还需要给洛小姐找保镖的话,可以和刘佩风打声招呼去请黑龙帮的武金刚武胆,这个人身手不凡人也忠义可靠,不信你去问萧正容…我有一件事情求你,洛小姐帮我在马场里养了一头驴,我虽然不在洛家了,那头驴我还想养,钱我自己想办法。”

罗兵:“你就不要为驴操心了,那不是什么大事。至于武胆,如果有必要我会去请的。先不要想别的,好好把身体养好,洛先生肯定有自己的想法,你不要怪他。”

小白就像没有听见罗兵的回答,自顾自交代完事情,车停在楼下他推门就下去了,罗兵也下车扶着他上楼。小白半夜里冲出家门直到天都亮了还没回来,庄茹提心吊胆一夜没睡一直坐在客厅里等。听见有人敲门,赶紧开门却看见小白光着脚,胸前的衣服上还满是血污,如梦游一般被罗兵扶了进来,吓得魂都飞了!

罗兵不等她说话就赶紧招呼:“小白受了点伤,是内伤,没有大问题,只是需要好好休息调养。快扶他进房间躺下!…今天他和洛先生闹了点误会,暂时放了长假,等他情绪安定了你好好劝劝他。”

庄茹慌手慌脚地扶着小白进卧室躺下,帮他盖好被子。罗兵招了招手把庄茹叫了出来,小声说道:“洛先生让小白离开洛园也并非是坏事,以前他总要跟着洛兮脱不开身,有很多事情做不了,这段时间恰好让他可以去做自己想做的事,等他清醒了你转告他,如果有什么其他的困难需要帮忙,可以找我。”

罗兵走了,只剩下庄茹照顾小白。庄茹帮小白换上了一套干净的睡衣,打温水帮他擦干净脸上的血迹,小白像个木偶一样任她摆布。小白是光着脚进门的,脚底很脏,庄茹又帮他擦干净双脚,却感觉他的双脚冰凉,又用了热毛巾把他的脚包住给他捂一捂。

白少流在顾影房间和洛水寒说话的时候,神智已经完全清醒了。可是当他回到家又躺下的时候,脑海里又开始迷乱,他的内伤不重,可心神大恸之中却有入魔的征兆。他一闭上眼睛,眼前就一道道白光闪过,一次又一次重复清尘挥舞紫金枪冲进毁灭白光的场景,这不是修行中的观境,就是他躺在那里出现的幻觉。庄茹正在给他捂脚,却发现小白的呼吸突然变得不均匀,听见他口中喃喃道:“不,不要!”

“小白,你到底怎么了?不要吓唬姐姐!…我去叫救护车。”庄茹赶紧站起身伸手去摸小白的额头,小白突然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救护车?不用!我要回家,我要去找她。”

庄茹:“你就在家里。”声音已经带着哭腔,小白抓着她的手握得她的手腕生痛,她怎么也挣脱不开。她发现小白的额头一阵冷一阵热,最后又变得冰凉,人也开始打起冷战,牙齿都在咯咯做响。他很冷吗?可被子已经盖得很严了?庄茹看着小白实在没有办法,右手又挣脱不了。她用另一只手解开了自己的衣服,掀起被子也钻进了被窝,身体紧紧地和小白贴在一起。

第068回 醒怀惜楚始悲声

小白的身体一阵冷一阵热,热时滚烫,冷时冰凉,庄茹的身体柔软而温暖,紧紧贴着他互相传递着体温。小白松开了庄茹的手,双手紧紧的抱住了她,庄茹也抱住了小白…就这样,不知过了多久,小白一直紧紧将庄茹抱在怀里,口中喃喃自语听不清在说些什么。

白少流冷热交替的身体已经恢复了温暖,可脑袋还是有些迷糊,本能地觉得自己抱着一个女人赤裸的身躯,时而觉得她就是清尘,时而又觉得她是敌人…他翻身把她压在身体下面,牢牢地按住,生怕她又消失了…直到听见一声痛苦的惊叫,小白才突然惊醒过来!

一切幻觉都消失了,小白仍然在自己房间的床上,他伏身紧紧压着一个赤裸的女人。庄茹正看着他,半边娇艳的脸一片潮红额头上却全是冷汗,眼神迷离却有着惊慌和痛苦。他的一只手正搂住她的后背,另一只手却抓住她的一只上臂,刚才用力过猛无意中竟咔的一声把庄茹的肩膀卸了下来,这可是他自创的分筋错骨手绝技,只是没想到会这样用在庄茹身上。

“小白,你…”庄茹神色痛苦几乎说不出话来。

“对不起,怎么会这样?”小白这次情景反应动作倒也很快,手一拧,咔的一声把庄茹脱臼的肩膀又给接上了。他这是下意识的反应,等接完肩膀才想起这下也够痛的,庄茹一个弱女子哪能受得了这种折腾,又痛呼一声竟晕了过去。这下白少流是彻底醒了,心中悔痛恨不得把自己拎起来暴揍一顿。

清尘刚刚离他而去,自己又莫名地在伤害庄茹。庄茹对他那么好,可他对她都干了些什么?幸亏自己受伤之后全身无力,否则刚才庄姐会被弄死的!平时自己的双手发力完全可以勒死一个人,有力量却失去控制太可怕了!冷静、冷静,清尘走了,可自己不能发疯,可不能让真心待自己的人再受伤害!

庄茹晕过去只是片刻,等她醒来的时候,屋子里的场景两人又换了角色。庄茹发现自己盖着被子躺在床上,小白坐在床头一脸歉意,看见她睁开眼睛赶紧道:“庄姐,我不是故意的,我发誓,以后再也不会伤害你!”

庄茹:“我又没有怪你,只是你刚才的样子好吓人,我都给你吓傻了。你没事就好,我也没事,昨天夜里究竟出什么事了?你一回家就变成了这样?”庄茹说话时想坐起来,刚抬了抬身体又躺下了,原来自己还是光着身子。

白少流:“我刚才都对你做了什么?我…”

庄茹:“你又不是第一次了,你无论怎么样姐姐都是愿意的,但是你不要那么不正常好不好?不是喝醉了就是发神经!”庄茹的脸色潮红未退,现在又拉起被子挡住了半张脸。语气中有羞涩,但也有一丝不悦与害怕。

白少流:“我有没有…?”

庄茹:“没有,你那样了还想做什么?就是欺负人!但是有区别吗?我倒宁愿你…”她的表情虽然并不严厉不算发火,可小白能够感受到她内心里确实是生气了,这是她第一次对他生气。说起来还是因为小白这句话问得不对,你都把人那样了,还问自己有没有…?就算没有做那种事,还有什么区别吗?

白少流低下头:“是的,没区别。庄姐,我知道你对我好,以后我也好好会对你的,不会再欺负你,也不会再让你受任何人的欺负。你既然是我的女人,我一定会全力保护你。不让你再受伤害。”

庄茹不生气了,心情陡然变成了一阵惊喜,她也不顾自己还光着身子一下就坐了起来:“小白,你刚才说什么?姐姐没听清楚!”她为什么会有这种反应?就是因为那一句“你既然是我的女人”,白少流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说庄茹是他的女人。

白少流:“我以后会对你好,不会让你受任何欺负。”

庄茹:“不是不是,还有一句!”

白少流:“你既然是我的女人,我就应该保护你。”

庄茹长出了一口气:“你今天究竟是怎么了?突然和姐姐说这些?”

小白的心情可没有庄茹那么高兴,甚至一丝喜悦都没有。他仍然低着头说道:“她死了,我眼睁睁地看见她消失在我面前!”

“谁死了?”庄茹又吃了一惊。

白少流:“倾城,我昨天和你说的人,你不用再为她收拾房间了。我不想再失去真心对我的人,如果你真的对我好,我一定要保护你!对不起,刚才把你弄伤了,最不应该伤害你的人就是我。”白少流低着头,声音也越说越低,渐渐地带着哽咽。他的情绪很难形容,时而清醒时而又有些失控。

庄茹总算听明白了,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发生的事情,但知道昨天在小白心目中很重要的一个人离去了。她从床上起来,披着被子站到小白面前,把他也裹在了被子里面,将小白的脑袋抱在胸前。小白终于忍不住了,憋了一天的泪水此刻才流了下来,抱住庄茹将脸埋在她的乳沟中嚎啕大哭!

小白直到此刻才流泪,心境伤悲,可人总算正常了,因为他终于哭出了声。可怜他虽然能破生死观境,定心超越常人,但仍不能接受清尘已死的事实,举止在普通人的眼里看来很奇怪。等他终于想通了,清尘确是已经离开了他,也接受了这个现实,这才会放声痛哭,能哭出来总是好的。因祸得福的也许是庄茹,小白的想法有些奇特,他要珍惜好现在仍然拥有的一切。

黄昏之后,这两人终于穿戴整齐坐在餐厅里吃晚饭。小白已经一天没吃东西了,庄茹也一样,两人感觉都不饿,可庄茹一定要小白先吃点东西。吃饭的时候白少流交代了几件事,他先对庄茹说:“庄姐,我被洛先生解雇了,恐怕要重新找一份工作。你的那份工作可能也保不住了,毕竟是河洛集团给你的差事。”

庄茹:“不要紧,等以后慢慢找,你现在有钱,一百多万呢!”

白少流:“哪来那么多钱?洛先生给的吗?还回去,我不要!”

庄茹:“不是,你忘了上次你拿了二十万做投资,你在香江联交所买的那支股票涨了八倍多。”

白少流:“噢?全部卖了吧!够我们用一段时间了。我正好可以去办一件事。”

庄茹:“你要去做什么?”

白少流:“我要去查出什么人杀了她?”

庄茹:“你,你想报仇?”

白少流:“你放心,我会注意自己的,但我一定要查清楚,一定要把这件事情了结。”

庄茹:“明天就要过年了,你的身体还没好,过完年养好身体再说行不行?”

白少流:“明天上午我出门一趟,你在家里等我,我一定会回来吃年夜饭的。”

庄茹:“除夕这一天往外跑?你有什么事情要办?”

白少流:“我要去马场看一头驴,如今除了我的姥姥、姥爷还有你,也就是它与我最亲近了。”小白说话将人驴并列,庄茹倒也没有生气…

“小白你可真够意思,今天过年你还来看我!…你的脸色不对,身上有伤而且伤得不轻,心境也和以前不同。到底发生什么事了?”这是白毛见到小白问的第一句话。

白少流神色阴沉,说话的口吻也与以往不同:“我有事想问你,你说你死过好几次了,可仍然知道自己是自己,还有希望重新为人。那其他人死了呢?可不可以再找到她?”

白毛:“这么深奥的问题啊?那要看是什么人了,像我这种修到阳神境界的高人神识不灭自然可以无尽轮回,否则我的仇家也不会用诛心锁对付我了,但是普通人死了就死了,虽然也有转世轮回之说,也不是所有的人都会轮回于此世,而且轮回之后他也不再是他。就算你找到也没有意义,是不是人还两说。怎么突然问这个,谁死了?”

白少流:“就是我上次说的那个姑娘,我喜欢她,想追她的,可她死了。从天而降一道白光,好强大的法力!”

白毛:“仔细对我说说,前后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小白从杀手清尘下帖杀人开始说起,简单地介绍了她的来历,又详细地讲了那天晚上自己亲眼所见的事情。白毛听完之后跳了起来:“竟有这种事?有人杀了你的女人?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让他形神俱灭。”

白少流:“你知道那是什么法术吗?据你所知有什么人可能掌握?我听说那是西方的魔法神之审判。”

白毛:“西方魔法我没学过,想想应该差不了多少吧。你说你无意中发出一击电闪把人劈成两半自己也受了伤,那其实就是神宵雕发出的神宵天雷之法,你现在还根本没有掌握。等到有一天你修为大成,神宵天雷之法完全可以施展出一模一样的效果,威力比那什么审判白光只强不弱。”

白少流:“我只想查出偷袭者是谁。”

白毛:“要和人斗也要自己的力量够强大才行,你现在还不是对手。我给你两条建议,第一,好好修行,有朝一日把那些人都灭了,第二,想查出是谁下手害你也不难,既然是西方魔法就不可能是昆仑修行人出手,就算是昆仑修行人也和西方有关系。这伙人不是与清尘有仇就是和洪和全有瓜葛,洪和全在乌由活动了这么长时间线索不难查,你可以找黑龙帮。”

白少流:“知道了,能不能现在就教我怎么用这支神宵雕?”

白毛:“你知道着急了?其实我比你更着急,巴不得你明天就神功大成帮我解了诛心锁,可习法急躁不得,你现在的心境需要好好调整调整。我不会教你别的,让你将回魂仙梦掌握自如你办到了吗?”

白少流:“还没有,我刚刚破生死观,没有来得及修炼别的。”

白毛:“练成再来吧,你放心,只要我一心调教,你迟早会纵横天下,到那时看谁再敢欺负你?”

白少流:“纵横天下又有什么用?清尘还能回来吗?”

白毛:“这就难说了,至少同样的事情不会再发生对不对?”

白少流:“我也这么想过,所以才着急来找你。”

白毛:“找我就对了!你就是碰到我太晚了。其实今天的事也算是一场劫数,你能在定境中破生死观,可一样要在人世间经历生死的考验,真没想到你的爱欲天劫也一样来了。”

白少流:“爱欲天劫?”

白毛:“你不要误会,所谓爱欲天劫的考验并非指的仅仅是色欲或肉欲,而是这世上欢爱离聚的种种。以你的性情过天劫不难,只要把身边的事情处理好就行,想明白这一点就不要太难过了。我发现你虽然表面平静可心里着实过于伤痛,人劫比天劫先至,去历劫吧!”

白少流:“我已经在经历了,请问什么叫人劫?”

白毛:“修行,就是为了超脱人世间的不自觉悟的存在,因此它也会给你带来神奇的力量,但不可避免有种种考验。这种考验在修行的过程中,也在你的人间经历中,所谓天劫人劫其实是一回事。”

白少流:“没听懂!”

白毛:“那天劫我就不说了,你应该能懂。就是修行道法过不去的关口,需要磨炼你的身心达到条件才行,就像你破生死观历身受劫。人劫嘛,这么说吧,清尘看见洪和全能不杀他吗?”

白少流:“她的脾气我知道,看见洪和全,她不会不杀。”

白毛:“那就对了,不论她是得手还是失手,人总还是要杀的。就算这一次没危险,下一次一样可能出事,路是她自己选的。除非她心里这个结解开了,知道怎样更好的去处理这些事,不再那么死心眼。否则这样的事迟早得发生。”

白少流闭上眼睛:“我明白了。”

白毛:“明白了就好,不要太难过了。先把身体养好,习成回魂仙梦之后再来找我,现在回家过年吧!”

白少流正准备离开,白毛突然又在后面传来神念:“你等等!”

小白回头:“还有什么事?”

白毛:“你已破生死观,修行知常,神识自如,熟练掌握御器之法,其实你已经算入门了。按照修行门派的规矩,必须受戒。你我不是正式的师徒,我也不会让你跪下受戒,但要把修行人的戒律告诉你,因为天下并非只有你一个修行人。以你现在的情况,如果举止不当,这一身神通还可能惹来麻烦。”

白少流:“戒律,你说的是十戒吗?”他没听说过什么戒律,只在风君子给他的那本《圣经》中读到过上帝与摩西定的十戒。

然而白毛却听错了意思,摇头道:“佛门中,居士受五戒,沙弥受十戒,正式受度受具足戒,你又不是佛门弟子受什么十戒?我说的戒律是天下修行人共守的规则…”

白毛解释了一下什么是修行人需要遵守的规则,所谓修行戒和各门各派的门规不同。修行各门派都有自己的门规,有些修行门派弟子都是出家人,还有出家人的戒律,因此很详细很复杂。但是昆仑修行人不论何派,都有这么一个规定,那就是在师父传授弟子修行道法入门之时,都要让弟子受戒,弟子不愿受戒则不可传法。这倒和西方教会对信徒进行力量唤醒仪式之前,教徒都要虔诚地信仰上帝,接受圣经中的戒律是一样的。

各派的门规不同,但不论多么复杂差异多大,天下修行门派共同约定都必须包含三条内容:第一,除非自己或他人的生命安全受到威胁迫不得已,否则不得使用神通法术伤害普通人。不露痕迹的点化帮助某些情况下或许还可以,直接伤害他人不行,因为对方通常没有反抗还手的余地。不立此戒修行高人可以为所欲为,不仅为祸世间同样也会自入魔道。

第二,不得闹市施法惊世骇俗,这样不仅可能殃及无辜还有可能惹来世间众生的敌意,影响所有修行人的立足根基。修行人必须还是要行走市井的,不能搞得大家都躲着你或者想办法消灭你。

第三,神通不可乱用,尤其不能以之谋财害命满足私欲。不暴露神通做为谋生的手段可以,但是以之违反世间的律法只为一己之私就不行。因为以神通违禁,世间普通的执法者很难追查,不立此戒人世间就乱了套。

这三条规定弟子必须遵守,否则上师不得继续传法。如果有人违反,各门派首先按门规自行处置。如果处置不了,可以通知其他修行门派请求协助。情节严重其罪当诛者,天下修行人应共诛之!如果是神通广大难以对付的人,更应该如此。

白毛传法,没有让小白受戒。虽然它前生为人之时行为并未违反这三大戒律,但却一心只想由自己来重新修戒定规并且亲自执掌它为天下主宰,却没有成功。现在白毛对小白讲这些,只希望小白要注意不要惹来麻烦,至于自己没让小白受戒本身就是违戒,但戒律是给人定的又不是给驴定的,它没想那么多。

听完之后小白咬牙说了一句:“洪和全确实该杀!”

白毛:“是啊,你可以去杀了他,天下修行人没人会管你,甚至碰到了也会帮你。你说的那个和尚很可能就是哪一派的修行弟子,碰见此事也出手帮忙。”

白少流:“如果他还没死,我一定会杀了他,这是清尘的遗愿。”

白毛:“还有那个《白莲秘典》是好东西,怎么落到一伙二百五手里?有可能你要尽量搞到手。”

第069回 惭秽自知人怯问

人的肩膀脱臼又被接上,软组织还是会有损伤的,短时间内不能做剧烈运动。除夕这天庄茹却似忘记了左肩的伤痛,从一大早就开始忙起做了一桌子菜。小白中午回来时手里拎着个红泥小火炉还有一包木炭,庄茹以为他要做南方的特色火锅,结果小白也要做一道菜。小白做的菜是他的家乡芜城传统的过年菜——蛋饺。

在厨房的地砖上生起红泥炭火炉,小白拿小凳子坐在旁边,一手持一把长柄大圆勺在炭火上烤,另一只手用筷子夹住一块大肥肉抹在圆勺里面滋滋冒油。等汤勺里抹了薄薄的一层油之后,夹开肥肉用小勺舀了一勺搅好的鸡蛋倒入圆勺中,发出滋的一声。小白均匀地转动圆勺使鸡蛋浆在圆勺里流动逐渐凝固,摊成了一张均匀的饺子皮。他又夹了一筷子瘦肉剁成的饺子陷放在蛋皮中央,用筷子小心地掀起鸡蛋皮的一面,趁着蛋皮内表面还没完全凝固将陷包在里面边缘粘在一起,又用筷子点了一圈粘牢。

庄茹长这么大还没见过有谁这么包饺子的?蛋皮现摊,汤勺隔着炭火用筷子包,两只手都不碰!庄茹也停下手里的活计,搬张凳子坐在旁边看稀奇,一边看一边问:“小白,这是什么菜?我怎么在饭店都没见过?”

白少流:“这是我们芜城的传统菜,一般都在除夕那一天现做,叫做蛋饺。”

庄茹:“我也试试呗!”

白少流淡淡地笑了笑,也不说话把圆勺和筷子都递给了庄茹。庄茹学着小白的样子弄了半天,一张蛋饺也没包成。小白笑着说:“看着简单,其实这也是个技术活。首先勺子的温度要合适,抹油才能抹得匀但是不焦,这样蛋皮才不会粘在勺子上。其次转动勺子的时间和离炭火的距离一定要掌握好,蛋皮才能均匀。馅要放得不多不少,包的时候蛋皮要下面已经凝固上面还有一层没有被火烤透。这样才能粘起来。每一步的火候都要恰到好处,蛋饺包的好不好,其实在于一个人的心和手。”

庄茹:“心灵手巧吗?”

白少流:“不,是心平手稳。”

庄茹:“那看来我的心不够平手也不够稳的。”

白少流:“那倒也不是,你以前没包过不熟练,还有你的左肩膀昨天被我弄伤了,拿着长勺动作不协调。你先休息一会,等我包完一盘蛋饺给你揉一揉舒舒血脉。”

庄茹将圆勺又还给了小白,轻轻地摸了摸自己的左肩,有些小心地问:“你的感觉好些了吗?是不是觉得情绪还有些失控,所以才想起来包蛋饺平静心情?”

白少流脸上淡淡的笑容消失了:“是的,我的内伤不重,可心神不宁,需要好好地调整平复。”说完这句话他又抬起头看着庄茹笑了笑:“既然是过年,总不能让你一个人忙,我也得做年夜饭不是,可惜我不太会,只能做这一道菜了。”

庄茹:“小心,这个饺子皮破了。”

白少流:“一不注意这个包废了,不要紧,包下一个。”

庄茹:“这些饺子真好看,金灿灿的,闻上去也香喷喷的。”

白少流:“可现在还不能吃。皮是熟的陷还是生的,需要再蒸一遍。”

这天放完鞭炮贴完春联关门吃年夜饭,餐桌上摆了满满一桌的菜,对于两个人来说显得过于丰盛了,或者这一桌子菜显得桌边人坐得太少了。庄茹摆桌子的时候拿出了三副碗筷,面对面放了两副,另外一副拿在手中却在看小白的神情。

白少流:“放下吧,本来就是要请她来的,她来不了也给她留着,谢谢你这么细心。”

庄茹将那盘蒸好的蛋饺放在桌子的最中央。蛋饺转圈摆放得很精美,就像一盘金灿灿的莲花座。坐下之后庄茹叹道:“真是色香味俱全,好漂亮的一盘菜,都舍不得下筷子。”

白少流:“再漂亮它也是一盘菜,菜就是给人吃的,来,你先尝一个,小心烫!”他夹起最中间的一枚蛋饺隔着桌子送到庄茹的嘴边。庄茹咬了一口赞道:“味道真好!”

白少流:“味道好也是你的饺子馅调得好,不是我的手艺。”

庄茹从桌子后面的橱柜上拿下一瓶酒:“小白,我们喝点酒吧。这是我特意出门去买的,你们芜城的老春黄。”

窗外鞭炮声此起彼伏,两人话不多,喝酒吃菜。看上去酒喝得不急,可是总端杯子时间一长酒下得就多了,小白的身上已经有些发热了,庄如的脸染了一层红晕鼻尖也出了汗。酒一多,人就不再习惯于沉默,是庄茹先开了口:“小白,你昨天说我是你的女人,你真是这么想的吗?”

白少流:“是真的。”

庄茹:“那天你喝多了,叫我的究竟是情人还是亲人?”

白少流:“都是!”

庄茹:“其实你叫的是清尘,我现在能猜到了,别把姐姐真的当傻子。”

白少流:“你不是傻子,我不记得了我当时说了什么,但我刚才说的是实话。”

庄茹放下杯子,低着头说道:“我知道你说的是实话,可是姐姐不配,你知道我的过去吗?想听一听吗?”

白少流:“你想说就说,我听着。”

庄茹:“我上学堂的时候,父母就离婚了,在他们没有离婚都就总是吵架,还常常当着我的面动手,我母亲总骂我父亲没出息,后来她终于离开了他…大学堂毕业后托关系在钱庄找了份工作,一开始是在前台记帐。有一次记错了一笔出入让客户多提了钱他却不愿意认帐,不仅需要我赔而且还要受内部处分,这时严襄理帮我解决了麻烦。后来他经常找机会接近我,给了我很多好处同时也提了一些要求…后来,我和他发生了关系…小白,你在听吗?”

白少流:“我在听。” 

庄茹的头越垂越低,脸上的红晕已经退了下去:“我曾经是他的情妇,秘密约会的情妇。我知道他收了不少好处,包括洪云升的好处,连我都拿过南都科技的红包。后来那一场车祸,一车人当中除了司机只有你是完全无辜的。这些你以前不知道吧?”

白少流:“我知道。”

庄茹的脸色本来就发白,现在变得更加煞白:“你怎么知道的?”

白少流:“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南都科技那么大笔的贷款,明显有问题却一路绿灯,经手人怎会没有好处?至于你和严襄理的关系不仅我知道,整个钱庄的人都知道。”

庄茹:“你不介意姐姐这段过去吗?还肯让我留在身边吗?你真的能容纳这样一个女人?”

白少流很清晰地回答:“介意!”这句话说得庄茹身体一颤,差点没有把酒杯打翻了。紧接着又听见白少流说道:“可现在的你不再是当初的那个你,人总会有后悔的事情对不对?如果一切都可以重来,我一定不会让自己眼看着她在面前消失。过去的事情已经无法挽回了,我们更要珍惜好眼前不再留下遗憾,这就足够了。”

庄茹抬起了头,弱弱地问:“你就这么相信我?”

白少流:“从我很小的时候起,就没有人能在我面前撒谎,其实我是个与众不同的怪物。”

庄茹:“你不是怪物,在我眼里你是个了不起的英雄。以前我看你就像个大男孩,可这两天觉得你变了,变成一个真正的男人。”

白少流:“我本来就是男人!”

志虚传统的年夜饭其实大多在下午吃,吃完晚饭包饺子,这回包的是面皮水饺而不是蛋饺了。包完饺子天黑了看除夕晚会,每年都登场的东北大忽悠又在逗全国人民发笑,小白面色平和却没有笑,坐在沙发上和庄茹靠在一起看晚会,他的眼睛看电视觉得闪得慌,但还是一直陪庄茹坐着。终于过了子夜晚会结束了,到了睡觉时间,洗漱完毕要进卧室了。

庄茹站在两间卧室的房门中间没有进去看着小白,有些羞涩地好像在等他说话。小白伸手把她抱在怀里,拍了拍后背像哄孩子一样说道:“你去好好睡吧,争取做个好梦。这一段时间我要调息养伤,午夜你不要打扰我。”庄茹点了点头,小白松手转身进屋。她站在门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右脸,满布的伤痕已经好了快一半,想了想,自以为想明白了什么,笑了笑也走进了自己的卧室。

小白走进卧室的时候,清尘在无人的海岛上终于走向了山脚下的小木屋,虽然没有灯光,可是满天的星辉将她柔弱的身形照得轮廓分明。木屋的房梁上有一块晶石散发着隐约的淡淡光辉,朦胧照见屋里的一切。木屋很简陋甚至连房门板都没有,里面却很干净。一张木板床上放着一件白色的亚麻布长袍,原来这里有衣服!清尘将长袍系在身上却发现不太合身。一直盖过脚面拖到了地上。

屋子里还有一个格架,格架上有吃的,是一种略微有些硬入口却又香又咸的糕饼,清尘吃了一块就觉得很饱了。她坐在木床上又在想除夕之夜小白会怎么过?一定是和那个叫庄茹的女人在一起?他会想她吗?如果知道她没死会来找她吗?清尘真的希望一抬眼睛就能看见小白站在门口。

她胡思乱想了很久,终于叹了一口气在床上盘膝坐好,自己看来是受伤了,浑身内劲全无。她静坐调息与小白是一样的法门,都是从形神相合的心法开始。接着她就发现了一件奇怪的事,所修心法全完无碍,身心相合的状态和境界很快就能进入,但就是法力全无。她是一个健康的人,也是一个正常人,但却失去了超人般的力量。

大年初一起床吃饺子,饺子还没出锅就听见门铃响了,庄茹拿起可视对讲机发现楼道口站了个和尚,很奇怪地说:“小白,有和尚按咱们家门铃,大年初一上门化缘的?”

白少流一听是个和尚心里就是一惊,一个箭步从厨房出来蹦过沙发直接落到门口,看见对讲机的小屏幕拿起话筒就道:“大师,是来找我的吗?快请上来!”

庄茹:“你认识这个和尚?”

白少流:“是的,他救过我的命!”

三少和尚上楼进屋,没有换拖鞋而是在垫子上蹭了蹭僧鞋的鞋底,单掌行礼口念佛号道:“白少流施主,贫僧佳节之时上门打扰,请你不要怪罪。”

白少流:“大师快请进,你救了我还没有谢你,谈什么怪罪!本来以为我家没人会来拜年,没想到大师您来了,欢迎还来不及呢。”

和尚也不客气,走进屋在沙发上坐下,他另一只手提着一个黄布长囊,一丈多长里面装的不知是鱼杆还是别的东西,坐下时将它支在地板上发出了沉重的响声。小白听见这声音心里陡然一哆嗦。他猜出了里面是什么东西!

这时庄茹已经端着一杯茶放到了茶几上:“师傅,过年好!请喝茶!”

三少和尚接过茶说声谢谢扫了庄茹一眼,点头道:“相由心生,女施主若心神纯善,则行容端庄,这脸上的伤不日也将痊愈,这是新生之福。过年好,真是好,贫僧给你拜年了!”

和尚说话开口就有玄机,在小白面前是一副高人相,其实他不用这样小白已经把他当高人了。庄茹愣了愣,自从脸上受伤之后除了小白还没有人说过类似的话,接着又笑道:“谢谢大师了!”小白看着沙发旁边那个黄布长囊,脸色有些严肃神情也发紧。他对庄茹说:“庄姐,你进屋休息一会吧,我有话要和这位大师谈。”

庄茹进屋关上了门,她也能看出这个和尚不是一般人,大年初一上门找小白恐怕有什么重要的事,但看情况没有恶意。小白在客厅中恭恭敬敬地问道:“请问大师法号?上次蒙你相救,我还没有说声谢谢。”

三少和尚:“贫僧来自芜城九林禅院法号三少,就是少贪、少嗔、少痴之意。日前游方来到乌由,听闻妖人作孽有义士欲除魔,贫僧既然遇见怎能不出手相助,白施主不必谢我!”

白少流:“大师怎么知道我姓白?”

三少和尚:“白施主是乌由第一高手,名气很大的。我今天来是送还你遗落的一件东西,这东西应该是白施主之物吧?”他从僧袍中掏出一把铲子,正是白少流那晚激斗时遗落在战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