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一笑在空中收回青金镇,又成了一尺来长的纸镇模样,看见火龙飞来一挥手,一尺来长的青金镇的轮廓突然发散而出,从手中射出的虚影就像一条十丈长的方棍,在他手中粗细只有寸许,到十丈开外已经有一丈粗细。他在空中挥动长长的青金巨镇迎向火龙,一镇砸在龙头上,又把火龙砸成一片火雨。

但这次火雨没有飘散,又化成一片雾状的亮红色飞沙漫天卷来。宣一笑大喝一声,青金镇上金色斑点一起发亮,飞出一片金色的星光,就像漫天飞舞的黄蜂交织成一片金云与飞沙缠斗,克里根站在地面上以法杖指挥天上的飞火流沙,围绕着宣一笑时聚时散,宣一笑挥舞青金长镇以及金点光云御敌,这克里根也真是了得,竟与一派掌门宣一笑斗了个旗鼓相当,想那宣一笑当年与七叶同在登闻门下学艺,他如今的修为虽还逊登峰一筹,但在昆仑修行界也算一流好手。

宣一笑以一敌一暂时难以取胜,那边登峰以一敌三压力就有点大了。也算是人老成精,他不愧是宣一笑的师叔,眼光更为老辣,斗法一久也看出了对方的破绽,自己所面对的三个人优势在于配合。面前的两名神殿骑士纠缠格斗,使他没有办法靠近那个魔法师,而那个魔法师在很远的地方总使出各种各样很阴损的招术给予种种远程伤害。克里根刚才发出的那个光罩是一种护身的手段,但如果破了他们的护身魔法对方的本体是不堪一击的。

登峰和宣一笑这么斗下去恐怕占不了便宜,他向宣一笑喝了一声:“七花,分则力散,你我得攻守一体,联手方能取胜。”说话时稍一分心,包围着他的空气突然一滞。两仪梭飞行稍慢,一名神殿骑士欺身到黑白二气的正中,登峰差点被一剑劈中。他一弹指尖发出一道弧光硬接了这一剑,胸中也是气血翻滚,便不再敢分心去看宣一笑。

宣一笑看见登峰有点招架不住了,在天上大吼了一声,这一吼的威力虽然比不上瑞兽望天吼之威但也是霹雳惊人,震得所有人的身形一滞,包围着他的火龙也在空中停顿了片刻。宣一笑趁机一收青金镇,披着一身点点金光向旁边飞去,青金镇从手中飞出却打向正围攻登峰的一名神殿骑士的后背。

那名神殿骑士反应也极是迅速,不回头反手就是一剑劈来。不料青金镇在空中一转却躲开了打向另一名神殿骑士,宣一笑去势不停迎上了十字剑的白芒,空中挥手掌缘带着一片青光斩在十字剑上,这一掌硬碰硬将那名神殿骑士从空中震出一丈多远,宣一笑身法不停,闷哼一声直往前冲进入了登峰发出的黑白二气盘旋的范围。

宣一笑以空手接剑,看上去把那名神殿骑士震退实际上自己也吃了点亏,听他闷哼之声应该是受了一点轻伤,因为他坚持不退不躲不闪。宣一笑与登峰汇合站在一处,两人的身形立刻在原地旋转以来,登峰所发出的黑白二气分开各随着两人上下左右盘旋,就像两条在空中相互穿梭的太极鱼,而宣一笑发出的点点金光宛如一群大黄蜂带着隐隐的翁鸣声去斗两名神殿骑士的剑芒。

他们两人这么一汇合在一起,攻守之间威力大了很多,这两人本来就出自同一门,相互道法配合非常娴熟,各御黑白二气在空中依阵势盘旋,能冲破魔法师所施展的种种法术羁绊,对于周身包围的剑芒缠斗则只守不攻。克里根发出的流沙火龙也围了上来,散发着炽热的光芒向黑白二气飞扑,点点金光也像一片金色的流沙汇成长束,缠绕着只与火龙游斗却不反攻。

宣一笑与登峰在天上只守不攻,但地上的情况却不一样了,青金镇与两仪梭不知何时已经全部飞出了战团,青金镇在空中化作一根长条形的巨石,翻滚着不断拍打克里根等两人头顶上紫色光罩,打得一阵阵紫光乱颤。另一名大神官也从怀里取出一根法杖指向空中,顶端是一枚白色的晶石,光罩上方又多了一层盾牌形的白光,而登峰的两仪梭如飞射的子弹,来回盘旋冲击白光护盾,护盾的光芒越来越暗眼看就有被击碎的危险。

地上两名魔法师受到了攻击,那么天上宣一笑和登峰所受到的魔法攻击就减弱了许多。天上的防守变得越来越稳,地上的进攻威力也越来越大,这样下去用不了一时三刻,克里根与那名大神官就得交代了,他们俩一败,天上的两名神殿骑士也讨不了好。眼看抵挡不住,克里根终于说话了,他开口向一直傻傻地站在天上的一名旁观者求助。

天上地下斗得缤纷灿烂,但是还有一人一直展开双翼浮在空中没有出手,阿芙忒娜皱着眉头神色有些痛苦也有些困惑,似乎不知道怎么办才好。这时就听见克里根的声音传来:“维纳骑士,你真的背叛了教廷吗?”

“不,我没有!”阿芙忒娜下意识地答道。

克里根:“这个海岛上早有埋伏,是你引我们来的,你和他们有勾结!”

阿芙忒娜:“不是我安排的,我并不知情!”

克里根:“是吗?教廷的红衣大主教与大神官,还有与你曾并肩战斗的神殿骑士遇到了异端的伏击,你就冷眼旁观等着我们遇害吗?如果这样,那教皇也会认定你和他们是一伙的!”

阿芙忒娜:“不,不是!”说到这里她脸上犹豫挣扎的神色一闪而过,终究还是一咬牙缓缓地拔出了一柄十字长剑。她的腰间并没有悬剑,这把剑是随着她手的动作凭空抽出的一道银白色光芒长剑。为了证明自己是清白的,阿芙忒娜不得不出手了,她如果出手的话战局将立刻扭转,这一点克里根比谁都清楚。

做为一名女人,阿芙忒娜之所以能够位列神殿骑士,并不是因为维纳家族的背景,而是因为她本身强大的力量,她是非常少见的既精通魔法又擅长武技的骑士。虽然在西方教廷中魔武双修的人也不少,但同时能达到她这种成就的人寥寥无几,二十三年前进犯志虚大陆让她领队也不是偶然。但是就在此地上空,她让风君子揍了个莫名其妙,这是平生奇耻大辱。

时间过了二十三年,阿芙忒娜的魔法与武技已经远胜当年,她自告奋勇又一次来到志虚大陆,也想找机会与风君子再战,但她再见风君子的时候却是那样一种戏剧性的场面,期待中的复仇之战一直没有打起来,却莫名卷入到与拉希斯主教的互相控诉中,教廷来的高手当中,以她与克里根红衣大主教的力量最为强大,如果论战斗力,阿芙忒娜还远在克里根之上。

远处的海岛上,梅先生在镜子里看见阿芙忒娜拔剑,轻轻的叹了一口气,他做了一个与阿芙忒娜一模一样的动作,空中抽出的却是一把二尺长的雁翎状短刀,阿芙忒娜拔出银色长剑,一展羽翼在空中转身高举长剑,一道剑芒射向天空,接着挥剑劈向空中的黑白二气,一道银色的长虹从天而来带着锐不可挡的力量,阿芙忒娜劈出剑光的时候,梅先生也一挥手,那把短刀竟飞入了虚空巨镜之中。

冲天的银芒劈击而来,登峰和宣一笑也知道厉害,青金镇与两仪梭同时收回在空中交叉挡住银芒,海岛上的整个天空都一阵摇晃,此时黑白二气与飞舞的金云一阵涣散,另外两名神殿骑士趁机收回所有的飞舞剑芒,同时飞身挥剑向黑白云气中抢攻,就在此时怪事又发生了——那两名神殿骑士脚下一空,猝不及防从天上突然掉了下去!

怎么回事?原来虚空中突然有一条七彩光芒激射而来,穿过紫色透明的护罩化作一片七彩的光羽,这光羽飞舞落在那名黑袍大神官的身上,就像燃起了七彩的火焰。那名大神官连叫都没有来得及叫一声,黑袍四散碎裂,整个人化作一阵焦糊的青烟。大神官被梅先生祭出的法器毫光羽斩杀,他一直施展的空气法术也停止了,那两名神殿骑士一不小心就掉到了沙滩上,也算两人训练有素在空中控制姿态稳稳落地没有受伤。

突然发生的变化也让克里根惊骇欲绝,他一挥短杖自己也飞到了天上,同时落在沙滩上的两名神殿骑士也随着他的短杖挥动被带到了天空。克里根飞到了阿芙忒娜的身后,两名神殿骑士一左一右护住了他。

这时候激烈的争斗已经停止了,七彩光羽又汇成一束成了一把光芒四射的短刀,这短刀飞向登峰与宣一笑立足的地方,被收在另一个突然出现的人手中梅先生也出现在战场上,站在登峰与宣一笑两人身前,小白和清尘在镜子里看见梅先生吃了一惊,转身又看见梅先生仍然站在身边,齐声问道:“梅先生,你怎么变成了两个?”

梅先生微笑道:“身外化身而已。”

清尘:“和我刚才一样吗?”

梅先生:“不一样,那边的可是我的本尊。”

白少流:“那这边这个呢?”说着话还伸手捏了捏梅先生的胳膊,在查验是不是真的。

梅先生:“这个是身外化身。但也不是假的,我可以随时变换。”

白少流:“这么神奇?一个人变两个?”

梅先生:“可不止两个,多着呢!等你修为到了这地步你也可以的。”

这边的梅先生在说话,那边的梅先生也在说话。他面沉似水对着对方那伙人说到:“你们教廷有个叫拉希斯的神职人员,在乌由与江湖术士勾结,为满足私欲纵容他人为恶。洪和全杀人,本与拉希斯无关,但洪和全的一身邪功却得自于拉希斯的传授,按照昆仑修行人的规矩,他应该负责解决这个问题,可惜他用的方式是不分彼此全部杀人灭口,在场七人一概格杀,其恶尤胜于洪和全,其罪当诛!”

梅先生一出现也不管对方怎么样,径自开口宣布的却是人不在场的拉希斯的罪行,克里根有些莫名其妙同时又胆战心惊,在阿芙忒娜身后问道:“你是什么人?”

登峰喝道:“你闭嘴,没资格问话!”

梅先生淡然笑了笑,还是没搭理对方,仍然是径自开口朗声宣告:“这只是拉希斯一人的私恶,按照我昆仑的规矩需要你们教廷首先处理,这位维纳女士也处理了,我一直在等结果,你们教廷的内部纷争非我能够插手,可是今天这个结果却让我失望,你们回护内恶,却要诛杀我昆仑无辜少女,那么对不起!杀人者死,动手放火的两个人现在已经死了。”

克里根大主教:“你到底想怎么样,如此卑鄙地在此设下埋伏?”

梅先生:“我会给你问话的机会,但我现在话还没说完,你们门派中的掌门人,对不起我说错了,你们叫教皇,他应该惩处拉希斯,如果你们自己不动手,不论拉希斯人在何处虽远必诛,昆仑修行人遇之格杀勿论!我说完了,你可以提问了。”

克里根不知道是被噎的还是被吓的半天没说话,阿芙忒娜问了一句:“请问你是不是昆仑盟主梅野石?”

宣一笑答道:“这位就是三梦宗梅掌门,也是我昆仑修行界的主盟之人。”

阿芙忒娜:“拉希斯所作所为,并非教廷的命令,据我所知他也违反了教廷的规定是背弃上帝的行为。”

梅先生对她还比较客气,很有耐心地答道:“也许吧,这本来只是一个人的错,可他毕竟是教廷派到我志虚大陆来的主教,教廷不处理他我当然要处理他,你称之为审判也行,在我这里是以规裁决!”

阿芙忒娜:“昆仑修行人三大戒,我听说过,我们并没有违反这三大戒律。”

梅先生:“你听谁说的?”

阿芙忒娜:“尚云飞尚先生,他是教皇的客人,曾经对教廷讲解过你们这些人的戒律。”

梅先生:“原来如此,难怪我总抓不住把柄,但是你不要忘了天下不仅有三大戒,所谓三大戒只是守护俗世安定的一条规则,违戒未必该死,守戒也未必就无罪。我把你们当作和我一样的修行人,修行人之间的争斗也有善恶是非,拉希斯该死。世俗中的巡捕或警察管不了他,教廷护恶不管他,那就别怪其他人翻脸动手了。”

克里根终于说话了:“我们是为传布上帝的福音而来,并不畏惧与任何异端之间的战斗,所有人都应该沐浴在主的光辉之下,任何人不能与上帝谈条件。”

梅先生:“你心里怎么想我管不着,你爱传教就传教,但是像拉希斯这种事情决不允许出现。有一个我杀一个!如果教廷支持这种行为,认为应该向异端力量使用魔法征服的话,就是向昆仑修行人宣战,到时候不用你们来,我会亲自带人去踏平教廷所在的冈比底斯山!记住了,在我眼中你们是和我三梦宗一样平等的一个修行门派而已,虽然这个门派比较大,但也不要自乱门规取灭门之祸。”

这席话说得阿芙忒娜浑身一颤,脸色也沉了下来:“你,你要向上帝宣战吗?”

梅先生:“错了,此事与上帝无关,我虽不信仰他,但我尊敬你的信仰。指点我修行的前辈也曾有佛有道,他们信仰三清与佛祖,我一样也尊敬,但是你不要忘了,我尊敬信仰上帝的人,并不代表可以容忍有人以上帝的名义凌驾于他人之上,将人欲以神的名义强加于世间。就算世间没有了教皇与教廷,也一样有《圣经》与对上帝信仰对不对?维纳小姐,不知道你听明白没有?”

这一番话对于一个神殿骑士来说,无疑是离经叛道,就算她听明白了也一时之间想不明白,这时登峰悄悄向梅先生传音道:“盟主,后面那几个人情况不对, 他们的魔法可以远程突然发出,那边在低头念咒,似乎想突然偷袭。”

梅先生传音给登峰和宣一笑:“不妨事,如果他们向我出手你们不要管,只要合力拦住那女的就行,注意不要伤了她。”

阿芙忒娜仍然发问:“梅先生,你这是在谈条件吗?”

梅先生:“不是谈条件,是下通知,我和你们没什么好谈的。如果要谈,让教皇亲自来见我,昆仑修行人一视同仁,你们在志虚大陆立足我不反对,我可以邀请教皇来参加四十年后的宗门大会,他不来派代表来也行。如果那时教廷的修行人还在志虚大陆的话,那就和其他人一样来参加修行盛会。”梅先生不谈条件只是下通知,而且还邀请教皇参加宗门大会,一竿子支到了四十年后,言下之意刚才所说的话就是告诉对方该怎么办,没有什么商量的意思。

这是克里根在阿芙忒娜背后小声道:“维纳骑士,你都听见了吧,他们是藐视上帝最彻底的异端力量,已经没什么话好说了。我已经准备好发出神之审判,你现在也出手吧!”

阿芙忒娜:“为什么?”

克里根:“不杀了他们,我们能活着回去吗?”

他们在这里悄悄一问一答,梅先生也在暗中喝道:“退开!”登峰和宣一笑飘身往左右急退,此时梅先生上空突然出现了一个耀眼的十字架,阿芙忒娜看见天空的十字架出现也拔出了十字银剑,但此时青金镇和两仪梭飞来封在了她的身前只守不攻挡住了她的剑路。

第085回 一斩万千羽光毫

十字架在空中闪现,随即化成了一个白色的光球膨胀着落了下来吞没了梅先生的身形,梅先生看似毫无防备身体被淹没化作一片白光,只有一柄短刀从空中落了下来,克里根一阵狂喜,最难对付的昆仑盟主被他的神之审判干掉了,没想到今天会有这么大的收获!然而紧接着笑容就在脸上凝固了,因为他又听见了梅先生的声音。

“斩灭一化身,等同伤我一命,此仇杀尔报之!”就见那把短刀落下天空,在沙滩上又被一个人伸手接住,此人赫然竟是刚刚化作白光的梅先生!梅先生持刀在手,两尺长的短刀突然发亮伸展变成了一柄七尺长明亮的光刀,然后这把刀上分出无数支细长的七彩光刃,就像一场流星雨飞射而出绕过阿芙忒娜卷向她身后的三人。

满天飞舞的光刃从阿芙忒娜身后卷过,克里根与两名神殿骑士的身影在一瞬间被光雨绞得粉碎化作飞灰,万千光刃又冲向天空倒卷而回凝成一束收回到那把神奇毫光羽上。对面只剩下了阿芙忒娜一个人手持十字剑傻傻地站着,有一张画着星芒图案的卷轴飘然落地。登峰与宣一笑收回了法器也落在了地上,一左一右站在梅先生身边。

阿芙忒娜手持长剑背后又缓缓张开了两对白色的光芒羽翼,从空中落在沙滩,六个人来的,此时就剩了她一个。她手中的剑仍然指着梅先生问道:“你为什么不杀我?”

梅先生:“站在你的角度,你没有做错什么事情,站在我的角度,也没有杀你的理由!只要你没有罪恶在身,我是不会向你出手的。你走吧,把我刚才的话转告给你的教廷。”

阿芙忒娜:“两名神殿骑士,两名大神官,还有一位红衣大主教死在我面前,你让我毫发无伤地回到教廷,这是对我的侮辱!”

梅先生:“我没有侮辱你的意思,你自己爱怎么想就怎么想,至于你回去之后怎么交代也与我无关。”

阿芙忒娜脸上露出痛苦之色,似乎难以抉择,回去之后她确实交代不了。身为守护教廷的神殿骑士遭遇到今天这个场面虽然事出有因,但这也是不可接受的耻辱。她缓缓挥剑道:“你很强大,但我不应该畏惧。我以骑士的精神要求与你一战!事到如今,我只能如此。”

梅先生却像吓了一跳,退后几步摇手道:“我本来也想给你点教训,可是我不太敢向你出手,就怕以后不好向我师父交代,你还记得二十三年前就在此地发生的事情吗?”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登峰和宣一笑脸上都忍不住露出古怪的笑容。

阿芙忒娜:“你师父?”

梅先生苦笑道:“手持黑如意的那位少年,就是我的传法大师,他当年说过一句话,让整个昆仑的修行人都很尴尬,我不好处置你,更不敢与你决斗,原谅我没有你那种骑士精神,你请自便吧!”

阿芙忒娜低下了头,银色长剑缓缓消失在夜色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她刚才要与梅先生决斗,在这种情况下几乎等于找死,但她认为只有用这种方式才能解脱一名神殿骑士的神圣职责,可是梅先生答的话无形中打消了她的斗志,尴尬的站在那里半天,终于还是决定要返回教廷报告今天这里所发生的一切。

梅先生等三人站在沙滩上看着她也不说话在等她自己飞走,阿芙忒娜却没有飞走而是缓缓收起了羽翼,拣起地上飘落的卷轴,卷轴在她手中化作一道蓝光,她的身形也在这片蓝光中消失了。

“这是什么法术,难道是变幻收回化身,西方魔法中有这种神通吗?”宣一笑诧异地惊叹道。

梅先生也很意外地说道:“不可能是化身,她没这种神通。”

登峰皱眉道:“问题出在那一卷东西上,好像是打开了一个洞天结界的入口。”

梅先生点头道:“不是洞天结界的入口,但情况类似,那张东西上好像凝聚了某种法力,法力发出东西就毁了,但却能把人移走,是一种事先凝聚法力移转空间之术。我师父所写的算命招牌也有类似的妙用,具体是怎么回事还需要再研究研究。”

宣一笑:“刚才那个红衣大主教也想这么逃走,可梅师叔出手太快他没来得及。今日一战,才知我等也不可妄自尊大,这西方教廷古怪魔法还真不能一味小瞧。”

梅先生笑了:“二位也不必太过自谦,今天来的都是他们的绝顶高手,如果那边也是另一片昆仑的话,他们的地位绝对不比各大掌门低。回去之后传江湖令给昆仑各派,今天的事情就是裁决的判例,再有同样的事端天下各派自行按此道处理!”

宣一笑:“现在我们怎么办?”

梅先生:“那位小姐已经回去了,教廷死了地位极高的五名高手,一定大为震动。我的话一定会传到的,就看他们自己怎么处置了。要么是一场大战,要么是派人来商谈,我估计今天的教训让他们也不敢轻举妄动,十有八九是夹着皮包来谈什么条件,我们等着就是了!自己做自己的事,替他们操心干什么?”

宣一笑:“我觉得那个洋妞就这么回去,恐怕不好交代,弄不好有危险。”

梅先生:“我也没办法,那是她自己选择的,如果教廷不处置拉希斯反而处置阿芙忒娜,我迟早得上门拜访。”

宣一笑:“盟主是去杀人还是救人?”

梅先生:“以我一人之力,在那种地方刺杀一个人还可以,但想救出一个人恐怕很难,不过我想应该有人能救她。”

登峰道:“梅师弟身为昆仑盟主何必亲身涉险,登高一呼我终南派愿为先锋。”

梅先生:“我辈修行人的修行是为解悟天道,并非为争夺世间利欲,诛魔只为安定红尘不为夺权争胜,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回山之后各自好生清修。此番打扰二位掌门我倒有些过意不去了。”

登峰:“贫道实在是惭愧,自以为修行不俗没料到却差点落败,连累梅盟主亲自出手解救。七花师侄,方才你受了伤,回琼崖好生调养。至于海南派之事,你自己看着处置吧,本就是你师弟七叶另立的宗门,你想自成一派也未尝不可,只望你不要再重入七叶当年歧途。”说完这句话黑白二气盘旋而起,在空中抱拳施礼转身飞去。

今天这一番大战之后,登峰竟然主动松了口,不再与宣一笑纠缠争执海南派独立之事,宣一笑还没来得及答话登峰就走了,梅先生问道:“宣掌门,你右臂的伤势如何?”

宣一笑:“一点点小伤而已,就是经脉运转稍感涩滞,调养几天也就没事了。难得登峰师叔主动让步,我倒有些不好意思了。”

梅先生:“你倒不必不好意思,他毕竟是你的师叔,以后你门下的海南派弟子见到终南派传人应礼让三分才是。我就不久留你了,你回琼崖处置门中事务去吧。”

宣一笑抱拳施礼驾起一片青光飞天而去,梅先生在沙滩上一挥手将毫光羽射出。小白与清尘站在镜子前看见那把短刀从镜子飞出被身边的梅先生接住,再看沙滩上已经空空荡荡没有半条人影,梅先生已经收回了化身,他收起青冥镜和毫光羽转身对清尘笑道:“小姑娘,你知不知道你那一个杀人帖子,惹出了这世间多大事端吗?”

清尘:“多谢梅先生几次三番出手救我,还一再指点我道理,但是你说的事端本来就有,并非是我挑起,我只是引发了原本就要发生的事情。”

梅先生点头:“你的脾气很直,看问题也很直,确实是这么回事!”

小白却问道:“梅先生,你刚才所说风先生和阿芙忒娜究竟是怎么回事?风先生当年到底说了什么话让你们都觉得尴尬?”

梅先生伏在小白耳边小声说了一番话,小白听得直皱眉头却忍不住笑了,清尘好奇地问:“到底怎么回事?我也想知道!”

梅先生笑道:“小姑娘不要那么好奇,什么事都打听。”

小白也道:“回头我慢慢告诉你,风先生小时候也太…”至于太什么他却没有形容出来,接着又问梅先生:“风先生是您师父,可他现在的情况很奇怪,我问过于大侠可他说得不多,风先生究竟是怎么回事?”

梅先生:“清尘,三少和尚对你说过是不是?回头你慢慢告诉小白吧,还有那头驴的故事!本来想和二位多聊一聊,可我现在要赶回昆仑向各大派传令,就不能和你们多耽误了,现在送你们回志虚大陆,想去什么地方?不收机票钱!”

小白还没答话,清尘却看着他用恳求的语气道:“我们能不能回一趟淝水?”小白明白她这是想家了,想到以前父母在的地方去看一眼,没说什么点了点头答应了。

梅先生道:“你们要去淝水?正好顺路,我也要去淝水传令,东西拿好一起走吧。”

白少流:“这个八宝珍馐盒十分贵重,正好送还知味楼。”

梅先生:“打包外卖,吃完菜有还餐盒的吗?你留着自己玩吧,还有一样东西送你。”他从袖中取出一根褐色的法杖,顶端还镶嵌着一枚紫色的晶石,正是克里根红衣大主教的魔法杖。

清尘瞪大眼睛:“梅先生杀人的时候,我还以为什么东西都没留下呢。”

梅先生仍然呵呵笑道:“我是个生意人,不会浪费,有用的东西为什么要毁去呢?小白,快收下吧。”

白少流摇手道:“以前梅先生送我神宵雕的时候,我不清楚那是什么东西,所以收下也就收下了,但是我今天知道了这是珍贵的法杖,怎么可随意收下?”

梅先生:“这东西不简单呐,但是拿在我手里不合适,你总不能让我堂堂昆仑盟主穿着法袍挥着魔法杖吧?再说它也不是我的,不是你们把人引来怎么会留下这东西?”这句话说得小白心里发笑,因为梅先生的师父风君子就曾穿着牧师袍,拿着十字架在婚礼上冒充过神父,简直比神父还象神父,没有一点不自然,但是看这位梅先生与他师父显然不是一类脾气。

思量间只听梅先生又说:“物用之道,对我这种人来说没有贵贱之别,有缘适取者得之。我交给你是有用意的,它如果在一个精通西方法术的人手中会有很大用处,还有那一件神圣法袍也是。”说到这里小白突然心中一动,想起了一个人,于是不再推辞说了声谢谢收下了。

说话间不留神,几乎是无声无息的三人已经离开了海岛,身形未动就像空间移形换位来到了海面上。梅先生带着小白和清尘两人回去和于苍梧带着小白飞天御风而来不同,他手持青冥镜,三人周身的空间似乎变得可以移转,并没有在天上飞,而是贴着海面无声却急速地前行,走的也不是直线,而是随着大洋中海流的方向不断地变换方位蜿蜒前进。

一边在海流上飞逝一边梅先生又问道:“小白,我领你如此而回,你是否能找回到这个海岛?”

白少流:“应该能找回来,游泳似乎远了点,但如果我也能凌波微步几千里的话一定能回来不会找错地方。”

清尘惊讶道:“小白哥,这大海茫茫,你能记住路吗?”她这么问也正常,小白不会飞天,随着于苍梧御风而来迷茫中不辨方位,要想在大洋中找回这个地方很难,除非有精确的海图飞天搜索。

白少流:“不知道为什么,梅先生带我这么走我就能记住路线。”

梅先生:“小白,你果然天生特异!清尘,你也不必惊讶,看这茫茫大海一望无际,但是这海中有很多鱼豚水族却能游万里道路丝毫不差。”

白少流:“梅先生怎么知道我有这个能耐?我没有对任何人说过,甚至没有用过。”

梅先生:“我虽然不是无所不知,但知道的事情比你想像的还是要多一点的。小白,今天发生的事你怎么看?”

白少流:“什么怎么看?”

梅先生:“教廷死了这么多重要人物,你若是教皇会怎么处理?”

白少流:“梅先生刚才在岛上不是已经说过了吗?要么一场大战要么前来谈判,谈判的可能性要大一些。”

梅先生:“如果真是谈判的话,天降大任于你白少流。”

清尘不解道:“这关我小白哥什么事?要谈也是你去谈。要战便战,难道梅先生怕他们吗?”

梅先生笑了:“如果我怕他们,今天就不会出手杀了他们的红衣大主教。对付这些人的手段,向来应该德威并用,我不怕与他们一战,但也不愿意有一场飞天混战。我战的目的不过为了是世间安宁,而他们战的目的是为了征服索取,所谓战都是为了不战。我若是教皇,不会起正面的冲突,这件事确实是他们做得不干净,但也绝对不会放弃,他既知道昆仑修行人的戒律,会采取世间的手段,实际上他们已经在这么做了。”

白少流:“那三大戒律我也知道,梅先生与他们是戒律之间的冲突吗?”

梅先生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了一句:“西方大陆也是现代文明社会,你可听说大街上有鸟人飞来飞去吗?”

白少流:“没听说过。”

梅先生:“不错,他们自己也有类似的戒律,但是到了别人家的地盘就不守规矩了,自以为拥有神赐的力量高人一等,视他人为异端,这是不可容忍的原因之一。关于这一点,修行人自然可以出手抗衡,二十三年前那一战之后,他们其实也基本规矩了。”

白少流:“那不可容忍的原因之二呢?”

梅先生:“第二点这就不能仅论神通了,你有神通他也有神通,一味力斗只能天下大乱,对谁都没有好处,我知道他们也知道。小白,我再问你一个问题,西方大陆有很多国家,从制度上政权与神权早已分离,但是,西方大国中可有号称不信仰上帝者统治国家百姓?”

白少流想了半天,还是清尘首先答道:“没有,这简直是不可想象的,不信仰上帝的人不可能在选举中得到支持,完全被排斥在主流社会之外,我看过一份材料,山魔国的人口中有百分之九十七自认为信仰上帝,不论属于哪个教派。”

第086回 锋芒胸中今古刀

梅先生:“可惜我们所在的志虚大陆,百年以来信仰多已迷失,此时遭受的冲击是不容易看清的。”

清尘:“百年前我也没听说过。”

梅先生:“东方的信仰和西方所谓的信仰是不同的,首先它并不是指信仰某一位神灵,而是指寻找到自己内心的归宿,有了行为的准则,这才能确定存在的意义。真正信仰上帝的人,其原因也是如此,只不过他们用了那种方式。我们从来都是有自己的信仰,而且不排斥任何寻找存在意义与心灵归宿的手段,儒,释,道甚至是上帝在这里都会被融合,成为寻找本源大道的途径,我没有我师父那么好的学问与口才,只能说到这个程度。”

白少流:“我还是没听太明白。”

梅先生:“按照西方教廷那些人的思路,所有荣耀都应该归于上帝的,而他们是上帝的代表,这种教义在世俗中已经形成潜移默化的精神烙印。他们脚步所到的地方,要成为一切利益最终的主宰,这是一个欲望无止境的过程,最终的结果只能是崩溃。他们自己也隐约能意识到,教义中称之为末日的审判,但却跳不出这条无止境的路,而且也不愿意跳出,认为最终要依靠上帝的解救。”

白少流:“这是个人间本应有罪的推定,他们站在解救者的立场上,所以无论拿走多少利益改变多少人的生活,都是心安理得。”

梅先生点头道:“你已经看到了一点实质,这是我们的对手不自觉中发自内心的根源意识,渗透到各种行为当中,就算他们是朋友时也是如此,所以未来我们要面对的冲突,不仅仅是魔法,不仅仅是教义的传播,它是一个无声无息的战场,一切围绕着世俗中的利益展开,神通只是一种凭借,却不再是解决问题的手段。我再问你,我与教皇有什么不同?”

白少流:“你虽为昆仑盟主,却不可能率众去放火烧教堂,既不会去烧志虚国的教堂,也不会到西方去烧教堂,你对自己不愿意做的事情,对朋友家人不愿做的事情,也不会对别人去做,可是有人与你不一样!”

梅先生:“你说的倒挺形象,说是信仰的差异或者文化的差异也好,实际上是一种精神内涵的差异。”

清尘听到这里又忍不住插话道:“梅先生,我还是没听明白,这和小白有什么关系?”

梅先生:“小白会道法神通,又是世俗中人,最擅长于人心之间的勾斗,我对他寄予厚望。而你这个小丫头,本身就是一件人间利器,善用者得之无敌。”

白少流:“我不过是普普通通的无业游民,你梅盟主都不一定能搞定的事情,我怎么能搞定?”

梅先生:“像今天这种情况我可以率众出手,但是在世间做生意赚钱,传教收拢人心,甚至操控民意谋夺天下权柄,这些我怎么管?你现在虽然普通,但将来的潜力很大,好好努力去吧,在这人世间的欲望争斗中会大有可为,你身边又不是没有高人指点。”

说话间大洋已到尽头,远远看见了海岸线连绵的陆地,梅先生带着两人腾空而起飞天越过山川田野,时间不多落在了淝水市郊的淝水河边,梅先生向两人拱手道:“就送到这里了,二位请便吧。”

白少流与清尘回礼道:“多谢了,梅盟主接下来要去做什么?如果有事如何找你?”

梅先生:“我要去向昆仑各派传令,然后出国,不一定有时间。你们要找我的话,可以到淝水知味楼让陈雁转告。”

白少流:“出国?梅先生也要出国?”

梅先生:“那位阿芙忒娜小姐的身份不就是一位投资商吗?我也是一个生意人,我也要出去搞投资,把知味楼开到海外。”

清尘:“知味楼的东西真好吃,在国外有分店吗?”

梅先生:“现在还没有,但很快就有了,我要开的第一家分店就选在教廷所在的冈比底斯圣山脚下的马罗城中。”这梅先生有意思,刚刚和小白说有些事情他不好管,回头就把知味楼开到教廷家门口去了。

小白笑道:“你不会去放火烧教堂,也不会容忍有人到你的知味楼捣乱,哪怕这知味楼就开在教廷门口。”

梅先生笑道:“世俗中的法则,别人会用我也会用,他们在我昆仑守戒,我也马罗城中守戒,合理合法地做正当生意。”

白少流:“梅先生万事小心,祝你生意兴隆发大财!”言毕挽着清尘离去。

海岛上的激斗发生在入夜时分,等小白他们回到淝水时还没有亮,大街小巷没有什么行人,清尘头发披了下来盖住了耳朵,昏暗的路灯下也看不清她眼睛的颜色,小白想快步行走,清尘却拉住他小声道:“已经很久没有在淝水街头散步了,真的好安静,只有我们两个,陪我慢慢走走,好吗?”

小白陪着清尘漫步在夜色街头,他也不知道清尘要去什么地方,只是挽着她慢慢地走,夜风中有点凉,他感觉清尘似乎打了个寒战有些微微发抖,小白揽住她的腰问道:“你怎么了?难道你也会感觉到冷吗?”

清尘:“有一点点,小白哥,我还没来得及告诉你,我现在武功尽失,内劲法力都施展不出来。”

小白吃了一惊:“这是怎么回事?”

清尘:“很可能是被上次的魔法白光所伤,到现在还没好,我也不知道什么原因。”

白少流:“刚才梅先生在你怎么不问呢?他一定会有办法的,我们这就去知味楼找梅先生。”

清尘:“不用去,梅先生很忙不要去打扰他。我们自己的事情自己解决。”白少流想了想:“没关系的,你和我一同回乌由,我一定能找到人帮你。”他心里想到的是白毛,清尘到底受了什么伤应该怎么治?问白毛也是一样的,白毛和梅先生不同它可一点都不忙。

清尘期期艾艾地问道:“假如,假如我的武功恢复不了,你不会不理我了吧?”

清尘问这句话的时候小白感到她心里真有些担心和无助,同时也有一丝期待,她真的很想知道答案。小白的手搂得更紧了:“当然不会了,我喜欢你,又不是喜欢你的一身武功,其实,其实你还是现在这个样子更可爱一点。”

清尘心里松了一口气,脸上却不高兴地说到:“这样你就可以欺负我了是不是?”

白少流:“不是不是,我什么时候欺负过你,我只想对你好而已!”

清尘靠在小白的身上:“小白哥,你说我以后怎么办?以前我有一身神功,什么都不怕,可是现在突然觉得我什么都没有了。”

白少流:“怎么会什么都没有呢?你还是你,你还有我!”

清尘:“可是你还有很多,很多事情要做。”

她本来不是想说很多事情的,可话到嘴边又改了口。小白反应过来了,突然想起了一件事,什么事?当然是庄茹的事!庄茹对他一心一意,小白心里清楚曾不知如何相处,清尘“死”后小白修成回魂仙梦,很多事情突然想明白了也做了决定,他亲口告诉庄茹她就是他的女人,如果她愿意留在他身边的话。可是紧接着麻烦又来了,因为清尘没死!

想到这里小白有些尴尬与为难,把清尘带回乌由怎么处理与庄茹的关系?白少流做事向来直接,想了想对清尘说到:“有一件事我必须和你商量,前一阵子我以为你死了,我非常伤心非常后悔,觉得自己应该珍惜仍然拥有的一切,做了一个也许对不起你的决定。”

清尘:“小白哥,你是说那个丑女人吗?”她果然敏感,小白话没说完她就猜到是怎么回事了。

白少流:“是的,她不是丑女人,就是脸上有伤,我能帮她治好的。我和她之间的事情,你也知道一些,我,我已经亲口告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