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物资卸下之后,条件恶劣的船仓里挤满了活生生的黑奴,横渡大洋来到山魔大陆,在这途中黑奴受尽虐待,因为饥饿与疾病有大批死亡,幸存者被卖到山魔大陆的农场矿场等需要殖民劳力的地方;再用贩奴所得,购买罗巴大陆工业文明所需要的原材料,农产品和矿石等等,装船返回郁金香公国。三角贸易利润惊人,尤其以贩奴为最,罗巴大陆工业文明最早的资本积累来源于此,而山魔大陆的移民开发也是建立在此基础上。

数以亿计的黑奴被罗巴大陆的商人贩卖到山魔大陆,沦为奴隶劳工,这是一场无法想像的灾难。据统计,先后被罗巴大陆的三角贸易商人贩卖到山魔大陆的黑奴,总人数甚至远远超过了罗巴大陆自身的总人口。

黑非大陆上的部落居民不可能提供这么多的黑奴,奴隶贩子们不惜挑起部落之间的战争,然后向内战双方购买战俘为黑奴,有的时候武装船队干脆做海盗,直接上岸洗劫部落村庄将幸存者抓上船做为奴隶贩卖到远方。到当代为止,黑非大陆仍是这个世界上最为贫困落后的地方,在人类文明发展史上遭受了近乎毁灭性的打击。

提到西方近代工业文明的发展,人们都会强调两个因素——产业革命和文艺复兴,其实这只是契机,三角贸易积累的财富驱动,是产业革命和文艺复兴的出现的基础,也是近代西方的工业文明的基石,这就是历史,不可复制也不能复制的历史。直到今天,很多人潜意识中仍然在重复着这样的历史,只是换了一种方式而已,不再那么直截了当的血淋淋赤裸裸。

先后在海上称霸的列强,诸如斯匹亚王国、郁金香公国、吉利国等,都曾是三角贸易最大的获利者。摩斯特·维纳船长是郁金香公国最早参加三角贸易的奴隶贩子之一,也是其中最出色的一位。他给王国带回了财富,国王也赐予他贵族爵位,他成了一名受人尊敬和羡慕的贵族。这便是维纳家族荣耀的源头,继承至今一直到阿狄罗这一代!

鲁兹讲完了,阿狄罗低下头,脊背也微微弓起,就像有一种无形的力量压着他,他喘着粗气道:“这些都是传说!从来没有人这么对我讲过。”

鲁兹不紧不慢地继续说道:“你身边的朋友,大多与你一样的出身,谁会和你说这些?这是令人不愉快的话题,大家都选择了遗忘,披上高贵与文明的外衣感觉多么美好…传说?是不是传说你自己心里清楚,你的灵魂不可能质疑我所说的话。”

阿狄罗:“就算这是真的又能怎样?它与我何关?”

鲁兹笑了:“是啊,这些事和六百年后的你没有什么关系,真的没有关系!…但是你不要忘了,你继承的荣耀与财富从何而来?你引以为骄傲的一切与你无关,那你为何骄傲?”

阿狄罗退后两步,指着鲁兹:“你到底想干什么?我已经召唤了你,提供给你精神力量的源泉,还想要什么?”

鲁兹的声音越来越轻柔也越来越飘忽,环绕在四面八方的空气里无处不在,紧紧包围着阿狄罗就像要透入他的灵魂:“亲爱的阿狄罗,我不想要什么,我只是想帮助你。你的荣耀源泉你应该将它看得清楚,其实这些就是你想要的,它们不可分割,告诉我你想要什么?想想你拥有的一切,所有的财富、名誉、地位、女人,怎样才可以继续拥有。阿狄罗,你还不知道吗?你的处境已经到了最危险的边缘,你即将失去一切!清醒吧!”

大约在杜寒枫向福帝摩告辞离去不久,阿狄罗走进了房间,福帝摩站起身来扶着桌子问道:“我亲爱的骑士,今天的经历感觉如何啊?”

阿狄罗很优雅地一鞠躬:“我亲爱的老师,您的愿望即将实现,很荣幸能与您分享这世上最伟大的成就。”无论是神情还是语气,竟然分不清他究竟是阿狄罗还是鲁兹!

福帝摩眼中发出炙热的光芒,大步上前双手放在阿狄罗的肩膀上:“我的孩子,恭喜你回来!”此时他已知道鲁兹成功地控制了阿狄罗的灵魂,面前站着的与其说是阿狄罗,不如说是重新得到身体的亡灵鲁兹,那么阿狄罗哪里去了?他并没有消失,鲁兹已经与他融为一体。

阿狄罗:“老师,我们的计划已经开始了,如果一切成功的话,约格今天应该已经死了,乌由的行动正好展开。”

福帝摩兴奋地点头:“你说得没错,约格今天已经被除掉,我一直在等着这一天。你现在就去找灵顿侯爵,我也回乌由盯住波特神官,等你的消息。”

阿狄罗并未久留,立刻动身离开了瓦兰店,而此时杜寒枫正好在回程途中遇到白少流的袭击,如果阿狄罗象他那样飞天而回的话,半路上说不定能撞上。但是他没有遇到小白,因为他是坐轿车从高速公路回去的,习惯就是习惯,阿狄罗才懒得自己从天上飞来飞去。

根据计划,阿狄罗要找的第一个人是灵顿侯爵。灵顿侯爵掌管乌由骑士训练营,一直与福帝摩保持着适当的距离,碍于灵顿的特殊身份,福帝摩对他的态度也是不远不近。第二天清晨,灵顿刚刚起床洗漱完毕,在别墅的后院练习剑术,那是他每天的早课,这时佣人前来禀报:“侯爵大人,阿狄罗·维纳求见。”

灵顿很意外,最近一段时间神殿骑士阿狄罗一直深居简出极少露面,怎么会大清早来找他?他立刻换了衣服来到会客室,阿狄罗站起身来向他行礼,灵顿走过去很亲热地拍着阿狄罗的肩膀道:“我们已经好久没见,今天怎么会想起来看我?”

阿狄罗的笑容有些不寻常:“灵顿,今天我为一件大事而来,神奇的魔法石一直在你手中,现在到了把它交还给教廷的时候…我知道你私匿魔法石的事情一旦被拆穿,会对你很不利,不要惊讶,我是来帮助你的。”

灵顿的手从阿狄罗的肩头滑落,他向后退了一步,一挥衣袖,会客室的门无声无息地掩上了,他眯着眼睛低声道:“阿狄罗,你怎么会知道此事,谁告诉你的?”魔法石在灵顿手上本是个秘密,只有亡灵鲁兹和约格知道。亡灵鲁兹是不可能公开索回魔法石的,而约格也没有要求灵顿把魔法石交回,今天阿狄罗突然提到此事实在很意外。

阿狄罗坐了下来,很优雅地端起杯子喝了一口咖啡:“谁告诉我的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知道,魔法石在你手中已经很长时间了,你如果想得到它什么帮助,你也早应该得到了。”

灵顿在他对面坐了下来,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你真的是阿狄罗吗?”

阿狄罗放下杯子面不改色:“亲爱的灵顿,难道你连我都不认识了吗?”

灵顿低声说了一句:“我感觉——你变了!”

阿狄罗叹了一口气:“好久不见,我确实变了很多,因为我终于挣脱了束缚。灵顿,其实你也变了很多,却一直隐藏着不让人看出来。你拥有了这么长时间的魔法石,现在掌握的各种魔法神迹一定比以前高明了许多。我真的不明白,你需要这种力量干什么?”

灵顿面露疑惑之色,试探着问:“你真的不明白吗?”

第270回 斯念未悔临祸福

阿狄罗抬起头,很舒服地靠在椅背上:“其实谁都需要力量,但要看每个人的目的,也许你自己会认为是为了阿芙忒娜…难道你想用武力征服她吗?我很了解她,这是不可能的!侯爵先生,有时候我为你感到不值。”

灵顿:“什么不值,你难道想说她不值得我去追求吗?”

阿狄罗摇了摇头:“我是说你不值得拿自己与风君子相比,他与你没什么好比的。你是斯匹亚王室贵族,上流社会受人尊敬与欢迎的绅士,拥有亿万财富名扬天下。而风君子呢?与你相比,他不过是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乌由市民,就算他是在世仙人,那又能怎样?”

灵顿侯爵皱起了眉:“阿狄罗,你说这些话是什么意思?”

阿狄罗看着他:“灵顿,我感觉到你心中的愤怒,我刚才的话不仅不能安慰你,反而让你更加痛苦。是啊,那样一个人,你却输给了他,是他迷惑了你心爱的阿芙忒娜。你到乌由来,是为了阿芙忒娜,可前段时间阿芙忒娜已经离开了这里,你却没有走,我看你目的已经变了。”

灵顿侯爵的手不由自主地握紧了:“我有什么目的?”

阿狄罗不紧不慢继续在说:“你曾经想暗杀风君子没有成功,还想再来一次吗?”

灵顿侯爵断然道:“我不会再这么做!那是因为阿芙忒娜曾带着使命,我要帮助她完成使命,可现在阿芙忒娜自己放弃了使命。”

阿狄罗不依不饶:“但是你还想证明自己,证明自己比风君子更强,无论在哪一方面。你曾是一个很洒脱的人,也是很会享受生活的人。已经没有什么别的东西需要与别人相比了,除了阿芙忒娜。现在魔法石在你手中,你想要的力量也已经拥有了,但是我问你一个问题。”

灵顿侯爵:“什么问题?”今天的谈话几乎一直是阿狄罗在说,灵顿搞不清楚他的用意,开口都很简短。

阿狄罗:“有一件事你可能想错了。即使你战胜了风君子,证明自己什么都比他强,也未必能征服阿芙忒娜。只要阿芙忒娜还存在,又不是你理想中希望的那个阿娜,就是你完美人生最大的遗憾。还记得阿芙忒娜要你证明那种存在的爱情吗?她为什么不让风君子去证明,其实你已经证明了一件事,就是这世上并不存在你所爱的那个阿娜!”

灵顿侯爵怎么也没想到阿狄罗今日的言辞会变得如此犀利,他用拷问的目光仔细打量面前的这个人:“阿狄罗,你究竟是什么意思?”

阿狄罗微微一笑:“我是来帮你的,如果你的人生不想留下遗憾,这样的阿芙忒娜和风君子都是不应该存在的,我可以帮你做到这一点。”

灵顿侯爵吃了一惊:“阿芙忒娜是你姐姐!”

阿狄罗:“我是站在你的角度说话,并非我本人的角度,女人不是用来遗憾的,是用来拥有的,你自己好好想想…现在,你可以把神奇的魔法石交出来了。”

灵顿侯爵摇了摇头:“我不知道坐在我面前的还是不是认识的那个阿狄罗?就这么把魔法石交出来?承认我私自留下了它?”

阿狄罗:“私匿魔法石是重罪。你已经得到了它的神奇,不应该也不必继续拥有,我给你一个最好的解决办法,交给我,就象你从未拥有过的一样,魔法石再也与你无关。”

灵顿侯爵沉默良久,最后挥了挥手道:“阿狄罗,你走吧,魔法石就在这里,你可以拿去…但是别的事情,请恕我不能听命。”

阿狄罗站起身来,走到门口又转身问了一句:“侯爵先生,我想知道您对神圣教廷究竟是什么态度?”

灵顿侯爵也站了起来:“我的身份首先代表斯匹亚王室,如果教廷支持斯匹亚王室的地位,我就向神圣教廷效忠。至于教皇是谁,和我没有关系!在我眼里,教皇陛下以及神圣教廷,是一种象征,而不是某个人或某一类人。”

阿狄罗笑了:“你的态度一贯如此,其实你心目中的阿芙忒娜也是这样,你没有意识到吗?”说完话飘然离去。灵顿侯爵站在那里看着他的背影陷入了深深的思索,阿狄罗的背影让他想起了一个人,确切的说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黑暗的亡灵。

罗恩·波特最近很忙,一直忧心忡忡,他能看出福帝摩派到神学院中的那两名神官图谋不轨,他也始终在严密地监视和控制神学院,不让他们有可乘之机。但是这几天他心情不错,也难得地离开神学院忙自己的私事。

他的妻子罗琳·波特给他生了个儿子,比预产期有些提前,但是母子平安,儿子很健康很活泼。今天是妻子离开医院回家的日子,从一大早一直忙到天黑,孩子睡下了,夫妻两人才有时间吃饭。在饭桌上,他们商量着应该请个保姆,还要再找个佣人,在乌由这个地方,怎么才能找到放心的人呢?

这时候波特神官的手机响了,有手下报告,佐拉神官聚集神学院中的核心信徒在神学院进行秘密集会,进行的仪式十分可疑。佐拉就是福帝摩派到神学院帮助波特工作的副手,波特听说了这个消息,立刻出门赶往神学院。

波特刚刚离去,邮差送来了一个精美的礼品盒,礼品盒外面贴着一张便笺,上面有一行字:“送给孩子的礼物,恭喜你!”却没有落款。邮差走后波特夫人打开礼品盒,里面只放着一块拳头大小黑乎乎的石头。波特夫人疑惑不解,把石头拿在手中仔细观瞧,感觉很有些异样。她也是精通魔法的,发现不对立刻闭上眼睛以傀眼术观察,陡然间灵魂就像进入到一个无边无际的未知世界。

波特夫人睁开眼睛,倒吸了一口凉气,面带震惊之色愣了半天。大约三五分钟后,她突然打了个寒战清醒过来,脑海中灵光一闪想到了这是什么东西!波特夫人几乎是冲到电话机前拨通了丈夫的手机:“罗恩,你听我说,刚才邮差送来一个包裹,送东西的人说是给孩子的礼物,却没有留下名字。那是一块石头,就是神圣教廷失落的神奇的魔法石!…这是怎么回事?我该怎么处理它!”

波特刚刚进入神学院,穿过一楼走廊上到二楼拐了几个弯又走入一个向下的台阶,一步迈入平时内部集会举行各种仪式的厅堂,手机突然响了。他听见了妻子的话,抬起的一只脚几乎忘了放下,这个消息太意外了!失踪的魔法石怎会这样莫名其妙地被送到了妻子手中?这很可能是个阴谋!

“罗琳,你听着,立刻带着东西离开家,送到神学院来,不要把孩子留在家里,带着孩子一起来,带上武器!…不,先不要来神学院,先去找阿芙忒娜,走最近的路,我也立刻带人去半路接你,要快!”波特在电话里吩咐妻子,放下电话后立刻转身就往回走。

“波特先生,您这是要往哪里去啊?”走廊的前方出现了一个佩剑的男子,面容英俊身姿挺拔,正是神殿骑士阿狄罗。

波特尽量保持平静,微笑着说道:“原来是维纳勋爵,你也有空到神学院来吗?请您四处随意参观,我正好有些事务要处理,暂时失陪。”

“波特,你想往哪里走?阴谋败露之后要逃跑吗?”身后有声音传来,厅堂的大门里走出两个人,正是福帝摩派来的佐拉和德罗西。刚才波特接妻子电话有些走神,没有看清厅堂里的情形,现在发现厅堂是空的,只有佐拉和德罗西两个人,波特的心沉了下去。他被困在神学院最隐密也是最坚固的一条通道中,前面有阿狄罗,后面有佐拉和德罗西。

波特整了整衣服,面色平静举止很有风度丝毫不乱,在他整理衣领这个动作过程中,一根魔法杖已经到了右边的衣袖里,而左手无声无息地握住了一枚小巧的水晶球。他回头问道:“佐拉神官,你究竟在说什么?”

德罗西答道:“真没有想到,波特院长竟然就是教廷中勾结黑暗势力盗窃神奇魔法石的人,我们尊敬你,你却让我们失望了!”

就这一句话,波特已经完全明白了,他不再理会佐拉与德罗西,转头问阿狄罗:“维纳先生,这是一个很严重的指控,我想应该有一个公开的申辩和调查,您来这里又是为了什么?”

阿狄罗摇了摇头:“公开的申辩和调查?我想没有必要了,福帝摩大人已经掌握了你私匿魔法石的确凿证据,我是奉命来缉拿你的,你如果想反抗的话,我们将不惜任何代价!——小心!”他的话刚说了一半却停了下来开口提醒,原来波特神官已经毫无征兆地突然动手了!

波特左手用力,手心中的水晶球碎了,破碎的水晶球就像爆炸一样向外奔涌出闪着水晶光芒的冲击波,水晶波浪充满走廊向两端呼啸而去,而捏碎水晶球的波特神官本人却安然无恙。这突然的一击暂时阻挡了前后的包围者,他挥出魔法杖随着水晶波浪转身向后冲去,魔法杖的尖端射出耀眼的白色电光。

波特知道这些人是来干什么的,已经没必要说废话耽误时间了,他担心妻子和孩子的安危,一出手就是全力一击。身为魔法师不想和神殿骑士近身格斗,他选择了转身攻击佐拉和德罗西,企图从后面的厅堂中逃跑。

他的出手太突然了,佐拉刚刚挥起魔法杖,还没有来得及施展法术,手中的魔法杖就被白色电光击飞,人惨叫一声被随后涌来的水晶波浪卷起撞碎身后的厅堂大门。德罗西魔法杖连挥在身前升起一面魔法护盾,挡住了水晶波浪的袭击,波特从他身边掠过,魔法杖带起的风旋击碎护盾划过德罗西的腰间,血光飞溅德罗西发出一声惨叫倒地。

这两人都是不错的魔法高手,但是波特神官是邓普瑞多很得意的学生,而且以想不到的速度拼死一击,接连杀了他们两个。如果仅仅是他们两个人,波特说不定已经逃脱了,可是他身后还有个阿狄罗。眼看波特冲进厅堂大门,在厅堂中讲坛的一侧还有一个秘密出口,只要冲过去就能逃掉了。

阿狄罗出手了,他挥出手中的长剑,一片黑雾散出冲开了迎向他的水晶波浪,同时有一道耀眼的剑芒直射波特的后背。波特并没有忘记这个对手,他冲进大门的时候向后挥手,一面金色的十字盾牌出现封死了这扇门。很可惜,波特虽然很机警下手也很果断,却仍然犯了一个错误——他低估了阿狄罗。

如果是以前的那个神殿骑士阿狄罗·维纳,水晶波浪加上金色盾牌一攻一守,完全可以暂时挡住他,可现在这位不仅仅是阿狄罗,他还是已经重新恢复了强大实力的亡灵法师鲁兹。金色盾牌被剑芒击碎,这不是骑士的剑芒,而是一种类似剑芒的冲击魔法。这道白光射在波特的后背上,波特闷哼一声被击飞,重重地撞在厅堂内侧的墙壁上。

波特听见了自己肋骨断裂的声音,这才意识到背向阿狄罗是个错误,他咬牙、转身、落地、挥出魔法杖,面前爆发出一团刺目的光芒,就像有个太阳出现。这一团光芒飞了出去,迎向纵身而来的阿狄罗,阿狄罗的剑劈在这团光芒上,头发扬起身上的衣衫碎裂,这一击也让他受伤了,然而波特却无力再发出第二击。此时阿狄罗的剑已经脱手飞了过来,打落了他的魔法杖。

“波特先生,真没想到您这样一位绅士竟然一声不响就杀害了两位神官。你的魔法修为真的很不错,反应也快得不能再快了,难怪邓普瑞多那么器重你,只可惜你还不是我的对手!…想想你美丽的妻子还有可爱的孩子,放弃你固执的抵抗吧,我给你一个合作的机会。”阿狄罗站在他面前摇头说道,声音中还带着惋惜。

波特口鼻流血,靠着墙壁坐在地上,对阿狄罗怒目而视:“与你合作?你战胜了我,但请不要侮辱我!”

阿狄罗:“与神圣教廷合作,怎会是一种侮辱?”

波特冲着他吐出一口血沫:“你不是阿狄罗,你是鲁兹!刚才看你挥剑,我就已经知道了,为了神圣教廷,为了上帝的荣耀,为了我的信念,不可能与你合作。”

阿狄罗的脸色变了:“你真的很聪明啊?居然被你一眼就看出来了,可惜你已经没机会,你这条生命还可以发挥最后的用处,您的妻子和孩子已经在福帝摩大人的手上,如果不想他们与你一样的下场的话,最好按我的意思联系邓普瑞多。”

他一边说话一边放下了剑,从怀中抽出一根魔法杖,魔法杖的尖端颤动着指向波特的前额。重伤的波特闭上了眼睛,眉头紧锁五官几乎都扭在了一起,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钻进他的脑海,他正承受着来自精神和肉体的双重折磨,却一直咬牙一言不发。

“你何苦要承受这种痛苦呢?放弃吧,只要放弃抵抗,一切苦难就会结束。”阿狄罗阴沉沉地说话,瞳孔在收缩。

波特突然睁开了眼睛,冷冷地说道:“迟了,已经迟了!不要以为投靠黑暗的力量,就能掌握这世上的一切,刚才水晶球破碎的时候,冈比底斯神学院已经看见了这里发生的事情!这世上不只有你掌握神迹,你和你的同伙终将被彻底从这个世界上铲除!…我无悔于我的选择,我在天堂上等着,看着你将如何在地狱中受煎熬。”

这一天晚上,冈比底斯最高神学院,邓普瑞多正在和几位长老议事,突然怀中一动飞出一枚小巧的水晶球,众人一惊同时止住了声音。水晶球飞出立刻在半空碎裂,化为水晶般的波浪在空气中四散而开,波浪中出现了光影。

这光影是一条走廊,走廊的一端阿狄罗挥剑,而罗恩·波特挥舞着魔法杖向另一边冲去,他身前的佐拉与德罗西先后倒地,冲进大门的一瞬间,身后有一面金色的十字盾牌升起,紧接着护盾被一道白光击得粉碎。水晶波浪连同光影就在此时消失了,但在场所有人都将刚才的场面看得清清楚楚!

波特出事了!他使用的是非常珍稀的感应魔法水晶球,那本来是一对,他手中的一枚是邓普瑞多交给他的,另一枚接受信号的就在邓普瑞多身上。邓普瑞多看到了这些,乌由有大事发生而波特遭遇凶险。他当即派人向教皇传信,同时带领一批亲信手下立刻离开冈比底斯赶往乌由。

波特神官至死也没有按照阿狄罗的意愿合作,但邓普瑞多确实也离开了冈比底斯赶往乌由,鲁兹的计划算成功了。其实鲁兹早就想到波特在危急时会以某种方式向邓普瑞多传信,至于是哪种方式并不重要,只要引邓普瑞多带着精锐手下离开冈比底斯就行。

鲁兹的计划在三个地方展开,一共有五个步骤。

第一步,在郁金香公国借连亭之手刺杀约格,不论连亭能否得手,暗中埋伏的托雷斯都将趁乱洗劫度假庄园,事后嫁祸给特伊城堡与坐怀山庄,使白少流也背上冈比底斯“叛乱分子”同谋的罪名。

第二步,在乌由剪除罗恩·波特,以魔法石栽赃。邓普瑞多闻讯必然率精锐手下赶到乌由,要想查清楚恐怕要费一番功夫,而且鲁兹也没有给邓普瑞多查清楚此事的机会。

第三步,将邓普瑞多调离冈比底斯之后,向教皇报告约格在郁金香公国遇袭生死不明的消息,教皇必然会派最信任的教廷禁卫前往驰援,冈比底斯空虚。最高骑士训练营的总导师本勒登趁机指挥潜伏在冈比底斯的手下发动叛乱,剪除教皇尼古拉·霍莫罗三世。

第四步,福帝摩率众赶到冈比底斯平息叛乱,必要的话可以牺牲本勒登,彻底清算潜伏在冈比底斯的“黑暗势力”与“叛乱分子”,一举控制整个教廷。福帝摩赶到冈比底斯的时机很重要,应该在邓普瑞多将要到达乌由之时。

第五步,邓普瑞多接到冈比底斯发生叛乱的消息,必然立刻返回,然而等他回到冈比底斯时大局已定无力回天。教皇与枢机红衣大主教同时遇难,福帝摩平叛有功一雪前耻,而邓普瑞多护教失职,两人在冈比底斯的地位将会发生转折,福帝摩将彻底掌握整个神圣教廷的核心权力。

这一系列环环相扣的计划完成之后,还可以有很多后手,比如追查约格之死,发现凶手就是白少流的手下,那么白少流和坐怀山庄就会成为教廷叛乱分子的同谋。联想到约格和福帝摩曾经率教廷大军攻打过特伊城堡,那么白少流这么做并不难以解释,这样可以顺理成章地派邓普瑞多去铲除特伊城堡与白少流。

这样一来,教廷中属于邓普瑞多的势力就会处于尴尬与危险的境地,白少流也会处境不妙。在康西帮助尚云飞建造大毗卢遮那寺的魔法师们,也会以给教皇报仇的名义发起行动,裹挟尚云飞不得不与白少流公开决裂。从此昆仑内乱,而教廷中的敌对势力也将肃清,福帝摩将从中获得最大的利益。

鲁兹是个很高明的棋手,未落子前心中已经算好棋路将对手将死,至少到目前为止,他的计划是“成功”的,只出了一点意外,他不知道托雷斯失手而约格未死,约格领着滚雪球一样不断壮大的队伍正秘密赶往冈比底斯。

罗琳·波特给丈夫打完电话,也感到事情不妙,丈夫在电话里一开始就让她速去神学院,随即改口让她去找阿芙忒娜,看来丈夫对神学院中的安全也没有把握。挂断电话波特夫人立刻给阿芙忒娜打了个电话,电话打通了,然而那边还没有接听,门铃却响了。

波特夫人没有去开门,一只手仍然握着话筒,另一只手凌空一招,客厅的壁画后面飞出一把光芒四射的短剑落在她的手上。这时电话接通了,阿芙忒娜的声音传来:“罗琳,是你吗?我的直觉能感到有危险的气息!”

罗琳只来得及说出一句话,电话就断了,听筒发出滋滋的杂声。这时门锁咔哒一声响,门开了。一个穿着黑袍的魁梧身影似漂移般滑了进来,他身后门外是一片雾蒙蒙的黑暗虚空,看不见平常的走廊和楼梯,门很快又无声无息地关上,不速之客福帝摩站在了客厅中央。

这间寓所已经被人以魔法包围切断了与外界的联系,罗琳一闪身站到了卧室问口,卧室的床上正放着熟睡的婴儿,她的右手背在身后微微发抖,却紧紧地握着短剑。此时福帝摩开口说话了:“波特夫人,请原谅我的无礼!您的丈夫私匿属于神圣教廷的神奇魔法石,并勾结黑暗势力图谋叛乱,所以我不得不来打扰。据调查,魔法石就在你的手中,是吗?”

波特夫人不是傻子,听完这番话已然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她脸色有些发白,咬了咬嘴唇问道:“福帝摩,我今天才知道,你和黑暗的亡灵法师鲁兹本来就是一伙的,你就是他的幕后主使?…是你让邮差送来魔法石,然后上门寻找罪证的吗?”

福帝摩叹了一口气:“愚蠢的女人,你这样说话并没任何好处…你如果想帮自己洗脱罪名,唯一的选择就是主动把魔法石交出来,并且作为指控罗恩·波特的证人…你说的话最好能让人相信,没有人会把这世上最珍贵的魔法石毫无理由地送给一个刚出生的婴儿,告诉我真相吧!”

波特夫人身体晃了晃,扶着门框又站稳了,她深吸一口气道:“福帝摩,你可以把袖子里的傀眼空间水晶球拿出来了。在我这里,你记录不到任何对我丈夫不利的话…我并没有告诉你邮差送来的是给孩子的礼物,你却已经知道了,我们的谈话只能证明一件事——这是你的阴谋。我不是一个愚蠢的女人,而你是个愚蠢的阴谋家!”

一股黑气涌现在福帝摩的脸上,他的眼神中有怒意翻滚,但是强压了下去,冷冷道:“女人太爱耍聪明就是愚蠢,难道就不为你的孩子着想吗?…我给你一个合作的机会,以你的孩子性命做交换,你现在就回答我合不合作?…如果你拒绝,后果不必我说。”

说着话福帝摩举起了一只手,如鹰爪般的五指弯曲,他的黑袍飘动,一个黑洞似的漩涡在他身前出现,缓缓地向波特夫人逼近。

波特夫人刚才说那么多一直在拖延时间,眼看拖不下去了,她必须保护自己的孩子,也必须想办法冲破这里的魔法包围给外面发出警示信号。她事先没想来的会是福帝摩,也不敢肯定阿芙忒娜是否正在赶来,想到这里她闭上了眼睛,泪水无声地流了下来,流着泪说道:“福帝摩大人,告诉我怎样才能与你合作?”

福帝摩闻言哼了一声,收去了魔法漩涡,阴森森地说道:“很简单,你只要…”

他只说了几个字就突然鬼叫一声一挥袍袖,一片黑光将身形掩住,因为就在这时波特夫人突然发起了攻击!她出手与他丈夫遭遇埋伏时一样坚决,也一样出人意料。就在福帝摩收起魔法漩涡的一瞬间,罗琳挥出了手中的剑。

闪光的短剑射出的却不是骑士的斗气剑芒,它更像是一支外形奇特的魔法杖,客厅里的空间仿佛被撕裂成无数的碎片,裂隙中还爆发出条条闪电将整个空间分割成细小的网状。这一击并不是仅针对福帝摩的,而是充满整个客厅空间。她并不指望这样能消灭福帝摩,只想为自己争取一点时间。

一击出手,波特夫人毫不停歇飘身后退,来到了卧室中。等福帝摩挥舞魔法杖驱散网状裂隙闪电出现在在卧室门口时,罗琳正站在儿子的身前,短剑指向天空,完成了这一生中最后的吟唱!

这一天乌由的天气很怪,白天还是晴空万里,天黑的时候突然起了风,市区上空不知何时出现了一片浓密的乌云,这个冬夜异常寒冷,人们早早地回到家,街上除了往来的车辆几乎看不到行人。

就在这个晚上,大约十点多钟,乌由上空出现了一种奇异的天象。一道白光刺破乌云从天而降,落在市区中一处建筑上,那是一个白色的光柱落了下来,笼罩在不知名的地方。光柱中还有不少闪烁的亮点在盘旋飞舞,怎么形容这种奇观?最直观的形象——黑夜里下大雪时,将一束强光探照灯射向天空,就能看见类似的景象,后来乌由日报上也是这么对市民解释的,因为那天夜里乌由确实下了一场大雪。

隐藏光芒展开天使的羽翼极速飞来的阿芙忒娜,在空中也看见了这奇观,蔚蓝色的眼眸中露出不可置信的复杂神色,口中喃喃道:“神之救赎!”

第271回 赤子握固含德厚

罗琳·波特在电话里只说了一句:“阿娜,救救我的孩子!”然后电话就断了。阿芙忒娜从洛园西边自己的别墅中出发,立刻赶往波特夫妇的寓所。她发现了天空乌黑的云层,傀眼术也查觉到有无数双阴险的眼睛正在看着她,但是她并没有退缩,就在刚刚要到达波特夫妇的寓所时,看见了那道从天而降的白光。

这是最纯正的光明神迹,名叫神之救赎,只有最虔诚、最坚定、怀着仁慈与奉献之心的信徒才能够召唤。阿芙忒娜从未见过有人施展这一魔法,这与魔法力是否强大无关,它意味着这世上最深的爱与最坚定的牺牲,谁也没有办法保证能够施法成功,就算有牺牲的勇气,但是波特夫人做到了。

阿芙忒娜也接近不了这光柱到达的地方,她身后出现了一个光晕圆环,圆环中飞出一个带着翅膀赤裸的光影,看身形面目正是阿芙忒娜自己。光影出现后白晢的躯体上闪了闪,凭空披上了一身战甲,手持长剑飞向天空,顺着光柱的边缘落了下去,似乎没有阻挡地穿越了建筑。阿芙忒娜召唤了守护神,而她的本体也穿过窗户落到卧室,一眼看见了躺在床上襁褓中的婴儿。

“万能而仁慈的主啊,愿您能听到这最虔诚的声音,以我的生命与所有的爱向您祈求救赎,我召唤这世上最仁慈的神迹,请主为我降下您的怜恤…”这吟唱声似乎还在阿芙忒娜的灵魂中回响,波特夫人的身形早已消失,化为白光中闪烁飞舞的亮点。

白光落在小波特身上,熟睡中的婴儿似乎被镀上了一层圣洁的光辉,福帝摩的黑魔法伤害不了他,连阿芙忒娜也只能站在白光之外无法接近。不知不觉中,阿芙忒娜已经泪如泉涌,她的眼睛能看得见,从天而降的不仅仅是神迹,那是这世上最虔诚的信念与爱弥漫在这天地之间,被那最坚定的祈祷和燃烧生命的光华汇聚。

阿芙忒娜召唤出守护神去抵挡危险的伤害,本体进入卧室救那个婴儿,然而在她到来时福帝摩已经走了,也收去了围绕寓所的魔法屏障。他不想和阿芙忒娜公然照面,因为他也没有把握第一时间彻底消灭阿芙忒娜,因此也不想暴露自己的面目。他的目的并不是要做一个公然的决裂者,他的计划是要控制神圣教廷,做一个高高在上的光明代言人。

福帝摩走了,天空的乌云盘旋未散,还带着凄厉的风吼之声,他手下的一批黑魔法师仍然盯着阿芙忒娜。当白光消失,阿芙忒娜能够抱起婴儿时,她抱着孩子迅速离开了这里。这冲天而起的白光已经惊动了附近的一些人,远处的大街上有车停了下来,有人从挡风玻璃中望向天空,面带惊愕之色。

阿芙忒娜没有飞上天空,当她来到僻静无人之处,从怀中取出一只卷轴,扬手就扔到了天上。卷轴飞上天空不见,一片诡异的微弱蓝光迅速爆开,云层停止了翻卷接近于凝固,天地之间突然变得安静了,安静得使人感到压抑。

乌由闹市,夜晚最繁华的的段,灯火辉煌却行人稀少,风君子脚步蹒跚地走出了漫步云端夜总会。他已经有七分醉意,衣襟上留有淡淡的香水味,一阵冷风吹来又突然静止,风君子打了个寒颤身形一晃抬头望天,也觉得脚下发软心里闷得慌。

“风先生,您没喝多吧,我帮你叫车。”漫步云端的大堂经理花蘼芜走了出来,及时扶了他一把。

风君子一甩手:“我还没倒下呢,不用你扶!”

“今天玩得怎么样,还满意吗?”花蘼芜笑着问道。

风君子打了个酒嗝:“好久没来了,小姐都不认识了。”

花蘼芜:“这里的人员流动比较大,不过我们这里的小姐都是最好的,陪风先生陪得不错吧?”

风君子一瞪醉眼:“什么陪不陪的?别乱说,我就是来唱歌的,找个人倒酒而已。”

“风哥,你的东西落下了。”从大厅里又跑出来一位性感靓丽的年轻女子,手里拿着一串亮闪闪的东西。

花蘼芜有些不悦地回头道:“小玉,你怎么现在才出来,客人都要走了,也不到门口送,忘了这里的规矩吗?”

名叫小玉的小姐一吐舌头:“花姐,我去披了件衣服,还有,风哥有东西忘了。”

“你怎么管谁都叫哥?哎呀,真是我忘了,谢谢你!”风君子转身接过小玉手中的东西,细长的银链上坠着个金属十字架,十字架的形状比较奇特,比较细长,尾端是尖的,中间还镶嵌着一枚滴泪状的红宝石。

“小玉,你搀着风先生,今天天气真怪,门口的出租车都哪去了?”花蘼芜吩咐一声又回到大堂门内。

“风哥,这个项链好漂亮啊!那上面是真的红宝石吧,送给我好不好?”小玉扶着身体有些发软的风君子嗲声嗲气说道。

风君子带醉而笑:“你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吗?轻易送人就等于害人,谢谢你帮我拿过来,也不让你白拿。”风君子掏钱包抽了几张钞票递给她。

小玉伸手挡住了:“你给过小费了,我不要这个,花姐就在后面看着,她会生气的。”

“不要就不要吧。”风君子单手伸了个懒腰,收起钱看着天空喃喃道:“我怎么觉得天要塌下来,有什么东西压着我?”他伸手时掌心向上,十字架上的那枚红宝石正对着天空。

天上凝固的黑云闪着微弱的诡异蓝光,正有一股弥漫的压抑气息冲着这个方向笼罩而下,这神秘的气息接触到十字架上的红宝石,红宝石的表面突然变得透明起来,倒映出满天的云层,有一道肉眼看不见的红光反射而上,冲击在云层中。

天空传来似怪兽受伤般的嘶吼,听上去那似乎是风声,笼罩云层的蓝光被击碎,乌云突然开始急速地翻卷,那弥漫的压抑气息消失了,天空飞下片片雪花,四面八方又起风了。风君子和小玉同时打了个哆嗦,风君子道:“你进去吧,外面太冷,小心冻感冒了明天就没法上班挣钱了…去吧,我想一个人吹吹风,散散身上的味道。”

小玉只披了一件绒毛外套就出来了,里面只穿着露背轻衣和露出光溜溜大腿的短裙,确实不能在外面站很长时间,打了个招呼走进了大堂。风君子转身看着酒色欢笑的场所,冷风中脸色红扑扑的,不知道是冻的还是醉意。正在这时,街对面路边拐角有人低声喊他的名字:“风君子!”

声音不大但风君子却听见了,急转身抬头望去,只见一名身材窈窕修长的金发女子站在那里。路灯光下雪花飞舞,她金色的卷发在风中飘扬,寒冷的冬夜里她身上只穿了一件浅白色的亚麻长袍,长袍在风中飘飞衬托出姣好的身材,里面似乎什么都没穿!更奇异的是她怀抱着一个包得严严实实的婴儿襁褓。

风君子一眼就认出那是阿芙忒娜,当时腿也不软了,肩也不歪了,眼睛也不眯眯了,酒仿佛在这一瞬间全醒了。他迈步走了过去:“阿娜,你怎么会在这儿?这是谁家孩子?你也不怕冻着!…把衣服披着,孩子给我抱。”

风君子解下外套给阿芙忒娜披上,顺手抱过了小波特,手上滴泪的十字剑有点碍事,顺手就放在了襁褓中小波特的胸前。阿芙忒娜并不怕冷,但却没有拒绝风君子的好意,风君子的外套有点像有外衬的皮祅,内衬的青貂皮面是向里的,披在神圣法袍上还带着舒适的体温。

阿芙忒娜怎么会来到这里?福帝摩离去阿芙忒娜抱走小波特,可是凶险并没有解除,她能感觉到天空有魔法师在云层中结阵,傀眼术已经将她锁定。她不知道那些是什么人,又有多少?向天空抛出冰封卷轴企图阻挡,天空的法阵竟然能够抵挡冰封卷轴的威力,一种奇异的负面魔法仍然从天而降笼罩着她逃离的方向。

就在这时,不远处一道红光直射天空,竟然击散了天空的法阵,魔法凝结的云层翻滚互相撕扯,冰封卷轴以及法阵的威力一时消散化作了漫天鹅毛大雪。阿芙忒娜向着红光射出的地方赶来,只走了几步转了一个弯,就看见了从酒色欢场中走到冷风飞雪里的风君子。

阿芙忒娜看着有些浑浑噩噩、似乎对这天地之间的阴险毫不知情的风君子,裹紧了外套鼻子有些发酸,用请求的口吻道:“这是我朋友波特夫妇的孩子,他们出了点事,我来照顾他…风君子,能不能送我一趟,我要去个地方。”

风君子抱着孩子看了看她:“穿得这么少就出门了?身上没带钱包吧,去哪里我送你!”说着话一招手,路边恰好有一辆出租车经过停了下来,风君子打开门和阿芙忒娜上车。司机倒是吓了一跳,这大晚上的天这么冷还刚刚下着雪,夜总会对面突然钻出来抱孩子的一男一女,那女人是个洋妞,就穿着一身单衣,莫非是见鬼了?

“去哪?”司机职业性地问。

“龙塘镇,坐怀山庄。”阿芙忒娜答道。

司机一皱眉:“这么晚,去郊区?你看…”他有点不太敢走,想让两人换辆车。

这时风君子从后座扔给司机一件东西,对司机笑道:“师傅,我们有急事,你总不能让孩子在路边冻着。这是我的钱包,里面有证件和名片,你自己看吧,还有钱都在里面,想收多少车费看着拿吧…我们不是坏人,有坏人带着孩子上车吗?”

司机有些尴尬地笑了:“我不是那个意思,走吧!”发动车走了。

花蘼芜在漫步云端大堂里隔着落地玻璃看到了这一幕,她眨了眨眼睛有些不敢相信地自言自语道:“那女人不是阿芙忒娜吗?好久不见,怎么抱着孩子来找风先生呢?…该不是风先生与她有了风流种,抱着孩子来认爹了吧?…不好,这要让风夫人知道了那还得了!我得告诉白庄主一声。”她匆匆转身去打电话了。

雪花刚刚飘下,路面上还没有积雪,出租车向乌由北郊疾驶而去,也不知波特夫人使了什么魔法,小波特仍在沉睡,对经历的惊心动魄的惊险一无所知。风君子看着孩子,皱眉道:“这孩子好奇怪,竟然睡得这么香,他额头上是什么?这个闪电形的,是伤疤吗?”

阿芙忒娜:“那是一个印记,饱含爱与期待的印记…风君子,听说你精通东方的相术,能看出一点什么吗?”

风君子借着车窗外闪过的路灯光看着小波特熟睡的小脸:“劫后余生之相,爱和期待是幸福也是背负,要看他长大后怎么理解了。如果把他将要经历的事情写成故事,会十分精彩,他也会名扬天下,将面对很多考验…阿娜,你的手好凉。”

风君子左手抱着小波特,右手将阿芙忒娜的左手握在手心,两人都沉默了。风君子没有再追问什么,他没有问阿芙忒娜为什么会在深夜中抱着个孩子突然出现在面前,也没有问阿芙忒娜为什么非要他陪着去坐怀山庄。

与此同时,福帝摩已经与手下汇合,有人禀报:“我们在天空降下了阴影魔法,却被一道红光击散,连法阵也破了…阿芙忒娜带着婴儿不知去向,星髓也带走了,我们的傀眼术竟然搜查不到一点痕迹。”

福帝摩怒道:“我看得清楚,是风君子把她带走了,坐的是一辆出租车,上车之后突然就消失了痕迹,我也没有追查到…算了,别管他们了,阿狄罗会处理的,我们要立刻出发赶往冈比底斯。”在风君子握住阿芙忒娜手的那一刻,阿芙忒娜摆脱了天空中的侦查追踪,乌由大街小巷那么多车驶过,如果魔法神通无效,在天上很难分清一辆车去了哪里。

乌由市区的天空异象也惊动了坐怀山庄的白少流,坐怀丘开启了守护法阵,小白也通知在洛园附近的海天谷弟子加强警戒。那道从天而落的白光小白看见了,当即命令飞天璇玑剑阵升空查探警戒,但此时空中法阵已散,福帝摩率众离开了乌由,小白却接到了花蘼芜打来的那个莫名其妙的电话。

阿芙忒娜抱着个刚出生的孩子去找风君子,把风君子堵在了夜总会门口?搞什么花样,小白和顾影面面相觑,想破头也不明白。更意想不到的是,坐怀山庄外围的警戒弟子向他报告,有一辆出租车从龙塘镇转向,冒雪向坐怀山庄而来,看车号就是从漫步云端门口被风君子打走的那一辆。

小白赶紧下令所有的警戒暗哨全部放行,等阿芙忒娜和风君子抱着孩子下车的时候,小白和顾影还有刘佩风已经等在山庄大门前。

“大晚上不回家不睡觉,怎么都在山庄门口站着?”风君子下车看见几人也愣了一下。

小白迎上前去:“风先生不回家不睡觉,怎么到我的山庄来了?…快进来,到客厅去,外面冷别冻着孩子。”昨天夜里刚刚解决了杜寒枫才松一口气,收拢手下聚集坐怀山庄不欲再生枝节,看样子今天晚上乌由又出事了,小白也是哭笑不得。

进了山庄中堂的客厅,小白看着两人很“冒失”地问了一句:“这是…你们的孩子?”这话一出口想想也觉得好笑,不可能是阿芙忒娜的,也没见她怀过呀。

阿芙忒娜倒没听出这句话里的玩笑味道,摇头道:“不是我和风君子的,是波特夫妇的孩子,他们出了点事,我想这里是乌由最安全的地方,能托你们照顾两天吗?”

顾影接过了孩子:“交给我吧,不用担心,在这里一定没有问题的…波特夫妇出什么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