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才是小鬼头。

阚梦之心中不服气的反驳,嘴中却奶声奶气:“草莓味。”

“送份草莓味的冰淇淋过来。”

正准备哄妹妹,不让她吃凉东西的阚越之:……

之后阚梦之就乖乖抱着冰淇淋杯,坐在遮阳伞下看两人跑来跑去。

少年人好胜心强,原本只是玩乐,打了几个来回,就越来越认真了。

阚越之极速跑动间,右腿突然抽筋,整个人蹲下.身。

阚梦之看不懂网球,却看得懂二哥表情难受,冰淇淋也不吃了,立刻迈着小短腿往球场跑。

而席明瑞的拍子早已触到球,已经来不及收力,高速飞奔的网球直直击中阚越之肩头。

阚梦之一看不得了,这个人竟然打自己哥哥,也不往右半场跑了,直接跑进左边半场:“不许你欺负我二哥。”

说完抱起他的胳膊就咬下一大口。

“啊——”席明瑞没想到小孩子牙这么毒,被咬到惨叫出声,却又不敢挣扎,怕伤到小朋友。

见她一边咬自己还一边哭:“喂,小鬼头,我都给你咬了,你还哭什么?我不是有意伤你二哥的。阚越之,快点来把你小妹抱走,让她别哭了。”

之后就是一片混乱,阚越之一边哄着嚎啕大哭的幼妹,还要听好友不停的唠唠叨叨。

后来两人每次碰面,席明瑞都会拿这事逗她。

“小鬼头,哥哥手被你咬伤了,不能动,你去给哥哥拿杯水。”

“小鬼头,你今天见到我怎么没打招呼?”

“小鬼头,快点过来,让哥哥抱抱。”

……

小小的阚梦之,在心中偷偷给二哥的几位好朋友排了名次,席明瑞凭借自己的嘴欠手欠成功荣获倒数第一。

*

“小梦之。”席明瑞开车回家,余光看到山道上有个熟悉的身影,正朝反方向走。

放慢车速,按按喇叭,到了她身边:“怎么一个人?上来,哥哥送你回家。”

“席三哥。”阚梦之手中捉着书包带上上下下滑动。

彼时十三岁的阚梦之刚升入中学,身穿菁仁制服,一副亭亭玉立少女模样。

席明瑞刚从国外毕业回来,入职长荣实业,一派意气风发,要大展拳脚的模样。

阚梦之却不再是以前无忧无虑不知事懵懂模样,她低着头不答话也不上车。

席明瑞笑着像小时候那样揉揉她头:“小小年纪扮什么忧愁,表白被人拒绝了?”

阚梦之恼怒:“席三哥!”

席明瑞戳戳她因为生气鼓起的脸颊:“这才对嘛,小小年纪,想哭就哭,想笑就笑,有人欺负你就讲出来。哥哥今天心情好,做次慈善,免费帮你解决。”

在他看来小女生而已,可能弄丢一条手链,和同窗拌两句嘴,都是天大的伤心事。

哪知阚梦之扔下一颗平地惊雷:“我偷偷跑出来的。”

她有些难以启齿的拽拽书包肩带:“我……我不想回家,你别告诉我二哥。”

席明瑞没想到会有离家出走这么严重,打开副座:“不告诉你二哥可以,你要去哪?我载你。”

阚梦之犹豫了一下,上了车:“我也不知道去哪里。”

席明瑞当即嗤笑一声,一如既往的讨人厌。

可随机却挑眉看她:“那不如我来安排?”

接着他就调转车头,一路向山下驶去。

阚梦之看着窗外飞速消失的山道,一点也不关心他要带自己去哪里。

反正不回家就好。

席明瑞悄悄给阚越之发了消息,就一路将她带去童话主题乐园。

看了看腕表时间:“还好赶上了。”

话音刚落,眼前城堡就被点亮,彩色的灯光将城堡装点的绚烂又璀璨,跟着熟悉的童话主题歌曲响起,四周高高升起的烟花,一朵连着一朵在天空中绽放。

周围有尖叫,有欢呼,每个人脸上都是灿烂的笑。

席明瑞悄悄在她耳边讲:“小鬼头,学学这些大人,开心点。”

二十分钟的灯光烟火秀很快演完,阚梦之嘴角也有了笑意。

席明瑞心里默默感叹,小朋友就是小朋友,烦恼来的快走的也快。

哪知阚梦之一出门就不认账了:“我不回家。”

席明瑞:以后不能再充好人了,一下捡了个大-麻烦。

“小鬼头,阚生阚太会很着急的,闹闹别扭可以,不能真不回家。”

阚梦之低声道:“他们才不担心我。”

家中氛围一贯压抑,她看在眼中不敢发问,只能沉默不语。现在对着永远肆意妄为的席明瑞,她反而有了开口的胆量。

“席三哥,你说为什么爹地现在每天回家和我们在一起,妈咪反而更不开心了。”

以前阚运康一周至多在家两日,她妈妈虞舒虽然偶尔会露出忧郁模样,可大部分时候都是平和的。

可自从这半年阚运康日日准时回家后,她反而脸上难见喜色,夫妻两人更是时不时就要爆发一场争吵。

父母婚姻的不和,令她小小年纪就会看人脸色,今天会离家出走,也是因为看到爸爸摔门离去后,妈妈偷偷在房间哭。

她本来出来是想去找爸爸的,可走在山道上,却傻乎乎的发现,她根本不知道爸爸去了哪里。

这个问题可就难到席明瑞了,他正是还没定性的时候,偶尔闲暇,连约人赛车游戏的时间都不够,哪会了解感情这么高深的话题,至于婚姻问题,对他来讲就更是天书了。

可看着小朋友苦闷的脸,他只能作出一副宽慰模样,揉揉她细软的头发:“大人的事情,他们会自己处理好的,你要相信他们啊。况且无论阚生阚太之间发生了什么,他们始终都是的你爹地妈咪嘛,对你的疼爱永远都是一样的。”

年岁尚小的阚梦之听的朦朦胧胧,可后来的许多次,在家中父母的争吵声中,她都能记起,曾经有一天,在自己难过的时候,在路边被席明瑞捡到。

他张扬肆意的眉眼,和那晚绚烂的烟火一起,被她放在心底。

作者有话要说:会先写梦之的番外,再写珊妮的。

棠棠还有个二宝,我看看是写她们的时候带一带,还是等到都写完之后,专门写一章收个尾。

☆、佳期如梦(2)

阚梦之再次见到席明瑞是在医院中。

阚家经营着本埠最顶级的私人医院,医疗团队与环境的私密性都是一流。

因此席家在将席明瑞从绑匪手中解救出来后, 第一时间就将他送了过来。

出了这么大的事, 两家关系一向亲和, 阚运康与虞舒自然要亲自探访。

当时已近深夜,阚梦之口渴下楼要倒水喝, 就看到大厅里已经收拾齐整,正要出门的父母。

她有些疑惑:“这么晚了, 你们这是要去哪里?”

刚收拾好的阚越之从她身后绕过,匆匆交代:“明瑞解救回来了,我们现在去医院看他, 你早点休息。”

“等等。”阚梦之连忙拉住他,“席三哥被解救回来是什么意思?”

她看到父亲已经略带不耐的神色, 连忙道:“等我五分钟,不, 三分钟,我一起去医院。”

阚运康皱眉:“你去做什么,快回房休息,别添乱了。”

阚梦之求助的看向母亲。

虞舒一向疼爱她,于是点头:“不着急, 我们等你。”

阚运康被自己老婆拆台,皱眉看她, 却被她眼波横斜,瞪了回去,只能讪讪闭嘴, 不再阻拦。

阚梦之简单换了身衣衫就连忙出来了。她和二哥单独坐上一辆车,才有机会开口:“席三哥怎么了?”

“明瑞被陈达翔那伙人绑架了,今晚刚交完赎金,将他救了回来。”阚越之表情十分沉重。

阚梦之震惊到目瞪口呆:“怎么会这样?”

陈达翔团伙在本港“威名赫赫”,上次作案要追溯到七八年前了,那次绑的是任于归,他们成功拿到了十亿赎金和两亿珠宝。

当时港地富豪人人自危,可经过时间的冲刷,这伙人销声匿迹许久,大家也就渐渐将他们忘在了脑后。

毕竟他们当年得到了那么大的金额,应当足够挥霍一生,在大家看来,那些人已经不需要再涉足犯-罪。

却没想到他们再沉寂这么多年后,竟然又卷土重来了。

阚梦之还是不敢相信:“最近也没听到风声,怎么他就出了这么大的事?”

阚越之想到其中内幕,表情里带着不愤:“明瑞都被绑走三天了,席家……”

他刚开了个话头,就突然打住。

席明瑞这次跟任于归那次相比,受的折磨多了不止一点半点。

事发当时,他父亲席家昌正在北美谈一条医疗设备生产线的引进,家中只有母亲和两个哥哥在。

绑匪勒索的时候,双方发生分歧,两个哥哥要求报警,席太却一心为了小儿子安全,只想交钱赎人。

当时绑匪索要8亿。席家有钱,席太却一时凑不出来。席家和任家不同,家里人口多,关系也更错综复杂。

平日里席太都是从家族信托里领零用的,因此手头根本没那么多现金。

两个儿子到是已经进入长荣多年,有股份有分红,可以凑足这笔钱,可他们却一心只想报警。

席太只能一边阻拦儿子,一边紧急联系老公席家昌。

可就算席家昌一接到消息,就马不停蹄的赶回来主持大局,离事发也已经过去两天了,加紧备好钱后,今日终于成功救出了小儿子。

事情涉及席家兄弟间的龃龉,阚越之实在不想讲给年幼的妹妹听。

他爱怜的看着年幼的妹妹,揉揉她脑袋:“你一个小朋友,就不要打听这么多了。总之你明瑞哥哥这次受了大罪,你见到他以后要乖一点,知道吗?”

阚梦之不满自己被当做小孩对待,却也只能瘪瘪嘴表达不满。

绑架这种事,在尚且年幼的阚梦之心中,只有个模糊的想象,一间小黑屋,一群凶神恶煞的坏人,已经是她能想到的极限。

直到她见到席明瑞本人,才知道那些故事里的传说到底意味着什么。

因为迟迟拿不到钱,又有对方可能报警的怀疑,为了要挟席家尽早拿钱赎人,陈达翔这群人,在三天中一直在折磨席明瑞,还拍了照片送去席家。

他被人找到时,已经浑身血迹,奄奄一息。

一行人抵达医院,就立即赶往顶层。

“越之来了?”席家昌见到了儿子的好友,眼神一亮,“明瑞在里面,你进去陪陪他吧。”

席明瑞是他最小的儿子,也是他最疼爱的儿子,对他是从小宠到大,从没让他受过一丁点苦头。

就连他今年进入长荣,席家昌也是亲自将他带在身边,手把手教他。

好在席明瑞聪明,所有工作都完成很出色,他就更不掩饰自己对小儿子的得意,常常挂在嘴边夸赞,大有要将长荣交到幼子手中的架势。

可没想到会突然发生这样的劫难。见到被折磨的不成人形的小儿子时,席家昌真是连花钱发追杀令的心都有了。

席明瑞的状况也确实令人担心,从被营救出来后,他就不吃不喝又不讲话,对外界毫无反应。

席家昌和妻子毫无办法,现在见到有他同龄好友过来,自然欢迎。

连带着对阚梦之这个小女孩,一贯雷厉风行的席家掌门人,都试着露出和蔼的笑容:“明瑞哥哥在里面,梦之陪他聊聊天好不好?”

阚梦之被他笑的害怕,却也乖乖点头,牵着二哥的手,进了病房。

她见到席明瑞时,他那张英俊到可以用漂亮来形容的脸,已经没有了往日飞扬的神采。

他的脸经过清洗,已经没了血渍,却又红又肿,肉眼可见有许多处斑驳的淤血。他的双腿和胳膊已经打上了石膏,毫无生机的躺在床上。

“明瑞?”阚越之见到这样的好友,心中很是不忍,牵着小妹来到他病床前。

席明瑞眼皮动了动,看看他们,随后又垂下眼睑,缄口不语。

阚梦之见到这样的他,说不出心中是怎样的感受。

她眼中的他,应该是永远肆意张扬的,而不是现在这种颓丧模样。

她放开二哥的手,走到他身前,胳膊趴在病床栏杆上,下巴支在手背上,与他正对着脸:“明瑞哥哥,你是不是很疼?”

席明瑞艰难的转头,避开她,依旧沉默不语。

阚梦之有些无措。她自小因为家庭环境,对人的情绪敏感,被人冷待的时候,会局促,又会觉得是不是自己做错事。

席明瑞却望着天花板,缓慢而沙哑的讲了句:“是很疼。”

这是出事这么久后,他第一次开腔。

阚越之拽拽妹妹,指指床头的水杯,又指指平躺在病床上,目光呆滞的席明瑞。

“那,那明瑞哥哥,你要不要喝口水?”她想了想,“我给你放点糖?”

她生病的时候,躺在床上不想动,吃什么都没有味道,妈妈就会煮糖水喂她。

一直没什么表情的席明瑞,听到她这哄小朋友的话语,嘴角露出个嘲讽的弧度。

事发到现在,他一母同胞的两位亲兄弟,对待他甚至还不如一个十三岁的小朋友来的关心,他们甚至连面都没露。

想到两位兄长的做法,席明瑞双眼暗了暗,不再是一副死气沉沉的模样,他忍着疼痛,再次侧过头,看向阚梦之,朝她笑了一下。

眼中终于有了些许光亮:“小梦之,谢谢你。”

要阚梦之说,此时的席明瑞,一张俊脸肿成了猪头,她身边再也没见过比那晚的他更难看的人了。

可他那双一瞬间恢复神采的眼睛,却令人印象深刻,直到许多年后,她都还能清晰的回忆起。

那晚阚家人在医院中留到大半夜,直到席明瑞开始配合检查,愿意进食后才离开。

之后阚梦之再也没去过医院。

再次见到席明瑞,是在半年后。

那时的他已经完全康复,整个人好像恢复了往日的模样,却又有些不一样。

以前的他,身上的气息是阳光的,虽然有时没正行,整个人却让人觉得温暖。可现在却多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野痞。

一日,阚梦之奉虞舒的命令,到阚越之的寓所给他送补品。

没想到开门的却是席明瑞,他应该是刚洗完澡,腰间松松垮垮围了条浴巾,头发都还湿湿的,就来开了门。

阚梦之没想到会看到这种景象。

一颗水滴从他发间留下,一路经过他纹路分明的腹肌,紧实性感的人鱼线,最终没入浴巾中。

阚梦之的眼神,跟随它的路径一路移动,最后双颊通红。

“小鬼头,看什么?”席明瑞唇角噙着坏笑,“哥哥好看吗?”

“你……你……我……我二哥呢?”阚梦之大脑烧成一团浆糊,话讲的磕磕巴巴。

席明瑞眼中的笑意更甚,学着她的结巴:“我……我……你……你二哥出差了,明晚回来。”

看着她越来越红,好像要烧起来的脸颊,席明瑞终于不再逗她,转身进屋,随意的好像自己是这里的主人:“过来做什么?”

阚梦之连忙提着保温桶进门,明明是自己二哥家,席明瑞才是外姓人,她却局促的像个客人:“妈咪炖了补品,让我给二哥送来,我放在餐桌了。”

席明瑞迅速换了长裤T恤出来,叫住她:“你二哥不在,便宜我了。小鬼头,吃晚饭没有?要不要一起吃?”

他边说边进了厨房,拿出两份餐具。

阚梦之看他熟门熟路的样子,一度怀疑自己可能是进错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