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叶放心了,越想越觉得开心,当别人都在狩猎,他却愿意为她采撷野花野草,只因为她喜欢。她难得这么主动,居然翻了个身子主动搂住了楚离的脖子,在他耳边呢喃:“七哥,你真好。”

曾经,也有人这么宠着她,总是小公主小公主地叫她,什么条件都满足,而她,在开心的时候也是总喜欢扑进他的怀里,拿小脸去蹭他因淡淡胡茬而有些扎人的脸。

现在,她重新找到了这样的感觉,怎么可以放开?

楚离呆了呆,被她柔软的小小身子突兀地抱住,耳边是她暖暖的呵气,带着些青涩的诱惑,她陡然如此主动,他真的有些不适应。然而,不可否认地,他的怀抱温暖起来,回过神,用结实的手臂紧紧抱住她。这一刻,心竟像是在云端漂浮,有一种头晕目眩的幸福。

一望无垠的皇家狩猎场。

冬日狩猎,这是楚国的传统,楚离从前一直在战场上领兵,已经多年不曾参加这样的宴会。这一次,同行的,除了皇子王爷大臣,还有一个特别的人——顾姳烟。

女子参加狩猎,在楚国并没有这样的先例,然而,顾姳烟不同,她是顾相的孙女——顾相已经是三朝元老,在楚国拥有很高的威望,他的门生遍布出国朝野,也因为有了他,才有了凌相的今日。

顾相只育有一子一女,其女顾若汐许配给了当年的状元郎凌宗吾,其子顾宸在一次征战中为国捐躯,仅余一女顾姳烟。顾相疼爱孙女是出了名的,凡是顾姳烟想要的,他从来不会拒绝。

因此,人人都会冲着顾相的面子给顾姳烟最好的待遇,楚皇也不例外。当然,她本身便是大楚国的第一女将,武将狩猎本来就是天经地义,故而,没有人有异议,除了凌相府的凌大小姐得知这个消息气得跳脚。

冬猎这样的事情对于楚离来说,不过是例行公事罢了。他在阔叶林、竹林中穿行,身后的大明军护卫早就拎着满满的猎物认真等待着,只要楚离举起箭矢,不管多远的地方,必然会有猎物中箭。

鲜血的味道,充斥着鼻端,楚离没有任何的表情,俊脸冷冽,薄唇微抿,如同在战场上一般,不放过任何一个活着的敌人。同样的,在他的手下,也不会放过任何一个猎物。

“哧——”拉弓成满月,松手,箭朝百米开外的猎物疾速飞去。弓放下的时候,他拉起缰绳准备离开,余光一瞥之下,却发现自己的猎物上插着另一只箭矢。刚刚他对准的位置是心腹,一箭毙命,猎物不用挣扎便会死去。而那支不属于他的箭,却准确地插入了猎物的眼睛,在它死去的那一刻,发出了痛苦的哀鸣声。

楚离不禁皱眉,他自认很毒,杀人从来不眨眼,可是,他不会慢慢折磨他们至死,对待动物也不例外。

一匹汗血宝马自竹林深处而来,马上坐着一位身穿白色劲装的少女,一双凤目直直地看过来,她扬了扬手中的长弓,冲楚离笑道:“离王殿下,狩猎一个人实在无趣,有兴趣同姳烟比试比试吗?”声音带着些少女特有的清脆,却也中气十足。

楚离依旧面无表情,心中却冷笑,好一个狂妄的丫头。不管是眼神还是身手,都不像一个柔弱的女子。习武的女子,未免杀气太重。一时间他居然忘记了,某个住在心里的小丫头,也是习武的,只是对于真正的高手来说,他的功夫太过于三脚猫了。

冷笑归冷笑,看不习惯就算了,他也无心去了解她是什么人,楚离一扯缰绳,转头朝另一边去:“本王狩猎的时候,不喜欢有人打扰。”

“殿下,那个猎物…?”专门负责数捡猎物的护卫有些迟疑地开口问道。

狩猎中有个规矩,只要是被自己的箭射中的东西,绝对不允许别人拿走。

楚离骑马的动作未停,薄唇微启:“把那支多余的箭拔了,猎物带走。”

“是。”护卫应了,小跑过去,将猎物眼睛上的箭矢用力拔出来。顾姳烟用的力气很大,那一箭从猎物的一只眼睛射进去,又从头顶处穿了过来,血腥非常,十分残忍。护卫费了好大的功夫才将箭取出来,想了想,工境地走到顾姳烟的汗血宝马前,呈上箭:“顾将军,您的箭。”

顾姳烟看着楚离的方向,并没有接箭,副将采苑驱马过去,将箭拿在手上,道:“多谢。”

护卫远去,跟在楚离的骏马后面。

顾姳烟的眼睛朝远处看去,楚离正在弯弓,背影挺拔而矫健。

看了许久,顾姳烟的嘴角浮出一丝笑意,果然,所有的男人里面,只有他,才能激起她的兴趣,也只有他,才配得到她的青睐。

冬猎三日,接近他的机会多的是。楚离,你永不会知道,为了得到你,我可以做到什么地步。

卷二 步虚声第083章 首提婚事

楚国的先民在千余年前曾以狩猎为生,因此,冬猎时在夜晚烤火野餐也是一大传统。

楚皇喜欢狩猎,劲装亲自上阵,每年都乐此不疲。夜幕刚刚来临,君臣围着火堆而坐,吃着刚刚烤好的新鲜肉类,气氛很是欢腾。

因为皇子年龄悬殊很大,能够参加狩猎的,只有太子楚萧,离亲王楚离。大臣很多,然而大多是文官,只做陪同,并不参与狩猎,只有少年子嗣或许能猎得几只猎物。凌相也在,可惜凌相无子,不免有些低人一等的萎靡。

清点白日的猎物时,有太监将清单呈给楚皇,并公布狩猎的前三甲:

第一,楚皇。

第二,楚离。

第三,顾姳烟。

楚皇看了清单哈哈大笑,显然很高兴。

大臣们也纷纷赞美楚皇技艺不减,然而人人都心知肚明,狩猎既然是楚皇的心头好,任何人都不会笨到去胜过他,不仅不胜过,还刻意地保持着足够的距离,让他一个人高高在上,天下无敌。

楚皇眉宇间一派欢快,他笑道:“离儿不错,顾家小姐也不错,果然不愧是久经沙场的将军啊!朕很欣慰。我大楚国正是有这样武艺超群的将军,才能够在各国之中遥遥领先,让四方蛮夷臣服,甘愿来朝。”

楚皇既然已经夸赞了离亲王,风头自然是要往他那里转了,众人正在想着如何附和,楚皇接着又道:“萧儿也不错,素来不喜武艺,狩猎成果却颇丰,朕很满意。”

“谢父皇夸奖。”楚萧低头称谢,眼中却并没有什么欢快之色。

“按照冬猎的规矩,前三甲可以向朕任意提出一个要求,作为奖赏。离儿,顾家小姐,想好了吗?”楚皇笑道。

顾姳烟略低着头,丹凤眼中光彩很盛,唇角不自禁扬起,既然楚离不愿行动,倒不如由她来掌握主动权吧,是暗示还是明示,都是一样。

楚离不动声色,开口道:“父皇,让顾家小姐先说吧。”在外人看来他的行为颇为礼让,然而只有楚离自己才知道,他向来不喜欢受制于人,什么事情总是等别人做完了,他才一举将那人的锐气挫光。向楚皇提出要求…他已经许多年没有做过了,一时之间还真的不知道如何开口,高台上独坐的那个男人…是他心里的一根刺。

“既然离儿礼让,那么就由顾小姐先说吧。”楚皇看着顾姳烟,笑得很和蔼。

楚萧低着头,一口一口地喝着杯中的酒,往年楚离不在,顾姳烟也不曾回楚都,前三甲的人中总会有他。那些个大臣个个趋炎附势,除了楚皇,第二自然是太子,然而,楚离回来了,一切都变了,他由第二降为了第四。楚离不会“礼让”,顾姳烟也不会。他自小受的教育是,皇位是他的,必然是他的,其余的人别想插手去夺!

自从楚离五年前大胜而归,就一下子变了性子,从原来懦弱莽撞的痴傻孩童一变而为精明冷漠的少年将军,十年间扮猪吃老虎到这般地步,他真是小看他了。

没有人会问你的出处,等到你掌握了足够的实力。因此,从那以后再没有人提起楚离的出身,也没有会问起十五岁之前,他上战场之前,是怎么活下来的。

人人都在等顾姳烟的回答。

顾姳烟站起身,对楚皇行了个军礼,落落大方地开口道:“陛下,姳烟提任何要求都可以吗?”

众人哗然。

楚皇微微一愣,随即点头笑道:“君无戏言。只要朕能做到,这万里江山,只要是你想要的,尽管提就是。”

大臣们静默了,万里江山,谁人敢打它的注意?顾姳烟少不更事,别提出什么大逆不道的要求来才好。

然而,顾姳烟却天真烂漫地笑了:“陛下说笑了,姳烟不要万里江山,只想做陛下的儿媳,嫁与离王殿下为妃。”

此话一出,掀起轩然大波,众臣议论纷纷,楚萧惊愕抬头,连楚离执杯盏的动作都微微一顿。

楚皇哈哈大笑,众人立刻噤声:“居然谈婚论嫁了?朕真没有想到,顾家小姐如此爽快。”然而,他却不做正面回答,反而将问题丢给了楚离:“离儿,你觉得呢?”

顾姳烟也看向楚离,虽然说她向来不拘小节,可是这样当众无异于求婚的举动,未免有些过激了。楚离的性子太冷,可楚皇的旨意他必然不会违抗,不管他心里高兴不高兴,这门亲事,却是非答应不可的。否则忤逆了楚皇的意思,他自然不会这么傻。 此举破釜成舟都不算,她分明是请君入瓮,势在必得。

楚离放下杯盏,看向楚皇,勾唇淡淡一笑:“父皇,儿臣的要求是,请顾家小姐忘了刚刚的那句话。记得庆功宴上父皇曾说过,绝不指婚。父皇如果答应了顾家小姐的要求,岂不是自毁前言吗?”

顾姳烟脸上的笑容僵住,干干站在那里,手却在身后越捏越紧。

楚皇听完楚离的话,笑意更甚,他点了点头,笑道:“离儿说得是啊,君无戏言,出了口的话就再不能收回了。这样吧,朕赐顾相府黄金万两,良田万亩,作为顾家小姐的嫁妆。如何?”

顾相年纪稍大,并没有伴楚皇同行,因此顾家只有顾姳烟一人独当一面,她很快回神,抬头笑道:“多谢陛下恩典!”只字不再提刚刚求赐婚的事情,重新坐了下来。

然而,她知道,这样一件丑事,不久之后就会传入楚都。顾姳烟低头看着酒杯,凤目带恨,她已经当众表白了,楚离必然不会再装作不知道,他既然已经知道了,如果再不去求亲,究竟要将她置于何地?难道她顾姳烟也要成为相国府四小姐那样的笑柄吗?

休想!那是傻子才会收到的“待遇”,她顾姳烟可不傻!

楚皇似乎是察觉到了众人的心思,哈哈笑道:“既然是狩猎的赏赐,朕能到做到的便罢了,若是做不到的,各位爱卿传出去,岂不是让朕难堪吗?朕这张老脸也是要面子的。”

他这么清清淡淡地一说,众人赶忙应声:“微臣不敢。”

什么不敢?自然是不敢将顾姳烟的要求宣扬出去,否则,项上人头不保。

顾姳烟微微松了口气,凤目转向楚离,他脸上依旧表情淡淡,什么情绪都没有,像在笑,却又若有似无,这样的机会摆在眼前,他都不肯答应,他都不肯答应,他到底在打什么主意?难道他以为可以迎娶那个南风馆的小子为妃吗?真是笑话!

仰头,顾姳烟将杯中酒一口喝尽。

眼前火光刺眼,楚离不适地蹙起眉头,心里不舒服,很不舒服。他的婚事一再地被提起…

那个叫顾姳烟的女子不是一般的有胆色,想要什么就说出来,看向他的眼神炙热,可惜他从来没有正眼瞧过她,更加没有心思去猜测她是怎么想的。如今挑明了来说,他这样当面拒绝了她,是不是以后再不会纠缠了呢?

他讨厌纠缠不清的女人。

越过火光,看到远处丛林中有一株摇曳的花朵,突然想起她。顾姳烟狩猎的功夫很好,下手又快又狠,而小乔,她却只喜欢不会说话的花花草草,没有杀伤力,如同她的人一样,起初看起来浑身长满了刺,遇到不舒服的人和事就竖起倒刺,狠狠扎过去。可是,等到你成了她的朋友、爱人,那么,她便会为你想得周到,又贴心又可爱。

七哥,你真好。

突然想起出发之前她的那个拥抱,还有那轻声的呢喃,软糯地回响在耳边,再一直暖到心里。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也许他懂得这诗的意思了。

然而,再瞥见高位上那人含笑的面容,陡然被温情包围的心一点一点冷下来,那些不堪回首的过往,死死地压在心头,不让他有一点机会挣脱。一边是温情,一边是仇恨,要怎么样,才能让自己安心,要怎么样才能解救自己?

他不想再去深想了。

将杯盏举起,放在唇边慢慢饮尽,酒,真是一个好东西。六年的军旅生涯,一直靠着杀戮与醉酒来麻痹自己,等到想醉的时候,就好好地醉一场,忘却所有烦恼。

三天转瞬即逝,对于有些人来说,不安与不甘交织,可是对于另一些人来说,却巴不得时间快些过去,早点回城。

回程的时候楚离有些稍稍落后,他命人将猎场中可做观赏用的植物全部连根挖起,一齐带走。楚皇打趣时,他却只说因为最近对园艺有些兴趣。闲来无事,不过是个消遣。

楚皇没有再问,他子嗣向来放任自流,从来不会对他们的兴趣多加干预,及至楚幕,表面看来也是分为纵容,他想做的事情,他从来不会拦着,就算他声名狼藉、放肆不堪,他也没有一丝指责的意思。

回程路上遇到了一些小麻烦,主道上的一座石桥突然坍塌,惊得众人混乱不堪。查明原因,原来是年久失修。

皇家出猎的队伍庞大,无法通行,只能命人通知工部遣人来修,因此,队伍停了下来,驻扎在此处,多停留一个晚上。

夜晚来临时,楚离刚从热闹的主帐宴席上出来,径自走向自己的帐篷,身后却传来一个声音:“离王殿下。”

是顾姳烟。

出于礼貌,楚离回头向她看去,用眼神询问。

顾姳烟丹凤眼含笑,因为略喝了些薄酒,美丽的脸颊上有些不自然的红晕,月光下竟分为妩媚娇俏:“殿下,将近月圆之夜,月光很好,有兴趣散散步吗?”

许是月亮的光芒太盛,楚离抬头看月,静默了一会儿,就在顾姳烟以为他又要拒绝时,他居然淡淡开口应了:“好。”

顾姳烟一笑,心中一喜。

“殿下请。”顾姳烟很礼貌地让他先行,然而瞥见楚离身后的白芷、明净,她微微蹙眉道:“散步人太多,未免有失清净,采苑,你先回去吧。”

楚离唇边露出一丝无声的嗤笑,也挥挥手对白芷、明净道:“你们也下去吧。”

两个人的散步,旖旎的月光,怎么都让人心存遐想。

月光下,一片荒草,并无半点人烟,走着走着,白玉袍擦过杂草的浅拂,楚离的心突地柔软起来。这样的月光,这样的荒野,境况竟有些像和她初次见面的那夜。

那时候,她不认识他,却救了他,柔热的手指温柔地为他解开衣物、包扎伤口,全然没有去想他是不是恶人,是不是会伤害她。

事实证明,她不仅不会伤害他,她还会在他最需要最无助的时候,突然出现,尽管她很小,人小,力气在他的面前,也小得不足为道,然而,只有他自己知道——她是他的希望。

可那时候的他,却对她说,你是我见过最傻的女人。

第一次相见,就已经把她放在心里了吧?要不然,怎么会一眼就记住了她小鹿般的黑色瞳眸?

她对他说,你的眼睛真好看。

紫瞳,紫瞳,常人眼里妖异不详的紫瞳,在她的眼里,却是美丽的。那么,小乔,你永远不会知道,你在我的紫瞳中,是个什么模样。

世间的任何女子,除却母亲,便只有你,美得无法用言语去诉说。所以,我从来都不说。

顾姳烟是不是侧头看着楚离,发现他的脸色突然柔和起来,像极了陷入情网的甜蜜情人。对,她就是要他的脸上出现这样的表情,只对她一个人。

于是,在一个长满青草的斜坡处,她停了下来,朝前方一指:“殿下,不如,坐下来歇会儿吧?那里,正好能看到最清晰的月亮。”

楚离想得正入神,心情也是出奇的好,他没有拒绝,长腿一收,在斜坡上坐了下来。没有阔叶树的阻挡,月亮果然很清晰。

本来今天就可以回都的,谁知道居然耽搁在这里了,真应该先带个信回楚都,告诉她,他没事,别担心。

小乔啊小乔,想起你,心竟会甜蜜到有些微疼。

顾姳烟不动声色地往他身边靠了靠,声音与平时的洒脱豪放大不相同,带着些绵软,也许,这才是少女的本色:“殿下不喜欢我?”

陡然听到这个问句,楚离没有回过神,只是转头询问地看着她:“喜欢?”

这个词,真是奇怪。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词呢?与爱不同,淡淡的暧昧。

然而,“爱”字太不真实,“喜欢”也吝啬的可怕。

楚离无声冷笑,又偏开头去,没有回答。

顾姳烟不介意他的反应,徐徐说开了:“自从六年前初次看到殿下,姳烟就发誓,此生非殿下不嫁。”

楚离微愣,旋即笑开,那笑中嘲讽的味道更多。

“为了能够让殿下看到我,我求爷爷学武,五年来,不论遇到什么挫折,我都告诉自己,为了和殿下在一起,这点伤痛都算不了什么。我努力地上阵杀敌,努力地立战功,终于能够追上殿下的脚步了。殿下是大楚战神,姳烟是大楚第一女将,不从门当户对上来说,单从大明军中的威望,只有姳烟能够与殿下相配。殿下如果不是因为不喜欢姳烟,怎么会拒绝这桩婚事呢?”

顾姳烟说得很平静,声音却带着些为往事而自豪的意味,那些过往虽痛,但因为有目标支撑着,她从来没有后悔过。如此情深深意绵绵的表白,就算楚离有铁石心肠,也会被打动的吧?求赐婚不成,她便当着他的面表白,把她为他做过的事情都告诉他。

然而,楚离比铁石心肠还铁石心肠,他只是微微一笑:“多谢顾小姐抬爱。”

再没有别的话可说了。

她口中一见钟情的六年前,恰是他最不堪回首的时光,仿佛是一道已经遗忘的伤疤被硬撕了下来,连皮带骨地疼痛。五年的军中时光,他也没有一刻是开心的,除了杀人的时候。然而,她却拿自己的痛比他的痛,有什么必要?

我爱的,我必然一直深爱。我不爱的,再过多少年,我都不会爱上。

顾姳烟显然很失望,一句“多谢”到底是什么意思?是告诉她有希望?还是说仅此而已呢?

她略略垂眸,再抬头时,又追问了一句:“殿下难道有什么难言之隐?姳烟并不介意殿下的隐疾和特殊癖好,只要能嫁给殿下为妃,一切都不重要。”心高气傲的第一女将已经卑微到了这种地步,他还有什么理由会拒绝呢?

楚离这一次笑出了声,他随即站了起来,拂去白玉锦袍上的草屑,抬起长腿往回走,低沉好听的嗓音随着夜风吹起来:“顾小姐,天冷,回去歇息吧。你不介意,可是本王介意。”

卷2步虚声第084章 危机四伏

楚离这一次笑出了声,他随即站了起来,拂去白玉锦袍上的草屑,抬起长腿往回走,低沉好听的嗓音随着夜风吹过来:“顾小姐,天冷,回去歇息吧。你不介意,可是本王介意。”

顾姳烟呆在原地,连楚离什么时候走远了都不知道。然而,她的唇边泛起狠毒的笑意来,这天下间只要是我想要的,就没有得不到的东西。楚离,你别逼我太狠,否则,你会后悔的。

刚刚还清晰可见的月亮被飘过来的云朵遮掩,顿时变得朦朦胧胧,再也没有那样皎洁的月光了。

楚离一走,乔叶的生活却并没有因此闲下来,她在想怎么给老狐狸贺寿,想得都有些头疼了,依老狐狸那么乖张的个性,真不知道他会怎么挖苦她。

三天过去,却依旧没有七哥的消息,冬猎三天,他说了马上就会回来的啊。天下无美里的达官贵人很多,因此乔叶得知原来是路上耽搁了,也就没怎么担心。

第四天,当参加皇家狩猎的队伍进了城,各人便分开各自回府了,楚离第一个去的地方浊离开府,而是“天下无美”。

“天下无美”金灿灿的招牌今天看起来竟比往日柔和了许多,进了门,赏心见了,笑意盈盈到:“爷回来了?小乔在里面。”

楚离唇边难得漾开一丝柔软的笑,好一个玲珑的赏心,很会察言观色。

七号包间,玉簪花神。

这里,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全然已经成了楚然的专属,从来不曾对其他人开放。楚离站在门口,往里面望去,乔叶一身灰白公子服,正背对着他趴在桌子上写着什么,很是专注,连他进来了也不知道。

楚离走上前去,站在她身侧,微微低头看她。

菜式、甜点.....

在写菜谱?可是,她的字真的不好看,一个一个歪歪斜斜地像是喝醉了酒。

楚离唇边的笑容放大,无声的笑了。他不去打扰她,耐心地等她发现,仅仅是这样站在她身边而已,心却一下子安静下来,不骄不躁。

乔叶不习惯握毛笔,因此写了一会儿手便有些酸,停下来看了看纸上的字,虽然确实不好看,可是比前几天好太多了:“还不错。”她满心欢喜地点头。

忽地头顶上传来地声忍俊不禁的笑声,乔叶惊愕抬头,看到来人,一下子眉开眼笑起来:“七哥!”

楚离笑容绽放,紫瞳放射出夺目的光彩,他轻轻按住了乔叶要起来的身子,走到她的身后,俯身,大手握住了她拿笔的那只小手:“小乔,我来教你写字。”

谁会在写出这样喝了醉酒似的字时,仍旧满意地对自己点头呢?天上地上,独她一人罢。

乔叶坐在石凳上,个头本来就不高,楚离弯着腰十分辛苦,然而他的脸上却显出从未有过的神采,薄唇贴着她的耳边轻问“”要写些什么?“声音低沉而动听,耐心地问。

乔叶有些赧然,她这么丑的字,他刚刚是不是在笑话她?虽然对她来说,这了已经算不错了,可是在他的眼里必然丑得厉害吧。于是她的脸一下子涨得通红,握笔的手也有些汗涔涔的:“七哥,其实,我的字,嗯,很…很难看不是不?”

楚离轻笑:“是不大好看,不过能勉强认得就已经很好。”

咳,这算是夸奖吗?

乔叶的脸更红了,连带着白皙圆润的小耳朵都充了血一般,她从来做事都要求自己做到最好,起初写出的字墨迹混在一起,难以辨认,现在真的算是不错了。可是,好丢脸,怎么正好被他瞧见了呢?如果再练练,应该会好得多。

楚离的心神被她娇俏的小女儿态所迷,情不自禁地低头轻轻吻着她的耳际、脸颊、右手包着她握笔的小手,另一只手揽住她的腰,直觉自己有些过于动情了,他呼吸略略粗重地松开了她软绵绵的身子,握紧了她的手道:“来,写字。”他的手心里也有着黏黏的汗水。

乔叶满脸通红,点了点头,心怦怦地乱跳,手上根本就使不出气来,任由他的大手包裹着一笔一划地在纸上写着,她没有说写什么,他会写什么呢?

等到他写好一个字,乔叶的脸烧得更厉害了,等到两个字都写好了,乔叶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洁白的纸片上,苍劲有力的两个大字:“乔离。”

乔叶看着看着,不知道该作何反应才好,楚离轻笑,岔开了话题,问道:“小乔刚刚在写什么?菜谱?天下无美不是有很多伙计和账房先生吗,怎么要你亲自写菜谱呢?”他放下笔,坐在她身边的石凳上。再逗她,怕是太过了,这般我见犹怜的可爱与美丽,他实在不忍心继续作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