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天,她照旧出门,去查账,生活看起来没有任何变化,依旧有姑娘小姐们掷果盈车的热情拥戴。可是,她还是不高兴,脸色很差,连强颜欢笑都不愿意了。那些姑娘小姐们被她冰冷的神色吓住,纷纷退了回去。

第三天一大早,她便抱着小白貂往城西的云城山走,一个随从都没有带。夜风默默跟在她的身后,心里虽然疑惑众多,却不再问。神乐看到这样主仆相随的情景就生气,她不情不愿地也跟在了后面。

对于山路,少女似乎过于熟悉了,并没有刻意去寻找小径,便已经爬到了半山腰。

停下来休息的时候,少女靠在一棵粗壮的大树上,突然开口道:“你们不要跟着我了,我想一个人走一走。”

神乐撇开头,她以为她想跟着她吗?没事爬上山累死了!

夜风沉默,半响才道:“我去给你找点水喝。”转身往另一条路上走。

神乐自然是要跟着夜风的,那个丫头的死活与她根本毫无关系。

少女继续往山上走,这条路,她走了太对次,现在闭着眼睛都刻意继续走。初初来云城的时候,她便靠着采集云城山上的药草为生,一直是一个人,手上。身上不知道被荆棘划出了多少伤口,从来没有一个人关心,他也不需要别人的关心。

后来,小白貂的母亲难产,生下它便死去了,她来采药正好撞见,便将小白貂带了回去,从此以后就没有再孤单过。小白貂不会说话,从出生开始,便只有她一个人在它身边,因此,它绝对不会欺骗她,也绝对不会背叛她。

现在,当那些刻意想要忘记的东西突然间又闯入了她的视线,当所有混乱不堪的记忆随着那个人的出现又在脑海中盘旋回荡,当她分不清这世上的人到底谁是对的谁是错的谁是真实的谁是虚伪的…

她便只想躲起来,再也不出去了。

什么苏郁,什么云城首富,她从来都不在乎,这里所有的人,她从来就没有真的喜欢过!除了和他们和平相处,除了那些伪善的笑容,她做不出其他的反应来。

从前,装一装还没有什么关系,因为没有人知道她的来历,现在她装不下去了,虚伪的生活被那段真实衬托得万分丑恶,甚至,现在连活着,似乎都已经没有意义了。为什么,她还活着呢?那么多人希望她死去,她为什么还活着?

可是,倘若她死了,死在这茂密的丛林、高高的山巅上,又有谁在乎呢?

少女眼泪朦胧地低下头,抱紧怀中的小白貂,轻声道:“小白,如果我死了,你会记得我吗?”

小白貂呜呜了两声,眼眸哀伤地舔了舔她的脸颊。

突然听到耳边一声大笑:“真是有趣得很,堂堂苏公子居然做尽这些女儿态!既然这么想知道答案,不如就让我们送苏公子一程,再来看看白貂是不是会记得你吧!”

少女已经看到了来人,不是一个,而是四五人,纷纷堵在了下山的路口处,个个黑巾蒙面。

这些天,来杀她的人实在太多,都有些麻木了。本来他可以反抗,用毒来斗个两败俱伤,她也许会死,这些人却也绝对讨不了便宜。可是,一瞬间魔障缠身,她低低笑了一声,望着面前的悬崖峭壁道:“你们猜猜,我敢不敢跳下去?”

反正,跳下去也不会有人在乎,也没有人会知道。

黑衣人显然愣住了,几个人相对看了看,一人嗤笑道:“苏公子,倘若你不触动我们修罗门的利益,我们倒也不会无缘无故与你为敌,现在你跳下去,也省了我们动手。”

少女一笑,原来是触动了修罗门的利益了。总是这样,在自己都不知情的情况下,莫名其妙地就触动了某些人的利益。

往悬崖旁又走了几步,低头看了看怀中的小白貂,蹲下来,将它放下,道:“你去山上采些果子给我吃吧。”

这件事情它做了太多次了,因此无比述廉。

这一次,小白貂没有立马听从吩咐,而是摇摇头,不肯走。

少女拍了拍它的头:“小白乖,回来给你做好吃的。不听话就什么都没有哦。”

小白貂想了想,纵身一跳,朝山窜去,很快消失不见。

少女笑了,小白真是好骗呢。如果它什么都懂,会不会怪她呢?

“苏公子,别磨磨蹭蹭的了。你是自己跳下去还是让我们送你一程呢?都由你自己选择!”一黑衣人不耐烦了。

“做杀手这么多年了,没看到这么不要命的主。苏公子,我其实也满佩服你的。真的。快点跳吧。”

“快点跳!哥们几个还等着下去吃饭呢!”

少女闭上眼睛,唇边的笑意更深,没什么的,她不过是遂了某些人的意罢了,反正现在的她,就是不想再活下去了。三年里,不管是上天还是他人,想她死的太多了,她却偏偏不如他们的意,她这一次要自己死,与任何人无关。

张开手臂,身子前倾,那一瞬间,像是飞了起来,风在耳边呼啸,身子却在不断地往下坠,是幻觉吧,似乎听见有人惊慌失措地喊——

“小傻子…”

呵呵,好久远的称呼,就好像她真是他的宝贝似的。

不会。

才不是。

都是骗人的。

如果他当真那么在乎她,如果三年了他还是没有忘记她,为什么他不来找她呢?三年里,他没有找她。三年后,前天,她在家里等着,一步都没有离开,他没有来。昨天,她出了门,把云城的大街小巷都走了个遍,他还是没有来找她。

三年的时光里,他是她唯一能够时时刻刻记得的人,也许并不是因为他多么牢固地霸占了她的心,只是这云城到处都是白玉槐花,看到它们就会想起他,想要视而不见都很难。三年里,她有很多地方可以去,却固执地选择留在云城,想着总有一天,他会回到这里来的。她不走。等不到他,她就不走了。

三年后,他终于回来了,却不再关心她的一切。

过往的岁月是一场又一场的骗局,三年里的所有是一次又一次的敷衍,想着,连楚慕都骗了她…

呵呵,这样的世界,还有什么好留恋的呢?

就像三年前一样,既然闭上了眼睛,就让她再也不要睁开,她不想再多活一个三年了。

“人呢?!”夜风大惊,手中装着水的竹筒被他一把扔掉,焦急万分。

神乐环顾四周,没好气道:“你瞎担心什么?她又不是小孩子,难不成会自己跳下去找死吗?”

夜风恨恨地瞪了她一眼,飞快地掠上山,却在看到眼前的情景时怔住,靠近悬崖的地方,躺着五具尸体,姿态不一,却个个神情惊讶,仿佛遇到了什么难以置信的事情似的。

近处一看,五人的身上并没有伤痕。蹲下来仔细找了找,才发现五个人的脖颈处都插着一根小小的松针。松针是用极深的内力打进去的,机会没顶,顷刻毙命。从这些人受伤的位置来看,那人站立的地方并不进,只有那里才有几棵松树。

夜风蹙紧了眉头,嘴唇紧抿,如果换做是他,他做不到。

掀开黑衣人的面巾,夜风眉头蹙得更紧了,都是修罗门的人,确定是来杀她的无疑。

那么,她去了哪里?有人救了她?还是…

“喂,你在干嘛?”神乐上前去,居高临下地吼道,“她不见了不是更好?你不用动手杀她,也不用背叛修罗门,不是一举两得吗?”

夜风站起来,走到悬崖边,朝下望了望——

太高了,摔下去必死无疑。

“夜风,你在听我说话吗?!她死了更好!”神乐火了。

“你不耐烦可以走,没有人留你。”夜风转头冷冷地瞪着她,眼神冰冷得可怕,“她不会死。”

神乐气急败坏,她最受不了他这样的态度了,不由地冷笑道:“呵呵,夜风,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你喜欢那个小丫头,是不是?别拿什么她拔出了剑,所以你就要跟着她这样的理由当幌子。别人或许会相信,可是我不信!你夜风从来就不是什么正人君子!”

夜风站起身,也不理她,继续往山上走。

神乐不死心地继续追在他身后问道:“如果是我拔出了你的剑,你也会留在我身边吗?”

夜风还是不肯说话。

神乐气得跺脚:“夜风!有本事你就回答我啊!”骗骗我也好啊。

可是,她知道杀手夜风从来不会说谎话,宁愿不说话也不说假话。他总是如同山石一般沉默,随心所欲地去做一切喜欢做的事情,任何杀手也不可能如他那样洒脱。

大声喊了许久也没有回应,神乐“呸”了一声,只能跟上去,心里虽然骂他,口中虽然埋怨他,但是她到底还是放不下他。

十年如是。

还是矛盾。一来,她希望那个小丫头失足掉下悬崖摔死了,这样夜风就没有什么牵念了。二来,倘若那个小丫头就这么死了,夜风这一辈子怕都要记住她。

不行,那个小丫头不能死!要是她死了,她神乐怎么去和一个死人一争高下?怎么去证明她们谁在夜风心里的地位更高呢?

情敌是用来挤兑的,是用来较量的,在没有完全战胜她之前,她当然不能死!

“喂,夜风!你等等我!跑那么快干什么!”神乐快步追过去。

周围特别的安静,没有风声呼啸,没有杀手威胁,很温暖的感觉,像是有一堆火在慢慢烤着,不烫,很温柔,感觉是妈妈的手在面颊上轻柔抚过。

她本能地往热源靠过去,却诧异地听到了一声闷哼。

不是很好的梦,鼻端还萦绕着一股血腥味,由于对气味特别敏感,这血腥味顿时让她不适地呛咳起来,十分不舒服地睁开眼睛。

卷3 解连环第123章 还要我吗

不是很好的梦,鼻端还萦绕着一股血腥味,由于对气味特别敏感,这血腥味顿时让她不适地呛咳起来,十分不舒服地睁开眼睛。

入目的,是一片朦朦胧胧。不亮,周围隐隐地泛着些红光。眼睛完全睁开,这才注意到身侧不远处是一堆正在燃烧的烟火,偶尔噼噼啪啪的响。

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苦笑,居然还活着。从那么高的地方跳下来居然也死不了。上天对她真是仁慈过分,一次两次地让她活下来。

那么,她现在是在哪里?乔叶啊乔叶,你的命为什么就这么大呢?撑着地想要爬起来,身侧又是一声闷哼,腰侧被一个力道按住,熟悉的晴朗嗓音变得沙哑:“别动。”

乔叶如遭电击,真的呆住动也不敢动。那人见状,闷闷笑道:“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听话了?”

等了许久,也不见怀中人再有一点动静,那人反而急了,低头凑近她,问道:“怎么了?什么地方摔疼了吗?我看看!”

少女还是不说话,也不肯动。

那人的玄色衣衫在黑漆漆的山洞里并不显眼,好似隐没在墙角的大石一般,初初,她并没有发现。如果醒来的时候,突然发现有人在自己的身边,那么,肯定是在做梦吧。

“轰隆——”突然一道闪电划过洞口,接着是巨大的轰隆雷声,少女身子一颤,整个人不由地缩了起来,打雷了!这一定是在做梦!梦里面才有那无休无止的雷声和雨点,爸爸再也不会回来了,妈妈躺在病床上,她一个人蹲在雨里面大哭,没有人在身边…

身上到处都是伤口,没有人知道,没有人来救她,没有人明白她!所有人都抛弃了她!所有人都再在欺骗她!所有人都带着笑意在说谎!

好可怕!

小白呢?它在哪里?它不会离开她的啊!它怎么可以离开她!

“小白,小白…”少女开始胡乱地挣扎,紧紧地闭着眼睛,身子越缩越小。

楚慕惊痛万分,撑着身子坐起来,伸手去抱她:“小傻子,你怎么了,怎么了?别怕,没事,打雷而已…”

她不肯让人碰,踢打着推开他,疯了一般,已经分不清她是在哭还是在叫:“走开!走开!别碰我!别碰我!”

楚慕按了按腰部,平了平呼吸,探身过去,一把将她捞了出来,紧紧抱住,任她怎么打都不松手:“小傻子,别怕,别怕,我在这里…”

“你是…谁?!你放开我!别想抓我!别想骗我!我不会再相信你们的!你们都是骗子!骗子!骗子!”见怎么都挣不脱,少女破口大骂,头发散乱在脸上,狼狈不堪。

楚慕心里痛得发慌,怎么会?三年不见,她怎么变成了这副摸样?人前的时候笑意盈盈的,她到底流过多少泪,才真正将这些伤口深深藏起,永不再示人?她到底,受了多少伤?

大手用力,将她的头按进怀里,不放松一丝一毫:“我是楚慕,对不起,我…我来晚了,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小傻子,对不起…对不起…”

“楚慕…”少女停了停,居然不再挣扎了,她的双手紧紧揪着他的衣服,渐渐地哭了出来,“楚慕,呵呵,他是骗子,他也是骗子,他不来找我,他也不来找我…他也不肯要我了…”

楚慕呆住,他不肯要她了?天知道他有多想要她!

原来,她在等他吗?她居然在等他。

此刻,已经说不上是惊是痛是喜,楚慕闭上眼睛,苦笑:“小傻子,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都怪我…别哭了,别哭,别哭…”他一辈子都不曾这样软子嗓子说话,生怕惊了她,扰了她,伤了她。

许是他的安慰有了些效果,少女伏在他怀里渐渐不动,半响才道:“你要怎么证明你是楚慕呢?他对我那么好,你也会对我好吗?”

楚慕想笑,嘴唇却干涩得泛苦,声音柔和:“会对你好。”

“只对我一个人好吗?”她像是个孩子在索要糖果似的纠缠不清,非要问个清楚才罢休。

然而这些问题,他根本不需要思考就能够回答她。

“只对你一个人好,只要你一个人。”

“你娶了别人吗?”她还在问。

“没有。”楚慕浅浅地笑,她现在这样多乖啊,低头亲了亲她的脸颊:“只娶你一个。你愿意嫁给我吗?”

这个问题才脱口问出来,楚慕的脸色却变了,她答应了又怎么样,不过也是在敷衍罢了。曾经三次谈婚论嫁,她都答应了,可是结果呢…

果然,少女不再说话。

楚慕轻轻摇头苦笑,这一回,她肯定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才这么想着,少女揪着他衣服的手猛地收紧,脸往他怀里蹭了蹭,就在楚慕惊疑的时候,一阵熟悉的刺痛感从脖颈处蔓延开来,顿时亲切到钝痛。

楚慕笑了,又咬他了,非得咬一口才相信吗?他不动,手臂收紧,紧紧抱着她,大手抚了抚她的发,也不说话,他现在没多少力气说话了。

她咬得很深,很重,因此血流出来很多,耳边依旧在打雷,闪电照亮了黑漆漆的洞口,洞内朦胧的火光还在继续燃烧着,很久很久,她都没有松口。

终于咬得累了,她的牙齿酸涩,嘴巴里也满是血的味道,这才松开他,抬起手擦了擦唇边的血迹。

“好吃吗?”楚慕低低地笑。

“楚慕,我什么也没有,什么都不是,你还愿意要我吗?”少女开口道。

楚慕沉默,洞中一时间安静到只能听见柴火燃烧的噼啪声。

见他不回答,少女居然也不计较,她的双手环住他的脖颈,轻声笑了:“我就知道是在做梦,没有楚慕,没有家,醒来了,什么都没有…所以,我常常不愿意去睡,睡着了,又不愿意醒过来,好累,好累…”

好累啊。

真的好累。三年,十年,很久很久,他一直很累。

不过现在好了。

借着朦胧的火光低下头去,少女一动也不动,呼吸均匀,环着他脖颈的手也垂了下来。

她睡着了。

笑了笑,又叹了口气,用自己的衣服将她包裹住,他靠在冰冷的石壁上,也闭上了眼睛。

前两天,他一直跟着她,躲在苏宅的墙上偷偷地看她发呆,站在高高的城楼上看她被云城的百姓捧上了天,心里又是惊又是恼,一时间不知道到底该怎么做才是对她最好的。她说包括她在内的过往统统没有意义,他便不敢轻易提起,连见面都不敢,怕惊了她,伤了她。

他都已经小心翼翼到了这样的地步,却想不到竟有人逼着她从悬崖上跳下去。而她,居然答应了,连一丝反抗都没有。

她可真会折磨他。

现在,他也怀疑这是在做梦。

要不然,她怎么会突然一下子变成了他的?她怎么会怯怯地问他,楚慕,你还愿意要我吗?

真是个小傻子,看这问题问得多傻啊…

山洞外雷声轰隆,雨点哗啦啦地往下砸着,将洞口处的灰尘、细小的沙子全部都冲刷干净。

云城四季如春,夏季只是短短的一瞬便过去,偶尔有些暴风雨,也因为这暴风雨,海水会随着降水上涨,堤坝如果不牢固,那么百姓的生活便会受到威胁。

幸而,今年在大雨落下之前,海防的堤坝已经修好了,因此百姓们什么都不用担心,这不常见的暴风雨对他们没有任何影响,甚至那些年老的长辈们还对自己的孙儿们讲着,暴风雨过后,如果马上就出现太阳,那么天空中就会有一道有许多种颜色组成的虹桥。相传,站在虹桥两头的恋人,不论经历了多少磨难,都可以通过这虹桥走到一起。

天亮着,又黑了,再亮起来,暴风雨却一直未停。

于是,孩子们翘首盼望,等着这暴风雨停了,看看天空中是不是真的会出现一道彩虹。

然而,苏宅与王府别院却乱成了一团糟。

夜风已经将整个云城跑了个遍,每一个角落来来回回走了不下十次,就连云城山也四面搜索遍了。云城山太高,雷声闪电就在面前刷过,神乐虽然杀人无赦,可是对于雷声闪电却还是有着敬畏,特别是那狰狞的闪电每刷过一次,她的身上似乎有千万只蚂蚁挠过,仿佛下一刻身上就要着火了!

“夜风!”大雨滂沱而下,神乐睁不开眼睛,只能在大雨里歇斯底里地喊着:“你疯了是不是?!老娘才不想陪你在这里面淋雨!遭天打雷劈!她要是在,肯定就在!她要是不在,肯定已经死了!你再找一百遍也不可能找得到她的!”

夜风置若罔闻。

黑色的衣服已经被完全淋湿,头发湿嗒嗒地贴在脸上,银色的面具不断有雨点砸下来,落进他的眼睛里。他手中握着洞箫,一点一点爬上山,在茂密的树林里穿行,拨弄开丛生的荆棘,凝聚着所有的精神仔细听着,是不是她会呼救?是不是有可能她会叫他的名字?

可是,心里却一点着落都没有。她不会叫他,就算是受了伤,就算是断了筋骨,她也不会开口叫他的名字。

如果是凡人,早就应该放弃。可是他夜风不同。他答应了的事情就一定要做到,不管她愿不愿意领情。

好,既然她不会叫他,既然她不肯求救,那么他就翻遍整座云城山,踏遍每一片丛林,自己去找到她!

他身后跟着那个红衣女子,她的衣服没有一块是干净的,甚至连走路都开始不稳,却依旧固执地跟在他后面。

感情是一种循环的亏欠,你欠她的,我欠你的,她也许还欠着别人的,如此循环往复,我们谁都没有得到好处。

可是,却都个个甘之如饴。

狭窄的山洞里,柴火都已经烧光了,只留下一堆黑漆漆的残屑。洞口处的光照进来,照在角落里相拥的一对人儿身上,分外柔和。

小鸟在洞外叽叽喳喳地叫着,偶尔有一两只调皮的,噌噌地用爪子点着地走进来,看看在洞中能不能找到什么吃的。

“咕咕…”一阵奇怪的声音响起,乔叶睁开眼睛,这才发现自己是饿醒了,脑袋还是空空的,什么都记不起来。

头顶处突然传来一声闷笑,乔叶惊愕抬头,头顶却撞上了那人的下巴,那人疼得“嘶嘶”地吸气,骂道:“小傻子,饿了还这么大力气!咝,疼死了。”清朗动听的声音。

乔叶惊愕地盯着那人英俊的脸庞、琥珀色的眼眸,不敢眨眼。

“怎么?没良心的小东西,这么快就不认识小爷了?”楚慕坏笑,双手环着她的腰不让她往后退,俊脸凑过去:“来,先亲一口再去弄吃的。”

结结实实一口亲在她的脸颊上。乔叶怔怔地伸抚着脸颊,还是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楚慕唇边的笑容放大,她昨天果然是在做梦才说了那么多梦话,现在都不记得了吧?也许连他们为什么会在这里都不知道。

“既然傻了,那么久多亲几口长长记性吧。”说着倾身过去,猝不及防地吻住她的唇,一只手从腰上滑上去,扶住她的后脑,将她抵在了一旁的粗糙石壁上,动作虽然轻柔却不让她有逃脱的机会。

随着亲吻时紧贴的亲密,他新生的胡茬扎得她有些痛和痒,这完全陌生的感觉让她十分不适应。乔叶伸出手一个大力推过去,只听得“咚”的一声,他居然被她推开了,后背重重地撞在坚硬的石壁上,手抚着胸口一声闷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