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能淡笑应了,全力辅佐新皇登基,是臣的责任,一直不敢忘记,哪怕牺牲自己的性命…

梦中惊醒,猛坐起来,出了一身的冷汗。

“怎么啦?”朦胧的黑暗中,身边响起一个温柔的声音,轻轻的问,一只手拉了拉他:“楚慕?”

这才知道是在叫他,是她在叫他。

“叶儿。”躺下来,将她柔软的身子抱在怀里,紧紧的,什么都是虚幻的,只有怀中人才是真实存在的。

“楚慕,怎么了?”乔叶有些清醒了,伸出手摸了摸他的脸,“做噩梦了?”

她的温柔与乖巧让他的心一片柔软,摘下她的手包在手心里,放在唇上轻吻:“叶儿,答应我,不管出了什么事,都不要离开我。”只有这样,我才不会因为对未来的恐惧而迷失了方向。

乔叶轻笑,身子蜷缩进他怀里,贴得紧紧的:“又在瞎想了,我不会离开你的。睡吧,好困啊,嗯?”

楚慕翻个身压住她,吻了吻她的额,又吻了吻她的脸,火热的唇还要再继续吻下去,乔叶抵住他的胸膛,嗔道:“刚刚才歇的,又来?我不要了。”

然而,男人置若罔闻,动作继续,只是更加挑逗热情,口中含含糊糊地撒娇:“睡不着了,再来一次吧…”

乔叶无奈,在情事上,他虽然温柔细致,却也十分霸道,兴致来了,就有点需索无度。气喘吁吁间,抱紧他的脖子,任他在她身上点起一簇簇的火焰,闭上眼睛道:“贪得无厌的家伙…”忽地想起了什么,嘀咕道:“也不知道从前有过多少女人…”心里顿时有些闷闷的。

身上的男人动作停下来,本来印在她脖颈间的唇一侧,贴着她的耳边,滚烫的呼吸喷在她细腻敏感的脖颈间,喘息道:“小东西 ,你是我的第一个女人…”

往日清朗的嗓音里夹着情欲时特有的低沉沙哑,分外有磁性,乔叶一愣,偏开头:“骗人。”

男人苦笑,迫于身份的无奈,虽然他看似流连花丛,却从不沾染一丝风尘,只有这样才能不被抓住把柄,才不会暴露行踪。男女之间的情事,是啊容易让人掉以轻心的。

“骗你做什么?这在皇家是一件丢脸的事情,若不是你这小东西纠缠不休,爷也不会说的。”男人咬了她的脖子一口,埋头继续吮吻。

“咝——”乔叶吃痛地蹙眉,唇边却扬起笑容来:“大傻子,这么说,我还赚到了?”

“赚到了。”男人含含糊糊的应着,以为她不会再有什么疑问,谁知道这小女人却语出惊人:“那,谁是你的第一个男人?你是攻还是受?哦,我的意思是说,你是在上面还是在下面?”楚都的南风馆很是有名,楚慕也是常客,这么看来他该是有过男人的。

“…”楚慕一下懵了,动作完全停住,伏在她身上不动,就在乔叶准备继续问的时候,他一个挺身进入她,咬着她的耳朵 恶狠狠道:“小东西,你的花花肠子还真不少,爷马上就来告诉你,是在下还是在上…”

“哎,楚慕,别,我错了…嗯…我…”

粗鲁地堵住她的唇,让她喊不出一句话来,所有支离破碎的吟哦全部被他吞入腹中。

这一个夜晚,不听话的小女人被惩罚得十分彻底 ,以至于后来再也不敢提起关于他是在下还是在上这样的问题。

六月,荷花花神,天气已经渐渐火热起来,楚离管理内务府已经好几天了,虽然东宫早已乱成一片,可是表面却甚至是和谐,并没有什么异常。在楚皇下令让楚离掌管内务府之后,倘若太子党立马便发难,未免太过愚蠢。

凌宛殊俨然成了可怜的弃妇,每日等候在天香楼中,却从来不见楚离踏足一步,反面每每见他流连在韶华楼和那座已经成了废墟的未名居。未名居明明是一座毁了的园子,楚离却下了禁令,不准任何人踏入一步,里面的一切像是尘封了一般,连他自己都不愿意踏入。

韶华楼天天都有人进去打扫是、整理、好像那里面藏了什么人似人,其他地方都还好,就只有韶华楼种满了各种各样的花花草草,一到夏日,特别招虫子,凌宛殊在居延湖边散步的时候,每每都有虫子飞过来,害她身上发痒。

三年如是。

现在楚离回来了,依旧如此。

回娘家的时候,娘问起来他们夫妻是否和睦,楚离对她是否疼爱,凌大小姐都觉得难以启齿。若说楚离不爱她,那么当初为什么要娶她?若说楚离在外面有了别的女人,他却从来不会在外流连太久。有一天,凌大小姐忽然想到,莫非,她的刑事犯罪分子不能人道?所以才不肯与她同房?

为了试探试探,她特意趁他深夜审批公文的时候送去了参茶。这样难得的体贴,楚离没有在意,面无表情地喝了下去,他万料不到她会在参茶里下了药。

情欲随着药效被催动,男人将她压在硬硬的桌子上,粗鲁地去扯她的衣衫,凌宛殊紧张?全身颤抖,她从来不知道冷冰冰的楚离也会有这么激动的时候。可是他的身子太重,桌子又太硬,她纤弱的腰被抵在桌角上,疼得啜泣起来,用手轻轻推了推他。

男人紫色的瞳眸迷离,如同是最惑人的深潭,只一眼就能把人的灵魂吸走,见她遻了,他居然温柔地捧起她的脸,轻轻吻着她,低沉的嗓音夹着压抑的喘息与小心翼翼的紧张:“别哭,小乔…别推开我…你知道的,我爱你…小乔…七哥只爱你…”

一边轻吻,一边喃喃地说话,似乎是怕她会猛地推开他,怕她突然离开,他想抱紧她,却又怕抱得太紧会弄疼她,怎么做都觉得是不合适的。

凌宛殊平生没有受过这样大的屈辱,不经人事的羞怯转而被愤怒取代,她居然一巴掌扇过去,吼道:“小乔是谁?!”抱着她,吻着她,想的却是别的女人,态度还如此卑微,这还是那个她爱的楚离吗?!无反不能、强大的楚离?!太荒谬了!

这一巴掌打醒了楚离,他的紫色瞳眸慢慢变得深不可测,紧紧地盯着身下的女人,越来越阴鸷,他勾起唇角一笑,低头凑近她的脸:“你不是小乔?”他的脸色通红,身上民热发烫,声音里满是失望与不可置信。

“呵呵…”他突然笑了起来,用力摇了摇头,“对,你不是她…”

疯狂地大笑了许久,就在凌宛殊紧紧盯着他的时候,他原本捧着她脸的右手,突然扼紧了她的咽喉:“你想让本王宠幸你?好,本王成全你!”

瑞没有了刚刚情动时的怜惜,甚至没有一个甜蜜的亲吻,他将她压制在冰冷的桌面上,肆意地发汇着难以排遣的欲望,药效有多持久,他便折磨了她有多久。

凌宛殊疼得全身痉挛,却哭不出来,喊不出来,她从来不知道原来男女之间的情事有这么可怕,从前渴盼得到的拥抱宠幸居然只是一场噩梦。

原来,没有感情的结合,纯粹只是欲望的发泄和彼此的身体或者灵魂的痛苦,她痛,他也痛…

凌宛殊清清楚楚地记得,最后他抱着她,却自喉咙中压抑地低低吼出一个名字--

小乔。

轻不可闻。

伴随着那个名字一起的,还有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排山倒海般的绝望。

事后,没有安抚,没有拥抱,他粗鲁的一把推开她,自顾自往浴室走去,仿佛狂躁的情欲过去后,他们只是两个陌生人,而她自始至终都只是他发泄的工具。

大大的浴池里,楚离脱掉全身的衣服,背靠在池壁上,闭上了眼睛。泡进水池中的左手,整条胳膊从肩膀起一直到手腕外,留下了一长串狰狞的伤疤,烧伤的痕迹很明显。三年前,初初受伤时,因为不愿公开救治而落下后患,在此之后的变故更让这条手臂失去了活动的能力…

夜晚如此安静,周围什么声音都没有,只有浴池旁边朦朦胧胧的灯光与情欲之后怎么小船坞也小船坞不掉的肮脏…

他的小乔,是什么时候弄丢的?要怎样才能找回来呢?

七月,玉簪花神。

 

月初的一天清晨,乔叶与楚慕正在青梧小筑下棋、

不是围棋,也不是象棋,是五子棋。

“喂,小傻子,你不能耍赖啊,你怎么能偷袭我?”第一次玩,楚慕不懂规矩,接连地指着她。五子棋有时候比的就是眼力,稍稍不注意就来不及了。

“是你自己没有看清楚,我可是赢得光明正大。”乔叶一边把连起来的五子收回来,一边想着该吃他的哪一颗才能让他元气大伤。

等到他完全弄懂了规则--

“哎,楚慕,你…你怎么能偷偷地…”乔叶瞪大了眼睛,不管她挡他哪一步,两子之后他都会成了,接二连三…

楚慕一脸得意地挑了挑眉,琥珀色的眼眸直直地盯着她:“小傻子,你别赖皮啊,爷赢得光明正大,是你自己没看清楚。”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按照约定,过来,给爷亲一百下。”楚慕更加得意了,冲她勾了勾手。

乔叶恨极,怎么下五子棋都输给一个古人!她把棋子一丢,小脸一绷:“不要!楚慕你欺负我!好男不跟女斗,你怎么这么厚脸皮的?”

“我…”楚慕瞪大眼睛,哪有这样的女人,一输棋马上就变脸了,还东扯西扯说是他的错。

“小傻子,爷就是厚脸皮怎么了?”楚慕眉头挑高,对付这样不讲理的女人,最好的办法就是比她更不讲理:“你不过来,爷可就过去了…”作势欲起。

乔叶咬了咬唇,这家伙不吃她这一套啊,瞄准了时机,站起来就跑,一边跑还一边加减瞧着他,怕他追上来,却没想到直直地撞到了一个人身上。

抬头一看,夜风欲言又止地低头望着她。

楚慕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又是夜风,他怎么这么烦人?好些天不见他了,一见面就把他们之间的气氛给破坏了。

“夜风,你来了?”乔叶摸着鼻子问道,“今天不忙吗?”

夜风望了楚慕一眼,又面无表情地收回,开口道:“孟记有情况了。”

“是吗?”乔叶的脸色一变,脸上那种少妇般的俏皮活泼被一种干练老成取代,她的笑意轻轻浮起,黑亮的眼睛闪着算计的光芒:“我去看看。”

乔叶抬腿就走,忽然想起了什么,回头望了望,见楚慕的脸绷得厉害,她咬了咬唇,干笑了一声,走回去,扯着他的手臂轻声问道:“跟我一起去?”

刚刚还脸寒得不行的男人立马笑了,喜滋滋地拖着她的手,大步朝前走去。乔叶跟在他身后暗自腹诽,真是变色龙。

鸣玉轩的内院,白衣白袍的少年端坐在太师椅上喝茶,从前厅走进来两个男子,一位年纪稍大些,留着八字胡,精明干练,另一位年纪轻轻,长相英俊,是个公子哥,只是望过去的眼神有些过于傲慢了。少年略略抬头看了他们一眼便自顾自继续喝茶,优哉优哉的。

孟记的生意在一个月之间被堵得死死的,不管是哪一家商行通通受限,人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老板孟获看了账单与那些掌柜的禀报急得不知如何是好,就算哪一间商铺一时亏空也是正常,不至于每一间都是如此。然而,他无法查出原因来。不在一筹莫展的时候,有人放出话来,说是因为孟家的人得罪了鸣玉轩的一位客人,才会遭此横祸。

孟获一听,立马带着儿子去鸣玉轩打探消息。关于孟记家业的事情,他必须亲自出马探听清楚才行。

鸣玉轩是什么地方?不过是一家玉器店,就算生意做得再大再好也不敢同孟记作对的,带着这样的疑问,孟获与孟玖入了鸣玉轩。

鸣玉轩的吴老板自从上次的友好交易之后,与乔叶成了忘年之交,关系甚好,这会儿见孟获来了,礼貌地将他们让进了门。

孟获进了内院的时候,只看到一位白衣白袍的少年正在休闲地喝茶,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么不懂礼貌的后生小辈,也从来没有人会在他的面前这么放肆,然而,毕竟姜是老的辣,在没有弄清楚那人的身份这前,他忍住脾气。

然而,孟玖却不一样,他仗着父亲的地位自小便骄纵惯了,并且没有在人前低头过,见状,用折扇指着乔叶道:“你好大的面子,见了本公子与我爹居然还这么嚣张,你可知我们是谁?”

白衣白袍的少年像没有听到似的,连头都不抬,少年身边站立的黑衣男子森冷的目光望过来,属于杀手的冰冷气场震慑得孟玖不自觉往后退了一步:“你…”手指莫名地有些发抖。

“玖儿,不得无礼。”孟获到底是见过世面的人,拉了孟玖一把,走到白衣白袍少年的面前,带着属于商人的礼貌笑意道:“不知我孟家何事得罪了公子,还请公子明示。”

少年这才抬头来,一双黑亮的眸子像是天上的星辰一般明亮,他挑了挑眉,神情无辜,淡淡笑道:“孟员外客气了,晚辈与孟家无冤无仇,何来得罪一说?”

“那公子为何…”孟获耐着性子。

“哦,孟员外是想问为何苏某的生意怎么偏偏挤况了孟记的生意是吗?”白衣少年恍然大悟道,见孟获的嘴角微微抽搐 ,却仍旧不动声色地听着,少年继续道:“看孟员外也是个讲道理的人,本公子也就不再拐弯角了。前不久本公子在吴老板这里买东西,相中了一款玉器,可是偏偏被人夺走了,俗话说,千金难买心头好,本公子为了这玉器郁闷了好几天,一直吃不好、睡不好,连白发都增了不少根…偏偏那么不巧,夺走那玉器的,就是孟玖公子的两位夫人…”神情颇为无辜,仿佛她受了多么大和委屈似的。

“那,老夫回去好好教训教训她们,再把玉器给公子送回来?”孟获松了口气,原来只是这么一件小事。

“别人碰过的东西,本公子从来不要。”白衣少年挑眉,嫌恶地将茶

距盏扔在一旁的茶几上,“就好比别人喝过的茶,孟员外你还愿意喝吗?嗯?”

“那公子想要如何?老夫虽然不才,却也算见过世面的,家中也有些珍宝,改日便为公子备一份礼物赔罪,必然比这小店铺里的玉器好上百倍。”孟获又问道,压抑着性子低声下气的,活了大半辈子都没有这么温声细语过。

“呵呵,”白衣少年突然冷笑起来,声音变冷:“孟员外的意思是,本公子看上的东西不值钱了?还是孟员外瞧不起本公子的眼光?”

楚慕站在屏风后面,眉梢眼角一同抽搐,这小傻子,太会折腾人了,这问题刁难的…看样子她平时对他还算很好了。这样整得人进是,退也不是,且看她如何收场。 

“那,不知公子想要如何?”孟获到底还是没有发火,现在主导权在别人的手上,他除了忍还是忍。既然这小子特意命人通知他出了事情就来鸣玉轩,那么自然是有得商量的,只需放低了身段,全部依着他。 

“原先本公子想,那两位夫人这么嚣张跋扈,肯定是有人在给她们撑腰的,仔细去打听打听才知道,原来是相国府的两位小姐,难怪这么大的面子,干起了强取豪夺的事情。”白衣少年勾唇一笑:“可是本公子不是那种不讲理的人,谁欠了俩的,就该让谁来还。只要孟公子休了那两位夫人,此事就与孟府无关了。本公子也就不再干涉孟记的生意,这样对孟员外好,对本公子也好。”

“你说什么?!”孟玖实在忍不住了,脸红脖子粗地吼道:“你一个黄毛小子想做什么?让我休妻?整个楚都都没有这样的规矩!”

孟获拉住他,转身依旧带着标准和笑容:“公子,你既然已经打听过了,就该知道这两位小姐是休不得的,就得是庶出,那也是凌相家的千金,倘若休了她们,这…”

本来心境还没有什么起伏,可是一听凌相这两个字,白衣少年随即冷哼道:“我当然知道她们是相国府的千金。可是得罪我的人,我从来从来不管她们是何方神圣。本公子料定孟员外碍于身份不敢到她们,我也不为难你,只要员外让令郞以相国千金痴痴疯癫的名义休妻,之后的事情就由本公子来解决。”

转而眼神冰冷地盯着孟获身后的孟玖:“要么,孟员外就等着财产散尽,一家老小流落街头,要么就让孟公子休妻,与相国断绝往来。孰轻孰重,孟员外应该能够掂量得出来吧?而且,楚都是天子脚下,难道孟员外还怕凌相吃了你不成?”

孟玖与孟获对视了一眼,孟玖浓黑的眉头蹙起来,望着白衣少年问道:“我的两位夫人不过是抢了你的一块玉,你何必这么咄咄逼人?”

没想到居然是个蛮痴情的种子,然而,少年的心里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怜悯,他淡淡一笑,黑亮的眼睛如同孩童般无辜:“这还不够吗?难道要让她们逼死了我母亲,再逼死了我,孟少爷才觉得是犯了大错吗?可惜了,本公子的心眼就是这么小,睚眦必报。”

看他们父子俩离开时的眼神,乔叶知道,这事,成了。

那么接下来,更好看的戏就要上场了。

果然,不过半个时辰,鸣玉轩外间乱成了一团糟--

“让我们进去!你这个混蛋!混蛋!”

“我告诉你,要是敢拦着我们,我让我爹爹把你们这里给抄了!”

“姓苏的!你给我滚出来!”

“…”

一句一句难听的话接二连三地骂出来,然而因为凌二凌三也算是相国府受过教育的小姐,再难听的话也没有威慑力,反面越发可笑可怜了,被人拦在外间进不云,只能哑着嗓子骂,气急败坏。

这时候,里间走出来一个身穿浅绿色裙裳,挽着流云髻的年轻女子,容貌绝色,黑亮的眼睛一派无辜,我见犹怜。她缓步走出来,望了望那两个钗环都已经歪斜的少妇,又转而看向老板,细声细气地问道:“吴老板,怎么了?”

吴老板还没有开口,凌司棋狠狠地瞪着她,大声道:“原来真是你?!”

凌知画也气喘吁吁,胸口起伏剧烈,不过是半个钟头的功夫,她们姐妹俩从孟家的少夫人变成了弃妇,原来都拜这个丫头所赐!凌知画怒道:“原来你还没有死?!你这个扫把星!”

着浅绿裙裳的年轻女子站在原地,眨了眨眼睛,像是完全听不懂她们在说些什么,鸣玉轩前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女子的手指绞了绞手中的锦帕,轻声问道:“你们是在跟我说话吗?”

怎么看,她都是一个纤弱的女子,根本无力对抗两个泼妇的辱骂,围观的人纷纷指指点点地谴责凌二凌三。

凌知画羞怯交加,实在忍无可忍心,一口咬在门口的伙计手臂上,冲过云,自货架上拿起一块玉璧,狠狠地冲柔弱的年轻女子扔了过去。

围观的人发出惊呼,那女子只是微微撇开头,吓得缩成了一团,连躲避躲不了似的。然而,玉璧还没有碰到女子的身上便被一人迅即接住,那人着一身玄色衣衫,整张脸如同刀削斧般完美,是楚都无数女子的梦中情人…然而此刻他的神情却远不如他的脸好看,冰冷吓人,琥珀色的眸子阴森地盯着面前发疯的凌知画。

凌知画惊得杵在原地,嘴唇微张,唤道:“小…小王爷…”

男子没有听见似的,转身瞪着身后的年轻女子,把手中的玉璧狠狠摔在地上,碎裂的玉片四溅,他一把搂住她纤弱的腰,咬牙切齿道:“为什么不躲?嗯?”

众人被他的怒气吓了一大跳,纷纷不敢出声。

被他高大的身子挡住,众人看不清那女子的神情,她冲楚慕吐了吐舌头,满脸笑意,讨好似的拽了拽他的衣服,用唇语道:“我知道你在嘛,别生气了,好不好?”要不然演戏怎么演得像?

楚慕还是余怒未消,要不是刚刚他一直在看着他,那玉璧真的会砸到她的头上云,这个不让人省心的小傻子!

楚慕恨恨地瞪着她,琥珀色的眸子还是冷冰冰的:“回去再好好收拾你!”

乔叶咬了咬唇,笑容却掩不住。不过一瞬间,她脸上的笑容收尽,猛地扑进了楚慕的怀时在,狠狠地大哭道:“小王爷,你来了就好了,我不认识她们,她们为什么要打我?我只是想进来看一看这些玉器,没有惹她们啊!呜呜…”

她哭得太伤心了,若是看到她刚刚在笑,楚慕几乎都要相信她是真哭了,心里一软,搂着她,轻轻拍了拍她的背,转身盯着凌二凌三冷笑道:“凌二小姐,凌三小姐,本王真是意外,今天不过是带小王妃出来散个步,居然就能惹到这样的好事。到底是谁借给你们这样的胆子,惊吓了我的小王妃?倘若本王来迟了一步,小王妃岂不是要被你们活活谋害而死吗?”

凌二凌三呆住,她们没有想到这死丫头会是清逸小王妃,一个月前她明明是女扮男装,而且她的声音也不是这样的的…

这时候才有些怕了,凌司棋道:“你明明说了只要我们道歉就不计较的,为什么说话不算话,还这样陷害我们?”

乔叶从楚慕怀里抬起头来,怯怯地望过去,眼神与一月前的凌厉完全不同,咬了咬唇,声音很小:“你在说什么?我从前从来就没有见过你。”

“你这个贱人!”凌知画气得浑身发颤,只会这样骂人了。

“来人哪,去把孟员外孟公子给本王请过来,本王要好好地问问他们是怎么调教妇人的,居然这么胆大包天,辱骂、打人榜样都会!”楚慕怒极。

“回小王爷,这二位夫人已经被孟家休弃了。”人群中一个声音传来。此话一出,很多不知道这事的人纷纷议论起来,一传十十传百,

个个都知道了。

凌二凌三眼泪汪汪,从没经历过的羞辱让她们无地自容,这时候再没有什么形象与尊严可言了,爬到楚慕的身边,拽住他的衣摆哀求道:“小王爷,求求你,放过我们姐妹俩吧。”

“小…小王妃,我们知道错了,再也不敢了…”

这哭泣的场面太过于“惨烈”了,倘若心软一点,早就点头她们了,可惜,这时候的乔叶再不是三年前的乔叶了。当她还是凌乔叶的时候,只是一个连话都听不明白的傻子,被人欺负了也只能嘿嘿地傻笑,连哀求都不也明目张胆,被打的时候只能抱着娘亲,在她心疼的泪光中希冀找到一条生路…最后,没有生路,却被逼上了绝路。那样无助的时刻,又有谁肯放她一马呢?

感觉到她身子的僵硬,楚慕单手抱紧她,扬声道:“既然已经被休弃,那么就把凌相给我叫来,今日这事情,非得弄个明白不可,如果留下两个疯妇人闹事,会让楚都的百姓不得安宁。”

很快,凌相来了。她的身子比三年前更加胖了些,这一路轿子估计有点快,太颠簸了,进门的时候有些气喘吁吁的,见二女儿三女儿狼狈地伏在地上,嘤嘤地哭泣,他的老脸一僵,眉头蹙得死死的,却还是努力镇定地走到楚慕的面前,低下头云:“小王爷,老臣该死,小女冲撞了小…王妃…,还请小王爷借一步说话…”

毕竟是一国之相,楚慕携着乔叶进了内院,凌相低头狠狠地瞪着凌二凌三,也跟了进去。

楚慕将乔叶安坐在椅子上,自己坐在她身边。

“小王爷,家门不幸,出了这两个个不肖女,还请小王爷看在老臣的脸面上放她们一马。”凌相努力带着笑脸。

楚慕刚要说话,手却被乔叶握住了,他会意,低头问她:“王妃觉得呢?”

乔叶抬起头来,黑亮的眼睛盯着凌相,轻轻眨了眨,长长的睫毛扑闪,神情一派无害:“凌相大人,从前还听说你家的二小姐,三小姐十分懂礼貌,谁知道今日一见,居然是这么‘名不虚传’,不过是第一次见面而已,居然就对我又是骂又是打的,还说我是什么傻子,难道我这个样子像傻子吗?”

凌相老脸一僵,他也觉得很像很像,面容上有七八分像,然而,他却只能摇头:“王妃息怒,小女…”

“她们疯了。”乔叶代替他下了定论,口气不容置疑,“凌相大人,你们家的二小姐,三小姐已经疯了,我听外面的百姓说,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她们才会被夫家休弃的。”

凌相不说话,他在想着措辞,刚刚才听说她们姐妹俩被孟府休弃了,他正打算云讨个说法,却想不到这里出了更大和乱子。

 

“是,她们疯了。”凌相想了许久,才不得不顺着她的话说。倘若她们是正常人,那么相府便要承担更多的责任,打了别人、骂了别人倒有得商量,偏偏惹上了清逸王府的小祖宗。只有承认她们疯了,才可以保住相府,不至于陷入更坏的境地。可是,不论承认与否,相国府已经永无安宁之日。

乔叶点点头,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这就怨不得凌相大人了,我也就不追究二位小姐的过错了。”

凌相终于松了口气。

然而,乔叶又颇为担心地问道:“凌二凌三小姐既然被休弃了,再加上脑子又有毛病,凌相大人只能把她们接回相府才行了,要不然惊扰了楚都的百姓可怎么好?”她的身上再没有了刚刚面对一群“观众”时的柔弱,说话不卑不亢,虽然不咄咄逼人,可气势上却让人不敢小视。

她这个“担心”合情合理,凌相干笑着点头:“是,老臣明白。”

乔叶见他答应了,满脸的无害表情,笑意满满的:“凌相大人,我有一个提议,不知道当讲水当讲。”

凌相在暗暗擦汗:“小王妃请讲。”

 乔叶眨了眨眼睛,像是思索了很久很久,偎在楚慕怀里,道:“嗯,那凌二凌三小姐现在的脑子都不大好,要是放她们出来,肯定会让楚都的百姓们恐慌的。所以,我提议,把她们关起来吧,终身不得出府。”

凌相扯着嘴角,脸色一僵,再笑不出来。

乔叶却视若无睹,摇着楚慕的手臂撒娇:“小王爷,你说这个提议好不好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