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面的吉史喊了声方言,小女孩又连忙跑了回去。

蒋逊笑了笑,对阿加说:“你的孩子真可爱。”

阿加不好意思地说:“都很调皮,一点都不像女孩子。”

聊完了,贺川和蒋逊接了水,蹲在地上刷牙。他们还是第一次尝试这种刷牙姿势,漱口水吐到地上,水花会带着泥土飞溅起来。

屋里的孩子们顽皮地打打闹闹,菜香味飘了出来,阿加在给木碗削镟,时不时地笑着冲屋子里喊一句话,里面的孩子们大声回应。

刷完牙,两人轮流接水拍脸,几个孩子站在门口挤来挤去地喊:“吃饭啦——”

蒋逊回头冲她们笑笑,这回她们没呆愣,也冲她回了个天真的笑容。

他们吃饭的方式对蒋逊和贺川来说很新奇。家里没有桌子,没有小碗,一大盆坨坨肉,一大碗萝卜酸菜汤,还有一盆青椒炒笋丝,全都摆在地上,边上盛了两盆饭,一人分一双筷子,吃肉用手抓,喝汤用捎舀,吃饭用筷子,大家都在一个盆里。

蒋逊和贺川都没说什么,入乡随俗,照着他们的样子蹲在地上吃了起来。

吉史给蒋逊抓了一块特别肥特别大的肉,笑着说:“你吃!”

蒋逊用手拿了过来,阿加说:“我们这里的坨坨肉,越肥越好吃,肥而不腻,你们来旅游,一定要尝一尝!”

蒋逊几口就把肥肉吞了,说:“很好吃。”

贺川似笑非笑地瞥了她一眼。

蒋逊舀了一勺汤解解油腻,喝了一口,她说:“你们这里的萝卜味道不一样,很糯很甜!”

阿加笑道:“这个叫圆根,我孩子都很喜欢吃,我们地里面有很多,想吃的时候就去挖一根。你们没有吃过吧,等下带点到路上吃!”

蒋逊没客气:“那正好尝尝,谢谢啊!”

几个孩子吃得满嘴饭粒满嘴的油,吉史让她们慢点吃,阿加给吉史拿了一块又肥又大的肉。

吉史一筷子肉都没动,她专拣汤和青椒笋丝吃。吉史推了一下,阿加硬要她吃,她没办法,只好拿了吃,吃得很慢,一小口一小口的。

蒋逊问了句:“阿加大哥,你们结婚多久啦?”

阿加说:“八年了,我三个孩子,一个七岁,两个五岁。”

蒋逊看了看两个小个子的女孩,这才发现她们长得特别像,“是双胞胎啊?”

阿加骄傲地说:“是啊,双胞胎,我们村子里,就我们家有双胞胎!”

吉史给贺川也拿了块肉,让他吃,贺川谢了声,直接扔嘴里。吉史也好奇:“你们结婚了吗?”

蒋逊看了眼贺川,贺川也正好看向她。两人都笑了笑,贺川说:“没呢。”

“你们还在谈恋爱啊?谈多久啦?”

贺川问蒋逊:“我们谈多久了?”

蒋逊说:“记不清啦。”

吉史笑道:“那你们一定谈很久啦,怎么还没有结婚呢?结婚多好啊,家里有小孩,日子就算苦一点,也会很开心的。”

蒋逊笑着:“是啊。”

吃了饭,两人也没有急着走。贺川给阿崇打了一个电话问派出所那边的情况,蒋逊问阿加村子里有没有修车的店。

阿加说:“没有,要修车的话要去镇上。”

“我们要巴泽乡,中途会经过修车店吗?”

阿加想了想:“应该没有,你们去巴泽乡,怎么会开到这里来啊?巴泽乡在那头啊。”

蒋逊说:“昨晚迷路了。”

阿加说:“哦对,你们昨天说过。巴泽乡我知道,离这里很远啊,去那边的路不通车,要走过去的。”

蒋逊顺便问了问去巴泽乡的详细路线,问完了,她开始检查车子。

发动机响了起来,贺川打完电话,走到越野车边上,问:“你还会修车?”

蒋逊说:“小毛病能修。”

阿加在边上看见了,说:“你会修车啊?”

蒋逊说:“会一点。”

阿加说:“我们村子里没有修车店,但是我朋友是学徒,这个礼拜去县城了,他家里有很多工具,你要是能修,我可以把工具借来。”

蒋逊欣喜:“那又得麻烦你一次了。”

阿加憨笑:“没什么的。”

工具很快借来了,蒋逊一下子溜进了越野车底下,只露出了一双腿,喊:“贺川!”

贺川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她动作太快了,“啊。”

“你给我递工具!”

贺川蹲下来,给她打起了下手。

她整个人钻在车底下,看不见脸,只能听见声音,那几个孩子好奇地蹲在周围看,蒋逊还能陪她们说话。

有个孩子说:“修车不是男孩子做的吗?为什么是姐姐修车,哥哥?”她懵懂地看向贺川。

车底下的人笑了声:“哥哥也有柔弱的时候啊。”

“柔弱是什么意思啊?”

蒋逊说:“就是需要呵护的意思。”

贺川凉凉地瞥了她一眼,瞥不到她的脸,只能瞥她的腿,他握了下蒋逊的小腿,蒋逊挣了下,贺川又拍了拍她,笑道:“不行就出来,谁让你钻车底下的?”

蒋逊说:“你才不行呢。”

贺川顿了会儿,说:“今晚试试?”

蒋逊笑了声:“试你个鬼!”她鞋子一滑,溜出了车底,把工具递给贺川,“好了。”

她手上都是机油,衣服和头发上沾满了泥灰,上午干干净净的,下午就变了个样。贺川把工具扔回箱子里,拉了她一把,也没管她手上的油。

蒋逊站了起来,在地上蹦了两下,贺川给她拍灰,问吉史借了块肥皂让她洗手。

蒋逊蹲在龙头边上洗了两次手,油还没彻底干净,她又洗起第三次。

贺川问:“洗个澡?”

蒋逊说:“不方便。”

贺川问吉史:“大姐,村子里有没有澡堂?”

吉史说:“有一个,就在附近,你们要去吗?我可以带你们去。”

贺川在村里的小店买了两块肥皂和洗发水,带蒋逊去了澡堂。澡堂很小,进门就是一股热气,男女各一边,里头没什么生意。

贺川也顺便冲了下,昨天沾了一身泥,虽然擦洗过了,到底没有洗澡来得干净舒服。

他十分钟就洗完了,洗好了在大堂等蒋逊。又过了十分钟蒋逊才披着湿漉漉的头发出来,拿起吹风机说:“先吹个头发,再等会儿。”

贺川说:“吹吧。”

蒋逊想着要赶路,草草吹了下,头发根本没干,后面的发还在滴水,她关了吹风机准备走,贺川说:“等会儿。”

他拿起吹风机,站在蒋逊背后:“没干。”

蒋逊站着不动,吹风机又轰轰地想了起来,贺川手大,一撩就撩起她大半的头发,胡乱的揉了半天。

蒋逊瞟着镜子,说:“你这是帮我吹头发还是玩耍呢?”

贺川说:“头一回伺候女人,技术不纯熟,下次再练练。”

蒋逊笑了声:“行了,干了。”

两人回到阿加家里,准备出发了,贺川抽了几张钱给阿加,阿加吓了一跳,连忙推回去。蒋逊看了会儿,收回视线,向吉史道谢:“这么多圆根我们吃不完,给孩子们留一点吧。”

吉史说:“不用,我们家里有很多,这个不值钱,你拿着,可以分给朋友吃。”

蒋逊没再推,她进车里拿了大半的牛肉干和巧克力给孩子们,吉史连忙让孩子们还回去,蒋逊板着脸说:“你给我的我要了,我给你们的怎么就不能要?”

吉史手足无措了一会儿,只好跟孩子们说:“快谢谢姐姐!”

三个孩子乖巧的喊:“谢谢姐姐!”

蒋逊笑眯眯地揉了揉三个的脑袋。

两人留下了几张钱,一些牛肉干和巧克力,带走了一袋子圆根,贺川还顺走了两根木棍。

上了车,蒋逊瞥了眼车上的木棍,说:“你准备干架啊?”

贺川说:“留给你。”

蒋逊笑笑,发动越野车,车子往村口去,速度不快,阿加一家还在家门口看着他们,直到车子开了远了,他们才回了屋。

去巴泽乡,要先回到昨天赛车的地方,往回开的时候,路上没碰见什么人,那车队早已没了踪影。

又上了山路,他们速度慢了下来。

山路极为陡峭,一边是悬崖,路是土路,极其窄,只能容一辆车通过,对面要是再来车,根本过不去。

路上全是石头和黄泥,开了一段,前面还有倒下的树挡了去路,贺川下车去搬,好一会儿才挪到了另一边。

上了车,贺川拧了瓶矿泉水洗手,稍微冲了几下沾沾湿,说:“这路估计得开到晚上。”

蒋逊也没料到这路这么难走,说:“只能往前面开了,但愿能有落脚的地方。”

他们上路太迟了,上午起床,下午三点才出发,今天无论如何也没法赶到巴泽乡,蒋逊唯一担心的时候晚上得露宿。

她这担心没有错,一直到晚上8点,越野车还在这条崎岖的山路开着,连停个车休息会儿的地方也没有。

手机又没了信号,想查查路都不行,夜间山路危险,一个不小心就会开到悬崖边上。贺川看着前面,说:“那儿先停下。”

开了几个小时山路,到现在才碰到一块平整的地,平地外面就是悬崖,边上栽着两棵树,整座山寂静无声,漆黑一片。

贺川说:“今晚先在这儿休息,明天天亮再上路。”

第42章

蒋逊擅长开车是一回事,在陌生崎岖的夜间山路上开车又是另一回事,她也不想冒不必要的风险,但还是问了声:“你确定要在野外过夜?”

贺川说:“你能保证这一路过去有地方住?”

显然没得选择,蒋逊也就随遇而安了。

车上有吃的喝的,勉强熬一晚倒也不用担心,贺川去后面拿吃的,顺手把睡袋给打开了。

这睡袋没用原装的袋子装,而是被装在了一个大黑袋子里,袋子边角都破了,里面的睡袋胡乱团着。贺川扯出来看了看,竟然还是个双人的,外层绿色,里层银灰。

他把睡袋扔到了前面,拎着吃的走到车头。

蒋逊已经下了车,正扭腰活动筋骨,山里清冷,放眼望去没有一点灯光,几步外就是悬崖,悬崖底下黑黝黝的,看起来有点渗人。

贺川把塑料袋搁在车头,往里面翻着:“吃什么?”

“面包。”

“你拿的都是一个味的?”

“有豆沙的红豆的。”

贺川问:“有咸的吗?”

蒋逊过来看了看,拿出了一个长条的小面包,说:“里面有肉松。”

贺川吃肉松的,蒋逊吃红豆的,光吃面包太干了,两人又打开了两瓶矿泉水。贺川几口吃完,把面包包装塞回塑料袋里,回车上拿出了睡袋,一把打开了。

蒋逊吃着说:“你要睡睡袋?”

“啊。”

蒋逊问:“就一个啊?”

贺川瞥她一眼,笑了下:“双人的。”

蒋逊看了看,还真是双人的。

贺川抖开睡袋,问:“要是单人的,你怎么睡?”

蒋逊说:“我睡睡袋,你睡车里。”

“你倒会享受。”

“车里暖和。”

贺川把睡袋铺地上,说:“我还得谢谢你?”

“不客气。”

过了会儿,蒋逊又说:“我是女的,你也得让我。”

贺川正给睡袋吹气,闻言说了声:“你哪点儿像女的?钻车底下修车?抡棍子打人?”

蒋逊说:“我不是女的,那你嗜好挺特别啊!”

贺川抬头看了她一眼,笑道:“我是挺重口。”

蒋逊哼了声,喝了两口水,把吃了一半的面包封了起来,又拆了块巧克力。

睡袋被吹了起来,很快就变得胀鼓鼓的,看起来又厚又结实,银灰色的里层还是纯棉的,应该很暖和。

蒋逊蹲下摸了摸,说:“落下这睡袋的人真土豪。”

“也就几百。”贺川干完了活,又去拆了个面包,没有咸的了,他只能吃豆沙。

“几百也是钱啊。”

“你赛车这么多年也该赚的不少,怎么跟没见过钱似的?”

“你是暴发户,不懂不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