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药不科学

彦卿这会儿并不情愿再和这人呆在一张床上,所以她很着急解身上的药。但这人好像病得很厉害,这么熬了将近俩钟头才慢慢平静下来睡着了。

首先,出于人道主义精神的考虑,这个时候打扰一个病人休息是不对的。

其次,就算她狠狠心不人道一点儿,她也不知道这话该怎么说,她总不能冲他吼一句赶紧起来做三次吧。

所以她只能等着,等着,等着,自己也睡着了。

她醒来的时候也就早晨九点来的,身边居然没人了。

“人呢!”

绮儿显然以为这句是吼的自己,慌忙撂下手里的活跑过来,“娘娘,您有什么吩咐?”

吩咐了你也干不了啊…

“不是你…王爷,”这回记得对主语进行了补充说明,“王爷人呢?”

“回娘娘,殿下一早到中军帐议事了。”

一早…议事…

尼玛这人昨晚到底是真病还是装病!

“殿下吩咐奴婢好生照顾娘娘…”

早给老娘解开谁需要人照顾!

“殿下还吩咐…您要是忍得身子难受,就让奴婢去叫他。”

你妹儿的…

一群大老爷们剑拔弩张地谈军情,一个小丫鬟突然冲进去跟王爷说王妃娘娘忍得身子难受让他快过去,这尼玛是多和谐的场面!

南宫信,亏你想得出来!

反正如今在这地方也没什么身份地位可言了,反正过不两天就跟这地方说永别了,反正现在也没什么夫妻情分好讲了,老娘今儿豁出去也得治治你这毛病,就当牺牲小我为大家,献身一回造福千秋万代!

“你去跟他说,当着他那些狗腿子的面一字不改地说,”彦卿咬牙切齿还字句清晰地道,“老娘叫他回来行房!”

按常理,这小姑娘怎么也得说几句娘娘息怒这不妥那不妥的话,再红着脸跟自己磨叽一阵子才肯去,没成想话音刚落,绮儿就干脆利落地说了声是,转身儿就出门了。

这什么情况…

不多会儿就听到有人掀开帐帘,这些日子来已经熟得不能再熟的脚步声不急不慢地向靠近床来。

彦卿已经准备好迎接一张青黑青黑的脸,也准备好一肚子跟他礼尚往来的话,但当这人出现在她视线中的时候,一切就都脱离大纲发展了。

这人不但没有一点儿被气到的意思,还有种如释重负的轻松感,跟她说的第一句话也让她愣了老半天。

“对不起,利用你了。”

“利用我?”这话听得彦卿略惊悚,想了半天也没想出来自己打昨儿晚上一直苦逼地躺到现在有什么好被他利用的,“我又干嘛了?”

南宫信慢慢解了狐裘,搭到床边的屏风上,“你再不让绮儿来,我就要跟凌辰翻脸了。”

敢情这人是算准了那句话会激得自己暴走,早就叮嘱好绮儿不管听到的是啥都立即去报了啊…

能把他逼到用这下九流的法子来解围,也就是说这营里已经没有他的可信之人了吧。

想到这人也够不容易的,进门儿也态度端正地道歉了,彦卿刚才憋的火气也就全没了。但是没了火气助阵,有关行房的话也就吼不出来了,彦卿犹豫好一阵子说出了句跟正经事儿不占边儿的话,“你…干嘛跟他翻脸?”

“没什么,”南宫信暂时消失在彦卿的视野范围内,传来的声音还是静静定定的,“还是处置乱党的事。”

彦卿想起昨晚他拿军衔压凌辰的那一幕,不禁问道,“不杀我…是不是挺让你为难的啊?”

南宫信的声音半晌才传来,“你快走就好。”

快走…这也得走得了再说啊!

正默默骂着那个给她下药的缺德货,南宫信慢慢走回到了她视线里,依旧清清淡淡地道,“你可准备好了?”

“准备好了,”不就是找个人少的地方把炸药点了吗,“只要在拔营前让我去趟上次关我的帐子,我取点儿东西就行了。”

“我不是说这个。”

彦卿一愣,“那是什么?”

“行房。”

“…”

看着这人把外衣一脱,里面直接就是贴身的衣服,敢情刚才他是在换衣服啊…

“等等!”眼瞅着这人脱了最后的衣服上床来,彦卿却心虚了。

这一声对南宫信没多大影响,这人照样上床坐到了她身边,“等什么?”

彦卿努力让自己都相信自己是严肃认真地道,“我…我有疑问。”

她这么说了,南宫信脸上也有了点儿学术讨论的正经神情,坐那耐心听着,“你说。”

彦卿硬着头皮道,“这药不科学。”

当然,这人的词典里压根就没科学这俩字,南宫信轻蹙眉,“什么意思?”

“这下三滥的药跟尼玛解决夫妻矛盾有个毛关系啊!”

忽略部分语气词,这句话南宫信还是听得懂的,于是这人展开眉心说出句让彦卿差点吐血的话,“试了就知道了。”

“等等!”在这人正要掀开她身上被子的时候,彦卿又一嗓子叫住了。

“又等什么?”

“行房三次…这个三次是怎么计数的啊,他凭什么就肯定这药效不会因人而异啊?”明知道这青春期教育不足的人肯定是搞不清楚这些事儿,但这会儿她就是想找点儿理由岔开主题。

但这人显然没被她带跑偏,“试了就知道了。”

被子一掀开,彦卿差点儿背过去。

谁尼玛这么上路子早早把老娘脱得就剩个肚兜了!

“等等!”南宫信清冷的手碰到她肩头的时候,彦卿忍不住又喊了一嗓子。

“还等什么?”

找不到什么别的借口了,只剩个最实际的了,“三次…你,你身子骨…能行吗?”

这人的手瞬间在她肩头僵了一僵,彦卿隐约看到这人光洁的额头上划过几道黑线,但当这人一如既往云淡风轻地开口的时候,黑线就转移到彦卿脑门儿上了。

“不知道,我尽力。”

“等等!”

南宫信自认为还算说得过去的耐心几乎要被这女人磨完了,轻轻蹙眉,“你把话一口气说完,再等这药就要伤身子了。”

“我就是…”就是什么?

“我这样…”这样怎样?

算了,矫情个什么劲儿,破罐子破摔实话实说吧,“我没感觉!”

南宫信一怔,“没感觉?”

“没!”

这人清浅蹙眉,好像是仔细认真地思考了点什么,沉默了一阵儿之后一本正经说出句让彦卿差点儿想一口咬死他的话。

“愿意的话…周谨的药,你试试?”

我试你妹!

“南宫信!”彦卿一咬后槽牙,吼道,“你那基…几乎好得跟亲兄弟一样的二太子就没教过你该说什么话调戏女人吗!”

“没有。”说完还淡淡然地补了一句,“他向来只教女人怎么调戏我。”

“…”

听彦卿没再开口,南宫信道,“说完了?”

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还能再说什么啊…

“我跟你没话说了…”

“好。”

那人的手刚从肩头滑到她锁骨上,彦卿再次忍不住了。

“等等!”

南宫信这回总算听出点儿味来了,但还是没对上味,“你害怕?”

你当我是你啊…

“不怕,但这种事没感情没法做。”

这句话不过大脑地从嘴里脱出来,彦卿突然意识到这句话有多欠揍。

是,她现在算是跟他分手了,但是说没感情的话,那之前两个人的相处算什么?

清楚地看到南宫信脸上闪过一丝错愕,感觉到扶在她锁骨上的手也轻颤了一下,彦卿心里一慌,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把这话兜回来,“我…”

这人却只轻声道,“闭嘴。”

这回不让她闭嘴她也不敢再说话了。

从锁骨轻轻抚上她脸颊,南宫信浅蹙着眉吻上她。

这一吻不轻不重,却让她清楚地感觉到刚才那句话有多伤他,她很想说声对不起,但舌尖被他缠着,不敢乱动。

经过之前几回,他对这种事的理论概念还是一塌糊涂,但实践起来已经驾轻就熟了。他的一切动作轻缓温和,体贴入微,伴着彦卿的喘息起伏适时地加重,没有零碎轻浮的调戏,就好像是一部正剧,按照事物发展的客观规律进行,最后得到一个情理之中的结果。

这次比以前任何一次都长,好像两人都不想那么早达到沸点,那么早结束,那么早分开。

感觉着体力在慢慢恢复到自己的身子里,彦卿试着抬起手,轻轻抚上他的腰。他没出声,只是加重动作把她推到了沸点。

在自己的喘息声里,彦卿越来越清楚地听到自己心里一句她自己不愿相信却不得不信的真心话,她心甘情愿地随他放慢步调拖延时间,贪恋的不是这种快感,而是这个人。

她对这个人的留恋远比自己想象得要深得多。

他没说话,也没给自己任何额外的暗示,但她就是能在这交融中感觉到他比自己还要深重的留恋。

他是个隐藏情绪的行家,但他到底是对这种事了解太少,不懂该怎么在这种时候隐藏真心。

他嘴上平静淡然地让她走,但他现在的每一分动作都在清清楚楚地告诉她,他根本就舍不得。

彦卿突然意识到一件事,他俩世界观不在一条线上她可以慢慢和他沟通,他理解不了爱情里有并肩作战的成分她也可以慢慢影响他,但这一切都得建立在他们在一起的前提下。要是就这么走了,就这么跟他分开,那就一切免谈了。

他舍不得,她也舍不得。

这虽然还是所谓三次的第一次,彦卿已经感觉到药性对自己身子的束缚在迅速消散了,她可以给他越来越多的应和,越来越清楚地回应他的不舍。

沸点渐渐过去,他的动作也渐渐恢复到轻缓温和,彦卿的呼吸也渐渐平稳下来。

北堂墨的药显然不科学,这次虽长,但到底还是一次,这一次她已经觉得自己的身子完全恢复自由了。抚上他的脸颊,彦卿在他耳边轻道,“开口留我,就是死我也留下…”

感觉他低头在自己耳根轻吻,浅浅说了一句,“走吧,别再回来…”

看着他这会儿的平静淡然,彦卿差点儿怀疑刚才那个是不是他,“你舍得吗?”

南宫信把这场正剧轻缓温和细致入微地收了尾,在她眉心轻轻吻了一下,抬起身子来静静定定地说出了谢幕词,“有舍才有得。”

有舍才有得。

这句话,和自己那句脑抽的“没感情”还真有的一拼了。

“我没事了,不难为你浪费力气了。”

南宫信微怔了一下,还是起身让到一旁,彦卿真就一骨碌爬起来腿脚利索地下床拿衣服去了。

“麻烦你把我换到之前关我的那个营帐里,我要拿东西。”

听着她迅速穿衣服的动静,南宫信感觉到她是真没事儿了。关于“床尾合”,他也是很久前无意间听北堂墨跟他炫耀的,只知道个大概,隐约记得北堂墨说过能下床也就没事了,或许这药真如这女人说的,连北堂墨自己都拿捏不住准头吧。

她没事了就好。

南宫信也慢慢地穿起衣服,淡淡应了声“好”。

“也麻烦你在拔营的时候给我单独安排辆车,我好随时消失。”

“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