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认为呢,婚姻乃是终生大事,小凝现在若是心中有所不愿,最好先拒掉。你现在年纪又不大,离‘再不嫁就没人要了’的程度还远着呢,所以急什么呢?就像我啊,当初见叶子和小玉都有夫婿了,羡慕得很,心里也跃跃欲试,就随便挑了个门当户对的嫁了,现在可后悔着呢,当初真应该多挑挑。”

苏叶一听,立时竖起了耳朵,问道:“怎么,那姓孙的对你不好?”

“这倒不是。”丁浅如说道。“当初我们第一次相见呢,看他呆头呆脑的,还不停地脸红,觉得挺有意思的。成亲后,才发现,这家伙还真的是个呆子!连个笑话都不会说,就会看书,让他说个故事给我说,他就给我照着念书,真气死我了!小凝,这事急不来,慢慢挑!别再挑个呆子!不然闷死你啊!”

潘凝云看看丁浅如,看看苏叶,又回头看看温玉,沉吟了半晌,点点头,说道:“我仿佛有些明白了,就是我要是不愿意的话,就先反对。如果将来愿意了,再答应也不迟,对不对?”

“对!就是这样的!”苏叶拍着潘凝的肩膀,一副“孺子可教也”的气概。

潘凝云的事情告一段落之后,丁浅如便问起苏叶家女儿芽芽来。苏叶说道:“我本来是想带她过来给大家玩的呀,但是婆婆不同意,硬要从我手中抱回去,生怕我抱她出去会摔着似的,真讨厌!”

丁浅如笑着说道:“就你这毛手毛脚的性子,要我是郭老夫人,我也不让你带芽芽!”

“说什么呢?!”苏叶假作嗔怒地瞪了眼,其实她也知道自己玩心未泯,不是个称职的好母亲。忽而又想到了刚才所见,连忙坐到温玉身旁,说道。“对了,小玉,我方才过来的时候,瞧见你家侯爷了……你猜他跟谁在一块儿?”

“谁啊?”温玉好奇地问,不知道是什么人,让苏叶这么神秘兮兮的。

“建平侯府的梁玳珍!”苏叶有些忿忿的。

丁浅如也听出端倪来了:“梁玳珍……当初在西山猎场的时候,叽讽小玉的,不就是她吗?”

“是啊!就她!不光这样,我最近还听说,最近,她与小玉家相公走得又近了。前几天,还被人看到他们两个一起去观潮阁看江潮呢!”

“……不是吗,这么过分?”丁浅如不些不敢相信,虽然宋懿行曾经确实与很多家小姐走得很近过,其中也包括这位建平侯府的三小姐,但是她一直是坚信宋懿行是真心喜欢着温玉的。

“……”潘凝云也听得有些咋舌。“他……他与小玉成亲……才多久啊,就……”

苏叶拍拍温玉的肩膀,轻声说道:“小玉,我可不是危言悚听,那梁玳珍可不是什么好东西,你得多留意着!”

温玉轻轻一笑,开玩笑地说道:“若是她愿意来我们侯府作妾,我可是十分欢迎的!”她这么一说,苏叶倒也通透了过来。温玉与宋懿行已经成亲了,而且温玉的诰命也批了下来,除非她死了,不然梁玳珍就算嫁过来,也只能做妾。梁玳珍再怎么不济,也是个侯府小姐,不太可能会嫁来做妾。

丁浅如提醒道:“话是这么说没错,但也别太掉以轻心了!建平侯是武将出身,手里也是有些兵权的。所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小心点总没错。”

温玉点点头应了。

几人坐着聊了会,又帮潘凝云拿了几个主意,看到有不少人往风雨亭来了,就起身出亭,结伴一起登去山顶。自从苏叶成婚之后,她们几个便很少再有聚在一起玩乐的时候了。这会儿你追我赶、嘻嘻笑笑,仿佛又回到了少女时期一般。

一行四人气喘吁吁地爬到了山顶,眼前豁然开朗,山风迎面而来,一直凉爽到了心底,令人顿时心旷神怡。“小玉!小凝!”早到一步的苏叶在前方挥动手臂,召唤温玉她们过去她那边看她所发现的漂亮风景。

温玉正欲抬腿过去,便见右边道上过来两名华服女子。模样和身段都有些相似,只是前面一人打扮得雍荣华贵、一身妇人装容,落后半步的那人则做的是少女装,扎着蛾黄的发带,身上的衣裳的颜色也有些多,看着有些艳俗。温玉之所以停下脚步留意这两个女子,因为这两个的目光是落在她的身上的,而且来的方向,也明显是冲着她来的。

“宋夫人?”为首的那女子在几步远处停下,笑盈盈地看着温玉。“这位是盛阳侯夫人吧?”

温玉还是第一次被人唤作“宋夫人”,一时真有些不适应。迟疑了半晌,才完全了从“小姐”到“夫人”的概念转变,应声说道:“是我,不知夫人是……”

那女子笑着说道:“我姓应,外子是定国公府的叶骠。”

她这么一自我介绍,温玉倒也知道了:“原来是二少夫人。”只是她有些不知为什么定国公府突然对他们这么殷勤,先是派人请了宋懿行过去叙话,这会儿又专程过来找她,宋懿行之前的那一调停,就有这么多“副作用”?!

叶二夫人见温玉知道她的身份了,笑盈盈地牵过身旁的少女,介绍说道:“这是我娘家的表妹,姓吴,闺名叫名兰初。兰初,快见过宋夫人。”

吴兰初便怯生生地上前,拘拘谨谨地行了个对长辈的礼。温玉觉得怪别扭的,这位吴小姐的年纪看上去与她是差不多的,怎么就行起晚辈见长辈的礼来了?而且这叶二夫人也怪得很,对于“她”一个萍水相逢的生人,介绍自己未出阁的表妹,一般介绍到姓就好了。她却将闺名也一道说了,看来是存了结交之心。

苏叶她们见温玉这边有事,便打了声招呼,三人先到一旁玩去了。虽然离开了一段距离,不大听得到她们的说话,但只要一转头,还是可以立刻看到温玉那边的情况的。

山顶上只有一个亭子,早已被早到的人占了,温玉与叶夫人她们只能站在空地上说话。那叶二夫人也是个能言善道的,在初次见面,互不相识的情况下,她竟然也能不停地找到些话题,与温玉聊。

“对了,我听说宋夫人画技精湛,而且是师从鼎鼎大名的严大师……正巧,我这位妹妹,也是自小习画。虽然有些天赋,但苦于名师指导,一直画得不伦不类!今天有幸能够结识宋夫人,以后若有可能,还请宋夫人能够指点她一二啊!”

叶二夫人热络得有些诡异,温玉连忙谦虚道:“叶二夫人谬赞了,我只不过是在严大师门下挂了个名罢了,连些皮毛都不曾学到,怎么敢好为人师?京城之中,人才济济……”

“宋夫人真是谦虚啊,呵呵。”叶二夫人笑着将温玉的话接了过去说,回眸时,见到那亭子里的人出来了,便邀请温玉一道过去坐坐。

温玉对她的来意存疑,便推说与小姐妹们约好了,脱身出来。与苏叶她们一道下山的时候,苏叶说起了叶二夫人的八卦消息:“叶家的这位二少夫人,也是个好笑的!她与叶二公子成亲有个五六年了吧,一直没有孩子。她就从自己娘亲接了个乡下的表妹过来,想给叶骠做妾。”

潘凝云听得张了张嘴,似乎在感叹竟然还有这样的事情。

“然后呢?”丁浅如好奇地问。

苏叶的眼珠子转了转,摊摊手说道:“然后不就是现在这样喽……接着看呗!”

第164章 新制

临下山,宋懿行寻了过来,温玉便与苏叶她们告辞。宋懿行说双亲已经先行下山了,在山下的农庄里等他们过去会合。

在宋懿行过来的时候,因为知道他方才与梁玳珍在一起,所以温玉格外关注了一番。虽然他的神情无异,淡定如初,但心细如尘的温玉还是发现了问题的所在——他悬在腰间的挂饰中出现了一个她未曾见过的香包。橙色和金色相绞的丝线,是宋懿行最喜欢的色系,但一般情况下很少会有香包做成这种颜色,显然是为宋懿行量身定做的。

一路并肩徐徐而行,时而说上几句话,但宋懿行还是隐约觉出有些不对,回眸问道:“夫人在想什么?”

“你说呢?”温玉似笑非笑。

宋懿行想了想,想起他刚才与梁玳珍同行时,是遇到过苏叶的。苏叶是出了名的大嘴巴,肯定会告诉温玉,所以他也就大抵上知道是什么原因了:“夫人不喜欢我与玳珍来往?”

“称不上喜欢、抑或是不喜欢。这事本与我无关,只是想要提醒一下,我们成亲还不足一月呢。有什么想法,还请克制一下,至少,等满月之后再说。”

宋懿行微微蹙了蹙眉,说道:“夫人的意思,我们成亲满了一月之后,为夫就可以纳妾室了?”

温玉淡淡地瞥了他一眼,说道:“这是你的自由。我们有过约定,互不干涉彼此的决定。你若想纳妾,我不会阻拦你。”

“想不到,夫人竟如此大方……”

温玉如何听不出他言语之中的嘲讽之意,却也不再接他的话。她也知道成年男子总是有些正常需求的,她不愿与他过份亲近,与其使得他在外面乱来,还不如纳几个在家里放着。他那拈花惹草、到处招惹各家小姐的行径,她知道的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

闷头保持着原速往前走了两步,忽而觉得手中一紧,惊觉过来之时,便已经被宋懿行拉着离了下山的石道,在树与树之间几个回环,便进了树林深处。

“去哪里?做什么?”温玉不解地问,却任凭他拉着走。

宋懿行却不言语,等到树影将两人的身影完全从外界隔离开之后,方才在一株古柏下停下脚步,双手扶上温玉的肩膀,低眸深深地凝望进温玉的眼睛,沉声问道:“玉儿,你到底对我还有哪里不满意?”

自成婚后,他便一直唤她为“夫人”,这会儿忽然唤回了“玉儿”,倒让温玉颇有些久违的感觉。

“你我已经拜过堂成了亲,我们两家父母对这桩婚事都很满意,你也……我们也已经是真正的夫妻了,难道你还想着有朝一日丢下我离开吗?”

温玉心里隐约沉了沉,瞅了他一眼,低回头来没有出声。

“我知道你今天是因为我与玳珍走得近而生气,对我而言,玳珍就如同妹妹一般。傻乎乎的,没什么心眼。但是性格活泼开朗,认识各色的人非常多,而且习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我经常要从她那里打听些消息。近来是因为要打探萧大小姐的消息,所以才与她走得近了些。我今天之所以会出面帮她解围,也是因为我们的车也被堵着,我也是不想玉儿在车上干坐着,才想着尽快解决掉,我们好上山。”

温玉冷冷地说道:“说得好听……你不是与梁大小姐也有交情么?有话为什么不直接问梁大小姐,偏要从梁三小姐那儿经次手?别掩饰了,我又没怪你,只是略微提醒了一下。有些事,不要太心急,免得我们两家面上都不好看。”

听着温玉欲盖弥彰的话,宋懿行眼中飞速地闪过一抹喜色,他的小妻子果真是因为他与其他女子亲近而生气了,那也即是说,她心里,是在意他的。当即扶在她肩上的手臂一回缩,便将那娇小温暖的身子搂入怀中,解释说道:“夫人误会了。那是因为若是直接问梁大小姐的话,说起自己的事,多半会有所隐瞒。为夫只是想为夫人打探到更为确切的消息而已,并不是借此机会有意与玳珍亲近。为夫有夫人就足够了,完全没有纳妾的意思。”

“少来!”温玉轻斥了一声,从他怀里挣了出来。不出一秒,又被他揽了回去。

“为夫以前是少年心性,年轻不经事,对于各家小姐的习性喜好都非常好奇,才会有意无意地去接近。但接触过之后,我便知道她们都并不是我所想要寻找的那个人,然后便开始疏远。或许会有很多人觉得我是个花心滥情又薄悻的人,但事实上,我并没有做过什么过份的事情。我只是以朋友之谊相交,平日里相处,也全部都是待之以礼……那回在五福楼……是我第一次亲你,也是第一次亲女孩子……夫人那时有没有感觉到……我其实很紧张的……”

温玉倏地涨红了脸,他那时先是将她和宋嘉言痛骂了一顿,然后不由分说地扑过来抱着她就是一顿狂啃。她心慌意乱的,想怎么挣脱出来都来不及,哪里还有那个闲情逸致去感受他到底紧不紧张?

“你就知道强迫我,算计我,你还好意思说?”

“那是因为我想娶玉儿为妻么,但是你总是排斥我,我又不甘心放弃,只能想些办法了。有些不了解的人看来,见我这会儿与这家的小姐来往,过两天又换一个,会觉得我很轻浮,其实对待婚姻之事,很慎重的。我只娶我认定的那一个人,其他的人,我都不会娶的。你看,这么多年来,我一直都没有纳妾,不是么?”

温玉“嘁”了他一声,说道:“你真当我是乡下丫头呀,不知道你们勋贵家族里讲究先娶妻,再纳妾么?”

“夫人这是不相信我么?”宋懿行凝重着脸,想了想,又说道。“那你看我,一个通房丫头都没有,总能说明问题了吧?”

“嘁,谁知道是不是一早打发出去了呢?”

宋懿行听她的语气似乎已经渐渐有了接受他的趋势,当即搂得更紧了:“真没有……就算真被打发出去了,那不也正说明我在意夫人,只要夫人在我身边,就不再需要其他人,此生此世,我都只爱夫人一个人……”说着,便凑过脸去在她的香腮之上偷亲了两口。

“突然甜言蜜语的……”温玉表示极端不适应。以前与刘宜光在一起时,两人都是脉脉含情,一切尽在不言之中。而与宋懿行在一起时,便经常是互相攻击,又是动口又是动手的,哪里曾这般像嘴里抹了蜜一般的,温声软语地在耳边低吟些让人牙酸肉床的话。温玉用力地想将他推开,不想他却搂得更紧了。将脸沉在她耳边低低浅语道:“玉儿,让我亲亲你……”

温玉被他压抑得低沉的嗓音说得心里酥了酥,拒绝的言语半晌没有出口,宋懿行便高兴地将唇印了上来。当背心贴上粗糙的树干之时,温玉才蓦的惊醒过来,推攮着他,好不容易才从唇齿相缠中找回自己的声音,责道:“你疯了……这在外面……会、被人瞧见……”

“瞧不见的。”宋懿行急急说了声,再次深吻。难得创造了个机会可以一亲香泽,当然不能瞻前顾后地浪费时间,必须抓紧时间,亲了又亲。

等两人从林中出来的时候,登山的人们大多已经下山去了,但温玉依然还是红着脸,走得有些忐忑。她暗自后悔之前就不该心软,没有拒绝宋懿行的要求,他不仅抱着她啃了大半个时辰,还得寸进尺地将手伸进她衣里乱摸,更恶劣的是,他竟将她的兜衣解下来,揣到自己怀里去了。还说温玉若有要求,他便帮她将兜衣穿回去。温玉自然不肯再给他一次乱摸的机会,便这样出了来。本来觉得穿着秋衣,应该没什么关系,但走在路上,却总有种做贼心虚的感觉,怕被人看出来,虽然没碰着什么人,但自己早羞得两脸通红。却不知这种颜态,在身旁的宋懿行看来,却是愈加得秀色可餐。

进了马车,他又挨了过来,双手再度搂上了温玉的腰际,一边在她额角蜻蜓点水般地亲着。温玉挣扎着说道:“收敛一点。”

宋懿行怕再做下去,温玉真要生气了,今天已经尝够甜头了,也该适可而止,不然不利于接下来的大计呀!当即不再乱亲,却还是抱着不放,温声说道:“这路上陡,我抱着夫人坐,免得颠簸的时候磕到头。”

听他煞有其事地编着理由,又好气又是好笑,却还是由着他去了。自打这日回家之后,每日睡觉之前,他便要过来温玉床前,要求亲一下,才肯回榻上去睡,不然就坐在床上不走。

温玉又不好自己去榻上睡,因为协议上约定的是不同床而非不同榻,到时候恐怕他又要理直气壮地跑来跟她一起睡了。所以每天入睡前,都要被他占上些大小不一的便宜,但他回榻睡后,倒也规规矩矩了。温玉想想施以小利,而换来一整夜的安睡,似乎也还划得来。于是,两人的夫妻相处守则上又多了一项新制度,是为:晚安吻。

第165章 妾事

自打重阳那日在栖云山上见过一面之后,叶二夫人便时常带着表妹吴小姐到盛阳侯府登门拜访。宋夫人也是乐于交结定国公府的,每回叶夫人来,都十分热络地接待。

叶夫人与宋夫人虽然差了十几岁,但由于叶夫人泼辣外向、自来熟的性子,什么话题都能搭上几句,所以每每与宋夫人相谈甚欢。宋夫见温玉与吴小姐坐在一旁无法加入她们的话题,就让温玉带吴小姐去花园里走走。叶夫人闻言,便热切地建议温玉教吴小姐画画。

出门后,温玉私下问了吴小姐的意思,看她真的想学,便带她去书房里教她。

教了一会,温玉便发觉这位吴小姐非但笨手笨脚的,而且完全没有画画的天赋,甚至根本就没有画画的功底,连颜色都认不出几种。完全不似叶夫人之前所说的,说吴小姐自幼喜欢画画,而且在这方面还极有天赋,只是缺少名师教导……真是令人咋舌,居然还有这样睁眼说瞎话的,而且也不怕谎言被揭穿,毫不掩饰地送上门来向她学画。如此一来,唯一的解释,便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在一次宋懿行提早从任上回家,与她们在书房不期相遇时,吴小姐所表现出来的紧张和兴奋,使得温玉终于确定了她来侯府的目的所在。只是这吴小姐,不是被叶夫人从娘家接过来,准备给他家夫君做小妾的么,怎么又赶着兴儿地往侯府里送来了?

温玉心中疑惑,便托苏叶再细细打探了一番。不日传回来消息,才知道原本吴小姐被接进京后不久,叶夫人便被诊出来有了身孕。叶夫人也是正常女人,既然自己能生,没了“无后为大”这一条,当然也不想多个女人来跟她共享夫君。即使是自己的姐妹,也不例外。所以,这样一来,让吴小姐给叶骠做妾的计划就不得不暂时搁置。看如今三天两头地往盛阳侯府跑的驾势,看来九成九是看中宋懿行了,准备送来给他做小妾了。

既然她们这么看得起宋懿行,要白白地送个小老婆给他。宋夫人那么精明的人,没可能看不出来这动机,她都还没有发话呢,作为一个贤惠的妻子,温玉自然不会自己出面在中间挡着,徒徒地做了恶人让人厌憎。反而每回吴兰初过来,只要宋懿行在家里,温玉便会派人将他请过来,为他们创造见面的机会。

吴兰初容貌还算娇美,只是出身门第不高。虽然有定国公府的这层关系在,但若要嫁京中勋贵的话,只怕还是只能做妾。她自己也并不介意做妾,只是她有些瞧不上叶骠。叶骠虽然长得不差,但十分惧内,因此在叶夫人面前往往显得有些畏缩。吴兰初在乡镇里长大,从小到大身周接触的都是男人为天的家庭,觉得男人就该是那个样子的。所以,她并不愿嫁给叶骠这样唯妻子马首是瞻的男人。在得知叶夫人有喜后,她也是长长地松出了一口气。不过看叶夫人的意思是,暂时还是继续将她留在身边。若是这胎生了男孩,便将她另外配人。若是女孩,她怕是还是得嫁与叶骠作妾。

吴兰初在相国寺被梁玳珍羞辱,记恨在心。重阳那日在栖云山脚与建平侯府的车马狭路相逢,便仗着表姐与表姐夫都在,要求他们让道,并且让梁玳珍过来与她道歉。不想,那梁玳珍不但不肯道歉,还继续出言无礼。建平侯夫人也蛮不讲理,只管护着自家女儿。这种情况下,定国公府也不可能收回前言,自己拆了自己的台,所以两家只能在上山的道口上僵持着,两边都骑虎难下。后来宋懿行出现了,就像救世主一般的,三言两语地便劝服梁玳珍过去给她道了歉。她虽然坐在车里不曾下来,但早已隔着帘子看清了宋懿行的模样。

那真是个俊逸挺拔的翩翩少年,年纪轻轻就袭了侯爷的爵位,看处理事情来也是从容不迫、有条不紊,完完全全就是她心目中的如意郎君首选。加上他劝服梁玳珍来向她道歉,换一个角度来说,也便是帮她解了围,使她出了口恶气,所以满怀的感恩戴德之情,化作了一腔要以身相许来报达恩情的热切。虽然他已经娶妻,但她原本就不介意作妾。而且经过几回的相处,她觉得温玉也是极好相与的,且好似也明白她的心思,甚至还有意撮合他们,心中更是欢喜。每每有宋懿行在场时,偶有些大胆的言语。只是宋懿行似乎不太买这个帐,每每来去匆匆,虽然待她也是极客气,却总觉得过份疏离了。

宋懿行自然知道温玉是故意的,当再一次地被“请”过去相见之后,宋懿行觉得不得不与温玉好好地坐下来谈上一谈了。当天晚上,沐浴罢了,回到房中,见温玉正倚在床上看书,便信步过去在她身旁坐了。半晌不见她放下书本看她,便叹了口气,取走她手中的书,正声说道:“夫人,下回再遇上今天这种情况,能不能不要再请为夫过去了?”

温玉暗自忍住笑,一脸为难地说道:“这可不行啊,相公!人家姑娘盛意拳拳想要见你,我若是在中间挡着,那岂不是显得气量狭窄,容不下人?”

“……夫人,你刚才唤我什么?”宋懿行听到了关键词,连忙问道。

温玉怔一怔,方才回想起自己刚刚称呼他为“相公”了,微微红了红脸,却不承认自己是一时口误。“叫错了,应该叫‘老爷’才是。”

“不,还是叫相公吧。”宋懿行高兴地坐近了一些,揽上温玉的腰,将她搂了过去。“那……我以后也叫你娘子……娘子!”

温玉本想说今天只是一时不慎失言而已,哪来的以后,但想想还是不用特地说出来伤人了,以后自己注意些,不再称呼就是。

宋懿行抱着温玉兴高采烈地亲了亲,末了说道:“娘子放心,这件事情为夫会想办法解决的,绝不会让娘子为难。娘子还是最最贤惠的娘子!”

温玉抬眼看了看他,终是没再说什么。

过了几日,梁玳珍听说了吴兰初近来时常往盛阳侯府跑的事情,不由又恼又恨,公开大骂吴兰初是乡下来的穷巴子,不知礼义廉耻,巴巴地送上门去要给人当小老婆。被人家嫌弃、不想要她都看不出来,还每天去每天去,真把定国公府的脸都给丢尽了!

京城里别的不多,就是闲人多。梁玳珍这么一说,很快便传言四起,而且越传越是添油加醋。传到定国公耳朵里的时候,版本已经变成了叶家二少夫人想将自己的表妹送给盛阳侯作妾,不想对方不领情。吴小姐便大胆勾引,趁着温氏夫人不在,在书房里向宋懿行投怀送抱之类的情节都出来了。定国公不由地勃然大怒,将二儿子和媳妇唤过来责问,叶二夫人自然分辩绝无此事,她只是带着吴兰初去向温玉学画的,这传言分明就是有人在诽谤她们!

定国公自然知道自己这个儿媳妇是个什么样的脑筋,训斥了几句,然后搁下一句话:“无风不起浪,近段时间不许再往盛阳侯府去了!”

叶二夫人只能讷讷地答应。

没过几天,梁玳珍便禁不住得意地向小姐妹们显摆,说她是怎么对付吴兰初那个不要脸的,其中自然包括怎么添油加醋,编排吴兰初的无耻行径之类的。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结果这些话又传到了定国公府叶二夫人和吴小姐的耳朵里,不由气得火冒三丈。当即斥梁玳珍为长舌妇,更是多方打探将她往年见不得光的旧事都翻了出来,誓要搞错她的名声。

在定国公府和建平侯府的“枪林弹雨”中,一件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的事情发生了:下个月就要出阁嫁作将军夫人的梁大小姐逃婚了!

建平侯府虽然隐了这个消息,暗中派了人去找,但是以宋懿行与梁玳珍的交情,却还是清楚地知道了这件事情。对于梁玳雯这个前妻留下的女儿,建平侯虽然还是比较疼爱的,但是却不包括能够容忍她做下逃婚这等叛逆的事情。加上现代妻子在旁边的煽风点火,气得恼怒异常,放话道就算她死了,尸首也得抬进徐家去!

但是梁玳雯就好似从这世上平空蒸发掉了一般,建平侯的人寻来寻去,寻了一月都寻不到人,只得到徐家负荆请罪。与徐老将军说道,就当他这个大女儿已经死掉了,若是徐将军不见怪,他愿意以三女儿代替。

徐老将军虽然知道梁三小姐是建平侯最疼爱的女儿,提出易女代嫁,确实是真心赔罪。但是这位梁三小姐的事迹,最近才传得纷纷扬扬,连他都耳熟能详了。这样的小姑娘娶回来,不是给自己和神策将军府找不自在么?当即摆摆手,说道:“侯爷当老夫是什么人哪,以我俩多年来的交情,难道还会与你计较这些事情么?既然梁大小姐身体不适,那便将婚期延后……一切,我们从长计议。”

他这么一说,建平侯自然会意,连忙应该延后婚期,等大女儿病好之后,再拟婚期。

第166章 礼物

建平侯府与将军府的这门亲事在婚期到临之前搁浅,在这件事情在京中还是成了一阵子茶余饭后的谈资。温如韬自然也是有所听闻,温玉也试着在他面前说起这事,见温如韬脸色并无异常,看来事隔多年,当初他与梁大小姐之间产生的情愫也已经淡去了。看来,她也无须再盯着建平侯府不放了。建平侯那情况,若真结成亲戚,那可有得好麻烦了!

一年又到头,因为顾念到温如韬孤身一人,所以宋懿行陪着温玉从腊八节后就搬到了温家隔壁的房子住,帮着温如韬一起料理一些年关的事宜。小年之后,宋华坤夫夫妇也搬了过来,筹备着两家一起过年。

由于之前爵位的事情,宋家长房与二房生了很大的嫌隙,虽然终是没有断了往来,但却是不怎么亲近了。年关时候,长房派了个管事随便送了些年礼过来了事。宋夫人也就没有亲自过去,也只派了管家过去送了年礼,走了个形式。

宋夫人娘家有两个舅舅,三个姨,都是生意人。正常走得便密了,过年时也不过就是较往常送了些礼罢了。那几位,在过门后,温玉便都见过了,都是很直爽的人。而且似乎生意做得都不错,所以也都没有很刻意地想借着盛阳侯府的关系来拓宽自己的财路。

与温玉最亲近的,便是那位小姨。或许因为是家中最小的孩子,所以特别娇气。每回过来,都是跟宋夫人抱怨她相公不听话、又惹她生气了之类的,撒娇着让宋夫人帮她想办法出气。但对上温玉的时候,她又会摆出长辈的架势,语重心长地与温玉说一些她所总结出来的驭夫之道。每每去了外地回来,便会带些当地的特产回来。有一回她去了盛产绢纱的常州,回来的时候,竟给温玉捎了件薄如蝉翼的亵衣。还跟温玉咬牙朵说,穿着这衣,里边再穿大红的肚兜,最是有风情、最迷人了。

温玉哂然笑笑,并没有说什么,谢过之后,便让紫菱拿去收着了。她与宋懿行一直是分床睡的,而且帐子都蒙得严严实实的,就算她穿起来,他也是看不到的。

一家人团团圆圆的过年,刘传耀一家也过来凑了个热闹。坐在院子里、池塘边,点灯夜话,说说笑笑,守岁到了天明,方才各自散去,回了房中。

温玉已经频频犯困了,快速地洗漱完,便打着哈欠准备去睡觉了。脱鞋上床之时,宋懿行多外面进来了,将丫环们都遣到门外。然后神秘兮兮地从书架上取了个锦盒,快步来到温玉身边,柔声唤道:“娘子……这是送给娘子的新年礼物。”

温玉怔了怔,这大过年的,最多的便是礼品往来,父亲和公婆、还有几位好姐妹那边都备了礼送去,却任是没有记起给宋懿行备一份。在接过锦盒的同时,有些不满地小声抱怨说道:“你既然准备了,怎么不提醒我一声……我都没准备你的。”

宋懿行笑着说道:“我的那份礼物,我明天再向娘子索取。娘子先瞧瞧,为夫送的这份礼物,可合娘子的心意?”

温玉一边还在忖着这匆忙之间,自己可以准备什么礼物送给他,便被他催促着打开铁盒,却发现里面竟是一个翡翠小算盘,玲珑可爱。金质的边框,翠绿的算珠,一颗一颗,都是上好的玉石。金碧二色交相辉映,既有种清幽通透的感觉,又有种浑厚大气的富贵。温玉拿出来试了试,发现这算盘不大不小,正好衬她的手,用起来十分舒适,看来应该是特地订制的。

“这是蓝田玉所制,冬暖夏凉,娘子以后用这个算盘算帐,就算帐再多,也不会磨到、冻到手指了。”

温玉暗自有些发笑,亏他想得仔细,只是……“我若是拿着这算盘出去算帐,手指是不会被磨到了,只怕是会被强盗盯上吧?”

宋懿行笑着拥过来,说道:“我送给娘子的礼物,自然只是让娘子私底下用的,那些外人,是见不得的。”

温玉笑笑,回身推着他说道:“去洗洗吧,该睡了,明天还要早起。”

“嗯。”宋懿行在她脸上亲了亲,便起身出了去。目送他出去之后,温玉不由暗暗叹了口气。经过大半年来的相处,两人之间越来越有夫妻的感觉,除了晚上不睡在一起之外,赫然与寻常夫妻无异。连平日里,他时不时来一下的亲昵,她也差不多已经习惯了。

而且话说回来,成婚之事,除去洞房之日他做的那件过份的事情,其他的,他所做的真的无可挑剔。万事顺着她,对她关怀备至,对于温家和温如韬也多有关照,完全尽到了“半子”的义务。如今大过年的,他也先体恤到了她家的情况,说服父母一起搬了过来……就这样过下去,也挺好的。比起梁大小姐她们,她的命已经算是极好了,她也没什么好抱怨的了。

胡思乱想了一阵,将锦盒在床头收好,便像往常一样脱了外衣睡觉。或许是由于白天受了累的原因,虽然一沾到枕头,便迷迷糊糊地睡着了,却一直睡得不怎么安稳,仿佛是在坐船似的,浮浮沉沉的。

在一个翻身间,额头忽而磕到了什么,醒了过来,却蓦然发觉自己置身在一个温暖的怀抱之中。嗅着那萦绕在面前的熟悉气息,温玉都不需抬头,便知道是谁了。暗暗叹了口气,这家伙又偷偷摸摸地做这些手脚。看来他所说的“明天向她索取的新年礼物”,恐怕就是这个了吧?

抬眸看看他沉静的睡颜,温玉犹豫了一番,终还是没有离开他的睡榻,回到自己床上,而是重新闭上眼睛,就着他的怀抱,继续睡去。

过了半晌,等她的呼吸声重新低缓均匀起来,宋懿行方才睁开眼睛,高兴地在温玉额上亲了亲。他知道自己快得成正果了,他的小妻子快要接受他了。

第167章 和亲

第二天大早,温玉在隐隐约约的鞭炮声中醒来,察觉宋懿行还睡在身旁,便闭回眼睛装睡。心想这家伙既是偷偷摸摸地大半夜将她从床上抱到榻上,以免挨骂,应该会在她醒过来之前将她悄悄地抱回床上的。那样的话,她也乐于装作不知道。不然,直在这种情况下面对面,她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在心理上,她其实已经接受他作为自己的夫婿了。只是两人闹了这么久的别扭,从婚前闹到婚后,又签署了那么多的协议……要她开口自己拆自己筑的墙,却还不是这一时半会就能做到的。

宋懿行似乎还睡得沉,一点动静都没有。一条胳膊被温玉当成枕头枕着,另一胳膊却横在她的腰间,整个姿势就像是抱个大元宝似的。

温玉无法自己先行返回床上,倒不是因为宋懿行抱得紧,主要是因为那样的话,不就说明自己已经知道他半夜里做的小动作了么?那她岂不是得骂他了?大过年的,就算他有心讨骂,她还不想骂呢,讨晦气啊!所以,只得静静地继续装睡。

过了半晌,大概有近半小时,轻拥着她睡的那一个人终于有了动静了。温玉先是感觉到搂在腰间的手松了松,收了回去,似乎是在起身,便在心想,该是要抱她回床了吧?不想,过了会,那身子又躺了回来,拥回她,用清晨里低缓而带有磁性的特殊嗓音在她耳边轻轻地呼唤:“娘子,娘子……”

“……”温玉有些无语,敢情这家伙还真想叫醒她,让她看到他做的“好事”,然后大过年地讨一顿骂?在心里将他骂了一顿,依旧闭着眼睛,就当什么也没听见。

“娘子……”唤声停了停,再次响起时,却已经近在耳廓处,温热的气息一吞一吐地直往温玉的耳朵里钻,温玉心底方隐约颤了颤,下一刻那家伙便将她那圆润晶莹的耳垂含进嘴里,轻轻地吸吮着,时而用牙齿有一下没一下的啃噬着。

温玉的脸蓦的红了,察觉到搂在腰间的那只手也有些不安份起来,知道再不出言喝止,那家伙就不知还会做出一些更加过分的事情来。当即睁开眼睛,斥道:“宋懿行,干什么呢,一大清早就不安份!”

挨了斥的宋懿行不仅不认错,反而嘻嘻一笑,倾身过来,温香软玉地抱了个满怀,昵在她颈侧低低地笑:“原来娘子是在装睡呀!娘子真狡猾!”

温玉被戳穿了伪装,不由地脸愈红,板起脸来,斥道:“什么装睡,我是被你吵醒的!”

宋懿行笑道:“娘子就别狡辩了!娘子睁开眼睛,看都不看就训斥为夫,难道娘子还有未卜先知的能耐么?而且我们共处一榻,娘子一点都不惊奇,难道不是因为之前就已经知道了吗?娘子的心意,为夫明白了,多谢娘子!娘子真好!”

“……什么心意,你可别乱理解?”温玉见他都没给她否认的机会,直接就先谢上了,赶忙为自己分辩。

“我没有乱理解,娘子确实是已经默许与为夫同榻了,难道不是吗?”

“……不是!当然不是!”温玉急急忙忙地分辩。“我只是以为这就是你所想要的新年礼物,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