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回风心里诧异,没想到自己的兄嫂会在容姐儿那么个小孩子身边安插眼线。但也知道自己兄嫂的性子,因此并没有立即问起来,而是不动声色的看着何氏问银盏。

银盏知道自己今天犯了错,哪里还敢说自己并没有观察得那么仔细啊,忙道:“表小姐并没有跟华家的丫鬟仆妇们有什么接触。至于金哥儿,表小姐对他甚是冷淡,不过是聊些腊梅花罢了。反而是三小姐和四小姐对金哥儿挺热情的。不过,金哥儿倒是更喜欢跟表小姐玩,还送了表小姐一枝亲手剪的腊梅花。”

何氏点点头,问道:“既然这样,那他们俩怎么一起去了假山那边?”

银盏道:“四小姐提议捉迷藏。表小姐说要过桥去找二少爷,她说四小姐肯定想不到这一点。那金哥儿应该是不敢在沈府里面乱跑,所以追着表小姐跑了过来。后来两人跑到假山林中,我们跟丢了,再然后,就是表小姐说的那样了。”

何氏点点头,然后看向沈回知,沈回知摆了摆手,何氏便让银盏先下去了。等银盏走了,沈回知才对何氏道:“看来这事跟容姐儿并没有丝毫干系。容姐儿再聪慧,那毕竟还是个孩子。”

沈回风在一旁皱了皱眉:“大哥,大嫂,你们怀疑容姐儿跟那纸条有关系?”

何氏叹了口气:“是我想左了,容姐儿就是再聪慧,刚来沈家一个多月,哪里就知道外面生意上的事情了。更何况,她也是听鹤哥儿说才知道华家的存在的。”

沈回知和沈回风都深以为然,不再怀疑徐其容。沈回知问何氏:“那华七小姐可有什么不妥?”

提起华七小姐,何氏脸上的不忿之色甚是明显,把华七小姐对金哥儿的态度说了一遍,然后道:“也难怪她都这个岁数了还嫁不出去,心肠也忒坏了些。那金哥儿我看着是极好的,又是华家当家的嫡长子,她都这么轻怠。华裕德让这么个女眷代表华家来参加赏花宴,怕是不把我们沈家放在眼里。”

沈回知这回却没有赞同何氏的话:“二弟之前说过,那华裕德是华家二房的长子,华家二房人丁单薄,只有一个嫡子和一个嫡女,嫡女便是华七小姐。华裕德要是薄待我们沈家,何至于让自己一母同胞的妹妹来参加赏花宴?”

沈回风补充道:“更何况,除了华七姑娘,华家当家的嫡长子也来了啊!”

何氏皱了皱眉:“这华家的弯弯绕绕也忒多了点吧,怎么越看越看不明白呢!要我说,咱们家又不缺银子花,这海产生意,就这么算了吧!”

女人家胆小,会这么决定也无可厚非。

沈回风却道:“只怕,要想不做这海产生意,也不是那么容易了。”

第十四章 怀璧其罪

沈回风这话一出来,何氏和沈回知脸色大变,沈回知看着沈回风问道:“这是怎么回事?不是说还在商量阶段,并没有谈妥的吗?是不是你们悄悄达成了什么决定?”

他这话并没有怀疑沈回风的意思,沈家兄弟情深,他就是怕自己这个弟弟被人骗了。

沈回风摇摇头:“你们想啊,之前跟华家都谈得好好的,我们也流露出了想合作的想法,现在要拒绝,两家势必翻脸。”

沈回知诧异:“华家在扬州没有什么根基,翻脸就翻脸,我们怕什么?”

沈回风苦笑着摇头:“如果华家真的是要害我们,你说,是谁给他们这个本事的?无缘无故,他们为何要害我们沈家?”

沈回风意思已经很清楚了,华家这么做,背后一定有人。能够驱使华家,那华家背后那人的来头肯定不小。要是就这么得罪了华家,撕破脸,沈家也讨不到好去。

沈回知和何氏都听明白了,因为听明白了,所以两人脸色都更加难看了,心里感觉沉甸甸的。

徐其容回到霜蒲院以后,就把丫鬟们打发出去了,自己坐在窗前想事情。窗台边的檀木桌上放着一个白玉花瓶,里面插着金哥儿送的那枝腊梅花。

徐其容心里又惊又怒,她不明白,为什么会看到陈德。

既然陈德在这里了,那这华家,哪里是京城华家的旁支,分明就是京城华家的本家!

可这也说不过去,之前二表哥明明说这华家是从晋州搬过来的。

还有,华裕德又是怎么从华裕德变成宫里的陈德的?宫里选太监,一般都是挑选五六岁的小孩子,一来是好**,二来是净身危险性小。

这且不说,一般人家,但凡是有一口饭吃,就不会将自己家里的男丁送进宫的。

华家那么有钱…想到这里,徐其容一下子恍然大悟!

前世的华家确实是在京城,可是没有人跟徐其容说过它是后来搬进京城的还是怎样。重要的是,前世的华家很有钱,几乎可以说是新陈国的首富!

这也是为什么华惟靖有能力跟作为东厂总督的陈德斗得你死我活不分上下!

这么一想,徐其容就有八分肯定了,当年沈家落败,就是因为华家陷害。沈家的万贯家财,只怕全部落入了华家手里。

想到这个,徐其容激动得唰的一下站了起来,在屋子里走来走去,对华家是又气又怕。

想要再写纸条提醒舅舅们,却又怕再次引起他们的怀疑。

徐其容觉得自己纠结极了,就像是一个饿得快死了的人,怀里揣着一大叠的银票,却不敢拿出来买一个肉包子。

徐其容冷静下来,再次意识到了里面的不对劲。她记得前世的丈夫云岚说过,华惟靖当年出生的时候,正好跟与圣上一母同胞的十五公主是同一天同一个时辰,当时的皇后娘娘母家跟华家有旧,这件事便被皇后娘娘知道了,央了皇上给两个孩子订了娃娃亲。当时京城不知多少儿郎羡慕华惟靖。

华惟靖比她徐其容只大不小,如果华家是后来搬进京城的,那他又怎么会在京城出生?

徐其容心里有了主意。

“虞秋,虞秋!”

虞秋在外面听到徐其容叫自己,也顾不得正在跟自己说话的小丫鬟,忙进来,问道:“姑娘有什么吩咐?”

徐其容坐在软榻上,托着腮,一脸兴奋的样子:“虞秋姐姐,我想玩走马灯了!”

虞秋诧异:“姑娘怎么想起玩这个了?那东西精细,京城到扬州路途遥远,并没有带来。”

徐其容笑道:“今天还是金哥儿说起,他以前顶喜欢走马灯的。他这么一提,我才想起已经许久没有见过走马灯了。我还以为这东西只有京城有,既然金哥儿玩过,那扬州自然也是有的。你去跟大舅母说,央她找一个来。”

虞秋忙点头答应。

徐其容又道:“那金哥儿真真是厉害,就连去年我们那里流行的舆仗队影的灯式都知道,还说‘车驰马骤、团团不休’。”

虞秋诧异,问道:“那金哥儿是京城人士?”

徐其容摇头:“不会吧,二表哥说他是晋州那边搬过来的啊。虞秋姐姐,你快别问了,赶紧去问问大舅母,要是有,我就请大家看灯戏!”

虞秋见徐其容这么撒娇,心都化了,忙笑着答应去了。

沈大太太见虞秋来问走马灯,不由得诧异:“听说走马灯只在京里的贵族中流行,也只有京里的师傅有那样的手艺,我们这样的地方,我们这样的人家,哪里有?”

虞秋毕恭毕敬道:“我家小姐也是听华家的金哥儿说才想起这东西来,小姐说,既然金哥儿玩过走马灯,他又不曾去过京城,兴许这走马灯的手艺已经流传到全国各地了。”

沈大太太心里微动,面上不动声色,对虞秋道:“兴许是,我常年待在家里主持中馈,对这种玩的东西并不是很了解,你回去跟容姐儿说,舅母马上着人出去打听,打听着了,花多少钱都要给她买一个回来。”

虞秋听了心里服帖得很,到底是已故太太的娘家,换了别人,谁还这么着紧她家小姐啊!

嘴里忙道:“小姐说了,要是得了走马灯,她请大家看灯戏呢!”

何氏听了这话,不由得乐了,笑道:“到底是个小孩子,让我找走马灯,她得了反而来送我人情呢!”

虞秋笑道:“自然是太太疼惜我们家小姐。”

沈大太太心里高兴,忙叫身边的大丫鬟金盏去把最近心得的十二颗夜明珠拿来,让虞秋带回去,给徐其容坠裙摆也好。

虞秋接了东西,又替徐其容道了谢,这才离开桑临院。心里却是咋舌不已,这沈家真真是财大气粗,这夜明珠个个比鸽子蛋还大,别人要是得了,还不得用来镶首饰压箱底,沈大太太却是随随便便就送了小外甥女十二颗,还说拿去坠裙摆!

徐家二房老太太那么喜欢大小姐徐其瑶,徐其瑶及笄礼,二房老太太送了两支鸽血红宝石的步摇,已经算顶大方了!

一支步摇上面镶嵌了三块鸽血红宝石,加起来还没有一颗夜明珠金贵呢!

自家小姐自从热晕醒来之后,变得跟沈家人亲近了很多。就是韩妈妈,从佛堂放回来之后,小姐也不怎么让她在跟前伺候了。虞秋觉得,自家小姐这种变化实在是太好了。倒不是她羡慕沈家的钱财,实在是,小姐有靠山,她跟着小姐也安心不是!

回了霜蒲院,虞秋忙把十二颗夜明珠给徐其容看了,嘴里又把沈大太太夸赞了一通。

徐其容看到夜明珠有些诧异,心下暗道,难怪华家要打沈家的主意了!面上却是不动声色,叫虞秋收好。又问:“走马灯的事情说清楚了吗?”

虞秋心里有些诧异,不明白徐其容为什么这么问,又不是多复杂的事情,哪有说不清的道理。嘴里却是老老实实答道:“大舅太太说了,她每天忙着主持中馈,并不知道外面有了走马灯这样的玩物,马上派人出去打听,得了就马上给姑娘送来。”

徐其容点点头,松了口气。

她记得,会做走马灯的,只有京城烟罗斜街的妙影灯铺,她十四岁那年,妙影灯铺刘师傅的徒弟欺师灭祖,被赶出了妙影灯铺。走马灯的手艺这才流传出去。在此之前,走马灯一直只流传在京城的勋贵人家中。

果然如同徐其容所料,何氏立刻让人出去打听,得知走马灯并没有流传到扬州来,于是转头就把这件事告诉沈回知了。沈回知又去找沈回风说了。

沈回风脸色凝重:“华家是从晋州搬到扬州来的,华家的孩子又是怎么知道走马灯的?就算是有别人送,他也不可能知道去年流行什么样的灯式啊!”

何氏插嘴道:“二弟,你之前不是怀疑华家背后有人么!这走马灯在京城勋贵人家中流行,那华家背后的人,有没有可能就是京城的勋贵?”

沈回风摇头:“如果是这样,那还好,如果华家本身就跟京城有关系呢?不行,大哥,家里你照应着,我得去一趟京城。”

沈回知吓一跳:“就有这么严重了?”

沈回风叹气:“京城那是什么地方,卧虎藏龙!我们沈家在扬州规规矩矩的,怎么就得罪了京城的人?这里面少不得有什么阴谋,不去查一查,我怎么放心?”

涉及到这样的大事,沈回知也不敢等闲视之了,仔细想了想,道:“这京城,你无论如何是不能去了。”

沈回风诧异:“何出此言?”

沈回知道:“你想想,咱们是什么样的人家,就算有几个钱,那京城勋贵,咱们也是得罪不起的。现在巴巴的跑去京城查,说不定就打草惊蛇了。人家要害沈家,也不一定是寻仇。等三弟从晋州回来,咱们心里应该也有底了,到时候再想办法对付就是了。”

何氏在一旁直点头:“只怕,咱们家是怀璧其罪!”

两兄弟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第十五章 沈回秋失踪

何氏的猜测有道理,沈回知的劝说也入情入理,沈回风自然不坚持这个时候离开扬州进京了。但是心情,却是十足的郁闷的。

试想一下,如果大家真的因为这海产生意丢了命,那他可真是沈家的罪人了。就是侥幸保得性命,沈家的万贯家财没了可以再挣,可是,沈老太太已经六十好几的人了,他们做儿子的怎么能让母亲临到老了反而跟着自己去过苦日子?

一连好几天,沈回知沈回风兄弟都愁眉不展的,大太太何氏也郁结于心,可怕沈家人担心,偏偏都得在老太太面前强颜欢笑。

徐其容看在眼里,深深觉得自己舅舅们也不容易。

那边沈回秋还没有从晋州回来,这边沈回风既不能答应华家合作的要求,也不能断然拒绝,只好以年关马上到了拖着。

就这样一直到了新年。

沈家人口比徐家少,但是沈家是商户人家,不像徐家那么讲规矩,为了博沈老太太开心,大年的时候干脆请了戏班子来,一连热闹了好几天。沈家财大气粗,戏班子也是扬州有名的葵花社,唱了好几出才排出来的新戏。

徐其容因为是孝期,因此并没有去凑这热闹,而是把自个儿关在屋子里替母亲抄写经书。

一转眼就过了元宵节,这几日沈回知和沈回风都忙得很,很少在家里出现。徐其容探知到他们并不是在忙着和华家做水产生意,也就放了心。

直到某天沈老太太问大太太何氏:“这算算时间,也已经一个多月了吧?”

何氏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问道:“什么一个月了?”

沈雅慧在一旁脆生脆气的插话道:“大伯母,我爹爹都走了一个多月了!”说着还翘起了嘴。

何氏反应过来,看了眼老太太的脸色,强笑道:“扬州和晋州隔着十万八千里呢,三叔又不是那孙悟空,哪里那么快就回来了。起码要二十来天才到得了晋州城呢!”

沈雅慧恍然大悟,笑着对沈老太太道:“老祖宗,爹爹还在路上呢!爹爹会武艺,老祖宗不必太担心!”

当着一屋子小辈的面,沈老太太强压着没对大太太发火,道:“三郎从徐州方向走,过徐州、唐州、许州,便到了晋州。你又哄我老婆子,三郎是骑马去的,比坐马车又快上不少,这哪里就需要二十来天了,紧赶慢赶,也就十五天的路程。算着时间,也该回来了。”

大太太强笑道:“去十五天,回来十五天,这中间还要时间跟那边的人谈生意呢!这样的大生意,怎么也要谈好几天吧!再说了,兴许那边的老板留三叔玩几天呢!这个时候还没回来,也属正常。”

沈老太太冷哼一声:“我三个儿子,就大郎最奸猾,生意上的事情让他二弟操心,跑腿的事情让他三弟去做,自个儿则学着那些读书人吟诗作画的,也不臊得慌。”这便是在迁怒了。

大太太不敢跟婆婆争辩,但还是忍不住说了句:“这不是有殷哥儿在么!”而且,让二弟三弟去操心这些事情,哪里是大老爷奸猾,分明是因为大老爷不够奸猾。

想起懂事的大孙子,沈老太太叹了口气,摆了摆手:“罢了罢了,你跟你老爷说一声,有什么事情,大家一起想办法,他们两兄弟老这么躲着我,也不是办法。”

何氏听了面色大变,很快镇定下来,答应着,有些失魂落魄的去了。沈老太太吃的盐比她们吃的饭还多,这些事情,哪里是瞒得过她的。

到了傍晚,许久不曾出现的沈大老爷和沈二老爷出现在了老太太的楠筠院。

沈回知和沈回风眼下一团青色,一脸的憔悴,想来这几日都没有睡好。徐其容看着两位舅舅的模样,又想着老太太之前对大舅母说的那些话,不由得得出一个胆战心惊的结论来。

果然,徐其容听到老太太问道:“你们说,三郎到底是什么时候跟你们失去联系的?”态度却比之前面对大太太时要软化不少,想来是看到两个儿子这憔悴的样子,心疼了。

沈回知和沈回风对望一眼,沈回风道:“三弟到了晋州地界内,便失去了联系。”

这话一出来,三太太攥着沈雅慧的衣角,便扑簌簌的掉起眼泪来。沈雅慧下意识大声道:“不可能,我爹爹会武艺!”

徐其容皱着眉看了眼沈雅慧,也道:“这事情有蹊跷,临近年关,路上是不太平。可三舅舅一路平安到了晋州,按理说应该松了口气才是,怎么反而出了事呢?”

沈老太太看了眼徐其容,赞许的点了点头,然后对沈回风道:“可留下了什么线索?”

沈回风摇头:“未曾。”

三太太陈氏用手捂着嘴,生怕自己发出声音让老太太更加急躁。

沈老太太这个时候最关注的便是陈氏了,见陈氏这样,叹了口气,问沈回知和沈回风:“派了多少人去找?”

沈回知忙道:“能派去的都派去了,儿子已经收拾好东西,明日便去晋州。”

徐其容掰着白白嫩嫩的手指,皱着眉头,道:“大舅舅,金哥儿老家不是在晋州吗?不如找他们帮帮忙,他们对晋州最熟悉,说不定就找到三舅舅了。还有,咱们多多给官差们银子,他们肯定也会努力的帮忙找三舅舅。”

沈雅慧插话道:“就是,大伯二伯,爹爹以前给我的钱我都存着,都拿去找爹爹吧!”

沈雅茹忙道:“我的也是。”

沈鹤也要附和,话到嘴边,才想起自己从来没存住过银子,不由得尴尬的把话咽了回去。

沈老太太慈爱的看了沈雅茹和沈雅慧姐妹一眼,道:“哪里就需要你们那点钱了,弄丢了三郎,自然是大郎和二郎这当哥哥的拿自己的体己银子去找。”然后又对沈回知道,“容姐儿这话对得很,大郎你也不要忙着去晋州,明日先带点礼品去华家。二郎你明日带着银子去见府尹大人。”

沈回风点点头,沈回知却脱口而出:“去华家?说不定就是…”被何氏悄悄掐了腰才反应过来,把后面的话都咽了回去。

沈老太太眉头一皱,喝道:“说不定就是什么?”

沈回知干笑道:“没什么,就是想着,两家关系平白得很,人家未必帮咱们。”

沈老太太冷哼:“自己兄弟都找不着了,这个时候还顾着面子不肯去求人?”

沈回知哪里敢应这话,忙赌咒发誓表示自己一定会去华家求人!那模样,连陈氏都被惊得打了好几个嗝儿。陈氏脸皮薄,这当着小辈们一打嗝,也不好意思再哭了。

沈老太太被气乐了,也没有那个心思去安慰陈氏了,也不留大家吃饭了,就连一向跟着老太太吃饭的徐其容都被打发回去了,沈回知和沈回风两兄弟被留了下来。

徐其容心里是很想留下来听一听老太太跟两位舅舅要说什么的,毕竟,三舅舅的失踪,也跟她有关系。要不是她写那纸条,三舅舅也不会这个时候只身前去晋州。

可是老太太态度坚决,徐其容向来乖巧示人,这个时候也不好胡搅蛮缠。

等大家走了之后,沈老太太屏退周围服侍的人,单留下一个瑞珠在身边捶腿,皱着眉问沈回风:“二郎,你大哥弄鬼,什么都瞒着我。你告诉我,你三弟去晋州,到底是干什么去了?”

沈回知满心冤枉,这事情是三兄弟商量好决定的,怎么成他弄鬼了?却也不好在这个时候叫屈。

沈回风想着,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了,就算是他们继续瞒着老太太,老太太让人一查就查出来了,到时候反而更生气。于是看了眼沈回知,便一五一十把事情跟沈老太太都说了。包括那来路不明的纸条。

沈回知眼睛瞪得老大:“二弟,你…”

话还没说完,就被沈老太太厉声打断了:“怎么,你瞒着我,还不许你二弟告诉我?这么大的事情你也敢瞒着,成天就知道弄鬼,还没有你二弟一半懂事!”

沈回风二话不说就把事情说了,反而显得之前瞒着老太太是沈回知的主意了。沈回知满心委屈:“不是,我…”

刚开口,却发现自己没法子辩驳。

沈老太太恨铁不成钢:“你就奸猾吧你!得亏家里的铺子都是三郎帮衬着二郎管着,要是换成你来管,整个扬州城不得骂我们沈家奸商!”

沈回风有些不忍了,开口解释道:“母亲,并不是大哥他…”

话还没说完,老太太就打断了:“你不用帮他说话,从小他就知道欺负你们兄弟俩,我这个当母亲的,心里哪能没数?”

沈回风一脸无奈的看了眼沈回知,他也没有办法了。沈回知更是委屈,明明是他这个当大哥的从小都被弟弟们捉弄好么!尤其是自己的这个二弟,每次捉弄完都倒打一耙,沈家最奸猾的,明明就是沈回风好么!

第十六章 徐亭远来信

不提沈回知的委屈。

当年沈家当家沈安去得早,沈回知、沈回风、沈回秋和沈芸英都还小,族里的叔伯们哪个不是对他们孤儿寡母虎视眈眈。可沈老太太凭着自己一个人,苦心经营,到底没有让沈安留下来的这笔家产旁落,甚至还让沈家一跃成了扬州首富。

沈老太太的本事,可见一斑!

听沈回风说完事情的来龙去脉,沈老太太的注意力压根儿就没有放在是谁放的纸条这件事上,而是一针见血道:“不管三郎失踪的事情跟华家有没有关系,跟华家这还产生一,都不能做了。”

沈回风心道,果然还是老太太厉害!当下连忙把自己之前的猜测说了一遍,道:“不是儿子非要挣那几个钱,实在是没有办法。”

沈老太太冷笑,道:“你也好几十岁的人了,这个世界,并不是黑白分明那么简单的。这世上,不如意的事情十之八九,我们沈家又不是无缘无故不跟华家合作的,华家又如何恨我们?”

沈回风眼睛一亮,谄笑着去给老太太捏肩膀:“母亲这话是怎么说?儿子愚钝,自然需要母亲提点。”

沈老太太道:“你三弟失踪,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谁还有心谈生意?等你三弟回来了,晋州那边的皮毛生意看着也是不错的,便让你三弟去跟那边的人签契书吧!”

意思已经很明了了,沈回秋现在不见了,沈家用这个借口拖着华家,任谁也找不出错来的。至于晋州那边的皮毛生意,沈回风其实早就让人考察过了,虽然不如海产生意赚钱,但也是不亏的。到时候由沈回秋去签了契书,沈家的现银就被套牢了,哪里还有余地去做水产生意?

这水产生意的合作一直是华裕德跟沈回风在谈,沈回秋跑去跟别人签了合同,华裕德也怪不到沈回风身上来。至于沈回秋,他华裕德要怪,只怕也无从怪起!

扬州富庶,不算沈家,华家要找别人合作,也不是不行的。

不能说沈家这是“死道友不死贫道”,只是,既然已经猜到了华家背后有人,沈家不过是一介商户,哪里敢跟他们对着来?能安全无虞的避开,就已经很不错了。

沈回知恍然大悟,喜道:“还是母亲厉害!明日我只说三弟是因为去晋州查探皮毛生意的事情失踪的,华家不能在这关口跟我们翻脸,所以不管三弟失踪跟他们有没有关系,他们都会拿出一副热心的态度来,好让我们沈家买他们的情,答应合作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