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儿刚刚吃了那么大的亏,现在好不容易占了上风,哪里肯停手!根本不回答虞夏的话,一心一意的挠虞夏,下手更狠了。

眼看着刚刚还威武雄壮的胖子一下子哭天喊地的求饶,周围围观的众人都有些接受不了这巨大的反差,惊呆了!

徐其容一阵无语,别以为她没看到,每次水儿往虞夏裸(和谐)露的皮肤上挠的时候,虞夏就身子一扭,避开了。

演了好一会儿,虞夏装作才看到徐其容,夸张的一扭头,瞪大了“惊讶的眼睛”,大声喊道:“姑娘救我,水儿她疯了,她要打死我!”

水儿杀红了眼,哪里还管虞夏喊的什么!

虞秋赶过来,正看到这一幕,心里后悔极了,她真蠢,真的,为什么偏要找虞夏这个木头来商量这件事呢!

徐其容并不理虞夏的呼救,乖乖巧巧的站在那里看热闹!

围观的众人本来想拉架的,但见徐其容这架势,也不敢上前了,手头有活儿的纷纷离去干活,没活儿的纷纷去拿零嘴、端茶水、端椅子伺候徐其容。

虞夏喊了半天也没见徐其容有反应,有些挂不住了,虽然是故意的,还是很疼好么!小姐你再不拉开我们,吃亏的就要变成我了!

虞秋被虞夏蠢哭了,见虞夏求救的眼神往自己这里飘,只好上前道:“还不快放手!”

虞夏力气大,趁着虞秋这话,手一甩,就把水儿推出去五步远,踉跄了好几步才稳住身子。推开水儿后,虞夏扭头看到徐其容皱眉,生怕露陷了,忙故意一屁股坐在地上:“哎哟,疼死我了!”

演技真是浮夸得不行!

徐其容扶额,演成这样,她就是想要按照套路问话,也问不下去了啊!要是传出去了,别人还以为她傻呢!

于是道:“都回去洗漱梳妆,该上药的上药,该干活的干活,就这么散了吧!”

“不行啊!”虞夏脱口而出,“姑娘你还没有把水儿赶出去呢!”

徐其容笑得一脸真诚,问虞秋:“你怎么看?”

虞秋有些紧张,小心翼翼道:“姑娘怎么看,婢子怎么看。”

徐其容复对虞夏道:“那还不快去?虞夏收拾好了来见我。”她怎么不知道这件事跟虞秋有关,昨日沉沉在她房间进进出出好几次,真当她傻啊!

水儿不高兴了,哭哭啼啼委委屈屈的告状:“是虞夏姐姐先动手的,姑娘可不能只听虞夏姐姐的。虞夏姐姐把我胳膊都掐青了。”

徐其容用一种哄小孩子的语气对水儿道:“没事,等会儿我让你虞夏姐姐给你道歉,让她给你赔不是!”

水儿见徐其容这样,又想着不管怎么说虞夏是一等丫鬟,正管着她的,也不好得罪狠了。便乖乖巧巧的点头道谢。

虞夏想着这里人多,不好说话,反正待会儿再跟徐其容说也是一样。虞秋却不敢等虞夏再办这件事了,铁定会办砸,于是脱口而出喊住徐其容:“姑娘!”

徐其容淡淡道:“该做什么做什么去!”

虞秋没办法,只好回厨房。

因为徐其锦和徐其容年幼,沈氏还在的时候,在风和院和枫桦院,用自己的嫁妆银子,各设了一个小厨房。因为沈氏请的厨子好,所以徐其锦和徐其容一般都吃自己小厨房做的饭菜。

小厨房只管姑娘一个人的饭菜,因此,虞秋虽然是去厨房帮忙,倒也不累。

徐其容想着,这件事还是问虞夏比较好。虞秋心眼多,估计问不出个所以然来,所以并不打算听虞秋说话。

没一会儿,虞夏便收拾好了,来找徐其容。徐其容摆摆手,让屋里丫鬟婆子都出去,然后问道:“谁叫你们打架的?”

虞夏下意识的脱口而出:“是虞…”然后才反应过来自己说错了,改口道,“没有人叫婢子打架!”

徐其容便道:“你不说清楚,我就不赶水儿走了。”

虞夏急了,把虞秋昨晚的话都忘到了脑后:“姑娘,水儿不能留了,她是别人安插在我们院子里的眼线!”

徐其容心里咯噔一跳,问道:“谁安插的?”

虞夏道:“是二小姐!”

徐其容一惊,脱口而出:“你胡说!”

“并不是婢子胡说!”虞夏忙把虞秋昨晚跟她说的事情说了,然后道,“婢子了解虞秋,这种事情,她并不会骗人。”

徐其容皱着眉:“是虞秋看错了,这件事就这样吧,以后不许提了。”

虞夏嘟着嘴:“怎么可能是看错了。”

徐其容勉强笑道:“昨晚珊瑚树那里黑灯瞎火的,虞秋看错了也是有的。”

虞夏可不信:“还听见她们说话呢!”

徐其容小脸一肃:“你是不是也想去厨房洗菜?”

虞夏这才不敢继续说了。

徐其容心里翻滚着惊涛骇浪,她一母同胞的姐姐在自己院子里安插眼线吗?可她姐姐才多大啊!还是说,是虞秋或者虞夏说了谎?如果是她们说谎,那她们又是谁的人?

就没有人希望她顺遂的活完这一辈子么!

徐其容有些恨。

偏生虞夏还不死心,问道:“那水儿什么时候赶出去?”

徐其容都快被她蠢哭了,这样的人哪里担得起说谎骗人这样的重任!

“既然是虞秋看错了,这件事就这么算了。”又道,“走,我们过去风和院,看姐姐。”

等到了风和院徐其锦的屋子,才知道徐四老爷也在。看到徐四老爷身边的小厮坐在门外的台阶上跟小丫头闲聊,徐其容下意识就要转身回去。偏生那小厮已经看到她了,手脚麻利的起身上前来请安。

徐其容脚步一顿,表情有些僵:“我来看看姐姐。”

那小厮见徐其容这样,以为是小姑娘看到爹爹在姐姐这边,吃醋了,忙笑着替徐四老爷解释:“四老爷说等下就过去看五小姐呢!”

徐其容点点头。

徐其锦的屋子药香味浓厚,一点也不像是感染几日风寒的样子。徐其容听到徐四老爷道:“后天便是佛诞日了,我已经去白马寺请了高僧。但是今日早上,你叔祖母把我叫过去,说毕竟是在家里做道场,请和尚来不合适,让我去妙翠庵请静玄师太。锦儿,你怎么看?”

徐其容心里一跳,那静玄师太可不是什么好人!众人只道她佛法精深,人又慈悲,徐其容却知道,这静玄师太背地里男盗女娼的事情干了不少!她前世交好的佳仁县主,便是被静玄师太勾着跟一个男人好了,最后私奔,还连累了徐其容的名声。

徐其容停下脚步,示意大家不要做声,咬着嘴唇接着听。

便听到徐其锦咳嗽了两声,道:“静玄师太是城里好多官宦人家后宅的常客,与太太奶奶们交好,大家都夸她好,想来也是有好处的。可是,要说她佛法精深,我却是不赞同的。天天忙着应付太太奶奶贵小姐们呢,哪里有时间研修佛法!咳咳,再说了,后日道场,爹爹在呢,请的虽然是和尚,却是白马寺德高望重的,谁还能说什么!”

徐其容松了口气,听到徐四老爷道:“我也是这么想的,既然锦儿也没意见,便不改了。”顿了顿,又道,“主要是已经跟法什大师说好了,出尔反尔也不好。”

第二十八章 软化

徐其容抬脚往里走,徐四老爷扭头看到自己一脸肃穆的小女儿,忙笑着招了招手:“容儿,快过来,爹爹正在跟你姐姐说后日替你母亲做道场的事情呢!”

徐其容踌躇了一下,走了过去,却是一侧身,跟徐四老爷隔了三四步站着。徐四老爷脸上的笑一僵,但是想到小女儿昨日才回到家,不好发作,于是又缓和了表情,对徐其容道:“今日天气很好,爹爹带我们容姐儿出去踏青,买个大风筝好不好?”

徐其锦也笑:“可惜我病着。妹妹在外面见了什么好玩的,可要回来讲给姐姐听啊!”

徐其容抿了抿嘴唇:“我不去,”见徐其锦和徐四老爷神色诧异,徐其容捏了捏拳头,道,“既然后日是母亲的道场,我这两天就待在家里,给母亲多抄几篇经文。”

徐四老爷叹了口气,伸长手摸了摸徐其容的头顶,眼圈有些红:“好容儿,你母亲…你母亲一定很开心。”

徐其容看在眼里,心想,徐四老爷这模样,倒像是对沈氏有情的样子!可是,要真的是有情的话,怎么会在沈氏去世不足一年就把继室抬进了徐家!想到这个,徐其容有些忿恨。

她不记得前世父亲是什么时候开始跟自己疏远、不信任自己的,但可以肯定是在继室入门之后。

继室程氏进门两年后有了身孕,大家都说是个男胎,偏生程氏吃了一块梅花糕之后孩子没了。程氏一口咬定那梅花糕是徐其容亲手做的。那时徐四老爷已经跟徐其容冷战许久,连徐其容从不进厨房都不知道,居然真的信了程氏的话,要把她送到庄子里面去。

那次闹得挺大,惊动了佛堂里面那位。平泰公主进佛堂之后第一次走出了佛堂,把徐其容带走,亲自教导。这一教导就教导了四年。徐其容十三岁那年,平泰公主说她到了议亲的年纪,这才把她送了出来。

想到这里,徐其容脱口而出:“爹爹,你什么时候再娶一个母亲回来?”

徐四老爷一愣:“谁跟你说这个的?”

徐其锦吓了一跳,忙悄悄地掐徐其容的掌心。

徐其容抿着唇不说话。徐四老爷心想,这么小个孩子怎么知道这种事情,恐怕是下人嚼舌根!或者是东跨院的嫂嫂婶婶们说了什么让徐其容听到了也不一定!

当下心里烧起一把怒火,他说怎么容姐儿一回来就不跟他亲近了呢!有哪个孩子知道自己爹要给自己找个后娘会开心?当下也不责怪徐其容的口无遮拦了,开口安抚两姐妹:“爹爹并没有想过要给你们找个继母,就算是要找,也要等我们锦姐儿有了婆…长大了再说。”

徐四老爷虽然是男子,不如女子想得周全,却也知道,自己两个女儿年幼,沈氏的娘家又是普通的商户,要是继室娘家厉害,这家里哪里还有锦儿和容儿的容身之地?若是锦儿有了人家,两姐妹相互帮衬,继室看在锦儿婆家的面子上,估计也不敢乱来了。

如果徐四老爷拍着胸口保证不再娶,徐其容反而不信。徐其锦听着这话,眼泪吧嗒就掉了下来,徐其容瞅了瞅一脸真诚的徐四老爷,又瞅了瞅红眼睛的徐其锦,胸口一阵阵闷疼。

徐四老爷见两个女儿,一个被自己惹哭了,另一个成了呆头鹅,有些招架不住,站起身便干笑道:“爹爹有事要出去一趟,你们俩姐妹好好玩,不许打架!”说完便抽身往外走。

徐其容哭笑不得,忽然听到徐其锦剧烈的咳嗽,徐其容想了想,暂时不去理虞夏说的那个事情,高声喊道:“爹爹,你且等一等。”

这还是徐其容重活一世第一次喊出“爹爹”两个字。

徐四老爷自己没有什么感觉,转身笑道:“怎么,想要跟爹爹一起出去玩了?”

徐其容满头黑线:“爹爹,你看姐姐的病…”

徐四老爷摆摆手:“齐大夫马上就来给锦儿问诊了。就是风寒而已,喝了药,盖着被子好好发一番热就好了。”

徐其锦也道:“原不是什么大病。”

徐其容瞅了眼屋里的丫鬟婆子,也不好明说自己的怀疑,只好道:“爹爹,你出去重新找个大夫来给姐姐看一看罢!”

徐四老爷诧异,又收回脚步,转身问徐其容:“怎么?齐大夫得罪你了?齐大夫是名医,又是在我们府上走惯了的,干嘛要找别人来给你姐姐看病?”

徐其容皱了皱眉,开始胡扯:“外奶奶家的鹤表哥说了,同一个大夫的药吃多了就没效了,要换一个大夫才行。”

徐四老爷哭笑不得:“这是什么歪理?”又想起徐其锦这风寒确实是越来越严重的样子,于是道,“行,爹爹听你的,再找一个大夫。等会儿你让陈妈妈去二门那里等。”

徐其容想了想,道:“不,我自己去等。”

徐四老爷诧异的看了徐其容一眼,然后笑道:“就是要这么姐妹情深才好。你愿意等就等吧,记得戴上风帽,别着凉了。”

等徐四老爷走了,徐其锦拉着徐其容的手,让她坐到榻上来,高声道:“我们姐妹有体己话说,你们都出去。”

虞夏看了徐其容一眼,徐其容点了点头,她这才跟着大家一起出去。

“虞夏是个好的。”徐其锦小声道,见徐其容诧异,徐其锦不由得笑道,“她只听你的话,就是个好的。”

徐其容没想到徐其锦说这么一句,不知道该回什么好。

于是问道:“姐姐要说什么体己话?”

徐其锦看了眼紧闭着的窗户,冷笑一声,把雕花床上的青纱帐放了下来,小声问徐其容:“你为什么要换了齐大夫?”

徐其容一愣。

徐其锦一脸的懊恼:“齐大夫开的药方我看过了,不过是让我好得慢点罢了,要是换个大夫,指不定有人不高兴,又出幺蛾子了。”

徐其容被徐其锦的话惊呆了,没想到徐其锦比她想象中聪明得多,想了半天,问出一句:“姐姐,你看得懂药方?”

徐其锦点点头:“娘教过我。容姐儿,今时不同往日,你以后做什么事情都要三思而后行。”又想着徐其容年幼,干脆道,“算了,你以后遇到什么事情,先来找姐姐给你拿主意。还有,听说你昨晚跟爹爹闹别扭了?以后可不能这样,在徐家,我们能仰仗的只有爹爹了。”

徐其容盯着徐其锦说不出话来,她也才只有九岁啊!自己九岁那年,被诬陷害程氏滑胎,毫无还手之力。如果换了是徐其锦,说不定就不会吃那个亏了。

徐其锦见徐其容一副愣愣的样子,有些好笑,安抚道:“别怕,还有姐姐呢!”

徐其容听到这句“别怕”,鼻子有些酸,不知道是在对徐其锦说还是在对自己说:“有姐姐呢!”

她过来本来是想要侧面向徐其锦套话的,现在却觉得没有那个必要了。陈妈妈她是要查的,但是在有证据之前,她绝不把嫌疑放在徐其锦身上了。

徐其容带着虞夏去二门那里等大夫,没一会儿,大夫就背着药箱来了。

大夫是个脸上有一颗大痦子的中年男子,虞夏怎么看那大夫怎么觉得眼熟,不由得问道:“请问您是银锭桥那里的昌平医馆的掌柜吗?”

来人手足无措的按着药箱的一角,干巴巴的笑道:“嘿嘿,是我,是我。”

虞夏脸色都变了,指着中年男子呵斥:“皮掌柜你怎么来了?谁叫你来的!”

徐其容诧异:“怎么了?”

虞夏急了,跺脚道:“他哪里是什么大夫!他以前是昌平医馆负责抓药的学徒,抓药没几天,跟昌平医馆老掌柜的闺女好上了,两人成了亲,后来老掌柜去世了,东家见他能说会道,便提拔了他当掌柜。统共学抓药没几天,就赶来给人家治病了?!”

虞夏这番话说得又快又急,皮掌柜的脸色有些不好看,却也知道徐其容身份不一般,因此强忍了不高兴,温声细语:“我已经跟徐四老爷说了,我们医馆的大夫有事,请假回家了。他偏不信,丢了块银子在柜台上,还说要是大夫真的不在,我来也是可以的。”

徐其容目瞪口呆:“我爹真这么说?”那也太不靠谱了吧!

皮掌柜见徐其容这样,也不尴尬了,同情的看着徐其容,道:“我真的已经劝过徐四老爷了。”

徐其容嘴角一抽:“他怎么跟你说的?”

皮掌柜搓了搓手,嘿嘿笑道:“四老爷也是个妙人,说贵府小姐只是普通的风寒,随便什么大夫看都行。说我学过抓药,又当了这么多年的掌柜。要是实在不行,让贵府小姐自己写个方子,我拿去抓药也是可以的。”

又道:“四老爷出了昌平医馆就过了银锭桥,估计是要去望莲亭,往那边走,也没有别的医馆了。”

徐其容嘴角抽了抽,所以说,徐四老爷把一个抓过几天药的掌柜弄来给徐其锦看病,就是为了省事儿?

这么爱省事儿,为什么要去造反啊!那可比请大夫麻烦多了!

第二十九章 过继之意

徐其容想着,反正已经给了银子了,便真的带着皮掌柜往风和院走。

没走几步,便看到几个少年往这边来。徐其容仔细看了看,有认识的,也有不认识的。有心要避让,可这二门到风和院就这么一条路,避无可避。

徐其容只好拉着虞夏站在路边,自己往虞夏身后缩了缩,那皮掌柜是个人精,立马主动站到虞夏面前,把主仆二人挡了挡。

几个少年都是十三四岁的年纪,锦衣华服好不贵气!领头的是四哥儿徐佑,穿着葱绿色的锦缎长衫,紫金雕花冠束着头发,真真是春风得意!

因为徐其容反应快,所以众人并没有看清徐其容。其中一个少年抚掌笑道:“徐兄,你们家丫鬟好有趣!这大叔生得单薄,哪里挡得住她那么肥胖的身躯!”

另外一个皮相有些黑的少年跟着凑热闹:“徐兄,前些日子听说你爱好身材丰腴的女子,这丫鬟,该不是你屋里的吧!”

徐佑啪啪拍了两人一人一下,道:“别闹,那是我五妹妹的大丫鬟。”然后看向徐其容这边,停下了脚步,笑道,“五妹妹,听说你昨儿个回来的,怎么不来找四哥玩?四哥今天出去踏青,五妹妹要不要一起去?”

虞夏皱了皱眉,哪有当哥哥的当着一群外男跟自己的妹妹说话?正要说话,便感到自己腰被徐其容掐了一下。

然后便听到徐其容正色道:“四哥哥好没道理,这里是内宅,大伯父要是知道四哥哥带着朋友在这内宅里乱走,只怕四哥哥又该挨打了!”

徐其容这话一出来,少年们哄的一下大笑,臊得徐佑脸胀得通红。喝道:“我不过是带朋友们去我书房看画,哪里有乱逛?”

徐其容冷笑:“那我便去告诉大伯父,就说四哥哥跟朋友去踏青,非要带我一起去,我要问一问大伯父,徐家女儿的名声是不是不那么重要!”然后又对那些笑着打闹的少年道,“孔夫子有云,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当今陛下最重视礼乐教化,要是知道大家背地里都这般行径,只怕会觉得养不教、父之过呢!”

说得众人都有些拉不下脸来,那个皮相黑的少年反驳道:“我不信你还能去圣上那里告状!”

徐其容道:“何须我去告状?一个人的言行举止随时随刻都是落在别人眼里的,一传十,十传百,总有一天能够上达天听。到时候就要恭喜各位了!”

徐佑见自己的面子被落了,自己一群朋友的面子跟着也被落了,有些气不过,顾不得规矩,张口便训斥徐其容:“你一个女孩子这么牙尖嘴利,懂不懂规矩?妇德、女戒之类的书,你看到哪里去了?”

徐其容冷笑:“四哥哥,你真的要当着大家的面跟我吵吗?你自己说,是我先招惹你,还是你先招惹我?还有,我妇德、女戒有没有学好,你问叔祖母去。”徐家姑娘都是七岁开始学妇德和女戒两书的,徐其容今年六岁,自然应该是没有学过的。

徐佑一噎,知道确实是自己理亏,却又拉不下脸就这么走了。抬头看到皮掌柜,不由得笑道:“哎哟,这不是皮掌柜吗?早听说五妹妹要给二妹妹换大夫,没想到用了个只抓过几天药的医馆掌柜来换医术超群的齐大夫,别人要是知道了,岂不是要笑掉大牙。”

众人哄堂大笑,仿佛笑得越大声,就越能找回面子来。徐其容不气不恼,等他们一行人走了之后,才仰着头给皮掌柜道谢:“多谢。”

皮掌柜叹了口气:“几个十几岁的少年欺负一个六岁的小女娃,也真好意思!你那位四哥哥,该不是你的仇人吧?”

到了风和院,果然是徐其锦自己写药方的…皮掌柜连把脉的正确姿势都不知道!

送走皮掌柜之后,徐其容回到自己枫桦院,本来是打算抄经书的,却想到刚刚徐佑说的话。

徐其容在风和院见到徐四老爷的时候,徐四老爷穿的是外出的衣服。因此,徐四老爷离开风和院后,是直接出门的。又听皮掌柜说徐四老爷离开昌平医馆后是匆匆过了银锭桥,可见,徐四老爷是赶时间的。

那么,徐四老爷不可能在中途停下脚步跟人闲聊。跟着徐四老爷的小厮也是没有机会跟别人闲聊的。

所以,徐佑怎么知道她说要换一个大夫给姐姐看?

徐其容去风和院看徐其锦的时候,只带了虞夏这么一个丫鬟,虞夏又一直跟在徐其容的身边。就是徐其锦跟徐其容咬耳朵那一会儿,虞夏也是一直老老实实守在门外的。

由此推论,风和院里面一定有大房的人!

徐其容记得,前世程氏滑胎之后,便一直不再有孕,她爹后来因此纳了几房小妾,也不曾听说谁怀了孩子。就在她刚从佛堂出来那一年,郭老太太提出让徐家四房过继大房的次子,也就是徐佑。

前世徐佑也爱捉弄徐其容,因此两人的关系并不好。徐四老爷不知怎么的咬紧牙根就是不同意过继徐佑,徐其容因此还好好高兴了一番。

因为这个,大房跟四房的关系变得差了起来,后来徐四老爷的身世被抖落出来,也是徐大老爷极力主张开祠堂抹族谱把徐四老爷赶出徐家的。

徐其容心里咯噔一跳,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难道大房这个时候已经有了把徐佑过继到他们四房的心思?

徐四老爷还年轻,他们怎么就确定徐四老爷以后不会有子嗣呢!

徐其容也不抄经书了,让虞夏把扬州带回来的一些特产分成几份,打算去各房走一走。

徐大老爷、乔氏并乔姨奶奶住在水月轩,水月轩临着翠湖,湖面的睡莲、湖水里的锦鲤、湖岸边的假山柳树花团景簇,整个徐家,这里的景致算是最好的了。

路过柳树的时候,看着那已经在泛绿的柳枝,徐其容想起大爷徐程的庶长女徐惠儿今年应该已经六岁了。便让虞夏摘了柳枝和迎春花、结香花,编了一个漂漂亮亮的花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