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爷徐程取的是从六品的翰林院修撰顾祁峰之女顾佳绮,顾氏软弱,倒不会为难徐惠儿这个庶女。反而是乔氏这个做婆婆的,总喜欢磋磨徐惠儿,每日叫她去水月轩立规矩。徐其容前世的时候没少心疼她。

到了水月轩一问,大伯母乔氏正同乔姨奶奶商量夏装的款式,惠姐儿在祖母身边立规矩伺候。

徐其容一进屋,便看到丢得乱七八糟的图纸,一个小小的身影正一张一张理顺,一个三十多岁的妇人正笑着跟一个五十多岁的妇人说话:“我觉得那个绞纱的样式不错,又轻便凉快,又好看。”

徐其容笑道:“惠姐儿在忙什么呢?”又瞪向站在一旁的丫鬟,“惠姐儿好歹是主子,她勤快是她的好处,你们也该拦着点!”

乔氏这才看到徐其容:“原来是容姐儿来了!”脸上露出一种欢喜的神色来,“大伯母刚刚看重一种绞纱的样式,很是适合你这样的小姑娘,待会儿就在大伯母这里量了长短,到时候大伯母做两套好的送你。”

转头看向徐惠儿,脸色一下子变得冷淡了:“你歇着吧,让丫鬟们收拾。”

徐惠儿红着脸站起身来给徐其容请安:“五姑姑好。”

徐其容对徐惠儿点点头,把刚刚编的花环递给她:“这个给你戴着玩!”然后对乔氏道:“昨日刚回来,许久不见,大伯母和乔姨奶奶起色越发好了。我从扬州带了些胭脂水米分,跟我们京城的不大一样,大伯母和乔姨奶奶要是不嫌弃,就试试看合不合用。”

本来就是想要来试探大房的,于是徐其容接着乔氏的话,又说道:“绞纱的衣服我有的是,可没有几件好看的。大伯母,我去扬州,沈家女孩子们都有一样款式的衣服首饰。惠姐儿跟我一般大,大伯母不如多做几套,到时候我和惠姐儿站在一起,那多好玩!”

绞纱的衣服可不便宜,一套绞纱衣服的价格值当徐家姑娘份例衣服四五倍了。

乔氏有些心疼,很是后悔今天把徐惠儿叫了过来,正要说惠儿还有别的衣裳,便听到徐其容仰着头笑道:“大伯母疼其容,会答应其容对不对?”

乔姨奶奶悄悄捏了捏乔氏手心,乔氏强笑道:“容姐儿开了口,大伯母岂有不答应的!惠儿,还不快谢谢五姑姑!”

徐惠儿双手拿着花环,高高兴兴的给徐其容行礼:“多谢五姑姑!”

徐其容摆摆手,无所谓的笑道:“谢我做什么,花银子的是大伯母,又不是我!”

乔氏又是一阵肉疼!

徐其容又道:“整个徐家就大伯母最疼其容了,四哥哥都吃醋了!”

乔氏一愣:“这怎么说的?”

徐其容嘟着嘴道:“因为大伯娘太疼其容,四哥哥总是拿话挤兑我!”然后又笑道,“四哥哥好没道理,我爹爹那么喜欢四哥哥,我也没有吃四哥哥的醋啊!”

乔氏眼睛一亮:“你爹爹喜欢佑哥儿?”

徐其容张嘴就说瞎话:“可不是,爹爹说,哥哥们里面,四哥哥长得跟他小时候最像了!”

乔氏忙问道:“你爹爹还说什么了?”

徐其容心里一凉,乔氏这态度,已经说明问题了。徐其容怕自己多说反而坏事,只道:“没说别的了。”

第三十章 坦言相见

徐其容记得,上一辈子自己爹拒绝过继徐佑之后,大房和四房有了嫌隙,乔氏更是一见徐其容就冷嘲热讽。甚至,在参加别人家赏花宴的时候,乔氏还会当着太太小姐们的面说徐其容不好。

可见,乔氏这个时候对自己好,无非是为了讨好徐四老爷,让他干脆的答应过继的事情。

确定了大房的心思,徐其容在水月轩也坐不下去了,把带来的东西给了乔氏,便起身告辞离开。

走之前看了一眼徐惠儿那可怜巴巴的样子,忍不住动了点恻隐之心,对乔氏道:“大伯母,我还要给其他房送东西,一个人怪无聊的,让惠姐儿陪我一起好不好?”

乔氏笑眯眯的对徐其容道:“你是她长辈,想要她做什么随便吩咐便是。”又冷声对惠儿道,“好好跟着你五姑姑,不许惹你五姑姑不高兴!”

徐惠儿怯生生的答应了,然后规规矩矩的站在徐其容身后,等着徐其容先走。

出了水月轩,徐其容对徐惠儿道:“惠姐儿,你以后应该多去你嫡母那里立规矩才是!”顾氏软弱有软弱的好,至少不敢苛刻徐惠儿这个庶女。

徐惠儿呐呐道:“母亲说,她那里丫鬟婆子多,不用我伺候。”

徐其容伸手拉了徐惠儿一把,两人并排着走:“丫鬟婆子是丫鬟婆子,你去你母亲那里立规矩,那叫孝道!”

徐惠儿低着头,想了半天,憋出一句:“五姑姑说的是。惠儿知道了。”

徐其容在心里叹了口气。她前世的时候没少教惠儿趋利避害,可惜这孩子被乔氏调教得很了,变得唯唯诺诺起来,就跟傀儡戏里面的傀儡似的,谁都可以欺负两下。教她如何争取自己的利益,她每次都答应得好好的,事到临头,还是不敢按照徐其容教的去做。

徐其容跟这样的徐惠儿实在聊不起来,又知道这个时候放惠儿走,她铁定又回去乔氏面前立规矩了。

于是干脆对虞夏道:“你让婆子们把东西给各房送去便是,我乏了,不想去了。”见徐惠儿神色失落,不由得有些好笑,忙道,“惠儿去我院子里玩一会儿好不好?或者跟我一起去找二姐姐玩,她一个人闷得很。”

徐惠儿忙点头:“都听五姑姑的。”

徐其容思考了一路,觉得自己都跟徐惠儿聊不起来,徐其锦跟徐惠儿就更聊不起来了。到时候自己跟徐其锦言笑晏晏,这孩子插不进话难免伤心。于是干脆带了徐惠儿回枫桦院。

徐其容想了想,叫翡翠去书房准备,既然两个人没有什么可以聊得起来的话题,那干脆一人一支笔写字好了。

徐四老爷是个从不苛刻自己女儿用度的父亲,更何况,徐其容和徐其锦亡母沈氏,也是个有钱的主。因此,徐其容和徐其锦的小书房里,笔墨纸砚样样不缺,还有不少徐四老爷专门淘来,适合她们这个年纪的小孩子看的书和话本。

徐惠儿就不一样了,连新衣服一年也做不了几身,哪有闲钱自己买笔墨纸砚!就是公中发的那些,还会被乔氏要去一些画花样子呢!

因此,一进徐其容的小书房,徐惠儿眼睛都不够用了,一会儿看那藏书架上整整齐齐的书,一会儿看那笔架上一排的毛笔,一会儿看那随意搁在桌子上的几块好墨,一会儿看那厚厚一大垒的宣纸,宣纸又分好几种,适合画画的,适合写大字的,适合抄经文的,适合临摹拓写的…

徐其容把之前抄的经文收起来,吩咐翡翠去再搬张椅子来,转头便看到徐惠儿这满眼羡慕渴望的呆样,不由得心里一酸…她真的没想在徐惠儿面前炫富啊!

徐惠儿见徐其容看向她,脸一红,抿着嘴小声道:“五姑姑真厉害!”

徐其容想了想,也没想明白自己到底哪里厉害了。见椅子也搬来了,便招呼徐惠儿坐上去。亲自给徐惠儿挑了一支笔,道:“你要写字还是要画画?”

徐惠儿看了看笔,没忍心拒绝,想了想,便道:“我看到五姑姑刚刚抄写的那些经文,是给四祖母抄的吧?听说后日是四祖母的道场,惠儿也想给四祖母抄一卷经文,就怕抄不好。”

徐其容点点头:“抄经文不看书法,心诚就好了。”然后对翡翠道,“你再去取一本金刚经来,给惠姐儿。”

徐惠儿感激的看了徐其容一眼,小声道谢。

徐其容叹了口气,好好的孩子,被养成什么样了!又想着,既然徐惠儿抄经文,应该足够安静,不会影响到她。那自己也抄经文好了!于是又吩咐翡翠:“点香,让小丫鬟端温水来给我和惠姐儿净手。”

徐惠儿有些讶异,她也已经开始启蒙了,知道抄经书应该焚香沐浴,但是想着,真的抄经书了哪有书上写的那么麻烦,有纸有笔心诚不就够了!现在见徐其容吩咐丫鬟点香端水来,才知道书上原不是随便说的。对徐其容不由得升起一股子敬意。

徐其容被徐惠儿那满怀敬意的眼神看得心里直发毛,却也不好说什么,怕吓着她了。只好努力让自己忽视。

抄写完经文以后,徐其容又留了徐惠儿吃午饭。吃完午饭,徐惠儿怕自己影响了徐其容午休,忙告辞离去。徐其容也不留她,她想着关于过继这件事,还是应该去问问姐姐,看她是不是知道点什么。

一进徐其锦屋子,便见徐其锦坐在床上,靠着软枕,正在一块丁香色的锦缎上刺绣。

徐其锦听到动静,见是徐其容来了,把针往线团子上一别,笑道:“刚刚想叫你来我这边吃饭,没想到你跟惠儿在一起玩。”

徐其容拣起徐其锦的绣活儿一看,原来绣的是经文,道:“刚刚去了大伯母房里一趟,顺手把惠儿给带回来了。”

徐其锦眉一挑:“那是个可怜的孩子。还是你有耐心,我是跟她玩不到一块儿去的。”

徐其容心里苦笑,她也跟惠儿玩不到一块儿去好么!一起抄经书还没什么,道吃饭的时候,惠儿一副坐立难安战战兢兢不敢夹菜的样子,看得她憋闷不已。

想起上午的事情,徐其容不敢大意,思索了一番,笑道:“没有陪姐姐吃午饭,就陪姐姐睡午觉好了。”

徐其锦忙摇头:“我还病着呢,把病气过给了你可不是玩的!”

徐其容想了想,也对,便道:“那抱一床被子来,我睡在这外面的榻上。”

见徐其容这么坚持,徐其锦有些诧异。但是妹妹愿意跟自己亲近,她还是极高兴的,想着徐其容一个人在扬州呆了几个月,她便不忍心拒绝。便真的让丫鬟抱了床被子来,看着徐其容脱了鞋子和外面的衣服,亲自帮她压好了被子,这才作罢。

徐其锦睡觉的时候不喜身边有丫鬟婆子守着,见两姐妹准备开始午睡,便放青纱帐的放青纱帐,用布遮窗的遮窗,都弄妥当了,便鱼贯而出,留下俩丫鬟在门外守着。

等人都走完了,徐其容抱着被子起身就往徐其锦床上爬,一边爬一边道:“咱们一人一床被子,没关系的。”

徐其锦无语:“我就知道你不会那么老实!”

因为徐其容穿得少,徐其锦也不敢跟她拉拉扯扯,怕她着凉了,忙帮着徐其容把被子拖上床来,让徐其容躺好,压好被子。

徐其锦正把被角扎进徐其容的身下,便听到徐其容在她耳边小声道:“姐姐,你知道爹爹过继四哥哥的事情吗?”

徐其锦一愣,收回手,一脸严肃的问道:“你在哪里听说的?谁告诉你这个的?”

徐其容想了想,觉得还是耍赖比较好回答这两个问题:“你别管我怎么知道的,我就是知道!”

徐其锦皱了皱眉:“爹爹还这么年轻,怎么会想着过继四哥哥?过继了四哥哥,要是以后我们有弟弟了怎么办?再说了,四哥哥整日斗鸡走狗,爹爹才看不上他呢!你快别胡说了,爹爹又不傻。”

徐其容摇头:“爹爹没这个想法,别人不一定没有这个想法啊!”说着,便把今日遇到徐佑,然后自己又跑去水月轩打探的事情说了一遍。

徐其锦听完后,表情非常古怪:“就是我屋子里被大房安插了人,你怎么会往过继这件事情上面想?”

徐其容一本正经道:“这是女人的直觉,你看看,我又没有猜错!”

徐其锦呸了一声:“你个小丫头片子知道什么女人的直觉!”笑骂之后脸色一沉,道,“大伯父一家人要是存了这样的心思,未免也欺人太甚!他凭什么认定咱们爹以后就不会生儿子了!真要是到了非得过继那天,族里那么多好孩子,怎么轮也轮不到他徐佑身上!”

“那眼线…”徐其容想了想,决定再相信徐其锦一回,咬牙把虞夏跟她说的事情说了一遍,然后道,“姐姐,你会像娘一样疼我、照顾我,对不对?”

第三十一章 换丫鬟

徐其锦听了这话,眼睛一酸。自己妹妹还这么年幼,母亲刚走没多久,就要面对这后宅见不得光的阴私。更可恶的是那别有用心的人,自己和徐其容嫡亲的两姐妹,也要这样来挑拨。

徐其锦自己都没注意到,此刻她脸上布满了恨意,语气却是温和的,想来是注意着不要吓到徐其容。

“我昨日确实有吩咐陈妈妈过去探望你。昨日晚饭前,陈妈妈跟我说你跟爹爹闹别扭了,我有些担心。”徐其锦小心的观察着徐其容的反应,见她并没有露出怀疑她的神色,才继续道:“我只知道他们往我院子里放眼线,却没想到连陈妈妈也是他们的人!现在居然连你屋里的人都开始动了!”

徐其锦咬牙切齿:“等有一天,我非让他们知道我徐其锦不是好惹的不可!”

徐其容松了口气,只要不是亲姐妹相残,怎么样都好。

见徐其锦反应这么大,徐其容不由得关切道:“所以说,姐姐你知道你院子里的眼线是谁对不对?”

“你该问问我,这院子里有谁不是别人的眼线。”

徐其锦淡淡的一句话,徐其容听得心头一跳:“为什么会这样?”

徐其锦叹了口气:“你没发现么,我院子里的丫鬟婆子,基本上已经被换光了,就剩下陈妈妈还在身边,没想到,原来陈妈妈也是他们的人!”

不对啊!风和院里面的丫鬟婆子,明明就是她所熟悉的啊,比她自己枫桦院里的丫鬟婆子还要熟!

想到这里,徐其容脸色难看起来,要是风和院里的丫鬟婆子真的是前段时间换进来的,那她前世,岂不是一言一行其实都在别人的掌控之中!

难怪自己前生莫名其妙就被名声尽毁,莫名其妙就成了害继母滑胎的恶毒女子!甚至后来跟徐四老爷关系日差,说不定也有她们的功劳在里面。

徐其容本想问徐其锦,为什么一院子的丫鬟婆子说换就换了。可转念一想自己前世的丫鬟婆子不也换成了这些人么,就连从小带大自己的奶妈妈都被换掉了!

徐其容气得牙根痒痒:“他们怎么敢!爹爹呢,爹爹为什么由着他们胡作非为?”

徐其锦叹了口气:“你刚离开家,我便病倒了,大病一场几乎死掉,大伯母说是丫鬟婆子没照顾好,趁着我还病着,就建议叔祖母给我换人,爹爹一个男子,哪里知道后宅这些弯弯绕绕,只当人家是为我好呢!”

是了!徐其容想起来了,自己前世从扬州回到京城,就大病了一场,徐其锦是在自己快痊愈的时候病死的。这么算来,自己病一好,那些人就赶紧把伺候过姐姐的丫鬟婆子换到枫桦院了。

要说姐姐的死没有蹊跷,她是万万不能信的!

徐其容正要说话,忽然见徐其锦对着她摇了摇头,然后便听到窗外一个小丫鬟细声细气的声音:“姑娘,姑娘,五小姐,五小姐。”

徐其容诧异得很,谁在那地方喊她们做什么!声音这么小,要是不注意,根本听不到。

然后便听到吱呀声,等一切复归宁静,便看到那罩着窗户的布被掀了起来,冷风扑扑的往屋里灌!

徐其锦冷笑:“她们就是巴不得我病死才好!”

徐其容眼睛瞪得老大,没想到那要害她们的人,胆子大到如此地步!难怪姐姐老是生病。

不对,徐其容想起来,昨日她从风和院回去之后补觉,一觉醒来,窗户也是打开的,冷风直往里面灌!难怪她前世回到徐家没多久就病倒了!

这些人未免也太恶毒狠心,自己和姐姐不过是两个小孩子,都要用这种阴狠的手段来对付!

徐其容忍不住向徐其锦确定:“是大伯母对不对?”

徐其锦冷笑:“且等着看吧!”一边说一边把床脚叠着的一床褥子堆到外面,多少能挡一些冷风。

徐其容看着徐其锦熟练的做这一切,忽然有些心酸,如果她们的母亲还在,她们何至于让人欺负至此!

徐其容一直觉得,自己虽然不是聪明绝顶,但至少是不蠢的。重活一世,才知道自己上辈子活得多么糊涂!

徐其锦捏着徐其容的脸蛋叹了口气,安抚道:“没事,有姐姐在呢!回头你让水儿来风和院送东西,我想法子把她留下来。姐姐这里乱一点没关系,你院子里却是不能留那些乌七八糟的人的!”

徐其容听了心里一酸,对啊,不管怎么说,她现在还有姐姐呢!比上一辈子,已经好了太多了。不管怎么说,她这次要保住姐姐,不能让悲剧在这辈子发生。

到了傍晚,徐四老爷回来,果然给徐其容带了个大风筝。徐其容看着那个描着美人的风筝,仔细一看,竟是徐四老爷的手笔,再看着徐四老爷那一脸温和的笑,拒绝的话就说不出口了。

也是,自己现在还不是那个“声名狼藉”的徐其容,徐四老爷怎么会要自己死呢!只怕,此刻徐四老爷也想不到有一天自己会想要自己这个小女儿的命吧!

徐其容仰着头问道:“爹爹给我带了风筝,给姐姐带了什么?”

徐四老爷笑道:“你姐姐大了,还像小孩子一样拉着风筝跑来跑去不好。爹爹给你姐姐带了陀螺。”

徐其容嘴角直抽抽,拉着风筝线跑来跑去不好,拿着鞭子抽陀螺就好了?!

徐四老爷闻了闻自己的衣袖,皱了皱眉:“你自己玩去吧,爹爹一身土,沐浴更衣去了…等过了你母亲的道场,爹爹带你去晋王府旁边的桃花林放风筝。”说完,不等徐其容回答,便匆匆离去。

那桃花林的桃树种得葱葱郁郁的,飞得起风筝才怪了!

徐其容撇撇嘴,一扭头看到一个穿着丁香色比甲脸上带伤的小丫鬟正眼巴巴的看着这美人风筝,想起午睡时徐其锦说的话,便冲着那小丫鬟招了招手:“你把这个风筝拿到隔壁去,跟二小姐说,我想要跟她换一换。”

水儿忍不住道:“小姐,这美人风筝挺好的啊,那陀螺都是哥儿们喜欢玩的。”

徐其容咧嘴笑:“那不是更好,我有了陀螺,谁也不给,府里的哥哥们眼红,肯定会送糖人、送糖葫芦、送面人儿,求着我把陀螺给他们玩一会儿呢!”

水儿看着徐其容这一脸期待的模样,不知道说什么好!徐其容坚持,她也只好拿着风筝去了风和院。

没一会儿,便见陈妈妈带着一个一脸坑的、穿着银白色比甲的丫鬟过来了。

陈妈妈笑得一脸谄媚,说话间却是不动声色的挑拨两姐妹的关系:“水儿拿着风筝见我们家姑娘的时候,姑娘正在喝药,水儿随手递了一颗蜜饯给姑娘,姑娘便说水儿长得可人,做事也可心,想要跟五小姐换一换。”

徐其容心里哭笑不得,姐姐一个姑娘家,觉得丫鬟长得可人便要了过去,这听起来怎么跟好色的哥儿似的!

陈妈妈拉着身边那个一脸坑的姑娘道:“这是我们院子里的秋浓,也是三等丫鬟,姑娘叫她以后就伺候五小姐了。老奴也劝过姑娘,好歹找个齐整点的丫鬟过来,可…”

徐其容抬眼看了眼秋浓,秋浓忙再次行礼:“秋浓见过姑娘。”

是姑娘,不是五小姐,这就是她以后要把徐其容当主子看的意思了。

陈妈妈一脸的痛心疾首:“五小姐要是不喜欢,我再回去劝劝我们家姑娘?”

徐其容见这样,便知道秋浓应该是姐姐那边为数不多的自己人了,不然姐姐也不会把一个一脸坑的丫鬟往自己妹妹院子里送。

陈妈妈见徐其容果然露出不耐烦的神色,嘴角勾了勾。

然后便听到徐其容道:“我的陀螺呢?怎么没有拿过来?”

陈妈妈一噎。

徐其容皱着眉头:“我那美人风筝不是送给姐姐的,是跟她换陀螺的,她不能这么不讲道理!不然我就告诉爹爹去!”

陈妈妈嘴角抽了抽,只好道:“姑娘交代了老奴把陀螺拿过来,老奴一时走得急,忘记了!”

急着来挑拨离间吗?徐其容心里冷笑,摆摆手,不耐烦道:“秋浓你快跟陈妈妈过去把陀螺取回来吧,以后你就是我院子里的人了,可得帮我把东西看好了,免得被占了便宜!”

秋浓一本正经的点头应了。

陈妈妈一腔的粗口憋着吐不出来,少了一个陀螺你就觉得自己被占便宜了?人家拿个丑丫头换了你一个水灵灵的俏丫鬟,你怎么不觉得被占便宜了?

陈妈妈到底忍不住,问道:“五小姐,你觉得秋浓相貌还可心?”

徐其容听了,果然一本正经的打量了秋浓一番,然后居然露出一脸喜色:“秋浓姐姐胖胖的,长得真好看,咱们院子里,除了虞夏姐姐,就秋浓长得最好了!”

陈妈妈一口老血闷在心头,她以前怎么不知道五小姐的审美观这么异常!难怪她家姑娘敢用秋浓换水儿!

第三十二章 斗嘴

等秋浓把陀螺拿了回来,徐其容便一边玩陀螺,一边跟秋浓聊天问话:“你今年多大了?”

秋浓毕恭毕敬的行礼:“回姑娘的话,婢子今年十三岁了,是太太屋里沈安家的的女儿。太太去了,我娘现在专管老爷房里的针线,我爹专职照顾老爷的那匹玉青骢。”

徐其容恍然大悟:“你爹和你娘是我母亲从沈家带来的?”

秋浓道:“我娘以前是太太身边的大丫鬟,因为岁数大了,便听主子的安排,跟了我爹。后来又跟着太太来了徐家。”

难怪徐其锦要把秋浓给她,难怪郭老太太换了风和院那么多丫鬟婆子,也没能把秋浓给换掉!

秋浓的娘沈安家的以前是她母亲的大丫鬟,后来又成了陪房,可见,秋浓一家人的确是忠心不二的。徐其锦能把秋浓给徐其容用,可见是真心实意疼爱这个妹妹的。

她自己那边魑魅魍魉水深火热,却想着要让徐其容顺顺当当平平安安。

徐其容眼眶有些发热,强笑道:“你到我这里来之前,姐姐有没有交代你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