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其瑶瞪了徐其筠一眼,然后笑着对徐其容道:“不知道二妹妹戴什么首饰去。”

想知道徐其锦戴什么首饰去,到隔壁风和院问一问不就知道了,又何必来枫桦院问她呢!徐其容心里恍然大悟,这是来枫桦院蹭东西了呢!

徐其容不上套,只傻乎乎的笑:“姐姐不是说不去么!既然郡主要去,姐姐不用去裕王府,正好可以陪我一起玩啊!”

徐其瑶嗔怪的看了徐其容一眼,一副语重心长的模样:“你傻不傻啊!二妹妹现在是丧母长女,以后本来就不好说亲。有诗会这样的好机会,二妹妹好好展示一番自己的才学和贤良淑德,让各家太太们心里有个数,哪里还用担心以后啊!”

徐其瑶见徐其容听得认真,接着道:“四伯母不在了,四伯父又不管这些,少不得我这个做大姐姐的多替你们姐妹考虑了。”

徐其容心里冷笑,她姐姐现在可是郡主伴读,又跟县主走得近,就冲着裕王府和长公主府的关系,姐姐又那么好,要想嫁个好人家容易得很!

再说了,她姐姐还是平泰公主的亲孙女呢!平泰公主虽然是前朝公主,但跟当今皇室也是有血脉关系的!

见徐其容不说话,徐其瑶呆了一呆,她自认为自己这番话说得天衣无缝的啊,五妹妹难道不应该感激涕零吗?

徐其容见徐其瑶和徐其筠一脸诧异,才发觉自己反应似乎不大对,忙激动道:“大姐姐这话说得真好,姐姐不愿意去,少不得大姐姐帮着劝说一番了。”

徐其瑶松了口气,笑道:“在二妹妹面前,我也不好说这话,你们是亲姐妹,你去劝,二妹妹准听!不知道二妹妹到时候戴什么首饰去,我和三妹妹没有合适的首饰,前些日子让人做的珠花还没来得及镶珠子呢!一时之间也找不到合适的珠子。所以想问问二妹妹是另有首饰呢,还是用公中发的。”

徐其筠忙接话茬:“听说五妹妹从扬州给二姐姐带了珠花首饰回来,二姐姐恐怕不会用公中发的绢花了。”

徐其瑶发愁的看了徐其筠一眼:“那怎么办?咱们定做的那珠花,要镶嵌十八颗珠子,首饰师傅找到的材料,哪有我们自己的珠子好!可惜,我屋子里没有那么多大小一致的。”

这一唱一和,徐其容基本上明白她们打的什么主意了。

果然听到徐其筠开口道:“咦,我听说五妹妹从扬州城带回来两匣子大小相同的孔雀石珠子,一匣子给了二姐姐,一匣子自己留着了。五妹妹,你年纪小,还用不上珠花这些首饰,就把那孔雀石珠子借给姐姐,以后多多的还你好不好?”

徐其瑶面色一喜,也一脸期待的望着徐其容。

徐其容心里冷笑,她以为她们不过是打那一匣子珍珠的主意,没想到主意打到了孔雀石珠子上面!

其实小娘子做珠花,一般用的是白色或者米分色的珍珠,或者是白玉珠子、黄玉珠子之类的。孔雀石珠子呈不透明的深绿色,且具有色彩浓淡的条状花纹,一般用来穿孔做项链或者手串,再或者镶嵌在发簪步摇上面。

做项链和手串的时候小娘子还能戴一戴,可镶嵌在发簪步摇上面,就比较适合二十多岁的妇人了。

徐其瑶和徐其筠哪里是缺了做珠花的珠子,不过是借着这个机会,挑贵的跟她开口了!

徐其瑶笑着问徐其容:“五妹妹不会是不肯吧?做姐姐的又不是白要你的东西,日后得了更好的,自然是留给五妹妹你了。”

徐其容一脸无奈,道:“不是我这个妹妹小气,只是,东西是刘妈妈和虞秋一起管着的!”

枫桦院的大丫鬟里面,就数虞秋最厉害!虽然虞夏现在在徐其容面前比较得脸,可她性子摆在那里,许多事情还是虞秋做主的多的!

说着,徐其容便对伺候茶水的碧玉道:“去把你虞秋姐姐找来。”

碧玉机灵,忙答应着去了。

徐其瑶和徐其筠并不怎么了解枫桦院的事情,见徐其容让丫鬟去找虞秋,心里便觉得这件事已经十分成了。脸色都露出真切的笑容来。

徐其瑶又慢悠悠的把剩下的半盏茶也咋吧了,一点都不嫌弃茶冷了。徐其筠比较沉不住气,不住的往外面张望。

徐其容淡定得很,笑着对徐其瑶道:“大姐姐喜欢这碧螺春吗?”

徐其瑶看了看已经空了的杯子,她能说不喜欢么!所以老老实实的点了点头。

徐其容脸上的笑容更大了,招手对门口侍立的韵儿道:“你快去问问你虞夏姐姐,她把那一两的碧螺春收在哪里的?就泡了两次,把剩下的都包好了,给大小姐带回去喝。”

一两碧螺春?咱们不是有一两斤的碧螺春么!

韵儿是个机灵的,心中疑惑面上却一点表示都没有,立马答应了徐其容的吩咐,跑着去找虞夏包一两碧螺春来了。

徐其瑶虽然嫌少,可人家说了,拢共就那么点,都给了她了,也不好说什么了,笑道:“五妹妹都给了我,自己喝什么?”

徐其容笑道:“大姐姐关心我,我难道连这么点子茶叶都不舍得给大姐姐了?再说了,大姐姐懂茶,这碧螺春给大姐姐,再好不过了。茶叶是从裕王府得来的,我这也算是借花献佛了。”

韵儿跑得快,碧玉和虞秋还没有回来,她先拿着包好的茶叶回来了。她是个有心眼的,还专门提醒虞夏把新牛皮纸弄出了一些褶皱来,看着就像是打开过又包上的。

徐其瑶心情好,也不推辞,让身边跟着的丫鬟接了。

徐其容又看了眼徐其筠,笑道:“不能厚此薄彼,三姐姐,前些日子爹爹给我找回来一块翠鸟羽毛织成的丝线绣的手绢,上面绣的是锦鸡报晓,好看的紧,便送给三姐姐吧!”

韵儿十分有眼色,又飞快的取了手绢来。

徐其筠见徐其瑶收了茶叶,又见那手绢确实是可喜,也就满脸欢喜的收了。

见她们把东西都收了,徐其容也欢喜得很。

这时,虞秋和碧玉才姗姗来迟。

虞秋早已经听碧玉讲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一进来就板着张脸跟三位主子请安。徐其瑶和徐其筠心里高兴,并没有在意,只是见虞秋空着手来的,脸上有些诧异。

当着徐其瑶和徐其筠的面,徐其容又把事情跟虞秋说了一遍,然后对虞秋道:“你管的珠子呢?”

虞秋看了徐其容一眼,老老实实的开口:“之前二小姐说我们姑娘年纪小,怕我们这些做奴才的昧了姑娘的东西,就跟四老爷提了这事。四老爷便吩咐了婢子,把我们姑娘名下贵重的东西都列了一个名单,交给高伯管着。若是要取孔雀石珠子,只怕要高伯同意了才行。”

徐其瑶和徐其筠也是有些怕高伯的,虞秋说得合情合理,两人也不能说虞秋是撒谎,只好满脸不悦,道:“五妹妹是主子,高伯是平秋院的奴才,平秋院的奴才怎么还管到枫桦院的主子头上来了?整个西京城也没有这样的道理!”

徐其容在一旁补刀:“我也这么觉得,可是是爹爹让高伯管的,高伯又那么吓人,我也不敢跟他对着来啊!”

虞秋给徐其容作证:“前些日子,我们姑娘从县主那里得了一块有趣的松花石,想要把一块好砚拿去做回礼,高伯都没肯了。他说小娘子之间的人情往来,用不着那么贵重的东西,还说那好砚,最好是留着,以后平秋院有了哥儿,给哥儿用呢!”

徐其筠腾地一下站起身来:“这高伯也欺人太甚了吧,五妹妹你就没有在四伯父面前告他一状?”

徐其容哀叹一声:“爹爹也说我太大手大脚了。大姐姐,三姐姐,我让虞秋去把高伯找来,他要是同意还好,要是不同意,我也没有办法了。你们当知道,我这个做妹妹的,有什么好东西都想着姐姐们呢,并不是我吝啬。”

徐其瑶和徐其筠摸着刚得的碧螺春和手绢,气得脸都绿了。又怕这件事传到徐四老爷耳朵里去,让徐四老爷觉得她们做姐姐的只知道跟妹妹讨东西,到底还是没有让徐其容把高伯叫来。

第四十九章 续弦和过继

等徐其瑶和徐其筠一走,徐其容便让虞秋去吩咐厨房晚膳多做两个姐姐喜欢吃的菜,然后又叫秋浓去风和院请姐姐过来。

徐其锦很是诧异:“怎么了?”

徐其容便把刚刚徐其瑶和徐其筠来的事情说了,徐其锦冷笑:“你以后就该这么做!亏她们两个还是做姐姐的,有本事来风和院找我要东西啊!”

徐其锦性格比较硬气,风和院虽然都是别人安插进来的眼线,可敢在她眼皮子底下动她的东西的人,还真没有。倒是枫桦院,虽然都是沈氏走之前安排的人,可首饰什么的,总会莫名其妙的少掉几件。查也没有办法查。

徐其容倒不在意那些,笑了笑,问徐其锦:“姐姐,大姐姐和三姐姐说的那个将军府的诗会是不是真的啊?”

徐其锦点点头:“我已经说了不想去了,说是诗会,不过是给杨小将军相看而已。我还有六年及笄,杨小将军恐怕等不得。再说了,武将家庭大多不那么重规矩,看看我们家就知道了。我倒真不想去!”

将军府是不是不重规矩徐其容不知道,但心里却觉得,佳仁跟和尚私奔了杨景成还愿意原谅他,可见这是个重情重义的好人。而且,杨家有兵权,佳仁若是真的好好跟杨小将军过日子,整个新陈国,只怕没人敢给她脸色看!

于是问徐其锦:“听说霜怜郡主要去?”

一提这个徐其锦就发愁:“你也知道,郡主是个爱凑热闹的。今天她缠了我一整天了,比我大四岁,耍起赖来倒像个三岁的孩子。非要我也去参加那诗会,说什么一个人没劲。”

徐其容提点道:“一个人?佳仁县主不去吗?”

徐其锦眼睛一亮:“对呀!我明天就跟郡主说去,让她把县主叫上一起去不就好了!”

到诗会的前一天,徐其容果然收到佳仁写来的信,说是被霜怜缠得没有办法,要陪霜怜一起去参加将军府那个劳什子诗会。还埋怨了一通徐其锦不够义气!徐其容松了口气,回信跟佳仁说,她听说将军府有一位小娘子,骑马射箭比一般的公子哥儿还厉害,听说在练兵场呆过一些日子的。性子爽朗得很。托佳仁到时候替她去见识一番那女中豪杰。

佳仁县主办事非常靠谱,诗会一过,立马给徐其容写信,表示自己为了满足徐其容的好奇心,特意去结识了一下那杨梦云。信里满是对杨梦云的夸赞,说是才发现原来真的有女将军般的人物。

不错,佳仁县主在信里面夸赞杨梦云是女将军般的人物,这样的评价已经很高了。

徐其容松了口气,佳仁县主既然喜欢杨梦云,那么将来被指婚给杨梦云的哥哥杨景成了,她应该不会那么反感吧!只要佳仁县主对杨小将军不排斥,周纬费再大的劲,应该也拐不走佳仁了吧!

于是,大感宽慰的徐其容便多次再信里劝说佳仁县主,说是像杨梦云这样的小娘子,一定要多多往来才是。

佳仁县主一本正经的给徐其容回信,信上写着:我仔细想了一下,除了你、锦姐儿和霜怜你们三个酒肉朋友,我竟没有一个知交好友了。这个杨梦云很不错,改日我把她引见给你们认识。

徐其容看到这封信一噎,她们三个在一起虽然不是在吃就是在谈吃的,可也不能用酒肉朋友来形容吧!于是非常傲娇的没有给佳仁县主写回信。

佳仁也知道徐其容生气了,第二天让侍女送来了一碟子水晶山芋糕和一锅百花粥,终于成功挽回了自己的酒肉朋友,又开始了有规律的通信来往。

到九月沈氏祭日的时候,徐其容收到沈家寄来的信,说是终于搬到晋州来了,随着信来的,是几辆马车的扬州特产,给徐家上上下下都准备了好东西。

沈老太太的心思很明显,女儿不在了,剩下两个外孙女可怜巴巴的,好在自己有钱,但愿徐家上下在得了好处之后,会看在这好处的份上优待两姐妹一二。

徐其锦和徐其容哪能不明白,收到信后,两人借着沈氏的祭日,大哭了一场。

徐其容有心跟沈家人打听一下扬州现在的情况,沈家找机会溜了,华家不可能不再找一个替死鬼。可是又想着枫桦院递出去的信,在到沈家人手里之前,不知道被多少人看过,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管华家又害了哪一家,只要沈家没事就好!虽然沈老太太在信里面说得轻松,徐其容却也想象得到的,沈家要脱身,不先脱一层皮是不可能的。而且,外祖母在信里面说她三舅舅性命无忧,那就是说三舅舅其实是受了伤的。不过,能够免了抄家之灾,这已经算很不错了。

徐其锦和徐其容不必每日跟郭老太太请安的,但收到了沈家的礼单,郭老太太为表慈爱,专门派人叫了她们两姐妹过去说话。等两姐妹手拉手的到了临安堂,才发现徐家一大家子人都在这里。

当着一屋子的小辈,徐老太爷磕了磕玉制的旱烟枪,一边由着丫鬟给他整理腰间的玉佩穗子,一边沉声道:“所以说你们是妇道人家,得了点东西就喜笑颜开了。四郎,你那岳家是怎么回事?扬州生意做得好好的,根基也在扬州,怎么跑到晋州去做皮毛生意了?”

后面那话是对徐亭远说的。徐其锦和徐其容面面相觑,规规矩矩的挨着几位小辈坐好,没有说什么。

徐四老爷道:“之前只说是要搬到晋州,并不知道要改行。”

徐二老爷徐亭松皱了皱眉:“听说沈家在扬州城丢了十三家铺子!那是多少银子啊!”说到后面有些心疼,“给徐家送礼这么抠抠搜搜的,那十三家铺子说不要就不要了,真是拎不清!”

郭老太太看着徐二老爷,赞同的点了点头。徐家几个老爷中,她最偏心自己这个长子,自然是徐二老爷说什么她都表示赞同。

徐亭进笑道:“二弟这话有些偏颇了,咱们徐家又不是短了什么东西。沈家送来的都是心意,断没有拿这个说事的道理。再说了,沈家人会做生意,做这样的选择,自然有他们的道理。”竟是在帮徐四老爷说话。

徐亭进这话说得入情入理,众人自然没有什么好说的。

徐老太爷瞪了徐亭松一眼,反而看着徐亭进赞许的点了点头,道:“是大郎说的这个道理。只是,沈家到底是咱们徐家的姻亲,四郎也写信跟他们说说,不管什么大动作,还是要让我们这些做亲戚的有个心理准备才是!”

徐亭远向来不在意这些事,听徐老太爷这么说,便随便点头应了,想着等锦儿和容儿给沈家回信的时候,自己附上一封,把徐老太爷这话提一提便是了。

徐老太爷又叮嘱了徐其锦和徐其容两姐妹几句,又说:“都是一家人,你们母亲不在了,你们多来临安堂走走才是。”

三太太苏氏忽然说了一句:“四弟妹走了一年了,四弟身边一直没有人,也该找个人照顾四弟和锦姐儿、容姐儿两姐妹才是。”

三老爷徐亭柏是徐老太爷和董姨娘生的,连带着苏氏和徐其玉都不被郭老太太所待见,因此,苏氏向来是把自己当个隐形人的,这咋一开口,众人都吃了一惊。

众人虽然吃惊,却也觉得苏氏说得挤对,徐亭远身边虽然有通房丫鬟伺候,可通房丫鬟只是个玩意儿,哪里算得上身边人啊!

徐其锦没什么反应,徐其容却是心底皱了皱眉头,要是这次徐四老爷续弦娶的还是那程氏,眼看着越过越好的日子岂不是又毁了!

徐四老爷看了眼徐其容,笑道:“锦姐儿和容姐儿懂事,哪里需要别人来照顾!你们也知道,我喜欢在外面跑,跟朋友一起游山玩水吟诗作对什么的,多一个人管着,反而不自在。”

徐四老爷这话一出来,苏氏脸色一僵,下意识的看了眼徐亭柏,不再说话。

徐老太爷摇摇头:“咱们家,就你一个人孤孤单单的,让我以后如何去见我那哥哥?”

徐四老爷笑道:“二叔的心,父亲自然是知道的,二叔对我们两兄弟宛若亲生,父亲泉下有知,感激二叔都来不及呢!”

徐大老爷也道:“二叔实在多虑了。”

乔氏却是眼珠子一转,笑道:“早知道四弟和四弟妹感情好,既然四弟自己不愿意,少不得我们多帮着照顾锦姐儿和容姐儿便是了。有我们这做伯娘、婶娘的在,老太爷和老祖宗放宽心才是。”

徐谨行也没有坚持,又说了几句勉励后背勤奋上进的话,便叫大家散了。徐其容拉着徐其锦的手慢慢往临安堂外面走,看到四哥徐佑跟在徐亭远身后四叔四叔亲热的叫着,一阵厌恶。

乔氏帮徐亭远说话,心里自然是打着小算盘的。徐亭远不肯续弦,便生不出儿子来,便是通房生出来的,连妾养的都算不上,怎么能继承四房的家业呢!到时候少不了要从其他房里过继。

不从亲大哥膝下过继,还从哪里过继?

乔氏满脸喜色。

第五十章 进退两难

一切按照徐其容预计的方向走着,徐其容心里松了口气,但还是不敢掉以轻心,和佳仁的通信一直保持着,几个小姐妹时不时的还聚一聚。徐其容觉得自己跟得了什么病似的,每次跟佳仁见面,都要想法子先侧面试探一下佳仁跟杨梦云的友谊进展和跟周纬的孽缘进展。

徐其容毕竟是活了二十几年的人了,又经历了前世的种种变故,心智比佳仁县主成熟多了。因为徐其容眼睛与长公主酷似,又是自己的“酒肉朋友”,佳仁县主倒是一点都没发现徐其容有试探她的举动。

这种状态一直持续到了过年,徐其容有些心酸,她已经十几年没有过过这么团圆的一个年了。徐其锦和徐四老爷都挺诧异的,向来比较沉稳的容姐儿怎么突然变得这么活泼起来。

徐四老爷打趣徐其容:“小孩子就该这么生龙活虎的,灼灼,来,爹爹前日得的那把扇子,你说喜欢,今天便给你了。”

那扇子是徐四老爷的知交好友古晋差不多跟唐志洲齐名,不同的是,唐志洲擅长山水画,古晋擅长画美人。古晋曾说过:“美人画得多了,便算不上是美人了。”所以,古晋虽然擅长画美人,可他画的美人,一般画好了之后就被他烧了,流传出来的不会超过十幅。

因此,徐四老爷虽然对锦姐儿和容姐儿两姐妹有求必应,但是前日徐其容夸那美人扇子好看的时候,徐四老爷犹豫了好久,还是坚决的拒绝了徐其容。

今日徐四老爷居然主动提出要把那扇子送给徐其容,可见他是有多高兴了!

而徐其容,则完全一副财迷的模样,催着徐四老爷让人领着秋浓去拿,然后还替她姐姐讨东西:“美人扇子给了我,那爹爹把书房里面那尊南红玛瑙雕五福灵芝纹摆件送给姐姐吧!”

那南红玛瑙雕五福灵芝纹摆件也是好东西,当年平泰公主带进徐家的,之前一直摆在大老太爷徐谨言的书房里,后来大老太爷去了,大老爷徐亭进又是武官,不爱看书,因此这南红玛瑙雕五福灵芝纹摆件搬到了徐四老爷的书房里。

徐四老爷哑然失笑:“你眼睛倒是刁钻!”然后看了徐其锦一眼,道,“爹爹是偏心的人吗?给,都给!”

一屋子丫鬟婆子都跟着乐了起来。

等到临近元宵节的时候,徐其容开始不安起来,心里总是慌慌的。元宵节一过,到二月上旬的时候,安北王传来消息,落坦国大皇子在王位争斗中占了上风,为了向落坦百姓展露自己的王者气概,二十万落坦军队悄无声息的就过了石勒河,安北关守得艰难!

陈乾帝大怒,立马就要人带军去收拾那群落坦胡人。可是,陈令远大将军在北庭关守着,若是调动,落坦人得知消息,从多坦岭那边入关,庭州、西州、伊州就任人宰割了,到时候西京也就危险了。所以,陈令远不能动。可霍原大将军又在剑南关守着,相聚甚远,调动也来不及了。

之前一直守着安北关的杨彦成大将军前年旧疾复发去世,当时想着,落坦正内乱,安北关也算是安全,而且朝中确实没有可用的良将,因此,安北关防守指挥官这件事,一拖再拖,拖到了今天。

到二月中旬的时候,京里便穿得沸沸扬扬了,已故的杨彦成将军的十六岁独子,将披甲挂帅,带领军队前往庆州安北关协助安北王阻杀落坦贼子!

杨景成十三岁时便曾跟随父亲杨彦成上阵杀敌,对安北关那边的情况也算是熟悉。再加上,安北关守将许多都是杨彦成的旧部,再实在是朝中无将的情况下,才十六岁的杨景成俨然成了最好的人选。

将士出征的日子是二月二十二,宜出行。二月十八的时候,陈乾帝突然给杨小将军赐婚,赐的是长公主府的佳仁县主。长公主府和杨府,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诸多事宜都要在三天之内完成,二月二十一忌探病,宜安床,宜嫁娶,是个好日子。

徐其锦一边替佳仁欢喜,一边替佳仁担心。这满西京的小娘子,可没听说过有谁的及笄礼会在婆家举行。而且,成亲后第二日,新郎便要远赴边关,生死未知。忙拉着徐其容,去找了霜怜郡主一起,去长公主府看望佳仁。

徐其容心里幽幽叹了口气,事情到底还是按照前世的轨迹走了,希望这辈子,佳仁能跟杨小将军有个好结果。她倒不担心杨景成的安危,前世的时候,杨景成不也平安归来了么!

到了长公主府,佳仁正一脸愁样的浇花呢!好好的剑兰被她浇得臊眉耷眼得,一旁站着的侍女心疼得跟剑兰一样臊眉耷眼的。

霜怜打趣道:“佳仁,你在这里担心什么?不是说杨小姐才是你志同道合的好友么,你嫁到杨府,就可以每日和杨小姐谈天说地了。”

佳仁皱了皱眉:“你懂什么,真不明白皇舅舅在想些什么!”

徐其容心里咯噔一跳,忙道:“听说那杨小将军虽然是武将,却生了一副白面小生的模样,斯斯文文的,也不知道在战场上怎么让敌军望而生畏的。”

佳仁眼睛一亮:“真的?”

徐其容忙点头:“京里面大家都这么说啊!”又道,“再说了,那杨小将军二十二号便出征了,你嫁到杨家去,不过是换了个地方吃饭,换了个地方睡觉,就像郡主说的,你每日都可以跟杨小姐谈天说地了,岂不是很好!”

徐其锦也道:“到时候咱们还是一样的玩。就是县主想回长公主府,杨家人还能拦着不成?”

听“酒肉朋友”们这么一讲,佳仁觉得甚有道理,不由得笑道:“我本来已经打定主意不要嫁了,你们这么一说,我才觉得之前是我自己钻牛角尖了。好吧,咱们也别提这件事了,皇舅舅赏了八宝鸭和玲珑素虾,你们这个时候来,算是有口福了。”

徐其容被佳仁前一句话吓了一跳,后来又见佳仁态度回转,终于松了口气。

因为徐其锦和徐其容还在孝期,所以那盘玲珑素虾基本上是给她们两姐妹准备的。御厨做的东西就是不一样,不单是样子好看,味道更是好得不得了。徐其容连吃了三碗饭。

到了傍晚,四人才依依不舍的告别。第二日一大早,门房便传来消息,说是霜怜郡主跟着王妃去她外祖家了,让徐其锦这几日不必去裕王府当伴读了。徐其容得了消息,一问风和院的人,才知道徐其锦还没起身。

不由得诧异,往常这个时候,徐其锦已经开始练字了!

忙让秋浓去徐其锦房间看看,秋浓刚进去,立马就急慌慌的出来找徐其容,一脸急色:“二小姐病了!”

徐其容心里咯噔一条,忙打发了一个婆子去找大夫,自己拔腿便往徐其锦屋子里跑。

徐其锦裹着锦被,满脸通红,徐其容摸了摸她的额头,烫得吓人。徐其容得第一反应就是去看窗户,出乎她的意料,关得死死的!

可是,昨天还好好的,今天怎么突然就病得这般厉害了?

徐其容忙让丫鬟打了水来,自己用帕子浸了水给徐其锦降温,一边着急的催促:“韵儿腿脚快,让她去看看大夫来了没有。”想了想,又道,“别叫齐大夫,去昌平医馆找皮掌柜,让他带着昌平医馆的坐馆大夫一起来!”

秋浓二话不说就答应着下去找韵儿了。

徐其锦迷迷糊糊的开始说胡话,一直念叨着:“母亲…母亲…”

徐其容咬咬牙,道:“去平秋院,看看父亲在不在。如果不在,就找高伯,让他去告诉父亲,姐姐病了。”

虞夏忙答应着去了。

虞秋在一旁劝道:“姑娘也不要太着急了,等大夫来了,开副药熬了,二小姐喝了就没事了。”

正说着,便见秋浓捏着一封信进来了:“韵儿已经去了,姑娘,长公主府来信了。”

昨日才见过面,怎么今天这么早就来信了?徐其容心里一阵狐疑,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拿过来。”

徐其容飞快的扫完信纸上的内容,然后又难以置信的再看了一遍,整个人都不对劲了。

佳仁在信上说,她不能嫁给杨小将军,如果徐其容把她当朋友的话,就明日出城去妙翠庵上香,到时候她在烟罗斜街那里的茶楼等着。

信上说:“容姐儿,你出门的时候挑一个宽一点的马车,到时候带我们出城。”

徐其容拿信纸的手不住的颤抖,前世佳仁县主要跟那和尚私奔,也是这么跟她说的。不过不是写信,而是面对面,在杨府的花园里,亲口说的。

徐其容觉得不对劲,问秋浓:“你这信是从哪里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