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高伯已经离开了徐家,明面上是徐其锦铺子里的管事。因此,并不能像以前一样随意出入徐府。

眼看着年关要到了,徐家商铺、庄子里的管事都纷纷用板车拉着年礼,一堆一堆的往徐府送。高伯琢磨了一番,足足花了三天时间,亲自把京城里大大小小的街道都逛了一圈,然后买了一大堆的面人、糖葫芦、纸鸢、套圈来的瓷娃娃之类不甚值钱的东西,也用板车拉了,带着账本,跟着一群老管事进了徐府。

众人的年礼皆是锦缎、刺绣、珠玉、头面、蚕丝、茶叶之类的,再不济,也是一些野味,像高伯这样拉了一堆小孩子玩意儿的,还真没有!

一个中年汉子狐疑的瞅了高伯一眼,又瞅了眼板车上那些东西,眼睛里精光闪了闪,道:“这位兄弟,你是管哪一块儿的?今年风调雨顺国泰民安,再不济也不至于拉一车破烂玩意儿来吧!”

高伯冷冷的看了中年汉子一眼,没有搭理他。

旁边一个年纪大一些的,心善有些不忍,出口指点高伯:“小兄弟你是新上来的吧?这马上就要过年了,带着好东西来,就是账册有什么问题,主子们一高兴,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你年纪小不懂事,可别因小失大啊!”

高伯虽然不耐说话,可人家毕竟是好意,只好道:“我自有分寸。”

那年纪大一点的管事哎哟一声:“年轻人,我老刘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饭还要多,听我一句劝。现在赶紧补救还来得及!前些年老夫人处置了几个管事,账面上都干干净净的没什么问题,你猜怎么着?还不是看到那几个管事拉着一车苞米白菜心里堵!咱们就靠主子赏一口饭吃…”

先前那中年汉子看笑话似的啧啧了几声,带着些幸灾乐祸的看着高伯。

高伯本就性子阴沉,不爱跟人打交道,被念得烦了,只好道:“我带着房契来的呢!”

那中年汉子一噎。被自己口水呛了一下。

刘管事则依旧喋喋不休:“今年亏了不少吧?可那铺子庄子都是主子们赏给我们管的。带房契来有什么用!我看你穿得人五人六的,想来底子还不错,赶紧自己填补一些。明年再好好计较…”

高伯真的没有见过这么能念叨的人,当下脸色黑沉得能滴出墨汁来,语气也带了些不耐烦:“不劳费心,我前两天拿铺子里的盈利新买来一家铺子。”

那刘管事还想再说。一直看笑话的中年男子却是脸色一变,拉了拉刘管事的衣袖。制止了刘管事。就在这时,一个打扮得体,眉眼生得俊俏得很的丫鬟忽然来了,在管事中扫了一圈。走到高伯面前,怯怯道:“高管事,小姐请您进去。”

等人走了。那刘管事才诧异的看向中年男子:“他怎么走了?还不到老夫人查账的时候啊!”

那中年男子一脸苦相:“我糊涂了,你怎么比我还糊涂!刚刚那人。恐怕是四老爷身边那个姓高的,后来被赶出了徐家,二小姐心地善良,怜他一个亲人也没有,便收留他在打马街管一家笔墨铺子。”

“喝!”刘管事吓了一跳,“竟是他!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中年男子虎着一张脸不说话了。

对于高伯,大家都有所耳闻,因为对他的性子和所作所为有所耳闻,所以大家对他都忌惮得很。中年男子现在对自己刚刚的不慎重后悔得不行。

好在,现在高伯只是徐二小姐嫁妆铺子里的一个小管事,他也用不着太害怕。

高伯把一车的小玩意儿都拉到了风和院,徐其容听说高伯来了,早就带着秋浓跟虞夏来风和院等着了。徐其锦和徐其容两姐妹瞪着一车子的五颜六色发呆。

高伯语气生硬的跟两位小主子请安,然后道:“这些东西,给两位小主子玩。”

见徐其锦和徐其容都愣在那里,高伯又想起外面那两个管事说这些东西太过廉价的话来,便以为徐其锦和徐其容这是嫌弃了,忙从袖子里掏出一沓纸来,双手呈给虞秋,道:“小人前日把挨着知雅轩的那家玉料铺子签了下来,这是房契和文书。”

想要买玉料铺子的事情,高伯之前带信进来说过,徐其锦也是同意了的,所以并没有很吃惊。也没有伸手去接虞秋手里的房契和文书,反而指着一板车的小孩子玩意儿问高伯:“这些东西,都是你买的?”

高伯一顿,有些尴尬的点头。买这些的时候,那些老板们有胆子大的,都跟他打听他到底有几个小孩子,居然一下子买这么多乱七八糟的小玩意儿。

徐其锦哭笑不得,道:“未免也太多了,我和容姐儿哪里玩得了!再说…再说我也不玩拨浪鼓这种东西了。”

徐其容心里附和,虽然这些东西平常,但要买这么多不同样的,只怕费了一番功夫!

高伯一本正经道:“那是给五小姐玩的。”

徐其容瞪大了眼睛,她也不玩拨浪鼓了啊!

高伯接着道:“二小姐去了裕王府,五小姐若是无聊,也可以拿这些打发打发时间。”说着说着,语气就软了几分。说到底,徐其容不能说话,所以整日把自己“关”在风波楼,他这个做下人的都有些心疼了。

到底是高伯的心意,徐其锦和徐其容还是把那一板车的小东西收下了,等两姐妹答应收下以后,高伯才尴尬的解释:“铺子里可以挪动的银钱,小人都用来盘下隔壁的玉料铺子了,只能送小姐们这些不值钱的东西。等明年,明年小人一定拉着最好的年礼来见二小姐和五小姐。”

其实,岂止是铺子里可以挪动的银钱,就是高伯自己手中的钱,都被他一并投到玉料铺子上去了。铺子里的钱不够盘下玉料铺子,经营了知雅轩大半年,他有些不好意思在这种时候向徐其锦伸手要钱,而除了他,还有别的人看上了这玉料铺子,再拖一段时间,只怕就晚了。所以高伯咬咬牙,把能动的钱都用到玉料铺子上去了。

徐其锦并不明白生意上的事情,自然不知道这其中的关节,笑着让虞秋拿来一个小红包,里面有五十两银子,说是让高伯过一个好年。

徐其容前世的时候要强,非要主持东阳侯府的中馈,因此对这银钱上的事情比徐其锦敏感多了。

她比徐其锦了解高伯的性子,知道高伯若不是实在是拿不出钱了,也不会只拉这么车小玩意儿送给她们姐妹。当下就悄悄指点虞夏回风波楼拿了二百两银票,封起来给了高伯。

高伯捏着是银票而不是银锭子,便以为是几张十两面额的银票,也没推辞,直接收了。

徐其容笑笑,并没有指点高伯。眼看着年节要到了,高伯若是只自己过年的话,几十两银子也足够了。可高伯是知雅轩的管事,又新购了玉料铺子,生意上的人情往来,没有几百两银子,哪里糊弄得过去!

说完生意上的事情,高伯踌躇了一下,看了看秋浓、虞夏和虞秋,最后又看了一眼秋浓,道:“不知虞夏姑娘和虞秋姑娘可否回避一下。”

徐其锦和徐其容立马明白他要说什么了,摆摆手让虞夏和虞秋去门外候着。

高伯压低了声音:“这大半年来,小人跟笔墨轩的段掌柜走得近了,前些日子打探出来,咱们府上,只有大老爷、三老爷、三少爷、四少爷和二老太爷有派人到笔墨轩采买黛山墨和琉金纸。”

大老爷徐亭进和四少爷徐佑都是大房的人,三老爷徐亭柏和三少爷徐昇都是三房的人,徐其锦和徐其容皱了皱眉头。她们之前也在心里分析了一下,分析出来的结果却是,大房和三房是最不可能害她们四房的人的。

大房想要四房过继佑哥儿,三房的三老爷徐亭柏是庶出,不受郭老太太待见,对徐府各房,向来都是忍耐为先的,更何况,她们四房出了事情,三房又得不到半点好处!

送走高伯之后,徐其锦忽然拉着徐其容,小声道:“灼灼,你还记不记得,两年前你去了一趟扬州。”

徐其容点点头,她姐姐问话问得奇怪,不过两年的时间,哪里就忘了。

徐其锦接着道:“佛诞日为母亲办了道场之后,咱们一起去参加了长公主办的赏花宴,你还记得在赏花宴上发生了什么吗?”

徐其容不大明白徐其锦到底想说什么。

徐其锦叹了口气,眼睛里带了些怒意:“四妹妹平日里最是韬光养晦的一个人,怎么偏生那日胆子大了,竟然当着全西京城太太夫人的面说灼灼母孝期间吃鹿肉!”

徐其容一愣,也想起这件事来,她还想问一问徐其玉为什么要那么做来着,谁知那日之后,徐其玉又恢复了不苟言笑的性子,时常待在自己院子里不出门。后来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徐其玉也是三房的人,徐其容心里犯起了犹疑,难道三房真的对她们四房有别的心思?可不管是暗害了徐其锦还是赶走了她爹爹,对三房都没有丝毫的好处啊!

徐其锦摆摆手:“想不通就别想了,咱们日后多防着便是,我不信他不露出狐狸尾巴来!”

徐其容点点头,也只有如此了。(未完待续)

第七十九章 婚约

整个西京城,最受关注的小娘子一共有三位。

第一位是霜怜郡主,出身高贵,爹爹是一人之下的裕王爷,外祖父是江州总督管树秋,按理说,这样的身份,应该许多人争着抢着想要求娶。可是,霜怜郡主今年都二八年华了,还没有寻到合适的亲事。要么是人家嫌霜怜太过顽劣,要么是霜怜嫌人家,呃,身高不够高、长相不够男人味、家世不够清白、性子不够坚毅、穿衣品味不够风尚…总之,霜怜郡主想要嫌,总能想出嫌弃的理由。因此,霜怜郡主的亲事成了整个西京城关心的问题。

第二位是邱家的二小姐,邱二小姐跟霜怜郡主有一点关系,四年前邱二小姐被定为霜怜郡主的哥哥小王爷的侧妃,也不知那小王爷抽什么风,拖拖拉拉到现在,邱二小姐都十七岁了,也没有把人给娶进门。

第三位便是徐家二小姐徐其锦,虽然是丧妇长女,可有霜怜郡主的整日吹嘘,整个西京城都知道徐家二小姐知书达理才貌双全,整个西京城简直找不出一个比她更适合抢回来做儿媳妇的小娘子了。

倒不是大家多相信霜怜郡主的话,实在是,徐二小姐名下的嫁妆铺子之多,再清高的人知道了都忍不住要动心!再说,徐二小姐又是郡主的伴读,只要不提那个郡主是谁,说出去脸上也有光啊!

结果,就在前不久,徐四老爷徐亭远不知是脑子不好还是怎么的,居然答应了一个商贾人家的提亲!那家人姓易,在江州做药材生意,也算是家大业大。可再怎么家大业大。说到底,也不过是个商贾之家。在大家看来,徐亭远答应这门亲事,简直是把自己闺女往火坑里面推!

众人心中惋惜不已,徐二小姐就算是高嫁,凭着那些嫁妆铺子,未必过不上好日子。反而是易家那样的商贾之家。家里金山银山。如何会因为几家铺子而高看徐二小姐一眼?若是那易家大少爷是个没良心的,徐二小姐这一嫁,岂不是跳进火坑里面了么!

什么?有徐家撑腰?徐二小姐都被嫁给一个商人之子了。想来在徐家也是不受待见的!

日光灼灼,扰人的蝉鸣声藏在叶茂枝繁里面让人心烦意乱,就是养在水里面的荷叶,都热得有些恹恹的。这个时辰,可没有谁愿意在外面晒太阳遭罪。

而徐府内的兰芷院。却是极安静的,早有机灵的小丫鬟拿着长竹竿粘走了蝉。天太热,除了在主子身边当值的丫鬟,桂嬷嬷都给她们放了假。此时此刻。兰芷院的下人们,要么是坐在湖边的假山下躲清凉,要么是在房间里午睡。

平泰公主带着徐其容在书房里面抄经书。檀香袅袅,墙角放了装有冰块的汝窑大花瓷瓶。不但不热,反而一股子凉意。

徐其容却怎么也静不下心来,干脆把手里的笔一搁,抬脚就要往外走。

平泰公主轻咳两声,叫住人,问:“你去哪儿?”

徐其容皱着眉头比划,要去找爹爹问清楚。抬头见平泰公主要开口阻拦的样子,忙又比划了一番,这次就是您拦着,我也非要去。

平泰公主叹了口气,道:“哪里是你爹爹要答应这门亲事,是锦姐儿自己要答应的。你找你爹爹有什么用?”

徐其容明显不信,比划道,姐姐又不在家,怎么可能是姐姐自己答应这门亲事的!

平泰公主神色变得有点儿奇怪,招了招手,让徐其容走近自己身边,伸手揉了揉徐其容的脸,一本正经道:“你们姐妹少在我面前弄鬼,别以为我不知道锦姐儿这一年来出去谈生意十次起码有八次去的江州!”

江州!徐其容神色一闪,她刚刚听到消息的时候光顾着商贾两个字去了,却没注意那易家是在江州做药材生意的!

这两年,高伯做生意的能力得到了完美的展露,徐其锦名下的嫁妆铺子一个接一个的开了起来,到现在,足足有了十二家经营不同买卖的铺子!到了一年前,徐其锦更是整天磨着徐四老爷和平泰公主要亲自照管生意,徐四老爷宠孩子宠得没边,平泰公主又不大好管徐其锦,因此,徐其锦一个小娘子,竟真的以女老板的身份游走在商贾之间。

说实在的,徐其锦并没有什么经商天分,也对做生意没有丝毫兴趣,就算是跟人谈生意,也是高伯事先谈好了,她跑去跟人家家里的女眷一起吃顿饭聊聊衣裳首饰,最后在合作文契上盖上私章罢了!

徐其容心里明白得很,徐其锦这么一趟一趟往外跑,不过是为了亲自去江州找人罢了!高伯两年多前买了个玉料铺子,时不时的要去江州挑玉石。徐其锦便让高伯顺便去看看叶神医养药草养得怎么样了。徐其容愣是没有找出糊弄得过去的借口,只说忽然断了联系找不到人了。徐其锦便要亲自去找,徐其容拦不住她,只好由着她去,自己则花钱让高伯寻来一个会几招功夫的女子跟在徐其锦身边,心里也稍微放心点。

新陈国对女子不像前朝那么严苛,徐其锦只是跟一些女眷相会,并不会有人站出来说她不守女德什么的。也因为这个,徐四老爷和平泰公主才会松口答应徐其锦。

只是,徐其容实在没有想到,她姐姐竟然会为了治好她的嗓子就这么随随便便的把自己嫁了!

平泰公主的声音还是冷冷清清的,语气带了些责备:“你可知道,那易家是经过锦姐儿同意了,才上门来提亲的?”

徐其容瞪大了眼睛。心里不由得有些埋怨徐其锦,嗓子坏了就坏了,治不好这一辈子又不是不能过了,她何苦再搭上自己一辈子的幸福!再说了,她就算是嫁到易家,也不一定能找到叶临啊!

徐其容跺了跺脚,在平泰公主手心比划:我要去江州。

平泰公主笑了笑,下巴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道:“这么巧,我也要去江州。”

徐其容诧异的看向平泰公主,平泰公主语气淡淡的解释:“听说周纬有个妹妹,生得柳腰纤纤不似凡人,左右无事,不如去看看稀奇。”

已经两年多没有听到周纬这个名字了,乍一听到,不由得有些愣神,等反应过来平泰公主说的是谁的时候,徐其容第一反应是原来自己祖母这些年一直在查这件事啊,第二反应则是,周纬怎么可能有个妹妹在江州!

当初周纬被赐死的罪名是假冒秋闱考生,别人信,徐其容可不信!不管赐死周纬是因为他拐带佳仁私奔还是别的,都是为了皇家脸面,陈乾帝怎么可能还任由跟周纬有关系的人留在这个世上?就算是周纬真有个妹妹,此时此刻也应该隐姓埋名了才对,怎么可能出现在距离皇城如此之近的江州!

平泰公主意味深长的看了徐其容一眼:“容姐儿要是觉得有趣,不如我们一起去看看?”

看起来是在征求徐其容的意见,可眼神里面的不容拒绝,徐其容还是看得出来的!

徐其容点了点头,答应了。不怪她多心,如果周纬那位妹妹真的在江州,还传出了不似凡人这样的名声,平泰公主不可能查了两年多才查到她身上去。

徐其容心底叹息了一声,重新到案前坐好,提笔继续抄经书。她现在只关心她姐姐的婚事,一点也不想跟平泰公主聊周纬的事情。

当初徐其容激平泰公主去查周纬的事情,平泰公主并不是全无知觉的。当时只当是容姐儿不小心知道了什么,又不方便说出来,只好借自己的手去查。自己这个当祖母的,顺着她一次又何妨!等自己查出线索来了,容姐儿自然会憋不住把她知道的都说出来。

平泰公主深深地看了徐其容一眼,她没想到徐其容到了这会儿还没有坦白的意思,不由得有些失望。不过,以她那清冷的性子,就是失望,也没有表现在脸上。

桂嬷嬷的动作很快,不过一天的功夫,就准备好了出门要用的东西。徐大老爷和徐四老爷听说平泰公主和徐其容要出门,都皱了皱眉,这么热的天,要是在外面中暑了可怎么办!

只是,平泰公主轻飘飘的一句:“我让桂嬷嬷备了藿香草。”便成功的让平日里并不是很亲近的两个儿子闭了嘴。

徐四老爷犹豫了一下,还是不死心:“让灼灼留在家里。”

平泰公主似笑非笑的看了徐四老爷一眼,徐四老爷便说不下去了,总不能说自己只担心女儿不担心母亲吧!

徐亭进却沉吟了一番开口道:“儿子政事烦身,不能陪母亲原形,容姐儿年纪又小,身子也孱弱,不如让玉姐儿也跟上,一路上好伺候母亲和容姐儿。”

饶是向来镇定的平泰公主,此时此刻表情也有一些崩裂:“玉姐儿?”

徐其容躲在里间听得一清二楚,伸出手掀开身上的小褂子,捏了捏又白又软的肚皮,心道,她哪里孱弱了?

徐四老爷忍不住插话:“大哥是说筠姐儿吧?”

徐大老爷摇头:“正是玉姐儿。过两日,黄大人的夫人要上门来相看筠姐儿,玉姐儿稳重懂事,又向来孝顺长辈,三弟是个和软的性子,想来也不会不同意的。”

徐其容忍不住在心里嘀咕,哪家老太太出门,放着亲孙女不提,反而让一个侄孙女来伺候?自己这大伯父,未免也太不懂人情世故了!(未完待续)

第八十章 江州

到最后,徐其玉还真的以照顾平泰公主和徐其容的名义跟着一起上路了。

本来只准备了一辆马车,现在多了个徐其玉,照徐亭进的意思,反正马车够大三个人一辆马车也行。

平泰公主冷冷的哼了一声:“热。”

徐亭进笑道:“儿子让人多准备些冰块就是了。”

平泰公主皱眉:“都一辆马车用你的马了?”

容姐儿口不能言的事情连徐家人都是能瞒着尽量瞒着的,这种情况下,徐其容自然不能跟徐其玉待在一辆马车里面。于是,徐亭远的脑子难得的灵光了一回,笑呵呵道:“再套一辆马车就是了,也不是多大个事情。我这就去私账支几百两银子来,算是多一辆马车的草料钱。”

平泰公主瞅着徐四老爷点了点头,一点都没有拒绝。徐亭远手里有整个徐家的四分之一,妻子的娘家当年是扬州首富,搬到晋州之后,现在成了晋州首富,整个徐家,最有钱的人便是徐亭远了。

照平泰公主的意思,徐其玉既然要跟着去,年纪也不小了,自己一个人坐另外一辆马车应该是可以的。谁知道徐其玉以自己同去是为了伺候伯祖母照顾堂妹为由,愣是不敢自己一个人享受一辆马车。最后没办法,只好平泰公主和徐其玉同坐一辆马车,徐其容一个人坐一辆马车。

等马车缓缓出了西京城,平泰公主心里有些后悔了,早知道这样,就套三辆马车了!

徐其玉战战兢兢的伺候平泰公主喝茶,见平泰公主不搭理她。心里也挺后悔的,早知道就坚持跟容姐儿一辆马车了。

平泰公主和徐其玉还真没有话可以说,整个车厢里面弥漫着一种尴尬僵持的气氛。徐其玉的父亲徐亭柏是庶出,可谓是郭老太太的眼中钉肉中刺,因此,徐家三房一直小心翼翼的做人。平泰公主从佛堂搬出来之后,三房顾忌着郭老太太的喜好。这么久以来。还真没怎么跟平泰公主接触。

因此,徐其玉就是有心寻话陪平泰公主聊聊,也无从说起。

平泰公主自己是个清冷的性子。却喜欢活泼一点的小孩子,徐其玉整个人温顺寡淡,平泰公主是一点也瞧不上的。

一个有心无力,一个冷眼旁观。马车里面的气氛只好就这么僵下去。

江州距离西京虽然算不得太远,快马加鞭也就五天的脚程。可一来马车比不上马的速度快。二来,天太热,也只能一早一晚赶路,因此从西京到江州。在路上的时间都花了大半个月!

徐其容一个人一辆马车,车厢又是冰块,念着出门在外。桂嬷嬷也没有那么苛刻收走她私藏的零嘴儿。赶路时就吃吃零嘴儿看看徐四老爷找来的记载风土人情的县志,想躺着就躺着。想歪着就歪着,想掀开小褂子让肚皮吹吹风就…呃,有秋浓念叨,这个还真不行。

徐其玉跟平泰公主一辆马车,虽然平泰公主并未理睬她,可她却不敢有半分松懈。马车里面虽有冰块,但一身衣裳穿得一丝不苟严严实实的,也凉快不起来啊!更何况,徐其玉要么端坐,要么四平八稳的给平泰公主沏茶、摇扇,正是又热又累,浑身发酸手脚僵硬,遭罪得不行!

毕竟是徐家的孩子,平泰公主还是心软了,开口道:“要是受不住,就靠着软枕歪一会儿。”

徐其玉一听,觉得平泰公主语气清冷,定是生气她哪里没做好了,整个人一激灵,做得比之前更端正了,眼睛盯着鼻尖,比在教养嬷嬷眼皮子底下还要守礼。

平泰公主清冷惯了,哪里想得到是自己语气的问题,徐其玉这样反而把她弄得莫名其妙,倒也不好再开口叫徐其玉靠着软枕歇一会儿了。

要换了徐其容,管平泰公主是真心叫她歪着还是讽她不够懂礼,先借着话头舒坦一下再说!

因此,等到了江州地界的时候,徐其容竟胖了一小圈,相比之下,徐其玉不仅瘦了一大圈,整个人脸色还有些苍白,像是被虐待了一样。

平泰公主也有苦说不出,她这一路不知道赏赐了多少好东西给徐其玉补身子,可徐其玉那么折腾自己,就是顿顿燕窝人参也补不起来啊!

因为往江州跑得多了,徐其锦便在江州买了一个宅子歇脚,是三进的院子。一进江州城门,桂嬷嬷就请示平泰公主:“是住客栈还是去桂花弄?”

徐其锦宅子买在桂花弄,桂花弄种满了桂花树,这个时节,有开花早的早籽银桂已经碎碎黄金花香四溢了。这宅子是高伯给徐其锦寻的,高伯觉得,小娘子就应该喜欢香喷喷的东西,所以替徐其锦寻了这香喷喷的桂花弄。徐其锦虽然比较喜欢气息较弱的花,但也没有拒绝高伯的一片好心。

平泰公主没有说话。

桂嬷嬷又补充了一句:“二小姐那宅子不过是三进的院子,是小了点儿…要不然咱们问问哪里有五进的宅子,买下来,多请一二十个人打扫布置,应该耽搁不了多久。”

徐其玉早知道平泰公主有钱了,却也没想到这么财大气粗,五进的宅子,说买就买!当下就悄悄倒吸了一口气,差点儿把自己噎得咳起来。

平泰公主这才淡淡道:“锦姐儿接到我们要来的消息,定是把房间收拾好了的,就去桂花弄吧,也别寒了孩子的心。”

桂嬷嬷哎了一声,忙差人去问路。

桂花弄并不难找,很快就到了徐其锦买的宅子门口。这会儿临近中午了,徐其锦正在屋子里看一本游记呢,听说祖母和妹妹来了,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裳迎了出去。

本来,这次的生意早就谈“妥了”的,可三年之期马上就到了,灼灼跟她说的那药草,只怕也快要养出双色花了。只是,灼灼并没有跟她说那双色花花期多久,入药是不是需要新鲜的,所以徐其锦有些担心,故意在江州拖延,希望尽快找到消失不见的叶临。

徐其容也知道自己姐姐的心思,可就算知道,她也没办法跟徐其锦明说那些是她瞎编出来的。更何况,她确实是需要找到叶临才能治好嗓子的。

饶是烈日似火,风一吹,迎面扑来的是一股子热气,伴着桂花浓郁到有些甜腻的香气,平泰公主依然一副清冷,不食人间烟火的模样,闲庭信步一般进了大门。刚到影壁的地方,已经见徐其锦一脸喜色的迎了出来。

穿过影壁,一路走向正堂,不管是地上砌的青花石还是两边摆放的石桌石凳、葡萄藤架,都颇有西京的风格。想来徐其锦宅子买到手以后,自己又重新翻新布置了一番。

等到了正堂,桌椅板凳一应都是小楠木的,小楠木虽不如楠木贵,但比梨花木的还是要好一些的。桌子上摆放的茶壶茶盅,看着也是汝窑的好瓷。旁边八宝架上面摆着几个琉璃瓶,里面用水养着几枝绽放的桂花。八宝架旁边是一个两人合抱那么大的青花瓷水缸,里面养着两尾镇宅的凤尾龙睛鱼。

徐其玉冷眼打量着,心里却是翻江倒海,她从来没想过,自己这个“热爱”做生意的二姐,能攒下这么多银钱来!这处宅子,看大小、看位置、看宅子里面的布置,少说也值个上千两银子吧!

桂嬷嬷虽不像徐其玉那么眼皮子浅,却也着实震惊了一番,扭头问平泰公主:“殿下觉得如何?”

徐其锦跟平泰公主并不是很亲近,倒不是她不喜欢平泰公主,实在是,平泰公主太清冷了,除了徐其容那不把平泰公主的冷淡当回事的,还真没有人能对平泰公主亲近得起来。

此时听到桂嬷嬷这么问平泰公主,徐其锦立马眼含期待的看向平泰公主,希望能从她那里得到一丝肯定。

平泰公主淡淡的点了点头,看到徐其锦那眼含期待的模样,补充了一句:“你很像你母亲。”

徐其锦有些不解。

桂嬷嬷解释道:“都是挣钱的好手。”

徐其锦一噎,她是想听祖母对自己布置宅子的品味的评价啊,谁想说做生意的本事了!更何况,这生意,完全是高伯一手撑大了的!

赶了这么多天的路,徐其锦担心祖母和妹妹们累了,又到了午膳的时间,忙布置大家洗漱,然后用午膳。

知道平泰公主要来,徐其锦早从正房搬到了西厢房,又把正房照着平泰公主在兰芷院的风格重新布置了一番。因为早听说徐其玉也要来,徐其锦又把平日里用来堆放杂物的东厢房也收拾了出来。

因为徐其锦只是“谈生意”才来住在这里,所以整个宅子里面的下人并不多,好在,桂嬷嬷担心路上照顾不周,出门的时候特地多带了几个丫鬟婆子。

韵儿指挥这下人往正房和东西厢房抬热水,几个小丫鬟笑嘻嘻的拎着几篮花瓣跟在后面。虞秋则带着丫鬟婆子仆人小厮们到西角门安置。徐其锦则亲自去厨房查看中午的菜色。

徐其容面对装满了热水的浴桶有些气结,心里想着,我人都已经来了,姐姐你有本事躲到出嫁才好!(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