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叶临大部分时候掩藏了眼神里的那一丝阴狠,笑起来斯文有礼的样子,倒真像个读书人无疑了。

早在回西京的路上时,叶临已经避着徐其玉给徐其容把了好几次脉,然后唰唰写下两页纸的药材让平泰公主拿去找。比较常见一些的如生地、玄参、冬凌草之类的,比较珍贵稀有的如绞股蓝、安息香、二十年生的金钱白花蛇、一百五十年的龟甲等。平泰公主都一一交代下去让人去寻。

等回到徐家的时候,所有药材都找齐了,独独差一味十年僵蚕。

僵蚕是家蚕幼虫在吐丝前病故表面产生一种白色的膜,主要用于惊风抽搐、咽喉肿痛、颌下淋巴结炎、面神经麻痹、皮肤瘙痒等,有通散之能,本不是什么难得的药材。可就是因为僵蚕常见,没有谁会想到把僵蚕收藏十年之久。

平泰公主明里暗里找了许久,又暗中寻了长公主府和裕王府帮忙,愣是没寻到什么十年僵蚕。

徐其容嗓子治疗的事情就这么搁置下来。

徐其锦愁得不行,总不能现在再拿出十年的时间等僵蚕吧!

叶临淡定极了,每日除了给徐其容“授课”,便是带着看起来时日无多的叶夫人在花园里闲逛。说来也怪,这叶夫人看着身子虚弱得不行,却也一日一日坚持活了下来。

又过了十日光景,就在霜怜打算全国悬赏求药时,有人把十年僵蚕送到了徐府门房那里。僵蚕装在锦盒里面,锦盒用金丝软布包着,看起来贵重无比。因为这,虽然送僵蚕来的人并没有留下自己的姓名,门房还是让人把东西送到了兰芷院。

看到这十年僵蚕的时候,平泰公主神色有些复杂,立马把叶临找了来,及至叶神医说这十年僵蚕可用的时候,平泰公主微微松了口气。不管怎么样,起码治好容姐儿的嗓子有希望了。

徐其锦和徐四老爷也是满心欢喜。反而是徐其容自己,有些高兴不起来。

平泰公主的本事她是猜到一些的,更别说长公主府和裕王府了,大家一起找了这么久都没有找来十年僵蚕,足见得这东西的稀奇难寻。

徐其容清楚的记得,前世的时候,十五公主也是中的黛米分叶的毒,哑了嗓子,是叶临治好的。既然叶临治好了十五公主的嗓子,说明是有十年僵蚕的。当时并未听说皇家大规模的找寻这味药,说明,要么叶神医手里有这味药,要么太医院有这味药,要么叶临背后的华惟靖手里有这味药。

叶氏夫妻来徐家之后一直处于平泰公主和徐其锦的人的监视下,长公主已经去过太医院好几次了,排除了前面两个原因,便只剩下一个可能。

想到这,徐其容总有些心慌。(未完待续)

第九十五章 半坦白

徐其容很是惶恐,如果事实真的是他所猜测的那样,是不是说明叶临跟高伯走了之后还一直跟华惟靖有联系?华惟靖把叶临放到徐家来,到底是要对付徐家,还是要对付易家?

最让徐其容想不通的是,华惟靖,为什么要给她十年僵蚕?

徐其容觉得自己卷入了一个阴谋里面,她甚至觉得,为了治好她的嗓子,整个徐家已经被搅合进一个大阴谋里面了。

可是现在又能怎样?把叶氏夫妻送走?有句话叫做请神容易送神难,只怕已经来不及了。

叶临抱着所有的药材回了枫桦院,说是要闭关炼药,吩咐丫环婆子每日把食盒放在门口便是,不必进门打扰。

倒真像是胸有成竹的模样。

徐其锦稍微松了口气,每日亲自到枫桦院叶临住的屋子外面转一转,好似这样叶临就能早一天出来似的。

叶夫人跟在叶临身边打下手,对外只说是叶夫人突然昏迷,叶夫子夫妻情深,守在病榻前照顾。

不过是一个西席先生,不知情的徐家众人也没有深究。

徐其容自己琢磨了两天,到底是忍不住,找上了平泰公主。

憋着一股劲到了平泰公主面前,却突然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自己的怀疑。平泰公主依旧清冷淡定,用银签子蘸了蜂蜜水去逗廊下的画眉鸟。

那画眉鸟是徐四老爷特地寻来的,声音婉转动听得很。因为心里还别扭着,徐四老爷也不说这是自己孝敬母亲的,趁着来找容姐儿说话的机会,把画眉鸟笼子挂在了平泰公主书房外面。假装忘了带走。

看着那画眉鸟,徐其容想起自己那尚有几分孩子心性的父亲,怎么也想不通他到底为什么会造反。

桂嬷嬷开口道:“昨儿个晚上五小姐让谁照顾的桂鱼?偷偷跑出来把画眉鸟食槽里面的松子仁儿偷了个精光,一大早的,画眉鸟把嗓子都叫哑了。”

徐其容一脸的尴尬,平日里她也没少给桂鱼吃的啊,也不知什么时候养成了东偷西摸的坏习惯。

平泰公主开口道:“庄子里的人上午不是送来二十多斤松子么。你待会儿让人送些去风波楼。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野生松子。对桂鱼的皮毛好。”

徐其容眼睛一亮。

“都是没炒过的,又苦又涩。”桂嬷嬷转身对秋浓道,“你跟我去拿吧。这里有银鲤和虞夏守着。”

秋浓忙答应着去了。徐其容心里撇撇嘴,干嘛强调松子是生的,她还能跟桂鱼抢不成?

银鲤和虞夏站在十步开外,等桂嬷嬷和秋浓走远了。平泰公主淡淡道:“有什么事情,现在说吧!”

怕再犹豫下去平泰公主不耐。徐其容忙比划:祖母知道那十年僵蚕是哪里来的么?

叶临说那僵蚕可用之后,平泰公主就让人去查这僵蚕的来历了。送僵蚕那人也没有花特别多的心思掩盖,稍微费了一点周折,便查到了华家头上。

平泰公主瞅了徐其容一眼。她以为,先来问她这个问题的会是锦姐儿。

徐其容眉头微皱,眼里的担忧呼之欲出。担心事情把徐家牵扯进来。徐其容心底越发着急,哪里还能保持淡定。

前世父亲和她先后出事。徐家人态度冷漠,甚至推波助澜也说不定。徐其容自然不是担心他们。徐其容担心的是会连累姐姐和祖母,或者,再加上一个爹爹。

徐其容的反应平泰公主都看在眼里,心下微动,不由得猜测,难道容姐儿知道十年僵蚕是谁送的?

于是道:“徐家欠他一个人情。”

徐其容一听,更着急了,这个人情,只可能是平泰公主或者徐其锦或者徐四老爷来还,总不可能是二老太爷那边的人来还!

难不成华惟靖是为了让徐其锦帮忙拿下易家?

顾不上那么多,徐其容只好把当初华家打沈家主意,逼得沈家离开扬州迁往晋州的事情比划了出来。

平泰公主深色复杂,她以为沈家搬到晋州是为了皮毛生意,听徐其容比划了,才知道其中内情。

对于华家送来十年僵蚕,平泰公主其实也猜不透其中原因的,现在听徐其容这么一解释,也觉得有些在理:“你担心锦姐儿?”

不等徐其容比划,平泰公主淡淡的补了一句:“都是孙女,总不能太过偏心。”

意思是既然护了容姐儿,自然也会护着锦姐儿。

徐其容虽然不愿平泰公主跟华惟靖对上,听到平泰公主表示不会牺牲姐姐,到底是松了口气。

徐其容一脸感激的就要往平泰公主身边凑,却见平泰公主朝她身后望去,顺着视线看过去,正好看见一个穿着银色比甲的丫鬟压低声音跟银鲤说着什么。

那丫鬟并不是兰芷院的人,平泰公主问道:“什么事情?”

银鲤把人带过来,道:“是二老夫人派来的。”

平泰公主和徐其容都有些诧异,平泰公主刚从佛堂出来的时候,刻意跟徐家众人接触。后来急着查周纬的事情,急着找治哑疾的神医,又慢慢跟大家疏远了。今年元宵节大家一起吃了一顿饭之后,这还是郭老太太第一次派人来兰芷院。

郭老太太派来的这个丫鬟有些拘谨,一板一眼道:“大小姐后日回门探亲,邱二小姐得知了,便打算办一个诗会,让大小姐带着徐家的姐妹们一起去。邱家有两位少爷未曾定亲,老夫人便答应了,让婢子前来通知五小姐一声。”

因为有郭老太太“撑腰”,徐其瑶在婚事上一直挑挑拣拣,直到及笄时还没谈妥人家。郭老太太这才着急起来。正好光禄寺少卿许渭真的庶子许慎到了娶亲的年纪,听说徐家有女待字闺中,便让媒婆寻上了门来。

许慎虽然是庶子,生母却是许渭真放在心尖上的姨娘,他自己也颇得父亲喜爱。徐其瑶虽然是嫡女,父亲徐亭松却是个不长进的,再加上年纪确实不能挑拣下去了。因此两家一拍即合,匆匆忙忙结成了亲家。

只是,徐其瑶和许慎感情却不怎么好,少年夫妻难免口舌争端,徐其瑶又是心高气傲的,为了不闹到和离的地步,每次两人吵起来之后,徐其瑶便要回徐家住几日,再回到许家,小两口又浓情蜜意起来。

平泰公主眉毛一抖,面无表情道:“她替容姐儿答应了?”

郭老太太派来的这个丫鬟也是个机灵的,知道平泰公主这是不高兴了,忙道:“不只是五小姐,还有二小姐。邱二小姐跟裕王府的小王爷有婚约在身,等过了门便是小王爷的侧妃,也算是霜怜郡主的嫂嫂。老夫人说,二小姐和五小姐跟霜怜郡主交好,既然邱二小姐都下帖子过来了,总不好不去。”

平泰公主语气淡淡的:“什么嫂嫂,不过是个妾罢了!小家子气的丫鬟就是小家子气,嫂嫂小姑子这种话要是让裕王府知道了,不知道怎么看不起我们徐家呢!”

侧妃也只是妾而已,更何况还是个没有过门的侧妃。

那丫鬟这才发现自己说错了话,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浑身发抖,嘴里讨饶:“是婢子说错话了,请责罚婢子,以后婢子一定管住自己的嘴。”心里却是庆幸,还好自己没有提乔姨奶奶和邱家关系的事情。

平泰公主没有兴趣替郭老太太管教丫鬟,当下眼皮子都没有掀一下,淡淡道:“你回去吧!”

那丫鬟忙诚惶诚恐的退下去了。

徐其容一副“您做主”的模样看着平泰公主,平泰公主叹了口气:“最近天气热,你贪凉在绿豆粥里面多加了几块冰块,肠胃怕是伤了。”

徐其容点了点头,表示自己记住了。

这三年来,每次有需要她参加的宴会时,她就开始装病。又不能装什么大病,免得传出徐家五小姐体弱多病的名声来。每次都只能从肠胃、风寒等方面下手,几乎所有能得的小病她都得了一个遍。

于是外面就有传言,说平泰公主并不喜欢徐其容这个孙女,以至于服侍徐五小姐的丫鬟婆子们都不用心,导致徐五小姐时不时就感染风寒什么的。

郭老太太派来的丫鬟刚离开,桂嬷嬷就带着秋浓回来了,秋浓手里还抱着一只正欢快的嗑着松子儿的松鼠。

平泰公主冲着徐其容点点头。

徐其容行了个礼,然后转身向秋浓走去,伸手接过桂鱼,打算回风波楼吃“加多了冰块”的绿豆粥。

等徐其容带着秋浓和虞夏离开后,平泰公主才言简意赅的跟桂嬷嬷说了徐其容刚刚跟她谈的事情,桂嬷嬷猜测道:“五小姐的意思是华家送来十年僵蚕是为了利用二小姐拿下易家?”

平泰公主没说话,桂嬷嬷瞪大了眼睛:“叶氏夫妻也是华家人的人?”

“不应该啊!”桂嬷嬷皱了皱眉,“殿下,若是一般的人家,华家为了易家,利用一下也没什么。可徐家有您在,虽不至于见了徐家就躲,断没有主动招惹的道理。老奴若是华家人,定不是利用叶神医搭上殿下,而是尽力破坏徐家和易家的联姻才是。”(未完待续)

第九十六章 怨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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桂嬷嬷说得在情在理,平泰公主低头沉思良久,最后只好道:“你让人去联系一下华家当家,找个时间约出来谈谈,不管那边怎么想的,见到了人,我们也就心里稍微有个底了。”

桂嬷嬷想了想,应下了。然后又说起郭老太太派人来通知徐其容参加邱二小姐办的宴会的事情,桂嬷嬷冷笑,道:“一个是公主的嫡孙,一个是小王爷的妾,两者之间根本没什么交往的必要。”

倒是跟平泰公主想到一块去了。

平泰公主点了点头:“也罢,你去跟容姐儿说一声,不必吃加冰的绿豆粥了,后日那宴会,她不必去,锦姐儿也不必去,就说是我不准。”

桂嬷嬷有些迟疑:“那二房那边该怎么办?”

桂嬷嬷说的二房指的是郭老太太那一房,从徐谨言、徐谨行两兄弟那里开始算的。

平泰公主摆了摆手:“她未必敢跟我翻脸。”

“是。”桂嬷嬷颔首。

平泰公主又问:“远儿最近在忙些什么?”

上次徐亭远贸然答应徐其锦和易桐池的婚事,平泰公主心里是不高兴的,可等回到西京城看到徐四老爷那副茫然不知错处的模样,连斥责都不知从何斥责起了。

上次徐亭远“不小心”把画眉鸟忘在兰芷院后,一直没再来过这边。

桂嬷嬷想了想,道:“刚刚听小丫鬟嘴碎说了一下,二爷约了几个好友去泛舟,带了佑哥儿一起去。”

平泰公主点了点头。她发现,徐亭远最近跟徐佑关系近得很。

桂嬷嬷迟疑了一下,又道:“听说二爷有把佑哥儿过继过去的意思。殿下您看这…二爷年轻,日后未必没有子嗣。大爷拢共就两个嫡子,过继一个未必是好事。”

刚从佛堂出来的时候,平泰公主和桂嬷嬷就知道乔氏有过继佑哥儿到徐亭远一房的意思了,可徐亭远当时的意思是坚决反对的。又有平泰公主撑腰。这件事便再没有提起。现在再提起来,结合徐亭远的行为来看,莫非真的是徐四老爷改变初衷了?

徐亭远虽然糊涂。却不是个轻易改变自己决定的人。平泰公主想了想,道:“你吩咐下去,四老爷一回来,就让他来兰芷院。”

跟桂嬷嬷不一样。平泰公主一直是按照整个徐家的排辈来称呼自己两个儿子的。

平泰公主一行人刚离开江州城没几天,华惟靖也带着人回西京城了。一回西京城。便听说徐家寻十年僵蚕的消息,刚好华惟靖手里有这东西,忙让人悄悄送了去。

也是在这时,他才知道徐五中毒失声了。华惟靖为此感到愤怒。可事情已经发生差不多三年了,他就是再愤怒,也无可奈何。更何况。那是别人家的事情,跟他没有半点关系。

徐四老爷只是有些糊涂。并不蠢。听到平泰公主叫他去兰芷院,大概也猜到平泰公主是为了什么了。

徐四老爷是跟徐佑一起回来的,下人禀报的时候徐佑就站在一旁。约莫是徐四老爷这段时间对徐佑实在是好了,因此,听到下人说平泰公主唤徐四老爷过去,徐佑居然撒起娇来,好像徐四老爷已经是他爹了似的。

“四叔,我也好久没有给祖母请安了,四叔带我一起去好不好?”

平泰公主性子清冷,并不注重什么祖孙天伦之乐,就连徐其锦,平泰公主也不是特别待见,见到徐其锦时该冷着脸还是冷着脸。因此,大房的两个哥儿一个姐儿虽然也是平泰公主的嫡亲孙子孙女,踏入兰芷院的次数却是屈指可数。

因为乔姨奶奶的缘故,大太太想跟平泰公主亲近都不行。但不代表她不想跟平泰公主亲近,毕竟,名义上,她还是大陈国的公主。因此,平日里乔大太太除了教导徐佑多讨好四叔,就是教他多跟祖母亲近。

徐佑是个纨绔,唯一的好处就是肯听他母亲的话。只是平泰公主的性子摆在那里,不是他想亲近就亲近得了的。此时见徐四老爷要去见平泰公主,想着祖母那么喜欢四叔,当着四叔的面,说不定就待见他了呢!

见徐四老爷不开口,徐佑急忙道:“四叔,我保证不乱说话惹祖母生气的。”

徐四老爷楞了一下,然后好脾气的笑了笑,道:“你祖母找我约莫是四叔哪里做错了惹她生气了,你就别跟着掺合了。裴先生是当世大儒,因为生性散漫,这才没有进科场。今天他跟你讲的那几本书都是顶好的,我书房里刚好有两三本,等下让人给你送过去,你多看看有好处。”

但凡纨绔都是不喜欢读书的。听徐四老爷这么说,徐佑下意识皱眉就要摇头拒绝,可又想起自己母亲的话,挤出满脸笑来:“不着急,四叔,你什么时候有时间再去找不迟。”

徐四老爷点了点头,一本正经道:“佑哥儿,你肯念书就好。就算是不参加科考,多读书也是好的。你有这个心,四叔收的那些古书就是都留给你,四叔也不心疼了。你母亲给你说的方家小姐,也是知书达理的姑娘。现在这样,很好。”

方家是书香世家,方小姐的爹爹是一个酸味十足的秀才,也算是功名在身。可跟徐家比起来,那就是小门小户了,在买个包子都能遇上一个达官显贵的西京城,方家更显得微不足道了。徐佑一点也不喜欢那方家小姐,之所以会订下她,也是因为徐四老爷曾夸过方秀才文章写得好。徐佑对此持保留意见,要真文章写得好,也不会这么大岁数了还是个秀才了。

徐佑掩去眼里的不耐烦,一脸的孺慕之情,催徐四老爷:“侄儿醒得,四叔的教导,侄儿都记在心里。祖母那边怕是还等着呢,侄儿就不耽搁四叔了。”

徐四老爷点点头,脸上带了些欣慰,拍拍徐佑的肩膀:“回去吧!”

然后自己回了平秋院,换了套居家的便服,这才带了贴身小厮往兰芷院走去。

屏退下人后,徐四老爷跟平泰公主面对面的站着,一时都不知从何说起,不由得有些尴尬。徐四老爷看着平泰公主那清冷的样子,心底叹了口气,如以往许多次一样,主动开口了。

平泰公主了解自己这个儿子的性子,知道他熬不住会先开口。可她没想到徐四老爷开口说出来的话这么出人意料。

徐四老爷道:“母亲,我想把佑儿过继过来。”

平泰公主嘴角直抽:“你还年轻,你大哥拢共就两个孩子,这个时候说什么过继的事情。”

顿了顿,平泰公主又道:“再说佑哥儿…不合适。”

徐四老爷摇摇头,竟然是少有的坚定:“大哥大嫂那边我会去说,佑哥儿跟我投缘,也是没有问题的。”那话里的意思,表明了自己不是在征求平泰公主的意见,而只是通知她一声罢了。

平泰公主刷的一下站起身来,情绪有些失控:“你为什么非要过继佑哥儿?”对于佑哥儿这个孙子,她是有些耳闻的,纨绔习性重得很,对容姐儿锦姐儿姐妹也不是很友善。

见平泰公主情绪失控,徐四老爷情绪更失控,仔细看眼圈还有些红,向来温吞斯文的徐四老爷也刷的站起身来,像是跟平泰公主对峙。

说出来的话怎么听都像是带着一丝恶意。

“为什么非要过继佑哥儿?你说为什么!母亲,您不如当初不曾生下我!”

“现在来问我为什么?母亲,这话,要问也该是做儿子的问您才对!”

平泰公主被徐四老爷这话一震,这么多年躲在佛堂,未曾尽过作为母亲的丝毫责任,徐亭远怨她,她理解。但是,她没想到,自己儿子不只是怨她,还恨她到如斯地步!

此时的平泰公主,脸上哪里还有丝毫的清冷,她从未想过会出现现在这种情况,有些茫然不知所措。整个人呆立在那里,多了几分可怜的意味。

徐四老爷话一出口,立即有些后悔了。不管怎样,眼前这人是她母亲,除了锦姐儿和灼灼,他唯一的血缘亲人。

只是,此时此刻,他实在无法心平气和的去安慰平泰公主。心底,到底是怨恨的。

徐四老爷叹了口气,撩起衣摆跪在地上给平泰公主规规矩矩的磕了三个头:“天不早了,母亲歇着吧。儿子还有些事情,先告退了。”

平泰公主动了动嘴唇,想要开口叫住徐四老爷,却有些失声,等到桂嬷嬷进来了,她都没有把人叫住。

平泰公主没有养孩子的经历,她以前又是在皇宫长大,因此并不知道一个好的母亲应该怎么做。她心里其实是有些委屈的,刚出佛堂的时候,儿子只是跟她不大亲近,随着时间的推移已经好了很多了。现在怎么又突然怨恨起她的不负责任了呢?

“殿下。”桂嬷嬷轻声开口,语气中带着劝慰。

平泰公主脸上的不知所措和茫然还没有褪去:“也没人教我怎么做一个母亲啊。”(未完待续)

第九十七章 有恩必报

之前徐四老爷和平泰公主“谈事情”的时候桂嬷嬷并不在,所以对平泰公主表现出来的不知所措有些没头没脑。

只得顺着平泰公主的话劝慰:“殿下已经很好了,这世上有许多的身不由己。”

平泰公主摇了摇头:“并不是那样。你让我静一会儿。”

约莫是不想让人知道自己被儿子憎恨的无助,平泰公主并没有把刚刚发生的事情告诉春桂。就算春桂在自己身边陪伴了将近四十年,她也不愿意告诉她。

桂嬷嬷没法,只是看着平泰公主这样心里暗暗着急,心想刚刚要是自己留下来了就好了。

与此同时,华惟靖那边已经得到了平泰公主要见华家家主的消息。

锦年开口甚是幸灾乐祸:“当家并不清楚十年僵蚕的事情,平泰公主跟当家见一面,反而弄不清虚实,也就没有咱们什么事了。”

华惟靖问道:“父亲知道平泰公主想见他了吗?”

锦年摇头:“当家这几日又去了西园。”

听到这回答,华惟靖下意识的皱了皱眉,脸上带了一丝厌恶,然后神色一敛,道:“让他在西园呆着吧,我去拜会平泰公主。”

锦年一愣:“公子何必…之前去江州那么久,公子欠下不少功课,再出门,只怕先生会生气了。”

见华惟靖不答,锦年继续道:“再说,先生叫公子藏拙。”

华惟靖刚过十一岁的生日不久,还不到十二岁。在世人眼里,十二岁不到的孩子能有如此行事作风心计,简直是多智近妖了。就连当年有神童之称的华裕德也不到这个地步。一个人太过聪明被人人尽知总不会是一件好事。

华惟靖不出面,平泰公主也只会把所有的事情想到华家身上。徐其容因为自己多活了一世,所以对于华惟靖的早熟行为一时之间还没反应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