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其锦一愣,这个问题她也不是没有想过。只是,徐四老爷看起来虽然温和,可性子有时候还是顶倔的。有时候因为一个触动做出惊天动地的大事来也不是没有可能。当初徐四老爷就是因为听别人说了一句沈家有个小娘子天生嘴小。年幼时有一次跟手帕交比吃酒酿圆子,手帕交吃完了一碗,沈家小娘子才吃下小半碗。竟着急得哭了。转头徐四老爷就找媒婆到扬州去提亲了。

因此,徐其锦虽然想不通徐四老爷突然卖铺子和庄子把钱分给她们姐妹的原因,却也没有深究下去,只当徐四老爷又遇到什么事情被触动了。

此时徐其容这么一问。徐其锦笑了笑,到底不好跟妹妹说爹娘当初的韵事。只安慰道:“灼灼怕什么,爹爹总不会害我们的。”

若是以前徐其锦说这话,徐其容是一万个不信的,可重生以来。她越是冷眼看着,越是觉得徐四老爷是真的对她们姐妹好,仔细想来。前世闹到父女断绝关系也不全是徐四老爷的责任。徐四老爷的好,一点一滴都存在了她的心里。再加上今儿个徐四老爷拿着当掉自己心爱的笔筒和瓶子的钱去感谢叶临。此时徐其锦说这话,她心里是断不能再有一丝一毫的异议了。

徐其容心中焦虑,可此时到底还是在临安堂内,到处都是郭老太太的人,再多的话,徐其容只能咽回去。

一路加快脚步,进了风和院,等徐其锦吩咐了虞秋去安排午膳,徐其容忙拉着徐其容进了内间,并屏退了丫鬟。

徐其锦叹息一声:“灼灼有什么事情跟姐姐说?”徐其锦到底是了解自家妹妹的,哪能看不出来徐其容心里存了事情。

此时的风和院已经不像徐其容刚重生时那般到处都是别人的眼线了,徐其容顿了顿,压抑了心中的不安,对徐其锦道:“姐姐就没有看出来爹爹有什么不对么?”

徐其锦想了想,道:“爹爹是想我们开心吧!”

徐其容摇头:“叔祖母说今儿个早上云管事去当铺当了笔洗和古董瓶子,爹爹书房的笔洗和瓶子都是一对一对的,云管事是一个人去的,太多的东西拿不了,可一对笔筒和一对古董瓶子最多当几百两银子。”

徐其锦虽然经常看高伯拿来的那些账本,可对当铺的事情还真不了解,听徐其容这么说,有些不明所以:“然后呢?”

徐其容继续道:“爹爹给叶神医那里送了一千两银票表示感谢,过几日又要请白马寺的僧人做一场佛事,佛事跟法事不同,一场佛事起码要几百两银子,佛事之后还得给寺庙上供香油钱,又是几百两银子,这么算来,起码要两千两银子才够。”

徐其锦点了点头,道:“灼灼是担心爹爹银子不够用?”

徐其容摇头:“爹爹不懂这些,云管事自然会一样一样告诉爹爹的。想来,做佛事的银钱和香油钱爹爹已经准备好了。爹爹若是能想到给自己留银票,自然不会只留几百两的。”

徐其锦这下犯了难,被徐其容说得更加糊涂了:“爹爹手里没钱,当东西只当了几百两银子,可给了叶神医一千两,手里又准备好了做佛事的钱和香油钱…灼灼,这账怎么算不对?”

“这账能算对。”徐其容咬了咬嘴唇,“那笔筒和瓶子,爹爹只怕是让云管事当的死当!”

“死当是什么?”比起徐四老爷,徐其锦就更不知道死当是怎么回事了。

等徐其容解释完死当之后,徐其锦先关心的并不是徐四老爷为什么要把东西死当,而是问道:“灼灼,老实告诉姐姐,你为什么会知道当铺这么多规矩?”

徐其容年纪小,又哑了三年,跟外界基本上没什么接触,认识的人又都不是会进当铺的人,自然不应该知道死当这回事的。

徐其锦有些担心在她不知道的时候自家妹妹被哪个没眼色的下人带坏了。

“自然是从话本里面看到的。”徐其容敷衍了一句,说出了自家的担忧,“爹爹收藏的那些东西,不管值钱不值钱,应该都是爹爹顶喜欢的东西。如果不是有什么事情,爹爹为什么要把东西死当了?咱们家,又不是那种吃了上顿没下顿拿不出银钱把东西赎回来的人家!”

徐其容这么一提醒,徐其锦也反应过来事情的严重程度,但还是存着一丝侥幸:“或者这对笔筒和瓶子并不是爹爹喜欢的东西?”

徐其容看着徐其锦,虽然心里觉得这猜测可能性微乎其微,但心里还是愿意跟你徐其锦一起哄骗一下自己,忍不住道:“既然这样,用完午膳,姐姐和我一起去找爹爹说说话?”

知道徐四老爷将自己的东西死当了,徐其锦心里也有些着慌,可她毕竟是姐姐,总不能等着做妹妹的来安慰她,于是强笑道:“嗯,听灼灼的,用完午膳,咱们去陪爹爹说说话。”

这一顿午膳,两姐妹自然是谁也没有吃好。

早让丫鬟打听了来,徐四老爷跟叶临对饮之后回了书房,并没有出门。两姐妹便手拉着手往平秋院走去。

在路上遇到沈安家的,才知道徐四老爷刚被二老太爷叫了过去。

徐其锦和徐其容对视一眼,心里已经明白,二老太爷这个时候找爹爹过去,自然是要过问四房“分家产“的事情了。

沈安家的也是才知道五小姐嗓子已经治好了,高兴得不行,直说要做好吃的给五小姐庆祝,请五小姐赏脸。徐其容此时此刻哪里有心情庆祝什么,她心里烦着呢。好在秋浓看出自家姑娘兴致不高,忙三言两语把自己娘给劝住了。

刚离开平秋院,便见绿染一路问着寻了过来,一问,才知道平泰公主要见她们姐妹。

徐其容和徐其锦都有些拿不准平泰公主是因为刚刚被叔祖母叫过去还是因为爹爹今天让人进了当铺要见她们。然而祖母有召不得不去。绿染虽然跟着徐其容,可到底是平泰公主的人,因此,要打听一些内情,别说绿染不知道,就是绿染知道,只要平泰公主不想说,她们也打听不出来。

见到平泰公主的时候,平泰公主脸色并不怎么好,有些憔悴。

虽然平日里不怎么打扮,可平泰公主还是极注意保养的,她手里又有不少前朝宫里流传的秘方,这般憔悴的模样,徐其容还从来没有见过,不由得有些诧异。

见两姐妹过来,平泰公主居然勉强着笑了笑,然后才道:“听说刚刚郭氏找你们过去了,没有为难你们姐妹吧!”

徐其锦和徐其容对视一眼,摇了摇头。

平泰公主一声叹息:“你们都这样,有什么都不跟我这个长辈说,你们爹爹是,你们姐妹俩也是。祖母现在还有些手段,你们瞒着我,等哪天祖母成了拔毛凤凰,你们想要祖母帮忙,祖母也无能为力了。”

徐其容和徐其锦都被“拔毛凤凰”这四个字刺激得不行,以平泰公主的性子,断不会无缘无故如此形容自己的,显然是受了什么刺激。

然后又联想到平泰公主说的那句“你们爹爹是”,心里不由得惶然,难道说,爹爹真的遇到了什么事情?(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五章 易二老爷

徐其容心中忐忑,来不及细思,疑问已经脱口而出:“祖母,爹爹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麻烦?”

不知是不是错觉,徐其容总觉得自己这话一出来,平泰公主看她的眼神里面就多了一丝安慰,仿佛被取悦了似的。

然而,平泰公主还是摇了摇头,又问了一句:“郭氏真的没有找你们麻烦?”

徐其容心里担心徐四老爷,想了想,就把郭老太太叫她们过去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然后道:“爹爹对自己的那些东西最珍惜了,就算是一时手头紧,爹爹交了那么多朋友,断不会走到将自己手头的东西死当的地步。祖母,请您告诉我和姐姐,爹爹是不是遇到什么大事了?”

可不是大事!平泰公主想到早上桂嬷嬷说的事情,一阵心累,却还是打着精神,道:“并不是什么大事,祖母能解决。至于郭氏,你们走出去,人家只会说平泰公主的孙女,断不会说郭氏的侄孙女的,既然她不把自己当长辈看,你们也不必给她脸了。有什么事情,自然有我担着。”

这话算是肯定了徐四老爷遇到事情了,但是很明显,平泰公主并不想把具体的事情跟两姐妹讲。

只是,平泰公主明白的表示自己会插手,徐其锦和徐其容到底没那么担心了。

徐其容想着,最大的事情莫过于徐四老爷的身份被别人察觉,或者徐四老爷召集了前朝遗老准备造反。

上一世平泰公主出手的时候徐四老爷造反已经失败了,平泰公主又身在佛堂,万事不由己,自然无力回天。这一世。平泰公主早早的出了佛堂,她手下的那些势力也不像上一世那般沉寂,就算是造反,徐四老爷这个时候最多是准备阶段。有平泰公主插手,万事都有了转圜的余地。

徐其容觉得自己现在的想法是有些大逆不道的,她甚至想着,就算是爹爹真的造反了。只要不丢了性命。哪怕让她帮着爹爹造反也行。

这种大逆不道的想法徐其容不能跟任何人说,甚至,这个时候。除了她,基本上没有人会想到徐四老爷这么一个闲人会扯起造反的大旗来,尤其是当今天子还是明君!

徐其锦忍不住道:“孙女也想帮帮爹爹。”

徐其锦是裕王府的郡主伴读,名下的铺子又被高伯经营得很好。又是长女,她是有资格。也有底气说这话的。

“咱们徐家还不到要靠一个小娘子来解决麻烦的时候,有些事情,你和容姐儿最好不要牵扯进来。”平泰公主摇了摇头,转而道。“倒是你和易家的婚事,我之前留在易家的人传来消息,易家已经同意解除婚约。你爹爹给他们的定亲信物,易家的二老爷亲自送了来。过两日便到京城了。”

听到这话,徐其锦和徐其容并没有多大的诧异,在菩提寺见到叶神医那一刻,她们已经猜到了这种结果。

但是,徐其容还是由衷的感到了一阵轻松,不仅是因为不必跟华惟靖对上,更多的是因为解除了和易家的婚约,姐姐可以好好的挑一个如意郎君,一辈子平安喜乐了。

说到这个,平泰公主自己的语气都带上了一丝轻松:“等跟易家的婚约彻底解决之后,祖母多带你出去几次,也求一求裕王妃那边,裕王妃对你印象好,帮忙寻摸一个靠谱的,也不必多好的家世,只要人好。你的终身大事就这么定下来吧!”

“祖母…”徐其锦脸一红,平泰公主对她向来冷淡,远不及对徐其容的重视程度,她怎么也没想到平泰公主会对她的婚姻大事安排得这般周全精心。心里一阵一阵的感动,到底是自己嫡亲的祖母。

平泰公主叹息了一声:“容姐儿不容易,你也不容易。”

徐其锦和徐其容都没能琢磨透这个不容易到底是指的哪件事。但是,不管怎么说,平泰公主愿意这般尽心的替徐其锦打算,终归是一桩好事。因为爹爹的事情引起的担忧总算因为这件好事平复了不少。

因为有平泰公主的插手,两姐妹想了想,到底没有去找徐四老爷说银票的事情。徐四老爷不肯告诉她们他手里没钱了,自然是不想坠了他作为爹爹的面子,祖母知道了这件事自然会想法子帮衬爹爹,她们还是不要插手的好。

再说了,说不定因为这件事,爹爹和祖母的关系反而会亲近不少呢!

而枫桦院里叶夫人的“病”也一天天好了起来,现在甚至不用人扶也能在院子里走动了。徐家下人们纷纷啧啧称奇。让徐其容诧异的是,乞巧节之后,叶临再也没有来帮她针灸过,也没有找她问解药的事情。

过了两日,果然听说易家二老爷上门来了。平泰公主不放心徐四老爷,亲自招待了易二老爷。

出乎平泰公主的意料,易二老爷性子很好,一点也看不出来跟易夫人是一家人。粗看着易二老爷这性子倒跟徐四老爷有些相像。但是跟徐四老爷比起来,易二老爷书卷气更重。

易二老爷看起来也很年轻,跟徐四老爷差不多大的年纪,平泰公主见易二老爷跟徐四老爷性子相似,便难得的跟易二老爷多聊了几句,这才知道易二老爷已经二十四岁了还没有娶亲。

未婚妻易二老爷是有的,易二老爷十九岁的时候他未婚妻刚及笄,还没来得及过门,未婚妻的母亲过世,易二老爷的未婚妻是家中的独女,要守孝三年,易二老爷陪着未婚妻等了两年多,正要开始准备婚事,未婚妻的父亲又去世了,又要守孝三年。

难得的是,易二老爷依然愿意再等未婚妻三年。

平泰公主因此对易二老爷好感更甚,居然留了饭。

易二老爷不结婚,家里自然是怨言颇多的,熬不住,干脆带了小厮到处走走看看。这些年也走了不少地方,长了不少见识,真真印证了那句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

平泰公主身份虽高,可以前困于宫中,后来困于佛堂,几乎所有的见识都来自于宫里的老嬷嬷和书本。平泰公主忽然觉得听易二老爷讲话,也是一种享受的事情。易二老爷许多见解平泰公主都觉得震撼。

等送走了易二老爷,在下午抄经的时候,平泰公主忽然就问徐其容:“要不要给你找个西席先生?”

因为哑疾,平泰公主借口要亲自教导徐其容,并没有给徐其容请西席,后来叶临并叶夫人搬进枫桦院,说是给容姐儿请的西席先生,其实并不是。算起来,除了启蒙,徐其容还没见过西席先生。

对于官宦小姐来说,有一个好的西席先生,先不说学问学得怎样,光是说出去,也是能增光的。

然而,徐其容对于平泰公主这问话,仍然感到疑惑。

再好的西席先生怎么比得上平泰公主亲自教导说出去有脸?就算是没有了封地,到底还是正儿八经的公主啊!

平泰公主看出徐其容的疑惑,解释道:“易家二老爷跟你父亲差不多的年纪,学识却是极渊博的,见识也不是一般人比得上的。他这次来京城要待好几个月,若是你愿意,我便请他为你授课。”

徐其容有些诧异,她以为以易夫人那样的作态,平泰公主应该会厌恶死了易家人,没想到会对这个易二老爷这么好的印象。

嘴上却道:“祖母觉得他好,自然应该是极好的。只是,易二老爷来西京城或许是有自己的事情要办,易家是药材商,又不缺钱,怎么会愿意来教一个闺阁女子?”

顿了顿,徐其容提醒平泰公主:“再则说了,祖母莫不是忘了为什么要退了姐姐和易大少爷的婚事?”

徐其锦退婚除了是因为看不上易家人作态,还有一个原因便是,易家人跟周纬的妹妹扯上了关系,是一桩麻烦。

平泰公主却道:“你若愿意,我便能说动他来给你当先生。”顿了顿,平泰公主叹息道,“看着跟你父亲差不多,又那般的有学识,看着他跟易家一起消亡,倒有几分不忍心。”

徐其容这才知道,平泰公主想要让易二老爷来给她当西席,不仅是为了她,还存了想要救易二老爷一把的心思。心里不由得对易二老爷更加好奇了,到底是什么样的一个人,竟然能够让向来冷心冷情的平泰公主主动搭救!

到底,还是点了头。

平泰公主走过的路比她过过的桥还要多,平泰公主高看那人一眼,那人必定是极出色的一个人物。这样的人物来给她一个闺阁小娘子当西席先生,是她赚了。

平泰公主比徐其容想象中更有手段,她今儿个才点头,第二日中午用过午膳,平泰公主百年告诉她好好准备一下,下午的时候西席先生要进府来,她打算让徐其容行一个正式的拜师礼。

等见到易二老爷时,徐其容看清易二老爷长相那一刻,整个人便像雷击了一样,前尘往事就像有生命力的虫子,拼命钻进了她脑海,生疼。(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六章 古礼

此时眼前这人比她印象中要年轻许多,徐其容印象中的他,虽然脸看起来挺年轻的,可头上的青丝却白了两缕,此时的他完全没有她看到他时的那种死寂。

桂嬷嬷提醒徐其容:“五小姐,这便是易二老爷,还不快上前行礼?”

易…奕!

徐其容克制不住的嘴唇哆嗦,一句先生从上一世的雪地穿梭而来,伴着一声喟叹。

要说,自从重生之后,徐其容心里一直放不下的,除了姐姐,便是奕凭知了。

奕凭知跟她原不是相干的人,就因为他的一时善良,落得了惨死破庙前的下场。甚至,死后还要搭上一个不好的名声。

而此时此刻,奕凭知噙着一股子笑意,温文尔雅的现在那里向她点头。

桂嬷嬷递上一盏千绿映雪,徐其容接过来,带着十分的真诚以及一种顶礼膜拜的认真规规矩矩的双膝跪地向奕凭知敬拜师茶。

按理说,徐其容是闺阁小娘子,要拜师,只需要半屈身子行一个半礼就行了。然而此时她却效仿男子拜师的古礼,足足磕满了九个响头。每一个响头都是标准的五体投地。

别说是奕凭知了,就是平泰公主都被震住了。

虽然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可并没有人会真的把老师当成父亲一般无二的孝顺。行了这古礼,则是明确的表示自己日后会以师为父。

奕凭知和平泰公主心里都觉得,徐其容这个礼,行得太大了点。

古礼已经行了,平泰公主自然不会开口反对让奕凭知心生隔阂。

拜师礼之后,本该桂嬷嬷亲自送上拜师礼。可之前准备的拜师礼虽然丰厚,跟徐其容行的古礼一比,就有些配不上了。

平泰公主小声吩咐了一句,桂嬷嬷出去了一趟,再回来手里就带了一个封红,封红里面包的自然不是银票。而是西京城中一家字画铺子的地契。

郭老太太要是知道平泰公主拿了那么大一家铺子当拜师礼,估计心里又要不平衡好长一段时间。

奕凭知并不知道这份拜师礼的贵重,相比之下,徐五小姐的古礼更让他感到有些不自在。有一种无功不受禄的微妙感。

但是,这个世界上愿意行这个古礼的人并不多,更何况闺阁小娘子了。行这种古礼,也体现了学生对这个老师的认可和尊敬。所以,虽然有一些惶恐。奕凭知还是因为这个古礼对徐五小姐产生了一丝好感。

奕凭知这个年纪的男子,按理说早就成家生子了,奕凭知因为未婚妻家的原因至今未婚,看到别人家的小孩子心里自然是喜欢的。

奕凭知到现在还没孩子,现在一个小娘子愿意像对待父亲一样对待他,心里的感觉不像是多了个学生,像是多了一个女儿。

看向徐其容的眼神瞬间多了一丝慈祥的意味。

徐其容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到底做了什么。见到奕凭知那一刻,上一世的记忆奔涌而来,一时之间挤得她脑仁儿发疼。对奕凭知的感激和愧意,以及此时此刻见到奕凭知的兴奋。促使她还来不及深思便已经行了古礼。

但是徐其容并没有感到后悔,她想不出自己能怎么报答奕凭知,一份尊敬以及一份真诚是她应该给的。

拜师礼结束之后,平泰公主便带着桂嬷嬷离去,奕凭知正式开始给徐其容授课。

最开始的震撼过去,徐其容想了很多,原来奕凭知是易家人,那么,奕凭知这个名字,或许是易家遭华惟靖毒手之后改的。也就是说。上一世,华惟靖并没有对易家赶尽杀绝。

上一世没有,这一世应该也不会了,徐其容产生了一种很微妙的庆幸感。

在奕凭知授课结束离开徐家之前。五小姐执古礼拜师的事情已经传遍了徐家。

等今日的授课结束,徐其容陪着奕凭知往外走,刚到二门的地方,就撞上匆匆而来的徐四老爷。

徐四老爷对奕凭知甚是热情,几句寒暄以后,就奉上了一叠银票。徐其容瞄了一眼厚度,应该差不多一千两的样子,不由得有些哭笑不得。

她以前怎么不觉得她家爹爹是个散财童子?四房的家业这么多年没有被他败光还真是不容易。

送走了奕凭知,徐四老爷两眼发亮的看着徐其容,语气中带了些得意:“灼灼,爹爹很给你长面子吧!咱们家厚礼相待,易先生自会尽心尽力的教导于你。”

徐其容实在是下不了决心夸她家爹爹这种行为,只好道:“爹爹,拜师礼祖母已经给过了,祖母拿出手的,自然不会是薄礼。”

小女儿的反应跟自己预期的有些不同,徐四老爷情绪低落下来:“灼灼觉得爹爹这行为太暴发户了吗?”

徐其容一呆,瞬间觉得自己对爹爹还不够了解。当下忍不住就脱口而出:“爹爹这次又把什么当了?”

“那块极品的寒玉玉佩。”徐四老爷随口回答道,等说完了才觉得有些不妥,看向徐其容的眼神就带了一些讪意,想要开口圆过去,可他又实在不是擅长撒谎的人,只好道:“爹爹还有事,先回平秋院了,灼灼你去找姐姐玩会儿。”

“爹爹!”徐其容心疼得不行。

那块寒玉徐其容知道,是世间少见的精品,夏天戴在身上,周身一股舒爽的凉意,当初徐四老爷废了好大的劲才弄到手,喜欢得不行,就算是冬天,也要拿在手里把玩一番。

徐其容拉着徐四老爷的手不让他离开,叹息道:“当票呢?我让人给你赎回来。”

徐四老爷还不乐意躲闪着不肯说。

徐其容跺了跺脚,拔高声音:“爹爹!”

见小女儿生了气,徐四老爷这才说老实话:“赎不回来,是死当。”

徐其容一听这话,气得脸都绿了,她虽然不知道那块寒玉佩的行情,可当初徐四老爷是花了足足三千两银子才弄到手的。平泰公主看到玉佩后,还难得的夸了徐四老爷一句识货。可见,这块寒玉佩的价值绝对在三千两银子之上。

徐四老爷居然一千两就把它给死当出去了。

徐其容觉得自己有些承受不住,问道:“是谁去当的寒玉佩?”

徐其容这样,徐四老爷反而不好瞒着她了,老老实实道:“自然是爹爹自己去的。”

她就知道!她就知道!

徐其容完全不知道该怎么说徐四老爷了,她就说,若是云管事去当的玉佩,怎么敢只一千两就把这块玉佩死当出去!

“爹爹啊!”徐其容忍不住叹气,“那块寒玉佩,至少能卖三千两银子以上呢!”

徐四老爷拍了拍徐其容的头,笑道:“傻孩子,那是当铺,怎么能一样!当出去和卖出去不是一个性质的。”

徐其容觉得自己简直操碎了心:“死当和卖出去有什么区别?反正不能赎回来了!还不如卖出去呢!”

徐四老爷下意识的就要反驳,跟自家小女儿讲一讲什么叫当铺…然而仔细想想,才发现小女儿说的好像并没有错,不由得脸一红,脖子一梗,嘴硬道:“不就一个玉佩嘛,爹爹又不差那一个玉佩,多的是呢!”

徐其容被徐四老爷这耍赖的样子给气乐了,两人总不能一直站在这二门外面谈论这当铺和银钱的话题,徐四老爷觉得自己说服了小女儿,便拉着小女儿往自己的平秋院走,到底还是忍不住,问道:“灼灼很喜欢易先生?”

徐其容咦了一声。

徐四老爷轻咳一声:“灼灼向他行了古礼。”

徐四老爷这语气里面淡淡的醋意让徐其容感到新奇的同时也觉得有些难以理解,不明白徐四老爷是如何吃上奕凭知的醋的。

“爹爹不是还送了一千两银子给先生么!”徐其容道。

徐四老爷脸上露出委屈的神色来:“灼灼,你向他行了古礼。”

徐其容一愣,不明白徐四老爷为什么要重复这一句。

然后便听到徐四老爷继续道:“灼灼你该不会还不知道行古礼的意思吧?行了这古礼,日后你便要把易先生当爹对待了。”

徐其容脑中灵光一闪明白过来,有些感动,也有些谛笑皆非,这是她的爹爹啊!到底还是一本正经的开口安抚徐四老爷:“爹爹何必在意这个,再把先生当爹伺奉,那也是先生,爹爹却是只有一个的,谁也替代不了。”

就一句“谁也替代不了”,让徐四老爷眉开眼笑起来,之前的不悦顿时烟消云散。接下来的几日徐四老爷便时不时的找奕凭知谈诗说画、把酒言欢,一副相处甚欢的模样。徐其容觉得很惊奇,徐四老爷骨子里带着一种傲气,还从来没有这么上赶着结交过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