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四老爷勉强笑了笑:“没错,爹爹有灼灼和锦姐儿呢!”

叶神医倒是心宽,给徐四老爷包扎好了,就自己拖了一本书去找叶夫人。因为是秋天,叶夫人最近状况又不是很好,懒得动得很,叶神医大概是怕她闷着,于是看书有了喜欢摇头晃脑念着的习惯。

徐四老爷再枫桦院坐了一会儿,见徐其容身边的丫鬟来找自己小女儿了,这才起身往外走。

徐其容默默地跟在后面。

没走几步,徐四老爷忽然道:“爹爹今日只看了画。”

徐其容眉眼高兴了几分:“那敢情好。”

徐四老爷瞅了一眼虞夏,叹了口气,又问:“那个叫采月的丫鬟,找到了吗?”

徐其容也跟着看了眼虞夏,却见虞夏摇了摇头,眼眶有些红,看来是真着急了:“还是没有消息。”她刚刚一直在水月轩外面守着,连采月的影子都没有看到。

徐四老爷一脸担心:“要不然爹爹去帮你问吧?”顿了顿,补充了一句,“他应该还不知道我们不是亲兄弟。”

想着徐四老爷以前做过的诸多糊涂事情,徐其容哪里敢让徐四老爷就这么大喇喇的去质问徐大老爷,忙道:“不必了,爹爹,灼灼有自己的办法。”

徐四老爷此时本来就不想跟自己这个名义上的亲大哥打交道,会提出自己去找徐大老爷谈,不过是不想让自己小女儿因为采月的事情着急上火伤心。现在徐其容说她自己有办法,徐四老爷莫名的觉得松了口气。

徐其容是真的有自己的办法,一开始没有用,是因为顾忌着采月的名声。所以才那么拐着弯的打听确认采月是不是真的在水月轩。

而现在,连采月是死是活都不清楚,还在意什么名声。再者说了,对于下人来说,再好的名声,那都是主子给的。只要人好好的,只要主子有心,锅底般颜色的名声都能洗涮得白白的。

不一会儿,整个徐府都知道了,沈家给徐其容的那一匣子珍珠,做首饰、打赏下人用了半匣子,另外半匣子跟着采月一起不见了。

而上午分重阳糕和菊花酒的时候还有婆子说采月进了水月轩就再也没有出来过。前些日子,四哥儿徐佑还因为要珍珠给一个相好的姑娘送礼物的事情跟乔大太太吵过一次,嫌弃乔大太太给的珍珠成色不是很好。

于是就有传言,说五小姐房里的三等丫鬟采月偷了主子的珍珠巴上四哥儿了。

徐佑自然是不认的,可是谁信他?劣迹斑斑,就连乔大太太这个亲生母亲,都是信了传言的了。

徐佑的性子向来不好,之前徐其容还在奇怪徐佑在自己爹爹面前那副好好公子的模样是怎么装出来的,此时一见连自己的母亲都不信自己,立马就跑到风波楼要跟徐其容对质了。(未完待续。)xh211

第一百四十九章 搜水月轩

徐佑作为被宠坏了的纨绔子弟,重男轻女素来厉害,对家里的几个妹妹们从来没有客气过。

因此,一到风波楼,徐佑就直接质问徐其容:“你说你丫鬟为了勾搭我偷了你的珍珠?”

这话一出来,饶是徐其容有心理准备,也被气得眼眶一红:“四哥哥这是说的什么话?男女七岁分席,四哥哥进屋不打声招呼也就罢了,还这般侮辱其容,也让大伯父和祖母知道知道,四哥哥是怎么做人家哥哥的!”

徐佑这才觉得自己那话有些不妥,心里却是不服软的,皱了皱眉:“我不管你们整日里无聊斗来斗去的,别犯在我头上,惹了我,别怪我翻脸不认人。你且说说,你那丫鬟到底是怎么回事?”

徐其容泪珠子跟断了线的珍珠似的吧嗒吧嗒往下落:“四哥哥问其容,其容还想来问问四哥哥呢!我房里的丫鬟,都好好的,偏生珍珠丢了,偏生采月不见了,偏生府里的下人们都说采月前些日子跟四哥哥房里的丫头们一起玩。”

徐佑眼睛一瞪,他身形跟魁梧的徐大老爷不同,倒跟徐四老爷有些相似,却又不似徐四老爷的长身玉立,倒像是酒色掏空了身子,有些发虚,往徐其容面前一站,跟身后跟了狗腿子的恶霸没什么两样:“你是说你丫鬟在我那里?”

徐其容干脆往凳子上一坐:“其容不知道,反正水月轩的妈妈们说采月进了水月轩就没有出来过!”

徐大老爷是武将,不像徐四老爷那般讲究,给每一个院子都取了一个名字,因为大房这边有一个亭子,平泰公主刚嫁进徐家,徐谨言专门为平泰公主修的,取名为水月轩。因此,大房这边统称水月轩。

徐其容这么一说,徐佑就气得牙根直痒痒:“进了水月轩又不是进了我院子!”

徐其容眼睛睁得大大的:“其容也想问。妈妈们说采月进了水月轩没有再出来过,为什么大家都说采月跟了四哥哥?且不说四哥哥不该看上做妹妹的近身伺候的丫鬟,就算是四哥哥不拘小节看上了,也该光明正大跟祖母去讨人才是。”

徐佑脚一跺:“谁看上你丫鬟了!”

徐其容哭丧着脸:“四哥哥既没有看上我家采月。我家采月又不是脑子有病,躲在水月轩不出来做什么!再说了,四哥哥没有看上我家采月,为何大家都说采月在四哥哥那里?”

因为跟你家采月一起丢的还有半匣子珍珠!徐佑恨恨的想,想了想。干脆道:“你就非要信那些嚼舌根的下人的话是吧?好,走,你现在带着人跟我一起去把水月轩搜个底朝天,要是找到了人,我徐佑把脑袋拧下来给你下酒!”

一番话说得江湖味儿极浓,不用想也知道他在外面都跟些什么三教九流的人鬼混。

对于徐佑的性子,徐其容是再了解不过,此时见徐佑一时激愤说了这话,又知道徐大老爷跟爹爹打了一架之后不爽干脆出府去了,忙让虞夏招呼人跟着徐佑往水月轩去。

到了水月轩。徐佑皱着眉头,豪迈的一甩手,一个“搜”字还没有说出口,便见徐其玉不知从哪里钻出来了,急忙拦下徐其玉,正色道:“四哥哥这是干什么,哪有带着妹妹搜自己家的道理,大伯父要是知道了,只怕四哥哥又要吃苦头。”

徐佑前些日子才因为徐其玉挨过徐大老爷的数落,心里正不高兴着呢。徐其玉又上来触霉头,本来心情就不大好,干脆就破罐子破摔了,冷笑道:“比不得四妹妹。管事情管到了大伯家来!四妹妹倒是了解我爹,知道我爹要收拾我,那四妹妹怎么就不知道你四哥哥我就是要趁着你大伯父不在家赶紧搜完了事呢?”

徐其玉脸沉了下来:“四哥哥,我是为你好。”

徐佑吊儿郎当似笑非笑:“过些日子,自有你四嫂子来为你四哥哥好。”

然后一挥手,对跟着徐其容来的下人以及水月轩的丫鬟婆子们抬了抬下巴:“搜吧。搜出了采月和半匣子珍珠,本少爷亲自掏腰包,赏她十两白花花的现银!”

徐其玉又去拦那些下人们,那些下人们又得了徐佑的命令,又有十两现银鼓舞着,又想着找到了采月和珍珠,五小姐少不得也有赏赐,哪里肯听徐其玉的。

乔大太太听到这闹哄哄的,来的时候正听到徐其玉跟自己儿子那番对话,她本来就是个护短的人,心里又记恨徐其玉害自己的女儿徐其筠,又恨徐大老爷这些日子以来百般维护徐其玉,冷笑了两声,不想让徐其玉如了意。竟然转身离开,由着徐佑胡来了。

徐其容在一旁都看在眼里,心里对徐其玉的行为更加狐疑,不动声色的看着她白忙了一场。

徐其玉身边那个丫鬟的神色看起来比徐其玉还要着急。

徐其容见那丫鬟低声跟徐其玉说了句什么,徐其玉点了点头,那丫鬟转身便往外走。

徐其容忙大喊一声:“四哥哥,那丫鬟说不定知道采月在哪里,这是要通风报信让采月藏好呢!”

徐佑正想着一举证明自己的清白呢,哪里注意到那丫鬟是往外走,为了表示自己问心无愧,当下就叫两个婆子把那丫鬟扣下来了,对徐其容道:“你四哥哥顶天立地铁骨铮铮,你且好好看着,本少爷到底会不会做勾引你屋里丫鬟这种下作的事情!”

徐其容斜了徐其玉一眼:“谁知道四姐姐会不会去给采月通风报信呢!”

于是,徐其玉也被徐佑给扣下来了。徐其容这才松了口气。

看样子,徐佑和水月轩其他人是不知道徐大老爷和徐其玉谋划的事情的。

事情闹得这般厉害,兰芷院和临安堂那边早得了消息。平泰公主被两个儿子打架的事情刺激得脑仁儿疼呢,桂嬷嬷便自作主张把事情给瞒下来了,也是桂嬷嬷有心偏心一回。至于郭老太太,刚刚才在二门那里耍了威风落了平泰公主的面子,正高兴着呢,这边到底不是她们那一房的事情,也不大好管,因此也没出面。

徐四老爷得了消息,这才知道自己小女儿说的有办法是什么办法,顿时哭笑不得,干脆随手拎了一本书关了书房门假装人不在。只有徐其锦,生怕自己妹妹吃了亏,把手里未绣完的荷包一扔,匆匆赶到了水月轩。

徐其锦心底诧异,她对采月那丫头也知道一点,要说采月为了勾搭徐佑偷了徐其容的珍珠躲到水月轩去了,徐其锦是一点儿也不信的。

到了水月轩,见众人正热火朝天的搜院子,不由得有些愣神,询问似的看向徐其容,就见徐其容冲自己摇了摇头,示意待会儿再说是怎么回事。

徐佑冷笑:“二妹妹也让人跟着一起搜一搜吧!搜一搜才知道我徐佑是什么样的人!”徐佑这人,什么龌龊事做不出来,看上妹妹房里的丫鬟的事情也不是没有,徐其筠身边一个丫鬟就被徐佑给勾搭了去,不然府里的下人们也不会把采月的事情说到他头上去。

可自己龌龊归自己龌龊,徐佑最受不得的,却是人家冤枉他。

搜了足足有一个时辰的时间,采月和半匣子珍珠一个都没有搜出来。

徐佑阴阳怪气的又损了徐其锦和徐其容两姐妹一通,把人都赶出了水月轩。

徐其容倒没那个精力去在意徐佑的态度,小声问虞夏:“还有哪里没有搜?”

虞夏想了想:“除了几位主子的寝居,就只有大老爷的书房没有搜过了。四爷连寝居都让我们搜过了。”

徐其容皱了皱眉,如果采月真的还在水月轩的话,那就只可能是在大伯父的书房里面了。然而,那地方,借徐佑一百个胆子,徐佑也不敢让人去搜的。

刚出水月轩,就见秋浓一脸着急的往这边来,见到徐其锦和徐其容,秋浓忙行了礼,声音不复往日的平静:“采月呢?找着采月了吗?”

秋浓一听说采月出事,就忙找了借口跟沈安家的说要回府,是她提出让采月去注意大老爷和四小姐的动向的,自然不会像别人一样相信什么见鬼的半匣子珍珠不见了的鬼话,立马就意识到采月是出了事情了。

秋浓满脸担忧的打量了徐其容一圈:“姑娘没出什么事情吧?”

徐其锦在一旁看在眼里,心里的疑惑越来也大。

徐其容叹了口气,不管怎么说,采月还是要找的,干脆道:“去风和院再说。”

一人计短,反正这事也没法瞒着徐其锦了,倒不如说出来,两人一起想想办法。

到底是没想出什么可以搜徐大老爷书房的法子,等平泰公主知道了,两姐妹被叫过去,一起训了一顿。等到晚膳时,徐大老爷和徐四老爷也被叫到兰芷院,当着两个女儿的面被训了一顿,因为今日在二门打架的事情。

还没有训完,就听到外面又是一阵闹哄哄的,丫鬟们的尖叫声和婆子们的吼骂声中,徐其容听到有人说:是采月。(未完待续。)xh211

第一百五十章 尸身

平泰公主神情冷淡的看了眼徐其容,桂嬷嬷忙道:“老奴出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徐其容心里有些着急,恨不能飞奔出去,心里不好的预感越来越重。秋浓悄悄地拉了拉徐其容的衣袖,也是一脸的担忧。

徐四老爷也听到了外面的吵闹声,心下一沉,满眼担忧的伸手把徐其容拉到自己身边,轻轻地拍了拍徐其容头顶,有一下没一下的安抚着。

等桂嬷嬷回来,便见桂嬷嬷脸色难看的禀报:“翠微湖里,淹死了一个丫头。刚好被水草给拢住了,刚刚韶哥儿和瞻哥儿在园子里玩蹴鞠,不小心踢湖里面去了,下人们捞蹴鞠的时候才看到尸体。”

徐其容脸色一变,接着桂嬷嬷就神情复杂的看了徐其容一眼,哑沉了声音,道:“听丫鬟婆子们讲,看模样,是枫桦院的采月。”

是采月!

徐其容觉得眼前一黑,头晕目眩起来,好不容易才缓过劲来。秋浓更是脸色煞白,心里认定了,要不是自己回家照顾娘亲,让采月去做那监视主子的事情,只怕采月也不会落得这么个下场。

徐大老爷当下皱了皱眉:“是那个跟佑哥儿不清不楚的丫头?死了倒干净!”然后转头对平泰公主以及徐其锦徐其容姐妹道,“死人晦气,又是在这重阳节前的当头。母亲和两位姐儿且留在这里,以免被晦气给冲撞了。儿子这就出去看看是怎么回事,该报官报官,该敛尸敛尸。”

说完,看了看徐其容,又道:“容姐儿房里少了个丫头,看是从外面买一个回来,还是直接从家生子里面挑一个顶上吧!”

徐其容气得胸口闷疼,采月是进水月轩之后不见的,现在尸体出现在了翠微湖,说这事跟水月轩的人没有半点关系。她是一个字也不信的!

再加上今儿个徐佑那般急躁的拉着人搜水月轩,乔大太太又一副眼不见为净的态度,这采月的死跟谁有关,是显而易见的了。

徐其容看向徐大老爷的眼睛通红。整个人绷得死紧,似乎下一刻便要爆发了一般。徐其锦看在眼里,心底诧异,面上却是不动声色的把徐其容护在了怀里。看着像是徐其容受了惊吓她在安抚,实则是用了八分力气拉住徐其容。让她不要轻举妄动。

徐四老爷脸色沉得厉害,眼神中透露着难以置信。

徐大老爷却已经向平泰公主行了一礼,在平泰公主点头后,大步流星的离开了兰芷院,去处理采月的后事了。

徐其锦这才稍微松了松自己手臂,谁知这一松,徐其容竟然眼一翻,晕过去了。

徐其容只是一时的怒火上心罢了,刚晕过去,众人还没来得及掐人中。自己就已经幽幽醒过来了。

徐四老爷难得的靠谱了一回,也不问徐其容现在怎么样了,徐其容一醒,就正色道:“采月毕竟是灼灼的丫鬟,我们四房小娘子的丫鬟死了,怎么也轮不着一个大房的伯父来处理。是验尸查凶,还是入土为安,还是我亲自去的好。”

徐其容点点头,铁青着脸色道:“我要去看看她。”

桂嬷嬷脸色有些难看,开口劝道:“五小姐节哀。那尸体也不知道泡了多久,整个人胀了好几圈,老奴刚刚远远的看着都觉得怪吓人的,五小姐这样娇滴滴的小娘子还是不要靠近的好。”

徐其容听了这话。脸色更加难看了,之前寻不着采月时,她就想过采月可能要遭些罪吃些苦,却没想到会遭这么大的罪。

徐其容拉了拉徐四老爷的袖子:“爹爹。”

采月为什么而死,徐四老爷心里也是知道的,虽然不愿意自己小女儿目睹那么吓人的场面。却也不想让自己小女儿心里从此背负上一个包袱,一个遗憾和一份愧疚。

想了想,到底是答应了:“你远远的看一眼便是尽了主仆情分,日后逢年过节多烧些纸钱,让她在下面过得自在些罢!其他事情,有爹爹在呢!”

徐其容鼻子一酸,就要掉眼泪,好不容易才忍住了。一句“有爹爹在呢”,仿佛一下子抹平了两世的委屈与不甘。

平泰公主微不可查的叹了口气,冲着桂嬷嬷摇了摇头,到底没有再拦着,说了声“作孽”,便起身去了书房,一串佛珠,一个蒲团,袅袅几缕檀香,一段晦涩经文。

徐四老爷携了徐其容便往翠微湖那边走,徐其锦提脚就要跟上去,谁知没走几步,就见徐四老爷停下了脚步,转身吩咐道:“锦姐儿不必跟来了,杜家送聘礼来的日子没多久了,锦姐儿专心准备自己该准备的东西去。”

“可是…”徐其锦担忧的看了眼一脸愤怒和难过的徐其容。

徐四老爷摆了摆手:“去吧,有爹爹呢,你妹妹吃不了亏。再说了,死人毕竟污秽,锦儿八字轻,能不见,便不要见吧!”

“姐姐回风和院吧!”徐其容勉强开口,声音又干又涩。

徐其锦没有办法,只好转身往风和院的方向拐去。

徐四老爷和徐其容赶到翠微湖边的时候,徐大老爷已经制止了下人们的骚乱,主子们怕晦气,都躲在自己的院子里,除了徐大老爷、徐四老爷和容姐儿,没有一个亲自来这边的,却都派了身边的丫鬟婆子过来打探消息。就是来打探消息的,也只敢缩头缩脑站得远远的并不敢靠近。

徐其容眼神儿好,尚隔着七八丈的距离,已经认出来采月身上的衣裳了。因为枫桦院的丫鬟是从外面买的,所以枫桦院的丫鬟们的衣服都不是从公中领的,而是徐其容自己掏钱买的,穿着枫桦院丫鬟的衣裳,枫桦院不见了的丫鬟又只有采月一个,死者的身份已经是毫无疑问了。

徐其容把下嘴唇咬得死死的。

又走近了五六丈的距离,徐四老爷便再不肯让徐其容靠前了。

采月平躺在地上,面容平静,脸上被水泡得白里发青,头发上还缠绕了墨绿色的水草,七窍处沾着些泥污。

徐四老爷看也不看徐大老爷,把徐其容交给丫鬟,就大步上前,问道:“是谁把人捞上来的?”

立即有两个婆子站了出来。

徐四老爷皱了皱眉,问道:“死者身上可有伤口?”

那两个婆子忙哆嗦着道:“老奴看着是没有伤口…可谁敢细看啊!”

徐四老爷这才看向徐大老爷:“仵作什么时候到?”

徐大老爷神色一顿,皱了皱眉:“不管怎么说,这是小姐屋里伺候的丫鬟,怎么能让外人来检查?我已经让下人拿了我的帖子去跟官府报备过了,等官府的人来确认之后,就一口薄棺,让人拉出城去,葬了吧!”

徐大老爷这话,徐其容隔了两丈远也听得清清楚楚的,满面怒容,但到底被秋浓拉住了。她现在能怎么办?难道站出来说采月是得了自己的话去注意徐大老爷和徐四小姐的行踪才落得这般下场?那不但不能为采月报仇,反而会使自己陷入艰难的境地。

徐四老爷本来有心坚持给采月讨一个公道,总不能让她这么不明不白的去了,说不定还背上一个不干不净的名声,可听了徐大老爷这话,他又犹豫了。

他虽不理事,却也知道,不管哪个大户人家的丫鬟没了,断没有主动找仵作来验尸的,尤其是未出嫁的小娘子身边的丫鬟。

徐大老爷看了徐四老爷一眼:“既然四弟来了,便四弟照应一下吧,我就先回水月轩了。”

徐四老爷正纠结着呢,看也不看徐大老爷,任由徐大老爷离开。对身世的怀疑,对徐大老爷的怀疑,让徐四老爷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个叫了二十几年的亲哥哥了。

秋浓拉了拉徐其容的衣袖,徐其容想了想,扭头对虞夏道:“你去枫桦院请叶夫人,问她方不方便,若是方便,便过来,也不需要她亲自上前,言语指点一下婆子就行。”

叶夫人是巫医世家商家的小姐,又是神医叶临的夫人,自然是懂医术的。既然懂医,应该对验尸也略知一二。既然不好请仵作来,让叶夫人指点着婆子们给采月检查一下也是可以的。

她就不信,采月会是自己掉湖里淹死的。

徐四老爷有些迟疑,几步走到徐其容身边,道:“叶夫人身体不好,这样把人叫过来,是不是不合适?”

徐其容摇摇头:“若是不合适,她自会开口拒绝。”

说话间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平日柔和的翠微湖,因为有采月的尸身在,显得有些阴森恐怖起来。那些远远打探消息或是看热闹的下人们早一窝蜂走了个干净,两个把采月捞上来的婆子却是不能离开,缩在一起小声说着话壮胆。

徐四老爷转头对她们道:“去拿几盏灯笼过来。”

两个婆子如蒙大赦般飞快的跑了。

两个婆子还没有磨蹭回来,叶夫人先过来了,约莫是因为看女尸不方便,叶神医并没有同行。还是初秋,叶夫人已经披上了兔毛的披风,行如弱柳扶风的向这边走着,虞夏提着一盏红灯笼跟着。

秋浓一看那灯笼就有些受不了了,眼泪吧嗒吧嗒直流,那灯笼,还是七夕的时候,枫桦院的丫鬟们聚在一起自个儿做的花灯。枫桦院事情少,丫鬟们又手巧,这样的花灯做了不少,给府里上上下下都送了一些。秋浓自己屋里也挂着一个呢!(未完待续。)xh211

第一百五十一章 溺亡

叶夫人似乎并不忌惮死人,冲着徐其容这边点了点头,走到尸身旁边,一双手从披风下面伸了出来,让灯笼的光亮一照,显得有些惨白。

叶夫人很瘦,手上基本上没什么肉,指节分明,先是捏着采月的脸看了看,然后掰开采月的眼皮看了看,有看了看口耳鼻,最后再摸了摸采月的后脑勺,眉头皱了皱,接着又在尸身的其他地方按了按。

正按着,那两个去取灯笼的婆子终于回来了,两个婆子一人拎了两盏灯笼,一下子就亮堂了起来。

见一个穿得厚重的女子在检查尸身,两人先是吓了一跳,然后又开始庆幸,既然这叶夫人都亲自动手了,也用不着她们担心受怕在死人身上摸来摸去了。

最后,叶夫人站起身来,对徐四老爷和徐其容点点头,道:“只有后脑勺有道伤,整个人没有挣扎的痕迹,不知道是掉湖里磕在石头上磕晕了还是被人打晕了再丢湖里面的。”

话虽然这样说,徐其容却已经认定采月是被人打晕了扔湖里的。

采月又不傻,好好的一个人怎么会无缘无故就掉湖里了?再说这翠微湖在水月轩外面,真掉湖里了,采月怎么会不呼救?最重要的是,有谁落水之后会磕到自己的后脑勺?而且在有水的阻力的情况下把自己给磕晕了。

徐四老爷也想明白了这个道理,问叶夫人:“可有证据是被人所害?”

叶夫人摇摇头:“但从尸体来说,没有实打实的证据。除了后脑勺那道一下子弄出来的伤和水草淤泥,尸身上下干净得很。”没有证据,也没有采月可能留下来的什么提示。

正说着。就听下人进来禀报,说顺天府派人来核查采月的死来了。徐四老爷忙秋浓把徐其容送回了风波楼,让虞夏扶着叶夫人回了枫桦院,自己亲自迎接了来核查的官差。

那官差五十多岁的年纪,有些吊儿郎当的,一边跟着徐四老爷往翠微湖走,一边埋怨:“也不看看这都什么点了。就不能明日再来报备吗?我这刚端上碗还没来得及用饭呢!”

徐四老爷苦笑。摇了摇头,往官差手里塞了几块碎银子:“实在是没有办法,整个人都泡肿了。怕是等不及明日了。府里妇孺多,容易吓着了。”

那官差得了钱,态度好了些,叹了口气:“你说得也有几分道理。不过我也就嘴上埋怨几句。这比你们还着急的府上也不是没有,半夜敲府尹大人家的门报备的人家也不是没有过。”

等走到尸体旁边。接着灯笼的光,往尸身上一瞅,那官差嗬了一声,心道。这小丫鬟长得标标致致的,该不会是惹出了风流韵事被人发现了才落得这般下场吧?嘴上却是不动声色例行公事的问徐四老爷:“死者的死因是什么?”

徐四老爷老老实实的答道:“溺亡。”

“原来是伺候谁的?”官差一边摸出一张皱巴巴发黄的宣纸,一边拿了根毛笔。舔了舔笔尖,随手在发黄的宣纸上记录着。

“原是小女身边的三等丫鬟。”

官差抬起头来看了徐四老爷一眼:“死者死得可有什么蹊跷?”

这个问题。徐四老爷犹豫了一下,好一会儿才下定决心,声音有些抖:“并没有什么蹊跷之处。”

说完,看了眼官差:“死者之前一切如常。”没有与人产生口角,也没有发生过别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