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亭进眉头皱得死紧,下意识就抬头去看徐谨行。

平泰公主看在眼里,心里一阵悲哀,那就是她的好儿子,引以为傲的好儿子!

徐谨行眉毛一竖:“滴骨验亲万万不可。”

徐其容心里冷笑,面上却不显,一脸的无辜:“难不成叔祖父怕爹爹验出来不是徐家的骨肉?”

这话说得意味深长,徐谨行若是点头,众人便会疑惑,既然已经打算把徐亭远的名字从族谱上抹掉,为什么会害怕验出来徐亭远不是徐家人?真验出来不是徐家人了,铁证如山,要从族谱上抹去徐四老爷的名字,岂不是名正言顺了许多!徐谨行为什么反而害怕这种结果呢?

徐谨行若是摇头,便说明徐谨行心底里其实并不怀疑徐亭远的身世的。如果徐亭远的身世没有问题,徐谨行和徐亭进为什么要把族谱上徐亭远的名字抹掉?其心可诛!

徐谨行看着徐其容那张明若娇花的脸,恨得牙根直痒痒,下意识的就要说不想因为这事惊动兄长骸骨,却看到宝相庄严的法什大师双手合十,满目慈悲的望着这边。

迁坟是因为徐谨言和裕王爷之间命格有所冲撞,若是不允,便是对裕王爷不尊,对当朝王爷不尊,那便是大逆不道!滴骨验亲不过是顺带的事情,如何能说是惊动兄长骸骨呢!

徐四老爷踢了踢滚落在脚边的烛台,面无表情道:“亭远都不怕,二老太爷怕什么?”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多年的谋划算是落了空了。徐谨行恨得牙根直痒痒,却没有办法扭转这种局面。当年徐家的老人他养了几个在外面的庄子里,算是人证,此刻也接进府来,本打算若是那张物证起不了作用,便让她们出来指正。

现在看来,再多的“人证”也没有出来的必要了。

仿佛一下子苍老了几岁。徐谨行开口声音沙哑了许多:“非是我这个做叔叔的是非不分,实在是,大郎和四郎血脉不融,大郎是兄长亲自交到我手里的。事实俱在,实在是没有了滴骨验亲的必要。”

平泰公主瞪大了眼睛,向来古井无波的瞳仁反射出一股子难以置信。

徐大老爷和徐四老爷血脉不融的事情,她到现在才知晓。

徐亭进向前迈了一步,他本来就生得高。站在平泰公主面前颇有些居高临下的感觉,开口却是带着怨恨:“母亲为了护着他,要舍了儿子么?”

平泰公主狼狈的后退了一步,非是她偏心,也非是她为了护着小儿子要舍弃大儿子,只是,她实在是不明白,明明是嫡亲的同胞兄弟,明明都是她跟徐谨言的血脉延续,为什么二十几年过去了。却冒出了两人血脉不融的事情来?

“那是你亲弟弟!”平泰公主启齿。

徐大老爷冷笑道:“亲弟弟?同母异父的亲弟弟吗?”

徐其锦身子一软,若不是虞秋扶着,只怕跌倒在地上了。

平泰公主震惊的看向徐大老爷。

“什么!”郭老太太终于回过神来,被徐大老爷这话一惊,仔细打量了徐四老爷的脸,再一联想徐谨行年轻时候的模样,不由得有些慌,当下就道:“当年就是因为妇德有失才住进了佛堂忏悔这么多年,没想到你们连孽种都这么大了!”

这话一出来,众人又是一惊!

徐谨行恨恨的掐着贵权的手。跺脚道:“你又凑什么热闹?当年那件事已经过去了,你还要胡闹到什么时候!”

徐其容跟徐四老爷对视一眼,当年那件事?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平泰公主为什么要搬进佛堂?

郭老太太被徐谨行这么一吼,反而松了口气。冲着平泰公主抬了抬下巴,冷笑连连:“公主给我家大伯戴绿帽子戴得挺勤快的,没想到连野种都弄出来了。”再一想徐亭远出生的时间,心里更加笃定徐谨行是清白的,嘲弄道,“可怜我徐家权势低微。遇到这种恶妇,也只能忍了。”

平泰公主气得脸煞白,桂嬷嬷把平泰公主护在自己怀里,喝道:“你们不要欺人太甚,当年忍让,是我家殿下心地善良,懒得与尔等辩驳,如今尔等还想故技重施吗?”

徐其容抬头,正看到徐谨行和徐亭进松了口气的样子。

心里甚是担忧,事情往平泰公主身上攀扯了起来,只怕是不能善了了。下意识的就紧咬下唇。

平泰公主心神剧震之下还能拿出心思来琢磨,当年她和徐谨言感情甚笃,再加上她从小受宫里嬷嬷的教导,断不会做出那等不要脸的事情来。当初会如他们所愿搬进佛堂,一来是为了躲开徐谨行的骚扰,二来是想着他们能看在进儿和远儿是徐家人的份上善待他们。

现在看来,却是自己愚蠢了。徐谨行一房是什么样的人?连阴水沟里面的老鼠都要比他们干净!为了四房的财产竟然做到这种地步。

只是,她实在是想不通,明明是嫡亲的兄弟,两人的血脉为什么会不相融?

抬头看到一脸势在必得的大儿子,面带讥诮站在郭老太太身边的乔氏、徐其筠以及低眉垂首的徐程、徐佑,再看到一脸茫然的小儿子,脸色煞白的徐其锦和紧咬下唇面带恨色的徐其容,心底摇了摇头,兄弟阋墙,这是在逼着她做选择!

平泰公主摇了摇头,心里已经有了决定,既然说我是偏心,那便再偏心最后一回!平泰公主看向徐亭进:“滴骨验亲,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

然后扭头看了眼眼观鼻口观心的法什大师:“就请大师做个见证。”

法什大师苦笑着点头应诺,收了徐五小姐的银子,哪里那么好脱身!

徐亭进难以置信的看向平泰公主!

他和徐谨行拿自己与徐亭远血脉不融的事情来说事,就是为了逼平泰公主改变主意。自己是嫡长子,又在朝为官,更不曾像徐亭远那般怨恨平泰公主跟她闹别扭,更何况自己膝下还有两个儿子。

饶是这样,平泰公主还是选择了徐亭远。

徐亭进看向徐亭远的眼神多了些怨恨。

徐谨行掐在贵权胳膊上的手青筋毕露。

若是滴骨验亲了,不管结果如何,这件事都没法收场了,若是坚持不滴骨验亲,便只能承认徐亭远的身份。徐亭远是徐谨言的儿子,那徐亭进又是谁的血脉?

郭老太太把徐谨行的神色看在眼里,本来还很愉悦的心情一下子就高兴不起来了。如果徐亭进和徐亭远真的不是嫡亲的兄弟,自家男人这些年来这么看重徐亭进…仔细一想,不由得心惊胆战起来。

可又仔细一想,徐亭进出生的时候,徐谨言还在,徐谨行跟那个女人断不可能有什么首尾的。不由得又松了口气。

心思转来转去,脸上的表情也变幻不定,到底是怎么回事还没弄明白,自己先吓了个半死。

事情到了这个份上,徐谨行和徐亭进只得让步,再次把骨肉亲情和徐家颜面搬出来讲,轰轰烈烈的开祠堂成了一个笑话。

徐谨行和徐亭进让步了,平泰公主却不肯再轻易放过他们,只是此事关乎平泰公主清誉,也不好真把事情闹大了。

徐亭远没想到事情到了最后,为难的还是平泰公主,不由得叹了口气,撩了撩长衫下摆,跪在地上冲着祖宗牌位磕了三个响头:“过几日,四房便出府单过吧!”

言语间已不是在征求任何人的同意,想来已经下定了决心。

徐其容瞪大了眼睛,她没想到自己爹爹居然能够舍弃徐家!

平泰公主面色难看得很,自己小儿子,竟然被逼到了这个地步!不过出府单过也好,远着这帮子人,也少遭些算计。

徐谨行和徐亭进一场算计落空,自然是不高兴的,可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再跟四房的人处在同一个屋檐下已不合适。算计已经落空,四房搬出去眼不见为净,也是好的。

因此,徐亭远出府的决定,没有一个人站出来反对。

这倒是在徐其容意料之外的。不过,仔细想想,出府单过未必不是好事,远离了那些是非,安安心心的过自己的小日子比什么都好。

只是,徐亭进到底是平泰公主的嫡长子,断没有嫡长子还在,就跑出去跟嫡次子出府单过的。因此,平泰公主并不能跟四房一起离开徐家。

徐四老爷在状元巷还有一套五进的院子,当初打算过继了徐佑之后留给徐佑的,此时正好用上。搬家的事情不用徐其容这种小娘子来操心,对外说是徐四老爷思念亡妻,不肯听长辈长兄的意思娶继室,所以干脆搬出来单过了。

徐四老爷朋友多,听闻徐四老爷搬出来单过,都着人前来打听帮忙,不过是一天的时间,已经搬到状元巷的宅子里收拾妥当了。

站在自己的香闺门前,徐其容还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她真的帮爹爹摆脱了前世的厄运!欠她们的,终究都要还给她们。(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三章 戚小姐来访

乔迁自然应该贺喜,可四房没有女主人,搬家又搬得这般仓促,自然是没办法在家中设宴款待前来道喜的宾客们。

徐其锦已经从祠堂的变故中回过神来,早想到这个,提前数了几张银票,让高伯去天香楼订了几桌酒席。然后禀报了徐四老爷,徐四老爷这才回过神来,让下人拿着自己的帖子给自己那些帮忙的朋友送去。

新院子没有之前在徐府的大,徐其锦和徐其容两姐妹住在西厢,倒也不觉得拥挤。徐其容带着丫鬟们从库房里面挑了两匹浅碧色的冰绡纱,仔仔细细的裁剪了罩上去。然后又挑选了两匹绀青色的,剪了给徐四老爷住的正房贴上。

正贴着,就见虞秋迎着一个不施脂米分,看起来二十四五的女子往里走,女子身后跟着个眉眼精明的丫鬟,手里提着篮子。

徐其容放下手里准备递给虞夏的剪刀,有些诧异,不动声色的看向来人。

虞秋忙介绍道:“这位是戚小姐,就住在我们隔壁。姑娘不空,沈妈妈叫婢子把人引过来,五小姐陪一下。”

临近杜家送聘礼上门的日子了,府里出了那么多事情,徐其锦自然是没有时间绣荷包的,到这会子才绣了一多半。这会儿自然是赶着绣荷包呢!

虞秋又对那女子道:“这是我家五小姐。”

徐其容对着秋浓抬了抬眼:“快沏壶茶来。”然后引着来人到廊下的小石桌旁边坐下,笑着对戚小姐道,“刚搬过来,上午还跟姐姐商量呢,打算明日再去拜会你们。”心里却是暗自皱眉,早知道就提前让人去打听下周围的邻居都是什么脾气秉性了,这女子二十四五了,却还是小姐,也不知道性子好相处不。

那戚小姐看起来十分的爽朗,让丫鬟把篮子放下。然后携了徐其容的手,笑道:“你们刚搬过来,事情自然是多的,晚些日子再跟大家见面原也应该。我是个急性子。这房子空了许久了,听说有人住进来了,便猴急想来看看。可见我是来对了,饶我活了这二十几年,还没见过这般标致的小娘子呢!”

徐其容没想到有人能把客气话说得这般漂亮的。当下有些愣神,抿着嘴笑了笑,然后才道:“戚小姐折煞其容了。”

戚小姐却摆摆手,表示自己并不是在说客气话:“等你们在这里住得久了就知道了,我这人从来都不说假话唬人的。你们来了也好,这附近也只有陈府有小娘子,我跟她们说不到一处去。别的夫人太太又总喜欢教育我,弄得我平日里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现在可好,没事咱们一起赏赏花也是好的。”

徐其容抿着嘴笑了笑,因为不知这女子的底细。对于女子的话,也并不应承。不过这戚小姐为人倒是热情得很,两人足足聊了一个多时辰,那戚小姐才依依不舍的带着丫鬟告辞。

秋浓忙奉上沈妈妈早准备好了的谢礼。谢礼是两支孔雀石的缠丝发簪,实用得很,戚小姐要是不喜欢,拿去打赏丫鬟或是送人都方便。

等人走后,秋浓揭开篮子上盖着的那层绸缎,不由得噗嗤一笑,徐其容见状凑过去一看。也乐了,那戚小姐送的东西更实在,是银铸的两尊婴儿巴掌大小的佛像。明摆着告诉人家,你们要是不喜欢的话。直接拿去熔成银裸子也不是麻烦的事情。

沈妈妈笑道:“这戚小姐还真像大家说的那般会做人。”

徐其容咦了一声。

沈妈妈立马说起自己打听来的消息:“这戚家夫人去得早,这戚老爷是乾德五年的进士,一门心思要中状元,给自己的早逝的母亲挣回一份诰命。因此,戚家夫人去世以后,戚老爷也不娶继室了。家里的事情一概不管,只管念书。

因此,戚家被戚老爷几个庶弟弄得乌烟瘴气的,戚家的家产也都被几个叔伯兄弟糊弄了过去,戚小姐十二岁的时候还差点儿被送去给人做妾。这戚小姐也是个狠的,见自己爹被逼到这个份上了还没有反应,干脆直接出面,把家里的几房庶出的直接赶出府单过了。

又因为家里过得艰难,就做主把主宅卖了,带着戚老爷在外面租了个小院子。又带着自己的丫鬟们做起生意来了,靠着卖胭脂水米分,生生赚来了五间铺子,三年前才搬到这状元巷来住。”

徐其容心里只剩下满腔的佩服,那戚小姐当初的境遇并不比她好,却凭着自己的本事,过上了现在这般日子,可见是女中豪杰了。

沈妈妈感慨:“可惜这样一来性格强硬的名声算是传出去了,除了那想吃软饭的破落户们,有谁愿意娶她进门啊?倒把一生的婚姻幸福给耽误了。”

徐其容摇头:“她那样的人物,原不该拘泥于闺阁方寸之地。”

正说着,便有小丫鬟来报:“叶先生和叶夫人来了。”

那日开祠堂之后,叶神医和叶夫人便知晓府中发生了大事。隐约听闻关于徐大老爷和徐四老爷身世的质疑,叶临立马想起当初徐四老爷问他生人与亡者除了滴骨验亲可有别的识别方法,这才恍然大悟。

当即就带了叶夫人向平泰公主辞行。

平泰公主心里知晓这二人是华惟靖的人,也不挽留,只问:“华公子何意?”

叶临和叶夫人哪里来得及跟华惟靖请示,当下便犹豫起来,最后还是平泰公主做主,给二人在银锭桥附近置办了一处三进的院子,二人立马搬了进去。

倒是徐其容和徐其锦,不明就里,见两人这个时候还来表示日后有什么事情直接找他们便是,心里一阵感动。

现在听闻二人上门来,忙带着丫鬟迎了出去。

见了面,叶临先替徐其容把了脉,然后点了点头:“五小姐这些日子嗓子有所好转,不似最初那般粗犷了。可也应多注意,每日炖雪梨什么的皆不可少。”

徐其容点点头:“虞夏注意着呢!”

又问:“叶夫人最近身子骨儿怎么样了?”

叶夫人以手扶额,一副病西施的模样,听见徐其容这么问,扯起苍白的唇笑了笑:“承五小姐挂念,已经好了许多了。我这是老毛病,不过是过一日是一日罢了。”

听闻这话,叶临垂了垂眼,敛去复杂的神色。

叶夫人冲着徐其容勾了勾嘴角。

徐其容便不再提这个话题。

叶夫人又道:“五小姐上次送我的那个胭脂用着挺好的,不知是在哪里买的?”

徐其容想了想,想起来,自己还是七夕前送了叶夫人两盒胭脂:“那个是我自己做的,这时节百花凋零,也做不起来了,倒是之前做的还剩了些。”

叶夫人便道:“那我跟五小姐去五小姐闺房拿吧!”

虞夏正要说那胭脂是放在库房的,并没有在闺房里,就被秋浓扯了扯袖子,拦住了。徐其容笑着点了点头,让丫鬟好生伺候叶神医喝茶,亲自扶了叶夫人往自己的香闺走。秋浓跟了上去,一拐弯,就脚下一转,往库房的方向去了。

徐其容的房间里并没有熏香,闻着倒也清爽。刚一坐定,叶夫人便说出自己的来意:“银锭桥另一头的昌平医馆,五小姐可知道?”

徐其容点点头,当初姐姐生死一线,自己要设下那大计,便是求昌平医馆的皮掌柜帮的忙。

叶夫人见徐其容点头,又接着道:“昨日路过那昌平医馆,我见门外贴着转让的消息,想请五小姐出钱盘下来,然后三顾茅庐请我家夫君去做那昌平医馆的掌柜兼坐馆大夫。也算是给我们夫妻俩一个正经的营生。”

“咦?”徐其容有些诧异,叶临和叶夫人手里并不是没有钱的人,那昌平医馆不过是一个小医馆,据她所知不牵扯任何势力,为何要这般曲折的找上她来?再者说了,叶神医跟她爹爹颇谈得来,若真想要那昌平医馆,直接找她爹爹岂不是更方便。

叶夫人抿了抿嘴,脸上的表情带了些嘲讽:“五小姐若是想让我们夫妻留下来,还是尽快出手的好。再过些日子,五小姐想见我夫妻二人,就得去江州了。”

徐其容瞪大了眼睛,江州,易家!

“夫人这是何意?”徐其容心里有了一个不好的猜测。

果然,叶夫人道:“我既然给了五小姐那解药,五小姐应该清楚,我是跟五小姐站在一边的,我家夫君却未必是。江州那边有个好差事,我家夫君已经答应了。”

徐其容心里咯噔一跳:“易家已经出事了?”

叶夫人有些诧异,看了五小姐一眼,似笑非笑:“五小姐知道的果然不少。”

话说到这个地步,事实再明显不过了,那叶临,还是华惟靖的人!徐其容有些想不明白,这叶临既然是华惟靖的人,这么长时间以来,一直留在她徐家是做什么?华家对徐家还有什么所图吗?

对华惟靖本能的忌惮让徐其容不由得打了个哆嗦,语气带了些不容商量:“这件事我怕是不能答应你。叶神医既然是他的人,我便不能留他在身边了。而且,这也不是我留不留的问题,叶神医已经答应去江州了,其容何德何能可以让叶神医改变主意?”(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四章 买下昌平医馆

关于这一世叶神医依然是华惟靖的人,徐其容有些吃惊,但也没觉得有多不可思议。华惟靖那般人物,他的人,岂是她说抢就抢得过来的?

倒是叶夫人有些出乎徐其容的意料,徐其容话里的意思已经很明白了,华惟靖的人她不敢留也不敢抢。叶夫人却依然有些不依不饶的意思:“他既然要瞒着你,又如何好忤逆了你?”

徐其容眸子微暗,确实,若是自己坚持要叶临去做昌平医馆的掌柜兼坐馆大夫,华惟靖只要还想把叶临留在她身边,就势必不会让叶临再去江州了。

徐其容皱了皱眉,叶临是神医,这么长时间以来也没有表现出对徐家的恶意,留在身边自然是大有用处的。只是,她实在不想,也不敢,跟华惟靖那般的人物扯上关系。只好再三对叶夫人摇头:“叶神医风流俊才,去江州,自然比留在其容身边有前途的。”

见徐其容油盐不进,叶夫人有些恼了,捂着嘴狠狠的咳嗽了好一会儿,才对冷笑着对徐其容道:“五小姐莫不是忘了从我这里拿解药时答应了我什么?”

徐其容皱眉。

“对五小姐不过是举手之劳的事情,事成之后对五小姐也未必没有好处。”叶夫人顿了顿,“五小姐又何必这么着急躲开呢?他离开西京城,我自然也是要离开西京城的。我总是站在五小姐这边的,五小姐此时应了我,日后我总会是五小姐的一份助力。更何况,他留在昌平医馆,总不会害了五小姐的。”

叶夫人这番话。又是威胁,又是利诱。因为解药的事情,徐其容欠了叶夫人一份人情,面对叶夫人,自然有一份感恩在里面的,可叶夫人总是把她跟华惟靖扯上联系,徐其容不由得也有些不高兴了。

可因为解药之恩。到底不能发火。只好道:“夫人何必这般固执。其容不敢惹恼那人,同样的,惹恼了那人对夫人也没好处。夫人缘何要这般强求。”

那叶夫人却是叹了口气:“我就是要把他拘在这方寸之地。”这个他,显然是在说叶神医了。

徐其容完全不知该说什么好了,更是无从劝起,冷眼看来。叶神医和叶夫人这两人,看着像夫妻。却更像是仇人。

最后徐其容还是应了叶夫人这件事。华惟靖既然让叶临跟在她身边了,也不是她想躲就能躲开的,她也想借着这件事试探一下华惟靖那边对她究竟是个什么态度。

又聊了两句,等秋浓寻来了胭脂。两人这才往外走。

等送走了叶神医和叶夫人,徐其容忙去了书房,写了封信让人送去江州。华惟靖让叶临去江州。说明易家的药材生意他是已经到手了的。就是不知道易家现在怎么样了,也不知道奕凭知现在如何了。

然后又让人去寻了高伯。让他准备着盘下昌平医馆。高伯替徐其锦打理嫁妆铺子这么多年,对于这种事可以说是得心应手。又打听着皮掌柜准备带着妻儿回老家去,忙让人送了二百两的程仪过去,权当报答当年皮掌柜的救命之恩。

高伯办事麻利,不过是一天的功夫,昌平医馆已经姓了徐,改名为杏林医馆。徐其容立马就让人把叶神医请了过来,跟他说了这件事。

本以为叶临会一口回绝这件事,没想到叶临却犹豫了一下,说是要回去考虑考虑。徐其容点头放他回去了。

人刚走,高伯就阴沉着一张脸又来了,眉头皱得死紧:“天下神医何其多,叶神医那等恶毒之人,五小姐不留也罢。”

徐其容诧异。

高伯解释道:“我听住在银锭桥那边的人说,那叶神医把叶夫人给推水里面去了,若不是住在隔壁的人家听到声响,只怕叶夫人这一条命算是没了。”

徐其容皱了皱眉,自从她嗓子好了以后,叶临对叶夫人颇有些言听计从的意思,如何做出这种事情来了?

高伯一脸阴狠:“那叶夫人也是个软弱的,居然还帮着那畜生掩饰。”

又过了两日,叶临亲自登门,表示自己愿意做杏林医馆的掌柜兼坐馆大夫。徐其容想起高伯说的叶临把叶夫人推水里的事情来,心思一转,问道:“不知叶夫人今日为何没有与神医一起过来?其容还有些事情要讨教叶夫人呢!”

叶临低头敛去神色间的狠厉,开口却是极温和的:“内子前几天偶感风寒,身子骨又脆弱了些,不能出门吹风呢!”

徐其容就觉得高伯打听来的消息未必不是真的,就追问道:“严重不严重?其容想去看望一下,不知是否方便?”

叶临摆摆手:“五小姐身子也还有些虚弱,这个时候去怕是会把风寒传染给五小姐了,那就是内子的大错了。不如过两日,等内子好些了,五小姐再来。”

不知怎么的,徐其容听了这话,下意识的就问道:“神医答应留在杏林医馆,是因为叶夫人现在的身体状况,不适合出远门吗?”

叶临似笑非笑的看了徐其容一眼,并没有说话。

徐其容把医馆的钥匙交给了叶临,又让他去琼琚寻高伯,不再与他多谈。心里却是对叶临和叶夫人这一对夫妻叹息到了极点,也不知他们俩是谁在算计谁。说是深仇大恨,又不对对付下死手,也不曾明明白白的红过脸,说是恩爱夫妻,又能这般不动声色的对对方下狠手。

因为明日便是杜家人送聘礼上门的日子,因此,徐其容把医馆重新开张的日子定在了三日后。

徐其锦紧赶慢赶,熬了最后一整宿,终于把荷包给绣好了。只是徐其锦自个儿对那针脚不是很满意,毕竟是赶工赶出来的,难免有鸡胗比较毛糙,可这个时候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虽然早去了书信知会杜家人四房出府单过的消息,可这聘礼是杜大公子亲自送的,徐其锦有些担心他揣着明白装糊涂,把东西往如意巷送,故意给她没脸,便早早的让高伯带着人到如意巷前面堵着。

徐四老爷今日也不出门了,带着两个女儿坐在书房里,三个人,一人捏了一本书等着。沈妈妈带着丫鬟婆子们准备好了一应事务。

吉时到的时候,杜家人还没有上门,徐四老爷皱了皱眉,安慰道:“大概是路上耽搁了。”

徐其锦脸有点黑,可又怕爹爹和妹妹担心,咬着牙什么也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