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灼灼,灼灼,怎么…”

耳边急切的呼唤声远去了,徐其容只觉得眼前一黑,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下来。

徐四老爷抱着徐其容不敢妄动,看了眼血糊糊的华惟靖,又看看昏过去的徐其容,深信自己女儿是没见过这么多血被吓晕过去的。

叹了口气,对云管事道:“去请叶先生过来。”

“爹爹,”徐其锦有些担忧,“外面还在到处搜查刺客呢!”

这个时候请大夫,可不就是告诉人家自己这里有伤者。

徐四老爷皱着眉腾出一只手来摆了摆:“那是华家的大少爷,就算是被五城兵马司的人带走了,应该也没多大干系的,这要死不活的,谁爱弄走就弄走吧!你妹妹昏着呢,哪里还顾得着别人。”

徐四老爷这么一说,徐其锦也不好阻止了,比起华惟靖来,她自然是更关心自己妹妹的,想了想,还是对云管事吩咐了一句:“走后门。”

纵然是走后门,还是立马有人把事情报到了五城兵马司总指挥那里。总指挥正是小王爷陈晋凌,陈晋凌一听,想着徐家人走后门去请大夫,说不定又是因为徐五小姐嗓子的事情。徐二和徐五都跟自己妹妹交好,自己若是这个时候派人去一搜,只怕霜怜又要闹好久了。

在小王爷看来,徐四老爷一个闲人,外加两个待字闺中的小娘子,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跟刺客扯上干系的。

因此,便摆摆手,这件事情就这么过去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六章 她惧怕我

徐其容只是一时气急攻心才晕倒的,叶临只需给她扎两针,连药方都不用开,徐其容就醒了。只是因为受到的刺激太大,徐其容醒来之后还有些迷糊,呆呆的,谁跟她说话都不理。

叶神医却是已经知晓华惟靖身受重伤也在此处了。只是,唯一知晓他跟华惟靖关系的徐其容迷迷糊糊的,其他人都以为他跟华惟靖是毫无干系的,他作为依靠“徐家”的大夫,总不好自己提出要给华惟靖治伤吧!

徐四老爷和徐其锦担心徐其容身体,一时之间竟也把华惟靖忘到了脑后。

还是沈安家的看了看自己刚包扎好就渗满了血的纱布,看着这血人年纪比自己儿子还小,不由得动了恻隐之心,找到徐四老爷小声道:“既然叶先生来了,不如让他顺便给那位小公子看一看…人都捡回来了,总不能看着他死。救人一命,也算是积阴德了。”

徐四老爷这才想起来自己还捡了个人回来,便对正要离开的叶神医道:“先生留步,书房里还有一名伤者,劳烦先生去看看。”

一直磨蹭着要走不走的叶神医终于松了口气,也不推辞了,更不多问,立即道:“医者父母心,家里夫人有人照顾,全城戒严,医馆现在也关着门,在下并无其他事情。不知书房那伤者情况如何?”

饶是他素来心思深沉,此时此刻,脸上也不由得带出了一丝焦急的神色来。

徐四老爷是个没分寸的,想着刚刚华惟靖那血糊糊神志不清的模样,斩钉截铁道:“出气儿多,入气儿少了吧…叶兄你不必有太大的压力,尽力而为吧!到这个时候了,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叶临拎着药箱脚下一个踉跄,照徐四老爷这个说法,哪里是该请大夫,分明是该找棺材铺订棺材了啊!心里更是担忧。在他看来,华惟靖虽然年纪轻轻的,本事却不小,可以说是胸中有丘壑。本以为就算是受伤了也不会很严重。没想到却是到了这步田地。

哪里还敢耽搁,问清了书房的方向,拔脚便跑,把徐四老爷和沈安家的都落在了后面。

看着躺椅上那浑身缠满了纱布的身影,叶临不敢耽搁。药箱都来不及安放就先抓住华惟靖的手腕把起脉来,然后神色一松,瘫坐在地上。

什么叫出气儿多入气儿少?不过是气息有些衰弱罢了!

等徐四老爷和沈安家的赶到的时候,叶临已经一脸淡定的开始拆华惟靖身上缠着的那些纱布,沈安家的忍不住道:“叶先生,我已经给华家公子的伤口上撒了云南白药了。撒之前用开水烫过的软布把伤口都擦拭了一遍。”

叶临嘴角抽了抽,心道,难怪人到现在都没醒,敢情是疼昏过去的啊!

嘴里道:“如果是小伤口,用云南白药效果是极好的。可这华家公子受的是刀伤,需要特制的金疮药才行。”

徐四老爷皱了皱眉头:“药房有金疮药吗?我让云伯去拿。”他想着,叶临既然是来给徐其容看病的,自然不可能携带金疮药这种东西的。

谁知叶临摆摆手:“不必,药箱有备。”

徐四老爷和沈安家的都松了口气,心里赞叹叶先生是一个细致周全的人。丝毫没有怀疑,那药箱看着也不大,为什么会备有金疮药这种不常用的东西。

华惟靖身上的伤口都已经开始泛白了,徐四老爷不忍心继续看下去,转身离开了书房。好在沈安家的留了下来给叶临打下手。

华惟靖身上一共有刀伤六处,有深有浅,深可见骨,浅的已经开始结痂;有长有短。长的横跨整个背部,短的只是在右肩锁骨处轻轻一划。

再胸有丘壑,再运筹帷幄,不过还是一个半大的孩子。叶临难得的出现了一丝类似心软的情绪,小心翼翼的清洗干净伤口上的云南白药,然后金疮药不要钱似的往伤口上倒。然后用新的纱布重新包扎好。

沈安家的光是看着,就觉得自己额头上又出了一层汗。

终于包扎好了,叶临唰唰就开始写药方,药方往沈安家的面前一递,然后才想起来自己现在已经是杏林医馆的掌柜兼坐馆大夫了,便又收回了手,道:“等下请云伯随在下一起回医馆抓药,两服退烧药,五服温补的药,退烧药两个时辰喂一次,三碗水煎成一碗水。若是四个时辰后人依旧高烧不退,就让人来医馆找我。”

沈安家的摸了摸华惟靖的额头,有些茫然:“华家公子并没有发烧啊!”

想着沈安家的在徐家到底比较得脸,叶临再不耐烦,还是压着性子,道:“现在没烧,等会儿就烧起来了。”

出了书房,一问,才知道徐四老爷又守着徐五小姐去了,叶临叹了口气,让云管事跟他一起回医馆了。

云管事走了,沈安家的又不敢让别的丫鬟小厮来书房守着华惟靖,只好自己亲自守着。等徐四老爷终于想起来看的时候,叶临和云管事离开已经有一会儿了。

徐四老爷看着跟自己女儿一般大的华惟靖,叹了口气:“这孩子受罪了。”又问沈安家的,“叶先生呢?可说有救?”

沈安家的点头:“叶先生没说,但看起来倒是胸有成足。叶先生开了药方,带着云伯抓药去了。”顿了顿,又道,“平日里看那叶先生冷冷清清的不大敢接近,现在想来却是错怪他了。刚刚叶神医又是亲自给华家公子包扎,又是千叮咛万嘱咐,可见医者父母心这句话是真真没错儿的。”

徐四老爷深以为然的点点头:“之前筠姐儿生病,请他去看看,他却一口回绝了。当时只当他没有医者仁心,刚刚听说书房有伤者,本来也是抱着试一试的态度跟他说的,没想到他二话不说就答应了,甚至比咱们还心急。现在想来,叶先生当初不肯给筠姐儿医治,只怕是顾念着男女大防。倒是我们错怪他了。”

沈安家的点点头,脸上升起一股担忧之色:“老爷,不知五小姐现在怎么样了?”

徐四老爷叹了口气:“大概真的是受惊了,也怪我不小心,怎么能让她看到这么恐怖的血糊糊的人,现在好不容易睡着了,只怕连着好些日子要做噩梦呢!我这边不用你伺候了,你这些日子,多照看着些灼灼吧!”

沈安家的忙答应了。

徐其容一直睡到第二天上午才昏昏沉沉的醒了过来,这个时候,华惟靖已经醒了。得知自己是被徐四老爷捡回来的,还吓晕了人家家里的小娘子,华惟靖皱了皱眉,等知道被吓晕了的小娘子是徐五小姐时,华惟靖脸色更难看了。

他不信徐五小姐会是没见过血才吓晕的,怕只怕是因为知道了他就是华惟靖吧!华惟靖突然就觉得自己有些委屈,自己对她那么小心翼翼的,不敢让她有一丝一毫的不高兴,她拜了易家二老爷为师,他也就给了易家一条生路;她想要叶临,他就给了她叶临;她跟佳仁县主走得近,他就让周芳音待在江州城不入西京;她惧怕华惟靖,他就一直在她面前表现出对她的信任依赖…结果,她还是那么的惧怕她。

徐四老爷听说华惟靖醒了,前来探望,正听见华惟靖问云管事:“五小姐,真的是被我吓晕了?”

不由得笑道:“她胆子小,你别跟她计较。”想了想,又道,“等你身子好一点了,我安排你们见一见,让她知晓那日看到的血人已经好了,也免得夜夜噩梦。”

“夜夜做噩梦么…”华惟靖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只怕,她是再不愿见到她了吧!

饶是徐四老爷再不细致,却也知道华惟靖刚醒来,不宜费神。因此,问了几句他感受如何,又劝他不要担心,现在外面还戒严着,等过了这劲头,便会让人给华家送个信,然后便不再多说。

徐其容醒来之后先觉得腹中饥饿,等喝了两碗鸡汤炖的粥,才想起晕倒前的事情来。这一觉虽然睡得久,却一点都没有休息好。一直在做梦,梦里皑皑白雪,一间破庙前,满地的尸首,她却怎么也找不着奕凭知了。于是拼命的跑,等终于看到了人影,却是一个十二三岁米分妆玉琢的小公子。

小公子冲着她笑,声音有些软:“我是华惟靖。”

徐其容知道自己是在梦里,觉得自己要被吓醒了,可怎么也醒不过来,于是又重复了一便,回到了破庙前,满地的尸首,独不见了奕凭知…一连重复了四遍,到后来,徐其容听到那小公子开口说自己是华惟靖时,已经不再惊诧以及惧怕,只剩下满心的疲惫。

然后听到一个温温婉婉的女子的声音在问:“灼灼怎么样了?”

徐其容在梦里思索了好半天,终于想起,这声音,是她姐姐的,才想起,她在破庙前已经死了,她又回到了十几年前,有了重新来过的机会。(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七章 要一个保证

“灼灼,”见徐其容吃完了粥,徐其锦才松了口气,担心了一晚上,她神色也有些憔悴,“现在感觉怎么样?要不然还是叫叶先生过来把把脉?”

徐其容摇摇头,大概是因为做了一夜的梦都梦到华惟靖,惧怕了一整夜,终于觉得有些烦了,反而没有那么害怕了。问道:“金哥…那位华公子还在咱们家吗?外面情况怎么样了?”

徐其锦点了点头:“人已经醒了。好像是刺客还没找着,到处鸡飞狗跳呢,做生意的都不敢开门。五城兵马司的总指挥是小王爷,不知是不是郡主打了招呼,倒没有查到咱们家来。”

徐其容这才道:“那就好…华公子在书房?我过去看看吧!”

徐其锦还没开口劝阻,秋浓先把自家姑娘给拦住了,一脸的着急:“缠着纱布呢,不比昨天好到哪里去,姑娘别又吓着了。等过几日,华公子伤口好些了,姑娘再去探伤也不迟。”

徐其锦点点头:“昨儿个叶先生说你有些神经衰弱,经不得吓。咱们还是过几日再去吧!”

徐其容抿了抿嘴:“我已经不怕了。”又道,“那华公子之前与我也有过几面之缘,我有几句话要问他,不会有什么事情的。”

徐其锦知道徐其容的性子,想了想,觉得自己在旁边看着总不会有问题,再说书房那边,还有云管事守着呢!便点了头,让秋浓给人换了身衣裳,怕惊了风,又罩上一件薄披风,这才向书房走去。

刚出院子。就遇见了沈安家的,沈安家的见徐其锦带着徐其容往书房的方向走,不好拦着,又怕徐其容出事,忙跟了上来。

徐其容见了这情形,也有些哭笑不得,昨日那么一晕。在大家眼里。她的胆量得有多小啊!

华惟靖断没想到徐其容还愿意主动来见他,本来就有些复杂的心情一下子变得凝重起来。听到徐其容在书房外面说话的声音,华惟靖便小心翼翼的挪了一下身子。用锦衾盖住了右肩锁骨上那因为已经结痂没有包扎的伤口。

谁知徐其容话音落了好久了,都没有见人进来,华惟靖等了半响,精神有些不济。昏昏沉沉就要进入梦乡,心里想着。她果然还是不愿意看到他的吧!

然后便听到书房门嘎吱一声响,然后视线一下子变得亮堂起来,眨了眨眼,华惟靖一眼就看到了被月牙白的披风裹得严严实实只露了一张小脸的徐其容。

进了屋。徐其容由着秋浓把披风解了下来,然后抿着嘴笑了笑,问华惟靖:“你刚睡着还是刚睡醒啊?”

华惟靖愣了一下。下意识就道:“刚睡醒。”有些担心自己若是说刚睡着,徐其容便会留下一句“那就不打扰你休息了”离开。

徐其容点点头。又问:“你伤口好些了吗?还疼不疼?若是还疼,就叫叶神医过来看看。”

这下,别说是华惟靖了,就是徐其锦也觉得有些不对劲了。刚刚在书房外面的时候,徐其容还一副里面的人是洪水猛兽的模样,这会子怎么这么关心人了?只不过这语气听着倒像是有些刻意。

见华惟靖不回话,徐其容眉头一皱,心里一软,就算他是心狠手辣的华惟靖又怎样,毕竟跟自己是打小认识的,关心的话便多了两分真切:“是不是伤口疼了啊?我这就让人去给你叫叶神医啊!”

华惟靖忙道:“不是很疼。”虽然不明白徐其容是唱哪出,他却没有拆台的意思,当下露出一个略带苍白的笑容来,“劳你担心了。”

徐其容眉头一锁,叹了口气:“你说你这是惹上什么人了?怎么弄出这一身伤的啊!你家里人要知道了,不定多担心呢!”

华惟靖多聪明的一个人,立马就明白徐其容这是唱的什么戏了。徐其容惧怕华惟靖,可又担心华惟靖会给徐家带来麻烦。所以这是打着关心人的幌子,套话来了呢!

徐其锦也回过味里,拉了拉徐其容的衣袖,心里有些不解。她虽然也担心华惟靖给徐家带来麻烦,可却狠不下心来逼问这么个孩子。他伤还没好呢!徐其锦有些不明白,灼灼向来心软,为何对华惟靖会这般防备。

华惟靖眼神一暗,半响,还是开了口:“不过是误伤罢了,今日去白马寺上香,刚好遇上刺客刺杀宫里来的贵人。”

“那可真是飞来横祸。”怕徐其容继续追问下去,徐其锦忙道,“不过好歹捡回来一条命,也算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了。”

华惟靖沉默了一瞬,然后笑道:“今后我便欠你们徐家一条命了,大恩不言谢,深恩几于仇。日后徐家若是有什么事情,在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一听这话,徐其锦摇了摇头:“施恩不图报,华公子不必如此。”

沈安家的看不下去,忙道:“哎呦喂,小公子,哪里就像你说的那么严重了?我家老爷心肠好,大家又都认识,不过是伸一伸援手罢了,您不必太放在心上。”

华惟靖看向徐其容,徐其容却紧咬嘴唇不说话,似乎是遇到了什么为难的事情,心里不由得咯噔一跳。

然后便听到徐其容一本正经道:“我知道你说话算话,我不图你报答徐家,只要你答应我一件事。若有那么一日,不要对我家赶尽杀绝。”

本来徐其容是想着,既然已经遇上华惟靖了,也不是说避开就能避开的,那就干脆对他好一些。华惟靖现在还小,心肠也不是那般的硬,徐家若是对他好了,他自然会感恩于怀,以后算计徐家的时候就会多一些不忍心。

没想到华惟靖自己就说出了要报恩的话。

上一辈子关于华惟靖白眼狼恩将仇报的传闻一点也不少,可他也是公认的说话算数。徐其容想着,若是自己现在要华惟靖答应下来以后不对徐家赶尽杀绝,日后便不用时时刻刻担心着不知什么时候就被华惟靖给算计了。

可是,传闻中华惟靖的性子特别乖戾,徐其容又有些担心自己说出那要求来,华惟靖不但会不答应,还会因此记恨上她。

因此,犹豫了好一会儿,徐其容还是把那话说出了口。

既然她这么怕自己,伤好了之后,就远着些她了吧!华惟靖叹息一声:“我本对徐家就没有恶意,既然徐五小姐还是要一重保障,那我便答应你。”

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我说话算数。”

见华惟靖真的应承下来了,徐其容却并没有像自己预期的那般松了口气,心里反而有些憋闷,这股子烦闷让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好在旁边还站了个徐其锦,徐其锦虽然不明白徐其容今日是怎么了,却还是站在自己妹妹这边的。当下倒没有拆徐其容的台,只说妹妹年纪小不懂事,请华公子不要放在心上。然后就借着华惟靖需要静养,带着徐其容离开了书房。

出了书房,徐其锦便看出来徐其容明显的松了口气,心里更是觉得奇怪。想了想,却也没有多问,只是暗暗记在了心里。

徐其容见徐其锦没有问她是怎么回事,也松了口气,华惟靖到底是答应她那个要求了,日后只要不得罪他,应该就没多大问题了。要不得罪华惟靖,等华惟靖伤好之后,就尽量远着些他吧!

这么一想,倒稍微有些高兴了。对于华惟靖这个人的恐惧,已然不复当初。

姐妹俩正慢悠悠的走着,就见徐四老爷院子里的一个小丫鬟兴冲冲的往这边跑。沈安家的见着了,忙道:“慢点儿,慢点儿,平时怎么教你的,这么莽撞,要是冲撞了主子可怎么办?”

那小丫鬟满脸通红,也不知是累得,还是激动得:“沈妈妈,二小姐,五小姐,老爷叫婢子来传句话,小姐们的外祖家来信了。送信的人还在前院呢,是沈家的老管事,老爷说是让两位小姐去见见。”

徐其锦和徐其容面上一喜:“还有谁来了吗?”

沈安家的尤为激动:“哎呦喂,两位小姐,快别问还有谁来了,赶紧去换身衣裳,出去不就见着了么!”然后用袖子擦了擦眼泪,“指定是老太太想两位小姐了。”

那小丫鬟笑道:“不着急呢,今天来的只有沈管家。好像是说,沈管家也不着急回晋州了,过几日,三舅老爷也要来京里呢,或许还会带上几位表小姐。”

徐其容一听,抓着徐其锦袖子的手一紧,欣喜道:“慧表姐和茹表姐也要来,之前慧表姐写信来还说她们那边太冷了,今年冬天不想待在晋州呢!”

徐其锦见徐其容这欢喜的模样,不由得乐了,笑道:“也不知要在这边待多久呢,若是待个半个月一个月就回去,那岂不是正好赶上冬天了?”

“那慧表姐肯定会赖着不肯走的,三舅舅可拿她没有办法!”徐其容忙又问那报信的丫鬟,“只有三舅舅来吗?大舅舅和二舅舅呢?舅母们来不来啊?”

沈安家的忙把人往院子里推:“我的小姐喂,你问她做什么,等下出去直接问沈管家不就好了。”

徐其容想想也是,忙一叠声跟秋浓说找那身百蝶穿花的新衣裳出来。(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八章 想通

见了沈管家,才知道沈老太太听说自己那大外孙女订了亲,又听说四房搬出如意巷单过了,很有些不放心,本想亲自来西京城看看,耐不住老寒腿又犯了。

正好三老爷沈回秋打算带着一些皮毛进京跟西京城里的一些布庄谈生意,为了让沈老太太宽心,便答应了带上两位沈家小姐,以及三太太沈陈氏,一同来看看两位表小姐。

徐其锦对沈家的态度不如徐其容亲近,便站在那里听着徐其容一叠声道:“我之前让人捎信,里面附了一张治老寒腿的方子,有试过吗?前两年听说外祖母有些偏头痛,现在可还有犯?”

沈管家忙道:“老夫人偏头痛已经很久没有再犯了,新买了个丫鬟,伶俐得很,每天给老夫人按摩头部的穴位,很有效果。表小姐给的方子,老夫人请大夫看了,照着方子抓了药煎了敷腿,也很有些效果。只要不受寒,就不会疼了。”

徐其容松了口气:“那就好。”她在这个世界上的亲人不多,所以希望每一个亲人都好好的。

沈管家和沈回秋是同一时间出发的,只是因为带着女眷,所以沈回秋一路上以安全为先,并没有赶路,便吩咐了沈管家先走一步,一来是给妹夫家通个信,二来是打点好住处。

如果还没有从如意巷搬出来,徐四老爷还能留舅老爷住在徐家,这状元巷的房子不过是五进的,他们一家三口住着倒也宽敞,若是要用来待客,就有些失礼了。

好在,徐四老爷手里也不只剩下状元巷这一处房产,什刹海附近还有一处宅子,也是五进的,只是靠近烟罗斜街,有些喧嚣,因此当初搬家的时候选择了状元巷这边。沈回秋等人来只是暂住一段时间。倒没什么打紧的。

沈管家推辞了一番,可徐四老爷坚持,他也不好固辞生分了两家的关系,便点头应了。跟着沈管家一起来的人先在状元巷这边住一夜。等沈安带着人把什刹海那边的宅子收拾好了,明日再过去安顿。

三舅舅要来的好消息一下子就冲淡了华惟靖所带来的忐忑,徐其容欢天喜地的等了两日,终于下人来报,说三舅老爷等人已经到了城门口了。

徐其容想也不想就带着丫鬟要去门口等着。徐其锦哭笑不得,把人拉回来:“着什么急,三舅舅总得先去什刹海那边安顿好了才能来看咱们。”

徐其容抿了抿嘴,正要说话,就见云管事皱着眉头来回话:“老爷书房里面来了几个壮士,看样子是跟那华公子认识的,要带着那华公子走。老爷现在去城门口接舅老爷去了,二小姐,您看…”

徐其锦皱了皱眉:“他们怎么进去的?走的后门?”得知沈回秋快到了的消息之后,徐其容一直在这边转悠着。没道理前门进了人徐其容还不知道的。

徐其容一听,心道,不管那些人是不是跟华惟靖一伙的,谁还会安安分分的给你走门啊!

果然,便见云管事皱着眉头直摇头:“老奴已经让人去看过了,那后门上锁了的啊!”

徐其锦一愣,尚没有反应,就听见徐其容问云管事:“那华公子见到那几位壮士之后,脸色如何?是欢喜还是惧怕?”

云管事想了想:“说欢喜也算不上欢喜,反而有些遗憾的意思。说惧怕就更加谈不上了,那几位壮士对他好像还毕恭毕敬的。”

西京城里的戒严昨日就撤消了,好像说是已经抓到刺客了,徐其容这才相信华惟靖是真的跟那些刺客没有关系。对于华惟靖在徐家养伤的事情。这才算是松了口气。现在听云管事说那几人对华惟靖毕恭毕敬的,便猜测他们应该是他的手下。

当下便道:“那有什么好纠结的,既然华公子要走,便由着他们走吧。”

云管事忙道:“华公子没说要走,是那几位壮士要他回去。”然后又啧啧道,“或者那几位壮士是华家的家丁。看起来倒比穿着甲胄的侍卫看起来还要不好惹。”

徐其锦蹙了蹙眉:“那华公子身上的伤,还严重着呢!这个时候若是挪动,只怕会让伤口裂开。”

徐其容却是巴不得华惟靖早走早好:“他们自然有他们的办法。咱们若是留着华公子不让走,那些人要么就在咱们家住下了,要么就每天前来纠缠,这叫什么事?像什么话啊!”

徐其锦一想也是,便对云管事道:“既然如此,便由着他们去吧!”

徐其锦和徐其容都是未出阁的小娘子,在有外人在场的情况下断然不会去见华惟靖的。华惟靖之前虽然下定决心离开徐家后便远着徐五小姐,可不代表他现在舍得离开啊,可手下的烂摊子却由不得他不回去收拾。到底拿不准主意,便干脆让云管事去问问,若是人家留他,他也就有了再留一段时间的理由。

忐忐忑忑的等了一炷香时间,终于等到云管事回来,话里话外都是客客气气送他离开的意思。

华惟靖眼神一暗,心里还带着些侥幸:“云伯,徐世伯在家吗?临走,总该给徐世伯道个别。”

云管事摆摆手:“我家老爷去城门接人去了,五小姐说了,华公子身子不好,就不折腾那些个虚礼了,等老爷回来,二小姐和五小姐自会跟老爷说的。”

华惟靖咽了口气:“也罢。这段时间劳你们照顾了,他日定当厚报。”说完就摆摆手,由着几位下属用锦被把自己给裹起来,扛着便走。

云管事走后,徐其锦对着徐其容叹了口气:“灼灼,姐姐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你怕给徐家惹来麻烦。可他毕竟身受重伤,又跟咱们有过几面之缘。那也是个可怜的孩子,当年在画舫,咱们还看到他被自己的亲姑姑给推下船去呢!”

何止是被自己的亲姑姑推下船,徐其容眸子一闪,也觉察过来,自己是做得有些过了。知晓他是华惟靖,便本能的想要远离他。却忘了自己的举动,能给他带来多大的伤害。

想起他被华七当成女孩子对待,想起他在妙翠庵水淋淋的模样,想起他喋喋不休的样子,想起他用匕首撬栗子…徐其容把华惟靖当成洪水猛兽,这一刻才想起来,这个时候的华惟靖,不仅是华惟靖,还是金哥儿。

徐其容抿了抿嘴,抬脚便往书房的方向走:“我看看去。”

赶到书房门口的时候,正看见几人靠近院子的围墙站着,其中一人扛着裹得跟蚕茧似的华惟靖正要往墙上跳。

众人看到一个娇滴滴的小娘子忽然赶来,都有些傻眼,愣愣的看着。华惟靖闭着双眼咬着牙忍着疼,并没有注意到徐其容的到来,只是对几个属下停止了动作感到诧异。

然后便听到徐其容迟疑道:“你们往后门走,别跳墙了,他身上有伤,经不得颠簸。”

华惟靖睁眼,正看到徐其容眼带担忧的看着这边,一双手死死的绞着一块锦帕。

见华惟靖看过来,徐其容抿了抿嘴:“你好好养伤…伤口要是裂开了…裂开了…就叫人把叶神医叫过去给你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