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雅慧这才讪笑着松开自己拉着徐其容的手:“是我考虑不周。”又道。“要不然我陪容姐儿一起去换衣裳?”

竟是不想放过徐其容的意思了。

徐其锦忙道:“你要是闲得慌,不如去看看茹姐儿。”

徐其容早就发现沈雅茹不在这里了,现在听徐其锦提起,忙问道:“茹表姐是换衣裳去了吗?怎么不见人?”

徐其锦叹了口气,不说话,沈雅慧却没有那么多顾忌,直接道:“杨家少爷追到西京城来了,三姐姐今天早上刚得了信,气得直哭,好不容易不哭了。又不肯让我们看她狼狈的样子,这会子正躲被窝里呢!”

徐其容惊讶:“杨家少爷?哪个杨家少爷?”

沈雅慧这下眼珠子一转,却是不肯说了。

徐其锦挥挥手,让身边伺候的下人们都下去。然后沈雅慧才压着声音开口,道:“三姐姐本来就是为了躲那些人才到西京城来的,谁知那些人又追了过来。这原是一件丢人的事情,三姐姐不许我跟你们说的。只是我觉得,大家都是自家姐妹,没有那么多好避讳的。容姐儿你向来聪明。要是能帮三姐姐想想办法,那也是极好的。”

徐其容听沈雅慧这么一说,心里隐隐有一种不大好的预感。

然后便听到沈雅慧愤愤不平道:“我们沈家刚搬到晋州时不认识什么人,没多久,杨家便也搬到晋州来了。沈家做皮毛生意,杨家做布匹生意,两家人自然就走得近了。杨家有位小娘子,跟咱们差不多的年纪,我和三姐姐便经常同她来往。

今年七夕节前我和三姐姐去杨家找杨家小姐讨论新衣裳穿什么花式的,三姐姐不知吃了什么,吃坏了肚子,跟着一个小丫鬟去出恭。回来的时候却撞上了一个公子。那公子看起来十四五岁的年纪,长得又斯文,三姐姐当时就红了脸,觉得有些尴尬。”

徐其容皱了皱眉,既是有女客,那位公子来的时候就没有被下人拦住?

沈雅慧接着道:“只是打了一个照面,若是谁也不提,便也不是什么大事。谁知杨家第二日便让人上门提亲了。才知道那公子并不是杨家人,是杨老太太的外孙子。杨家人说,唐突了三姐姐,本该让那公子娶了我三姐姐的,可那公子家门楣高,正妻之位他们杨家做不了主,只能娶三姐姐做平妻。”

徐其锦觉得有些诧异:“中听你说那公子那公子的,就没有一个称谓吗?”

沈雅慧愤怒道:“谁知道他干嘛要做一个没名没姓的缩头乌龟?杨家人只说什么叫我们不要小瞧了平妻,将来好歹是侧夫人的位份。又不肯跟我们明说那公子到底是谁。还是杨家小姐心善,悄悄告诉三姐姐,说那公子不是个好人,叫三姐姐不要答应这桩婚事。”

徐其容一愣。徐其锦皱了皱眉:“你们这边拒绝了,他们那边倒纠缠不休了?”

沈雅慧点头:“三姐姐也不知道是冲撞了哪路神仙,遇到这么个霉神!”

也难怪那么克制的人在听说那些人又追到西京城来的时候会气哭。

徐其容抿着唇,想了想:“他们之所以敢那么放肆,无非是因为沈家是商贾人家。霜怜郡主是不大跟别的小娘子一起玩的,嫌她们太无趣。今日她既然邀请了你们,你们到时候就多顺着她点。杨家人无非是仗着那人可能有些来历。再厉害的来历,能厉害得过霜怜去?”

然后对沈雅慧道:“慧表姐,你现在去跟茹表姐说说,让她收拾一下,跟咱们一起去裕王府。”

徐其锦也点头:“就算这一趟不能结交上霜怜郡主,霜怜郡主对有权势的人家颇多了解,到时候描述一下,说不定霜怜知道那人是谁。”

沈雅慧听了忙点头,也顾不得继续纠缠徐其容问霜怜郡主是个什么样的人了,拔脚便往沈雅茹和徐其锦住的房间跑,一边跑还一边道:“我就知道跟你们说有办法。”

徐其锦看着沈雅慧的背影叹了口气:“我以为我已经是够倒霉的了,没想到茹表妹也这般的命途多舛。”

徐其容一听,神色立马古怪起来。

徐其锦以为她是因为沈雅茹的事情有所感慨,推了她一下,道:“你也别太放在心上,事情总有解决的时候,你先去换一身衣裳。”

徐其容点点头,愣愣的往自己房间走,连秋浓上前来问她要穿哪一身都没有听到。

一开始,徐其容确实是觉得沈雅茹是运气不好,撞上了一家瘟神,可徐其锦那么一说,徐其容就觉得有些不对劲了。

那人缠上沈雅茹的手法,总给她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假以时日,如果没有旁人插手,沈家人少不得要委委屈屈的妥协。这跟徐其锦和杜仲的情况本质上不是一样的么!

当初沈家是因为华家,不得已才搬到晋州去的。沈家搬到晋州去不久,杨家就搬了去,这未免也太巧合了。沈家虽然不再是杨家首富,可家底依然丰厚,就怕那公子,图的不是沈雅慧这个人,而是整个沈家。

徐其容之前以为姐姐和杜大公子那些谣言,都是徐亭进那边闹出来的,就是想把事情闹大,想把四房逼到无路可走的地步。现在看来,未必如此。

徐其容一双手绞得死死的,手指青白青白的,没有一丝血色。

如果做这些的人,幕后都是同一个人呢?那幕后的人究竟是谁?会是华惟靖吗?

徐其容脑海里浮现出金哥儿拿着一把匕首撬栗子的模样,又浮现出上一辈子世人用华惟靖恐吓哭啼幼儿的情景。

她以为她会毫不迟疑的认定那些事情是华惟靖的手笔,没想到这会子,却犹豫了起来。

秋浓见徐其容这样,有些担忧:“姑娘,事情既然想不出来,咱们就不多想了。船到桥头自然直,姑娘且宽宽心,说不定去一趟裕王府,就什么都想明白了呢?”

徐其容手上动作一听,看了秋浓一眼:“也对,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

秋浓这才松了口气,手脚麻利的给徐其容找了一件白底红梅的袄子和一条酱红色的长裙,道:“要婢子说,姑娘就不该这么多烦恼,好歹有二小姐和老爷呢!”

徐其容抿着嘴笑了笑,并不挑剔秋浓这话,她这哪里是喜欢给自己添烦恼啊,只是,上辈子就是因为该烦恼的事情没烦恼,最后才落到了那步田地,这辈子,她哪里还敢做一个无忧无虑的小娘子!(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五章 不能逞心如意

对于霜怜会邀请沈雅慧和沈雅茹一起前往裕王府,徐其容感到有些诧异。倒不是说霜怜有多么的孤高,只是对霜怜为什么会知道她家来客人了感到好奇。

到裕王府,便看到霜怜身边的贴身侍女小檀站在门口跟门口的侍卫说话,见徐府的马车到了,小檀眼睛一亮,立马上前迎人。

给徐其锦和徐其容见了礼,小檀笑眯眯的对沈雅茹和沈雅慧道:“这便是沈三小姐和沈四小姐吧?奴婢给两位小姐请安了。我家郡主现在正在昙香园等着几位小姐呢!”

沈雅茹因为哭过,眼睛还有些红肿,不是脂米分就能够完全遮盖住的。小檀应该也是看到了的,却不动声色,什么也没提。

沈雅茹笑了笑,把一对细细的金镯子借着衣袖的掩盖塞到小檀手里,道:“初次登门,原是我们姐妹有些冒昧了。”

送这种极细的金镯子,既表示了自己的重视,又不会因为太过贵重显出一种暴发户的铜臭味,而且这种细镯子做工精细,向来得小檀这种见多识广得脸的大丫鬟们欢心的。

小檀脸上的笑意更加雀跃,笑嘻嘻的打趣:“第一次来是初次登门,下次再来,那便是熟客了。”

一边说,一边把人往昙香园引。

徐其锦和徐其容看到这一幕,心里暗暗的点了点头,难怪大舅舅放心让茹表姐跟着三舅舅等人来西京城。

到了昙香园,就见霜怜穿了平日里家常的衣裙坐在秋千架上发呆,扭头看到徐家姐妹和两个没见过的小娘子来了,这才起身迎了上来,嘴里抱怨道:“怎么这会子才到?”

徐其锦笑道:“郡主今日怎么这般着急?早些时候。容姐儿跟父亲一起回了如意巷一趟,这才来晚了。”

然后指着两位表妹给霜怜介绍:“这位是我三表妹,闺名沈雅茹,这位是我四表妹,闺名沈雅慧。这是霜怜郡主。”

沈雅茹和沈雅慧忙给霜怜见礼:“雅茹、雅慧给郡主请安。”

沈雅慧一边行礼,一边悄悄抬眼去打量霜怜郡主,见霜怜郡主穿着打扮跟戏文里公主的扮相相差甚大。不由得有些失望。

霜怜本来叫她们姐妹来是因为怕徐家姐妹要待客没时间来赴约。此时见沈雅茹和沈雅慧一个沉稳,一个大胆,不由得觉得有趣。便笑道:“我这里是不讲这些礼的。你们既然是锦姐儿和容姐儿的表姐妹,在这儿也不必拘束,本来就是找你们过来说说话儿。”

沈雅茹笑道:“初次见面,礼不可废。不过郡主既然恩典。私下里我和慧姐儿就随意一些了,郡主可不能说我们姐妹不懂礼数。”

霜怜以为她们姐妹也会像别的小娘子推辞一番。没想到沈雅茹能说出这么一番知进退的话来,脸上不由得多了几分笑意:“人家不说我不知礼数就不错了,哪里轮得到我去说人家啊!”

徐其锦和徐其容跟霜怜相交多年,一听这话。就知道霜怜情绪有些不对,忙问道:“这是怎么了?”

霜怜见徐其锦问这话的时候没有避讳沈雅茹和沈雅慧,便知道这两人是可靠的。当下也不隐瞒,撇撇嘴。道:“还不是那个劳什子苏小仪娘娘,也不知道她脑子哪根筋坏了,在皇伯父面前说我性子乖戾,我那三表哥为人斯斯文文的,未免委屈了人家,一股子从宫里挑了八个知书达理的大宫女,说是给我做陪嫁呢!”

徐其锦一愣,徐其容觉得有些不对:“不过是庶五品的小仪娘娘,怎么能妄议郡主的婚事?”

霜怜迟疑了一下,还是没忍住,道:“还不是因为陈晋凌那个笨蛋!”

沈雅慧小声问徐其容:“陈晋凌是谁啊?”

徐其容压低声音道:“小王爷。”

沈雅慧啧了啧舌。

丫鬟们在几位小娘子开始说话时便自觉的退到一边去候着了,因此,霜怜也不顾忌,不等徐其锦开口问,便直接道:“苏小仪和苏良娣去白马寺上香,遇到了刺客,苏小仪受了点轻伤。”

徐其锦诧异:“这关小王爷什么事儿?”

霜怜撇撇嘴:“都怪陈晋凌非要做什么五城兵马司指挥,前几天全城戒严搜查刺客,陈晋凌几天几夜没睡觉,找到几个刺客,却都已经成了尸首。皇伯父大怒,训斥了陈晋凌一顿。苏小仪却跑出来给他说好话,说什么自己受伤并不严重之类的,然后就不知怎么说到我性子乖戾要送陪嫁给我了。”

沈雅慧和沈雅茹不大清楚小仪是什么份位,还有些听不明白,徐其锦和徐其容却是明白了,自己后宫里的美人在西京城里出了事情,虽然只是一点小伤,但足以让陈乾帝对五城兵马司总指挥陈晋凌有了微词。给霜怜送陪嫁,表面是苏小仪送的,实际上只怕是陈乾帝在借着这个机会敲打裕王府!

不然,一个庶五品的小仪,就算是再得圣宠,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提出给郡主送陪嫁的!

那八个知书达理的大宫女性子温顺貌美如花,明摆着是送过去给管三少爷做妾的!

徐其锦叹了口气:“连你也不能逞心如意事事顺心!”

霜怜跟她们说这件事,原不是想要她们拿主意的。那八人是和圣旨一起送到裕王府的,她们几个小娘子,就算是再聪明,也是没有办法抗旨不尊的。之所以跟她们讲,不过是自己一个人憋闷得慌,想找人说说罢了。

听徐其锦这么一感慨,奇道:“还有谁不顺心了?”

沈雅茹被纠缠的事情到底不怎么光彩,徐其锦不好直接把这件事说给霜怜郡主听,便打算拿几句话糊弄过去。

谁知沈雅茹听了霜怜的烦心事,却觉得自己知道了别人的秘密,自己那点儿事再藏着掖着未免太过小气。于是,徐其锦还没开口,沈雅茹便先开口了:“说到这个,雅茹今天来,也是想跟郡主打听一个人。”

然后就把杨老太太外孙子纠缠她的事情说了,然后道:“那杨家的人说以平妻之礼抬我过门,日后最少也是一个侧夫人。可见那人家世应该还算显赫。雅茹想跟郡主打听一下,郡主可曾听说过这么一个人?”

霜怜顿时来了兴趣,问道:“杨家人不肯说他姓什么?”

沈雅茹摇头:“我爹爹和我哥哥也曾让人打探过,只是那杨家是从苏州搬到晋州的,杨老太太一共有三个女儿,大女儿和二女儿的夫家都是生意人家,也曾有来往,就那三女儿,却打探不出夫家是谁。”

霜怜皱了皱眉:“这倒是奇了,我知道的显赫人家也不少,没听说过谁的姻亲是做布匹生意的商人。更何况,那人若真的是身世显赫,又如何会养在杨家?这件事透着些古怪。”

徐其容想了想,忙道:“那人也来了西京城。”

沈雅茹见霜怜也猜不出那人的身份,不由得有些泄气。

沈雅慧冷笑道:“三姐姐你别怕,大不了,大不了…”

到底是个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小娘子,哪里遇到过这种事情,大不了说了半天,也没有说出个结果来。

霜怜却道:“既然你们找到我面前来了,我断没有不管的道理。裕王府最近是多事之秋,那人若还远在晋州也就罢了,既然来了西京城,少不得查一查。且放宽心,我让陈晋凌派人去查一查,是李逵还是李鬼,到时候再说。”

徐其锦和徐其容没想到霜怜会这么热心,微微有些诧异,然后便听到霜怜少有的一本正经道:“你们也别太谢我。我也不全是帮你们的忙。这件事里面透着诡异,前些日子的刺客也透着些诡异,那人若真想逼茹姐儿嫁过去,只需在晋州逼迫茹姐儿父母便是,何必跟到西京城来,偏偏这会子来了。我既知道了,不查一查,也不安心。”

霜怜这话一出来,其他人还没想太多,徐其容却是心中一震,明白过来。

她虽不知道前些日子的刺客哪里诡异了,联系着上辈子的事情一看,却也猜出几分了。

当今太子已经二十八岁了,圣上身子依然康健,朝中上下朝堂内外,已经有不少人猜测,到底是圣上先忍不住废了这无能的老太子,还是老太子先忍不住逼宫。

整个新陈国,有将近五分之一的兵权在杨景成手里,有二分之一的兵权在裕王爷手里。杨景成年纪轻轻继承杨将军遗志,抵御外侮,手下亲兵又是杨将军亲自组建起来的,旁人自然不好插手。

裕王爷手里的将士,却是一半守着剑南关和姚州,四分之一守着莱州,还有四分之一,守着京城。

裕王爷忠心耿耿,有他在,西京城可以说是固若金汤。除非陈乾帝若是对裕王府有了别的想法自毁长城。老太子若要提前登基,恐怕只有从裕王府下手这么一条路可以走了。

徐其容掩去一脸惊骇,她一直以为,只要避开华家,沈家就万事无忧了。现在看来,却是她错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六章 生香斋的胭脂

徐其容这才醒悟,事情的根源根本在太子陈晋鲲身上,华家也不过是为陈晋鲲办事而已。

杨家搬到晋州也有三年多了,那个时候华惟靖还只是个被自己三叔叔和七姑姑折腾的苦命孩子,哪里有能力做什么!后来华裕德进了宫,华七自梳,如果没有太子殿下的干涉,华惟靖又如何能够接手华裕德手下的势力?如果华惟靖没有接手华裕德手下的势力,杨家的事情就更不可能跟他有关系了。

徐其容觉得自己是有些昏了头了。

正思索着,就见霜怜摆摆手:“那些烦心事不要想了,总能解决的。这么好的天气,总不能一直让那糟心事败坏了心情。”

徐其锦笑道:“郡主对那八名陪嫁已经有了良策?”

“良策倒算不上。”霜怜从果盘里面拈了颗沙果,随意道,“反正装喜钱的红封还没有买,我找了叠红纸丢给她们弄,也算是给我裕王府省钱了。”

徐其锦和徐其容嘴角一抽。可见得,霜怜郡主就是一时不能逞心如意了,照样有本事找到让自己舒坦的办法!

心里更是觉得那苏小仪娘娘做的不是人事,以管家人对霜怜的宠爱,那八个陪嫁就算是从宫里出来的,只怕到了管家也只有被霜怜折腾的份儿。

倒不是同情那八个知书达理的大宫女,说到底,还是为霜怜松了口气的。

只不过,徐其容心里开始隐隐的有些明白了,徐家连钟鸣鼎食之家都还算不上,按理说陈晋鲲想不想登基跟他们扯不上丝毫关系,可一叶落天下秋。照现在的情势看来,要想护住徐家,要想护住沈家,少不得要跟陈晋鲲争一争了。

从裕王府回来之后,沈雅茹便不再那么担忧了。在沈雅茹看来,裕王府已经算是权势滔天了,有霜怜郡主插手。也就没有什么需要担心的了。

徐其容心里的担忧自然没法子跟沈雅茹讲。再者说了,沈雅茹就算是知道了,对整件事也没有什么裨益。因此。徐其容也就由着沈雅茹和沈雅慧擅自高兴了。

这日沈雅茹和沈雅慧的胭脂用完了,徐其锦和徐其容的胭脂又都偏淡,她们用不惯,便约着一起出门买胭脂。

徐其锦婚期定了。整日在家没事就绣嫁衣,因此。徐其容直接带着两位表姐到了烟罗斜街的胭脂铺生香斋。生香斋里面的胭脂水米分多是从扬州那边运送来的,扬州出美女,扬州的胭脂水米分也是极出名的。

沈雅茹和沈雅慧曾是扬州人,早就想来这生香斋看看了。

到了生香斋门口。秋浓小声提醒徐其容:“隔壁的戚小姐这两日往咱们家送了不少吃的玩的,姑娘不如也挑一些胭脂水米分,送到隔壁。就当是回礼了。”

徐其容想了想,深以为然。虽然她现在不排斥徐四老爷娶继室。可俗话说,拿人家的说短,吃人家的嘴短,她也不能在看清戚小姐的为人之前便先被人家给收买了。

沈雅慧却笑道:“我倒是觉得那个戚小姐是个不错的人。”

沈雅茹拉了拉沈雅慧的袖子:“长辈们的事情,哪有我们置喙的地方。”

说话间生香斋的掌柜已经迎了出来,笑着打了个千儿:“几位小姐是来看胭脂水米分的?这楼下人多眼杂的,不如请往二楼雅间谢谢,小的让人准备香片茶点,小姐们休息好了,再奉上胭脂水米分样品,慢慢挑如何?”

沈家富贵,沈雅慧和沈雅茹穿着打扮样样都是顶尖儿的,徐其容手里又没有缺过钱,一应用品也不遑多让,这生香斋的掌柜有眼色得很,这等打扮的人就算不是熟客,也不能得罪了。

沈雅茹咦了一声:“掌柜的是扬州口音?”

沈雅茹这么一提,沈雅慧也想起来了:“扬州几年前好像也有胭脂铺名字叫生香斋的,这西京城里的生香斋和扬州城的生香斋可有什么联系吗?”

那掌柜的一愣,然后哎唷一声,一边把人往二楼引,一边笑道:“两位小姐还去过扬州啊?不瞒两位小姐,小的原本就是扬州生香斋的学徒,因为掌柜的赏识,又得了东家的青眼,于是这西京城的生香斋一开业,小的便过来做掌柜了。”

沈雅慧一听,跟沈雅茹对视一眼,捂着嘴笑道:“那可巧了。”

掌柜的奇道:“怎么巧了?”

沈雅慧的大丫鬟雪莲跟沈雅慧差不多的性子,见姑娘高兴,便插嘴道:“咱们家以前也是在扬州的,咱家大少奶奶和你们东家大少奶奶许夫人还是手帕交呢!”

雪莲这么一说,徐其容也想起来了,大表嫂确实是有个手帕交的夫家是做胭脂水米分生意的。

掌柜的一听,忙道:“那可真是巧了!三位小姐,正好,今天有一批刚到的新货,都是好货!还有几盒味道极好的头油,都是黛姑娘亲手调的。等会儿一并拿上来给三位小姐挑。也给小的一个巴结小姐们的机会,不管什么东西,挑好了,小的做主,一分都不挣小姐们的,本钱多少,便收小姐们多少。”

然后笑着对秋浓等人道:“几位姑娘也是一样,千万别跟小的客气。”

一边说着,一边从跟上来的伙计手里接过茶壶和点心,亲自在桌子上摆了,然后又亲自洗涮了一遍茶杯,稳稳当当的斟了三盏香片。

沈雅茹笑道:“就算是老熟人,也不能占你便宜不是。”

徐其容也道:“你先把东西拿上来,钱不是问题,东西要真的好才行。”

沈雅慧是个嘴巴利索的,见掌柜的和气,便打趣道:“东西不好咱们可不给钱。”

那掌柜的笑道:“小姐说笑了,小姐们菩萨心肠,断不会在这种小事上跟小的计较。几位小姐稍坐,小的这就去给小姐们挑一些上好的胭脂水米分。一准儿合小姐们的心意。”

徐其容几人点点头,由着掌柜的去了。

沈雅茹抿了一口香片:“是极好的珠兰花,加了少量的蜂蜜,喝着还不错。也难怪这掌柜的看着不到三十岁,就能得到主家赏识从一个小学徒做到今天这个地位了。”

徐其容笑道:“俗话说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端看这人肯不肯下工夫。脑子是不是灵活了。”

说话间。沈雅慧那边已经在叮嘱雪莲提醒她走的时候让那掌柜的把这珠兰花卖两包给她了。

见徐其容和沈雅茹都盯着自己,沈雅慧挑了挑眉:“看着我干嘛?他卖胭脂水米分是卖,卖珠兰花也是卖。你们不是说他是聪明人嘛,送上门的生意哪有不做的道理?”

徐其容嘴角抽了抽,香片生意送到了胭脂水米分店的门前来,让人家怎么做?

正待打趣沈雅慧两句。就听沈雅茹皱了皱眉,语气中带了些关心:“阿螺。你这是怎么了?”

徐其容扭头,果然看到沈雅茹的贴身丫鬟阿螺正一脸的慌张。

阿螺是个万事小心谨慎的人,在主子面前尤为细致,见她这样。徐其容不由得也有些诧异。

偏偏这个时候沈雅慧还不忘打趣人:“阿螺啊,你是不是忘了带钱了?你家姑娘袖子里时时刻刻藏着四五百两的银票呢,你怕什么啊!”

沈雅茹瞪了沈雅慧一眼。向阿螺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真的藏了银票在身上以备不时之需的。

阿螺一张小脸涨得通红。咬了咬嘴唇道:“并不是忘了带钱,婢子…婢子…出门前多喝了两盏茶…”

沈雅慧噗嗤一乐。

沈雅茹顿时无语,顿了顿,方道:“还不赶快去!”

沈雅茹发话了,阿螺还在迟疑:“可是,婢子现在去了,谁来服侍小姐?”

徐其容忍住笑:“还有我和慧表姐在呢,再说了,这雅间里能出什么事情?你要再不放心,我把秋浓给你家姑娘用。”

阿螺扭头去看自家姑娘,见沈雅茹扶着额,这才红着脸跑了。

沈雅慧扭头就去挤兑自己的贴身丫鬟雪莲:“看看人家,再看看你!”

雪莲噘着嘴,有些不高兴:“姑娘的事情,雪莲什么时候不着紧了,姑娘说嘴倒是顺溜,没得伤了雪莲的心。”

沈雅慧奇道:“我怎么伤你的心了?在晋州的时候,是不是你把我一个人留在裘二小姐闺房的?人家绣手帕有人捻线,我倒好,还得自个儿穿针呢!”

沈雅慧平时就把雪莲当自己的姐妹看,并不怎么苛责,两人嘴上互损也是惯了的。然后便听到雪莲道:“姑娘你讲讲道理好不好!那日雪莲说要多带件披风,姑娘偏嫌麻烦。后来婢子见姑娘跟裘二小姐说得高兴,外面又下起了雪,这才离开了一会会儿出去叫小子回家拿披风和手炉。就值当姑娘翻来覆去从去年说到今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