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其筠却是拔高了声音,徐其容站在白丁香后面听得清清楚楚的:“徐其玉,长幼尊卑有序,徐家的小娘子里面,我排行第三,你排行第四,怎么看就应该是你让我才是,更别说什么嫡庶有别了!”

徐其玉是最不喜欢别人拿自己庶出的身份说事的。以前还好,一直隐忍着,倒也能忍得下去。可后来自己帮了徐亭进那么多事,徐亭进为了护着自己把自己嫡亲的独女都关进佛堂了,就连徐其筠的准未婚夫,都看上了她,徐其筠凭什么在自己面前端嫡女的架子?

就算徐亭进现在用不到自己了便过河拆桥了,可自己未婚夫是太子殿下的近臣,自己结交的是宫里面的贵人,凭什么要让人给比下去?

这么一想。徐其玉看向徐其筠的神色就变得有些奇怪了,似笑非笑道:“三姐姐今儿个精神真好,且不知是不是菩萨拜多了!”

徐其筠脸色一变,立马就想起了自己被关佛堂的事情。不由得就愤怒起来。又想着,自己之前让着她,不过是因为她风头太盛,除了嫡女的名号,自己没有一样比得过她的。如今却是不一样了。

于是抬了抬下巴,一副不屑的模样,拿着眼睛余光看徐其玉:“四妹妹这是说的哪里的话,俗话说,人在做天在看,那菩萨,多拜几次,看来还是有必要的。就好像,有些人就该嫁给六品小官的儿子,有些人就该嫁给两榜进士。四妹妹。你觉得呢?”

徐其玉两眼冒火,恶狠狠的瞪向徐其筠,冷笑道:“你很得意?有些人嫌弃人家只是六品小官的儿子,殊不知年前有人上赶着要嫁给人家,人家还看不上!”

“你!”徐其筠被这话激得一怒,她旁边的丫鬟忙附在她耳边小声道:“姑娘如今可是未来的两榜进士夫人呢,何必跟这种人计较!”

徐其筠一听,脸色缓了过来,照样十分得意,绕着徐其玉走了两圈。一边点头一边笑道:“是了,我倒是忘了,有些人,就是想高攀两榜进士。那也是拍马也高攀不上的呢!要不是某些人不要脸讨好巴结上了高枝儿,别说是逛花园子,只怕现在连闺房都不能出呢!”

徐其玉厌恶的瞪着徐其筠:“三姐姐小心闪了牙,端不知乐极生悲,可别让做妹妹的看了笑话!”

徐其玉这样,明显是动了怒了。徐其筠反而不生气了,手里绣着玉簪花的帕子在徐其玉面前甩了甩,抬脚便走,正跟徐其玉撞上。徐其玉本身就生得弱柳扶风,被她这么一撞,整个人都朝旁边歪去,她身边跟着的那丫鬟却吃了半拍才去把人给扶住。虽然没有摔倒在地,却也是出了一个丑。

徐其玉扭头恶狠狠的瞪了身边那丫鬟一眼,那丫鬟被吓得一僵,低下头不敢跟她对视。徐其容注意到,这丫鬟已经不是之前跟在徐其玉身边那一个了。

徐其玉再扭头去看徐其筠的背影,才发现原来徐其筠今日穿了一件藕荷色折枝花褙子,浅色素面湘裙,耳朵上戴的是一对孔雀绿的南海株,乌发绾元宝髻,用了一支垂流苏鎏金镶藕绿色翡翠的步摇。

每一样都是极精致贵重的,一看就知道不是徐府官中做的。应该是大太太乔氏为了昨日的好日子,特地掏银子让外面的人做的。昨儿个她心里不舒服,睡得早,徐其筠没办法显摆,居然今儿个一大早就穿戴打扮到她面前来晃悠了。

徐其玉咬碎了一口银牙,那么个蠢货,之前就知道讨好郭老太太,平素里又不过脑子,要不是因为她是徐家大老爷的嫡女,只怕早被人说没规矩了。后来被自己整了一次就不敢蹦跶了,这么个欺软怕硬、性格粗鄙的徐其筠,凭什么穿那么好的衣裳戴那么贵的首饰梳那么好的妆容?

凭什么连两榜进士都是她的!

跟着徐其玉的那丫鬟刚被徐其玉瞪了,见徐其玉这模样,哪里敢盯着她看,忙低垂了头,巴不得自己瞎了聋了。

徐其容这边等了好久,也不见徐其玉抬脚离开,偏偏她站得离白丁香太近了,白丁香的香气一直往她鼻子里面钻,从鼻尖一直痒痒到鼻子里面去了。

徐其容正想着要不然干脆悄悄顺着这条小径,走到小径那边的假山后面,再从那边绕过去,就听到惊天动地的一声喷嚏。

却是秋浓忍不住了。

徐其容有些哭笑不得。

“谁在那边?”

徐其玉猛地一扭头看了过来,然后疾步走了过来,正看到徐其容和秋浓。

徐其容一脸无辜,她又不是故意要偷听她们说话的,谁知道她们会站在这里吵架啊!

徐其玉皱了皱眉,看了徐其容一眼,冷笑道:“原来哑巴也会听墙角啊!”她才从徐其筠那里受了气,正撞上徐其容,哪里肯给她好脸色!

在徐其玉看来,徐家四房是分出去单过了的,徐亭进和徐谨行都对四房心有不满,平泰公主如今连乔老夫人都要避着,她就算是惹恼了徐其容,谁还能来这里帮她不成?

徐其容抿了抿嘴,并没有心思跟徐其玉拉扯,只道:“我只知道有锯了嘴的葫芦,却不知道原来还有哑巴!那锯了嘴的葫芦一朝得势之后学得好一口伶牙俐齿,我却是不敢跟她一较长短的。可见她当初也是忍字了得。”

然后抬脚便走,一边走还一边好心提醒徐其玉:“四姐姐且让一下,你生得柳腰纤纤,我这丫鬟却是五大三粗的,要是一步小心被撞了个屁股蹲儿,可别说做妹妹的欺负姐姐。”

徐其玉一噎,正要再说,徐其容已经三步两步走远了。

心里甚是诧异,在她印象里,徐其容一直是沉默寡言的,徐其容跟徐其锦待在一起,总是徐其锦说话的时候多。徐其锦有时候不仅要替自己说话,还要帮着不爱说话的徐其容把话给说了。却没想到,原来徐其容也这般的伶牙俐齿。

徐其容带着秋浓直奔兰芷院,听丫鬟们说平泰公主在里面卧室,便找了进去,却见平泰公主居然跟乔姨奶奶对坐着绣汗巾子。屋子里烧了地龙,倒也不冷。

平泰公主消瘦了许多。

徐其容心里诧异得很。

平泰公主抬头看了眼徐其容,神色依然是冷淡的,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表示,桂嬷嬷却是满脸带笑的迎了上来,道:“容姐儿来啦,今儿个风大,怎么这会子来了?外面可冷?”

然后接过徐其容的貂毛斗篷捏了捏,发现厚实得很,这才松了口气。然后问道:“这斗篷外面有一点点湿,外面可是下雪了?”

徐其容跟平泰公主见了礼,才转身回桂嬷嬷的话:“并没有下雪,只是一些细细的冰晶子裹在风里面。”她小脸红彤彤的,被桂嬷嬷塞了个小手炉抱着。

“老奴帮你把斗篷放在炕头铺着,这炕头热烘烘的,一会儿就烘干了,暖暖和和的也免得染了风寒。”桂嬷嬷这些年变得有些话唠了。

徐其容笑着谢了桂嬷嬷,然后俯身靠在平泰公主身侧,去看她手里那块汗巾子的花样子,嘴里随口问道:“祖母,虽然这屋子里不冷,可针捏得久了难免手指酸痛。”

她从进门开始就没有搭理乔姨奶奶,不仅是没搭理,简直是无视了她。倒也没有人说她的不是。她有些想不明白,祖母和乔姨奶奶那么云泥之别的人,怎么这会子就凑到一块儿做针线活儿了?

平泰公主并不回答徐其容的话,桂嬷嬷又把徐其容拉到一边吃点心,嘴里道:“你别靠太近,小心针扎到你?”

平泰公主这才放下手里的针线,脸上虽然依然看不出情绪,语气却有两分无奈:“我又不是瞎子,专门把针往她身上戳?”(未完待续。)

第二百二十一章 香姨娘

这时候乔姨奶奶笑了笑,脸上带着些讨好,对平泰公主道:“既然五小姐来了,那我先回去了。”

平泰公主眼皮子都没有抬一下:“去吧!”

立马有丫鬟上前来给乔姨奶奶披上斗篷,徐其容仔细看了一下,却是灰兔毛的,上面还用指甲盖大小的珍珠做了珠花。斗篷弄好了之后,乔姨奶奶一张饱经岁月沧桑的脸裹在里面,让这灰兔毛的斗篷有一种明珠暗投的感觉。

真应了那句老话,有的人,天生就不是享人前富贵的料,穿上龙袍也不像太子!

乔姨奶奶裹在斗篷里面又讨好的跟平泰公主点了点头,然后抱着丫鬟塞到手里的小手炉,匆匆离去。

徐其容诧异得很,问道:“祖母,她来做什么?”

平泰公主神色不变:“她也是个可怜人。”

徐其容听了这话,更是糊涂了,扭头去看桂嬷嬷,桂嬷嬷一边把针线都收到针线筐里面去,一边解释道:“她也是个性子懦弱的,偏生被徐亭进和郭平遥弄来跟殿下对立着,想给殿下添堵。却也不想想,殿下是什么人,她是什么人,说云泥之别也不为过,如今每天被逼着来跟殿下‘姐妹情深’,殿下还没怎么着呢,她先怯了。”

徐其容皱了皱眉:“她每日都过来做针黹?”去年还只是把平泰公主的丫鬟下人分了一半过去,如今人都天天上门来平泰公主眼前晃悠了,可见得平泰公主在如意巷徐府的日子过得越发艰难了。

徐其容注意到桂嬷嬷这次称呼大老爷叫的是徐亭进,难不成,徐亭进身世的疑虑之处,平泰公主已经有了定论?

这么想着,徐其容便问了出来。

兰芷院的丫鬟都是平泰公主自己出钱买的,桂嬷嬷亲自调教起来的,因此,徐其容问这话的时候,并不是很顾忌。

平泰公主也不在意这个。淡淡道:“只是确定了他不是大郎…这件事先别跟你爹说,他那人没个算计,谁知道会脑子一热做出什么事情来。”

徐其容想说徐四老爷最近做事情周到多了,可转念一想。这件事事关重大,如果徐亭进真的不是祖母和祖父的孩子的话,徐谨行肯定是知道的,到时候少不得还要请灵州那边的族里来做主。

徐其容便点了点头,又问道:“祖母如何确定的?可有什么依据?”

平泰公主看了眼徐其容。想着这两年以来徐其容做的那些事情,便也不瞒着她了,也不管这事情跟一个小娘子说合不合适,语气平淡的陈述道:“徐亭进向来跟徐谨行走得近,就连筠姐儿都特别愿意讨好徐郭氏。我之前只想着他从小是跟着那边的人长大的,所以也没有多想。等出了你父亲那事,才开始觉得不对劲。”

徐其容瞪大了眼睛,等着平泰公主接着说下文。

平泰公主却忽然抿了嘴,不肯说了,只看了一眼桂嬷嬷。

桂嬷嬷有些无奈的往把平泰公主捂着的小手炉拿出来。用细签子拨了拨里面的炭,嘴里道:“去年冬天的时候,外面大雪茫茫,徐谨行跟同僚喝酒,回来的路上捡了个冻得丢了半条命的女子,便带回了家。洗干净之后发现那女子颇有几分姿色,一脸媚意,醒过来之后一问,却是无处可去了,便把人留在身边伺候。”

听到这里。徐其容脸上不由得有些古怪。

桂嬷嬷继续道:“这日子长了,难免就…前不久,徐谨行抬了她做新姨娘。然后就发现这香姨娘有了身孕,宝贝着呢。平日里一回家便是往香姨娘的院子里钻。”

徐其容倒吸一口凉气,她虽然知道徐谨行不是什么正经人,可这些年来,却是没有见他抬过姨娘的,一共也就两个姨娘,董姨娘和段姨娘都已经有了二十几年了。这香姨娘的几分姿色得有多风姿绰约。才能哄得徐谨行不顾郭老太太和一群儿女,老大把年纪了又纳一个妾。

明明是在说徐亭进的身世问题,桂嬷嬷为何突然又说起这位香姨娘了?徐其容觉得有些不对。再仔细一想,恍然大悟:“这香姨娘是祖母的人?”

平泰公主点点头:“那孩子是我怀着你爹爹的时候捡的,捡到的时候米分米分嫩嫩的一团,大雪天脸通红,于心不忍。便给了一个庄子里的农家一笔银钱,让他们把那孩子收留了。谁知那孩子却是个苦命的,15岁嫁了个男人只会喝酒赌钱,平日里挨打受骂是家常便饭。终于熬到男人死了,却又被小叔欺负,于是逃了出来,辗转到了西京城。”

平泰公主难得说这么大一段话,末了,顿了顿,总结道:“到了西京城之后被人牙子给算计了,被卖了几次,卖到了桂嬷嬷手上。”

徐其容有些不忍:“她…这般苦命,干嘛要让她去伺候…”

后面的话就有些说不出来了,她不该拿这话问平泰公主的,平泰公主自己处境都已经很艰难了,哪里管得了别人!不是香姨娘,也会有甜姨娘。

平泰公主却不在意,淡淡道:“她学的就是这个本事。”

徐其容一懵。

桂嬷嬷解释道:“殿下也曾叫我给她些银子自去谋生,可她美色害己,孤苦伶仃又如何保全自己?便主动要求留在殿下身边,情愿去学那媚人的本事算计人的心机,学了足足四年,又自请去徐谨行身边。”

徐其容想起来了,四年前正是她为了救姐姐和佳仁,毒哑自己嗓子的时候。也是祖母从佛堂搬出来的时候。现在看来,原来那个时候祖母就已经暗地里做准备了。

见徐其容发愣,平泰公主淡淡道:“在自己喜欢的人面前,男人总是愿意放下几分心防的。香姨娘跟徐谨行提起徐亭进对他的孝顺,徐谨行说了一句,若不是他,徐亭进也成不了这一辈的徐家嫡长子。”

徐其容心里一惊,虽然这个结论大家之前早有猜测,可这会子却是实实在在的被证实了。

祖母该多难过!徐其容想。

徐其容有些想问,既然徐亭进不是她真正的大伯父,那她真正的大伯父哪里去了?好在桂嬷嬷咳嗽了两声提醒她,忙把这疑问憋了回去。这话问出来,伤到的,总是平泰公主。

一个做母亲的,连给自己做了三十几年儿子的人是狸猫还是太子都弄不清楚,未免也太失败了。

屋子里的气氛有些压抑,徐其容是不愿意这样的,忙开口转而跟平泰公主说起了自己的来意,提起徐四老爷娶继室的事情来。

徐其容道:“祖母,我知道你不愿意逼迫父亲,可这次是父亲自己松了口的…父亲如今刚刚而立之年,却不能进官场,不擅做买卖,家里人又少,她的那些个朋友又多是隐士般的人儿,虽然时常聚在一起,可两三年不见一面也是常事。姐姐出嫁之后,我总觉得爹爹话多了许多…他大概也害怕以后就没人陪着他说话了。”

平泰公主那么清冷的性子,听到这话的时候也是眼睛一酸。她的大儿子,不知所踪,她的小儿子,却过得如此孤寂。

平泰公主踌躇了一下:“可我如今还困在这方寸之地,也不知道哪家的姑娘好。”

顿了顿,又道:“不然你先去打听一下,找找看有没有适合的人?”

哪有未出阁的女儿给自己父亲物色继室人选的!

桂嬷嬷哭笑不得,劝道:“这事情也急不来的,容姐儿去做,更不妥当。殿下不如让老奴去打听看看?”

平泰公主也觉得自己那个提议不对,摇了摇头:“你也不好多出去的。”

徐其容抿了抿嘴,道:“人选还真有一个…祖母还记得我们隔壁的人家么,那位姓戚的小姐,姐姐出嫁的时候还来帮忙,给祖母挑鱼刺的那个…她好像对爹爹有一些想法。”

平泰公主听了,仔细想了一下,才想起那戚家小姐来。半响,才犹豫道:“她长得还没有你爹爹好看呢!”

徐其容一噎,她没想到平泰公主这么清冷的一个人,居然也是看重容貌的。

桂嬷嬷也摇头:“那戚家小姐性子太过精明强势,以她的手段,想要拿捏二老爷要多容易有多容易,要真娶了她,二老爷难免受苦。”

桂嬷嬷说这话,徐其容和徐其锦早一年就想过了,可这么长时间看来,那戚小姐却是真心喜欢她家爹爹的,既是真心喜欢,又怎么会用手段拿捏她家爹爹呢!

便把这话跟平泰公主讲了,平泰公主沉默了半响,才道:“既然如此,便考虑看看吧…不过,长得确实是不够好看。”

徐其容盯着平泰公主看,并不知道该怎么接这话。

桂嬷嬷笑着道:“你祖父当年也是出了名的美男子呢!”

也是,她们徐家人都生得好看,不说她爹爹、几个叔伯都风度翩翩的,就连徐谨行,快六十岁的年纪了,依然颇为丰神俊朗。(未完待续。)

第二百二十二章 筠姐儿的婚事

徐其容忽然想起在花园里面看到徐其筠和徐其玉吵架的事情。

问道:“三姐姐是不是订下婚事了?”

平泰公主点点头,桂嬷嬷道:“可不是订下婚事了,交换庚帖的时候特意叫徐郭氏和乔姨奶奶去看着,亲事都订好了,才教我们兰芷院这边知晓…明摆着不把殿下看在眼里呢!”

徐其容皱了皱眉,低头看高几上放着的一个攒盒,里面装着盐花生、小山芋、生板栗、苦杏仁、腌话梅和炒瓜子六种吃食,没有一样是平泰公主喜欢吃的。

不由得有些心酸,平泰公主在兰芷院的日子,竟难过如此,还不如当初住在佛堂里面舒坦呢!

平泰公主自个儿倒不在意,淡淡道:“筠姐儿说的人家是段旭的嫡长孙,他来过徐家一次,我悄悄去看了眼,算是个翩翩少年郎。更重要的是,他还是两榜进士,有官职在身的。”

徐其容听到这里,皱了皱眉,按照世人的看法,徐其筠这是高攀了。别说他是段大人的孙子,就算他只是普通人家出身,可既中了两榜进士,身价也就上去了。然而,在徐亭进和段旭看来却不是这样,只怕,这场亲事,只是段家人表忠心的手段呢!

徐亭进和梁文璟、段旭掺和在一起,迟早是要出事的。可徐其筠嫁个别的什么人家,将来未必不能逃过一劫。偏偏却选择了段旭的嫡长孙!

桂嬷嬷替平泰公主解释道:“殿下仁慈,筠姐儿到底是一个小孩子,做爹的错,总不能算在做女儿的身上。因此,殿下尝试过阻止这场亲事,只是她们几厢情愿,殿下也没有办法了。”

徐其容想起刚刚徐其筠那得意的样子,摇摇头:“三姐姐不会觉得是祸事,只怕三姐姐就等着这个机会让徐其玉和颜家那边擦亮眼睛看看呢,她徐其筠并不是找不到更好的夫家!”

桂嬷嬷点点头:“可不是。别说是筠姐儿了,就是那乔氏,也高兴得很呢!听说昨儿个傍晚特地让人给颜家那边送了几匹布,说是筠姐儿找到了好人家。大家关系这么好,一起高兴高兴!”

颜家和徐家关系好才是怪了,之前熟络起来也是因为颜佑安和徐其筠的亲事,后来亲事告吹了,乔大太太基本上是把颜家当成生死仇敌来看了!

乔大太太这举动。真的是幼稚到不行!那颜家的背后站的是太子殿下陈晋鲲,她这样大喇喇的给颜家没脸,人家若是在太子殿下那里找机会谗言两句,徐亭进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这道理,徐其容都懂!乔大太太不愧是跟着乔姨奶奶长大的,没有像大户人家的闺秀一样受过正经的教导,脑子实在是不开窍了一点点。

徐其容抬头看向平泰公主:“祖母要管这件事吗?”

平泰公主看了眼高几上的攒盒,面色依然清冷:“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跟我有什么关系。”

这就是不插手的意思了。

平泰公主不插手这件事。徐其容自然是高兴的。上辈子的时候若不是徐其筠怂恿,拿言语诱导,她怎么会做出那些不要脸的事情,然后欢天喜地的嫁到东阳侯府去?徐其筠如今跟段执白这个两榜进士订亲了,至少那段家人不会苛刻了她,比她上辈子好多了去了。

又陪着平泰公主说了会儿话,外面已经开始飘雪,徐其容忙起身告辞…若是雪大了,路上不好走不说,少不得还要在这边住一晚上。她的枫桦院是留着的。可她不耐见到郭老太太和乔大太太,便趁着雪未下大赶紧走了。

马车从如意巷走到九如巷,出了九如巷,拐个弯就是银锭桥。桥头便是徐其容的杏林医馆。

杏林医馆前面有几株腊梅花。是去年叶临移植的,到今年这个时候,竟然长满了黄色的花苞,只是花苞裹得紧紧的不肯开放。

路过的时候,徐其容忽然就闻到一股浓郁的香气,忙叫车夫停车:“你去看看。是不是那腊梅花开了?”

车夫笑道:“小姐,不必去看,一闻到这香味,便知道是腊梅开花了。”

秋浓笑道:“姑娘,不如我下去剪几枝,回去用那冰蓝裂纹梅瓶装点水,插上,放在窗台上?”

徐其容忽然就想起以前在扬州沈家的时候华惟靖帮自己折花的情景来,想了想,笑道:“左右雪还没有下大,我跟你一起下去。多剪几枝,到时候给父亲的书房里面也放一瓶。”

秋浓忙哎了一声,帮徐其容斗篷上的帽子戴上,整个人只露出一张小巧的脸来,又在徐其容的袖子里塞了个小手炉给她抱着。这小手炉里面的炭还是从兰芷院出来前添的,热和着呢!秋浓把徐其容整个人裹成了粽子,这才放心的把人搀扶着下了马车。

徐其容有些恍惚,她记得上辈子的时候也发生过现在这种事情,那个时候自己已经嫁给了云岚,云岚也还没有跟她翻脸。两人大雪天跑去什刹海看腊梅。自己向来是怕冷的,下马车前先把自己裹成了一个球。云岚嫌弃她太笨拙,不肯等她,先走了,自己身边只有一个老嬷嬷搀着她,在雪地里深一脚浅一脚的往前挪。

这一走神,脚下就有些不留神了,一个趔趄,好在秋浓反应快,忙把手里的捡到塞到跟在身后的一个叫采榴的小丫鬟手里。采榴也是三等丫鬟,当初跟采月交好的。然后手一抓,就把人给稳住了。

秋浓身材五大三粗,力气也大,徐其容这才回过神来,抿了抿嘴,往杏林医馆前面走去。

远远的就看到腊梅丛后面站了一个穿着白色袄裙的女子,女子身后站了个捧着瓮的丫鬟,走近一看,那女子却是叶夫人。

徐其容吓了一跳:“叶夫人,你这是在干什么?”

叶夫人扭头朝她笑了笑,道:“这是今年冬天的第一场雪,夫君说,这梅上雪用来泡碧潭飘雪是极好的,所以叫我来收集一瓮雪水。”

徐其容眉头皱得死紧,叶夫人身上这袄子料子是极好的,却有些单薄,更何况这刚下的雪淅淅淋淋的,落到腊梅花赏梅,就化成了水。就是要收集雪水,也要等一夜大雪过后才是。徐其容往那瓦瓮里面看了一眼,里面连一口水都不到。

再打量叶夫人,一张脸惨白惨白的,十指纤纤一直在抖,显然是冷得不行。徐其容赶紧掐了一把叶夫人的腰,袄子里面,竟然只是单衣。忙把自己的手炉塞到叶夫人的手里。碰到她的手指,只觉得那一双手,比这空中飘的雪还要冷得沁骨。

叶夫人自从上次被叶临踢了之后,就一直在养病,叶临倒也照顾得无微不至,各种名贵的药材、大补的膳食,小心伺候着。一直养了这一年多,人才好了些,可以下床了。如今这在风雪里这么一冻,只怕又要病倒了。

徐其容问道:“是他让你现在出来收集雪水的?”

叶夫人奇道:“我又不是有病,平白来做这吃力的活儿。”

徐其容觉得这叶临简直是有病,好不容易把人给养好了,又这般往死里作践!当下就怒了,道:“你且进去,我跟他说去!”

叶夫人却抿了抿唇,扯起一抹笑来:“小姐不必因为我们夫妻的事情动气,他心里不舒坦,不过是让我冻一冻,也不是什么大事…小姐你是来剪花儿的吧?旁边那株比这株好,你只管挑花骨朵多的剪就是了。”

徐其容对叶夫人这幅态度很是不解:“你会冷死的!不冷死,你也会病死的!”

叶夫人摇了摇头:“小姐这话说得不对。我怎么着也是商家的女儿,他怎么着也是人们口中的神医,哪里那么容易就死掉了?”

这就是仗着医术好拿生死不当回事了?

徐其容张了张嘴,反而被灌了一口冷风,咳嗽了几声,心里想着,不仅是叶神医有病,就连这叶夫人,看着也像是脑子有病的,难怪进了一家门!以后自己再也不要理会他们俩的事情了!

然后就真的不理叶夫人了,从采榴手里拿过剪刀,秋浓和采榴挑好了花枝拉到她面前来,她再从袖子里面伸出拿着剪刀的手来去剪那花枝。

明明怕冷怕得不行,偏要自己去剪才乐意!

秋浓看到自家姑娘这副样子,哭笑不得,只好道:“姑娘站远着一点,这雪化在花枝上,湿漉漉的,小心甩你脸上…婢子再拉过来一些便是。”

徐其容摇摇头,并不动:“要是拉坏了,叶神医要找咱们麻烦呢!”

秋浓扑哧一乐,徐其容整个人罩在斗篷里面,露出小巧白皙的脸来,一动一动的,像极了以前风波楼养的那只叫桂鱼的松鼠。

徐其容见秋浓笑自己,也不当回事,指着稍高的枝桠上,道:“那枝好,你帮我拉下来!”

秋浓试了几下,根本够不到,正要去马车边叫车夫来帮忙,就听见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接着徐其容就感觉到有人站在了自己旁边,把一把竹骨伞直接撑搁在了她头顶。一个修长的身影走到秋浓身边,把徐其容之前指的那枝腊梅花掰了下来。(未完待续。)

第二百二十三章 剪花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