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其容摇摇头:“他跟谭知州正聊得高兴呢!”然后奇道,“祖家来人了?是哪个祖家?我以前怎么没有听说过啊?”

徐四老爷摊了摊手:“自然是远在灵州的祖家…因为路途远,我祖父的几个亲兄弟又早就没了,所以逢年过节也就是你们叔祖父安排给那边送点儿年礼什么的,其余并没有什么往来。别说是你们了,就连我,这还是第一次见到祖家那边的人呢!”

徐其容瞪大了眼睛:“祖家这个时候派人来做什么?是单来了我们状元巷,还是先去了如意巷那边?”

徐四老爷道:“自然是先去了如意巷那边的。来人是我祖父的堂兄弟的四孙子,虽然没有来往,可祖家那边是跟咱们这便一起排序的,你们该喊他一声十七叔的。

这次你十七叔来京城,却是因为你们六伯和你们七哥徐知今年三月的时候大概要调任西京城这边,徐家后辈子孙已经有不少陆陆续续离家在西京城附近做生意、为官,你们五太爷爷便做主,干脆把整个祖家迁到西京城来了。”

徐其容惊讶:“爹爹,那祖家搬过来住哪里?祖家那么多人。只怕一座王府住着都嫌挤吧!这西京城寸土寸金,去年还有才子说什么西京居不易呢!”

徐四老爷听了小女儿这天真的担忧,不由得失笑:“祖家家业沉淀这么多年,不至于连一处宅子都买不起的。再说了,谁告诉你祖家家业大了?”

徐其容指了指徐四老爷:“是爹爹你说的啊!既然是十七叔来西京城的,想来祖家还有什么十八叔十九叔的吧!光是叔伯都有二十来个了,还有跟我们平辈的呢?更是不知凡几了!再说。要是还有璟哥儿那一辈的呢!”

徐学璟是徐程的嫡长子。算是如意巷徐家最小的一辈了。

徐其锦皱着眉头算了算:“好像是挺多的…咱们祖家,人丁挺兴旺的。”

徐四老爷听着两个女儿一本正经的讨论祖家有好多的人,不由得失笑:“哪来的什么十八叔十九叔。徐亭晏已经是爹爹这一辈里面年纪最小的一个了,如今也才十六岁,还尚未弱冠,比你们大哥哥还要小呢!再者说了。祖家排序多,是因为把我们这些离了祖家的人也算进去了。真正在本家的人,并没有多少。”

徐其锦和徐其容这才恍然大悟。

徐四老爷又道:“到你们那一辈,排序的时候就没有算你们了,你们七哥。是我和你们十七叔凑在一起算了好久,祖家那边跟咱们这边加起来的排了排,排出来的。”

徐其锦和徐其容点了点头。

徐四老爷摆摆手:“你们俩别在这里凑了。都下去帮爹爹想想给他们回什么礼,你们十七叔周到。亲自给状元巷这边送了东西,等他走的时候,咱们总不好什么都不送吧!”

徐其锦笑道:“爹爹这话说得不周全,咱们连祖家有哪些人都不知道,又如何想得出来送什么好呢?”

徐四老爷摆摆手:“左右他们三月就要过来,也不必再准备东西让你们十七叔受累带回去了…你们帮爹爹想想送徐亭晏什么东西好。听说祖家几个兄弟里面,就数徐亭晏脑子最好。不然他小小年纪,你们太爷爷也不会让他先来西京城看房子。”

徐其锦和徐其容哭笑不得,只好答应了徐四老爷回房间想。

出了花厅之后,徐其锦琢磨了一下,对徐其容道:“爹爹好像对祖家的人特别有好感,你看他听说祖家要搬过来了,都兴奋成什么样了?是不是这段时间爹爹跟祖家那边的人有过接触?”

徐其容摇了摇头:“爹爹不是说了么,他这也是第一次见到祖家的人。”

顿了顿,叹息道:“爹爹大概是对自己的叔叔、兄弟失望了,所以想要在祖家的叔伯、兄弟那里找回一点叔侄、兄弟情吧!”

徐其锦点点头,然后又道:“也不全是为着这个,这些日子来,我看在眼里,爹爹做事比之前更周到了许多,他大概是怕我不在家,你一个人又太过寂寞。”

毕竟,如意巷那边,有郭老太太在,就算徐其蛾和徐其蝶跟徐其容还算交好,也是没办法来往的。两个表姐,一个不能来往,一个不愿来往。交好的两个手帕交,一个要哄儿子,一个又嫁离了西京城。

祖家搬过来了就不同了。祖家搬到西京城,就没有徐郭氏说话的地方了,而且,祖家肯定有跟徐其容年纪差不多的小娘子的。

徐其容随意点了点头,她倒不是多盼着祖家那边的姐妹们能跟她交好。她又不是真正的十三岁的小娘子,多活了一辈子,她在意的东西跟人家在意的东西就不一样了,她忙着呢!

可转念想到徐其锦刚出嫁的时候徐四老爷天天来找她说话,心里一软,不管怎么说,祖家搬到西京城来,对她们这一房也不算什么坏事!

至少,等哪一天,平泰公主查出了徐亭进的身世,有祖家的长辈在,也是好做主的!

等到徐亭晏看好房子离开西京城的时候,徐其容都没有机会见一见那个听说脑子最好的十七叔,杜仲倒是在徐四老爷的引见下,跟他见过一面。

杜大公子对徐亭晏的评价颇高,说这个人言谈风趣,是个很会说话、很有见识的人。

徐其容心里不由得对这位十七叔更加好奇了。

这次虽然没有见到这位十七叔,她心里也并不遗憾的,等三月的时候祖家那边搬到西京城了,到时候自然是有机会见识的。

杜仲陪着徐其锦在西京城一直呆到了元宵节。杜仲还没有见识过西京城元宵节的火树银花、花灯如昼,便打算陪着徐其锦在西京过了元宵节,再启程回苏州。

元宵节这日,徐四老爷来了兴致,亲自带了几个小辈一起出门看花灯。正所谓“月色灯山满帝都,香车宝盖隘通衢。”西京城作为两朝帝都,繁华不是其它州县能比的。

徐四老爷有意给女儿女婿空间培养感情,没逛一会儿,便道:“我和灼灼去那边猜灯谜,锦儿是不喜欢这些的,仲哥儿你陪她去前面看河灯好了。要是看着好玩,也买两个放着玩吧!”

抬脚欲走,想了想,又回头道:“这外面人多,也不好寻人的,你们玩够了,就自顾回家去,丫鬟小厮们都跟紧了,别让小姐和姑爷磕了碰了。”

然后不等杜仲开口,就带着徐其容拐了个弯,往猜灯谜的地方走了去。

杜仲这会子倒是脑子迟钝了,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只道,自己这岳父果然是偏心的,连在这种地方,都只顾着小女儿不管大女儿。好在自己是个讲道义负责人的好男儿,今儿个晚上,她要是喜欢放河灯,我便陪她去放河灯,她要是喜欢猜灯谜,我便陪她去猜灯谜好了。

徐其锦却是立马明白过来她家爹爹的好意,虽然她觉得自己跟杜仲实在没有什么感情可以培养得起来的,可爹爹一片好心,也是不好辜负了的。只好微微低了头,跟在杜仲身边走。

杜仲怕徐其锦走散了,每走两步就回过头来看徐其锦一眼。

不知道是因为人多,还是尴尬,又或者是害羞,徐其锦两颊绯红,在各色元宵花灯的映衬下,显得整个人越发的柔和婉美起来。

杜仲看在眼里,就有一种提灯看美人的感觉了。

不由得心里一热。

其实,娶了徐其锦,也没有他想的那般不如人意!

徐四老爷拉着徐其容走了一段路,便不走了,躲在拐角处那里盯着徐其锦和杜仲看。后面看到杜仲看着自家大女儿发呆,终于得意的捂着小女儿的眼睛走了。

徐其容是多活了一辈子的人,哪里不明白自家爹爹这把戏,心里不由得觉得好笑,又觉得好玩,她家爹爹,有时候也带着些小孩子心思的。

元宵节的灯谜都是西京城里的一些读书人提前写了卖给花灯小贩的,因此,这每年的灯谜几乎都不一样。徐四老爷是什么都玩过的人,猜这个更是不在话下。

也不用徐其容出手,徐四老爷就赢了一堆的小东西往徐其容怀里塞。徐其容抱不住了就分给后面跟着的秋浓,实在是拿不住了,就一路分给路上遇到的小孩子们。徐四老爷见状,反而来了兴子,沿着那一条街,一边走一边猜。

等徐四老爷觉得自己腹中饥饿,想要问小女儿要不要去吃一碗云吞面时,才发现身后从他手里接东西的人变成了一堆小孩子…他把他家小女儿给弄丢了。(未完待续)

第二百三十五章 吃吃吃

徐其容本来紧紧的跟在徐四老爷身后的,徐四老爷本来个子也高,就算是一两步没有跟上,也不是特别难找的。

可偏生刚刚徐四老爷猜完灯谜之后,摊主正拉着徐其容要给她奖励呢,徐四老爷就已经凑到下一个灯谜摊子前面去了。

等徐其容和秋浓赶到下一个灯谜摊子的时候,徐四老爷已经猜好了,赶去下下个灯谜摊子了,徐其容和秋浓又被下一个摊子的老板拉住送东西了。

如此几次,徐其容和秋浓便找不到徐四老爷的人影了。

好在秋浓五大三粗的,紧紧的护着徐其容,也不会让别人挤到了她。

秋浓道:“小姐,老爷发现小姐丢了,肯定会立马回来找咱们的,咱们要不就在旁边的炒栗子摊子旁边站一会儿,等老爷找来了再说?”

徐其容看了眼糖炒栗子的那边,摇了摇头,一脸嫌弃:“那边都是烟,怪呛人的。咱们衣服上熏上了味儿也是不好的。”然后又道,“爹爹那个性子,等他发现咱们俩不见了,得等到什么时候!”

“那怎么办?”秋浓有些茫然。

徐其容笑道:“怕什么,这里到处都是自己一个人出来的小娘子呢,也没见谁被花子拍走了啊!咱们自己逛,逛完了再自己回状元巷就是了。说不定逛着逛着就遇到爹爹或者是姐姐姐夫了呢!就算是没有遇到他们,爹爹找不到我们,自然会回家找我们的。”

秋浓看了看四周,确实有许多小娘子四处逛着,又想着有她在。别说是花子了,就是遇到一两个纨绔子弟,也是不用怕的。

秋浓跟在徐其容身边,也很少有机会这么热闹过,便点了点头,对徐其容道:“姑娘,这样。婢子把两条手绢绑在一起。一边系着你的手腕,一边系着婢子的手腕,这样就不会走丢了。”

徐其容想了想有些迟疑。

秋浓劝道:“小姐就系左手好了。等下婢子带小姐去吃小吃,也不耽搁小姐拿筷子什么的。”至于秋浓自己,她是左右两只手一般灵活的。

徐其容想着,这元宵佳节确实是人来人往的。若是自己跟秋浓走散了,爹爹就是再温和。回去也免不了惩罚秋浓一顿。更何况,这样的好日子,弄出那等让人不高兴的事情来,终归不好。

于是便遂了秋浓的意。由着她用手绢缠住了她左手的手腕。

然后秋浓又把手绢的另一端把自己右手的手腕缠了起来。她打结很有技巧,既不会勒着手,又不容易解开。

比起猜灯谜。徐其容更感兴趣的其实是那些热气腾腾的小吃摊子。这个时候也不记得小娘子应该少吃油腻、辛辣的东西保养皮肤了,这一路过去。糖炒栗子、油炸鬼、吹糖人、香豆腐、油辣子淋蒸糕、豆腐脑、锦丝头羹、鹅鸭包儿、羊肉汤等,看见什么都买一点来尝。

不好吃的自然是尝一口就不吃了,至于好吃的,也不必多吃,都记在那里,连摊主平日里在哪里出摊都问得清清楚楚的,等以后再专门来买。

因此,等徐其容终于觉得肚子有点饱的时候,她和秋浓已经尝了十好几种的小食了。

徐其容砸吧了一下嘴巴,满足道:“刚刚那个含酱饼的味道还不错,就是太噎人了点儿,前面好像有一家羊肉汤,咱们过去喝一碗。”

秋浓怕徐其容一下子吃这么多,积了食,忍不住劝道:“姑娘,要不然咱们下次再出来吃吧?”

徐其容摆摆手,笑道:“我还不至于连这点儿分寸都没有,你且把心放在你肚子里吧,还没有撑着呢!再说了,多喝一碗羊肉汤怎么会积食?”

那家羊肉汤是老字号,老板是从关外来中原做生意的,结果娶了一个中原女子做妻子,便在这西京城定居了下来。两口子卖了快三十年的羊肉汤了,他家的羊肉汤鲜而不膻,肉嫩而不绵,风味独特,用料考究,有“一碗汤中有全羊”之说。只不过平时都是在花街那边摆摊,正经人就是想吃也不会跑那边去买。

正好有一对爷孙吃完走人,空出了两个位置,徐其容忙拉着秋浓过去坐下了。

秋浓高声道:“老板,来两碗羊肉汤!”顿了顿,又道,“其中一碗少捞点儿羊肉,多放点儿汤!”

声音蛮响亮的,周围人都侧目看了过来。心里只觉得奇怪,这小丫鬟也忒不懂事了,她家小姐跟在身边呢,她就这么大喊大叫,难免影响别人对她家小姐的印象。多走两步到老板跟前说又怎样?

秋浓实在无辜得很,不是她偷懒,实在是,她手腕还和她家姑娘绑在一起呢!

老板那边哎了一声,便手脚麻利的盛了两碗汤过来,先把一碗放在了徐其容面前,然后把另外一碗放在了秋浓面前,嘴里道:“喏,这碗是羊肉少的。”

秋浓点了点头,从荷包里面掏钱给了。然后趁着徐其容还没来得及开动,手脚麻利的把两碗汤对换了位置。

徐其容:…

周围的食客:…

秋浓看了徐其容一眼,脸上几乎写满了“姑娘少吃点”,徐其容抿了抿嘴,乖乖的拿了勺子喝汤了。

嗬!

有人小声道:“这丫鬟也够霸道的啊!这小娘子是谁家的小姐?竟然被一个丫鬟欺负到这个地步了!”

“对呀,你看那丫鬟胖的!这小姐跟她一比,简直瘦成皮包骨头了,谁知道平日里这小娘子的吃食被她的丫鬟克扣了多少!”

“啧啧,估计这小娘子也不是家里面受宠的,如果受宠,何至于被一个丫鬟欺负成这样!”

“这小娘子未免也太软弱了些,她是主,那丫鬟是仆,她怎么就由着那丫鬟胡来!”

众人商量议论的声音越来越大,秋浓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看向徐其容,哭丧着脸道:“姑娘,她们冤枉我!”

徐其容忍笑:“这西京城里面的人,什么时候这么有正义感了!你欺负你家小姐,人家自然是要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了!”

秋浓一脸控诉的看向徐其容。

徐其容只好安抚道:“好了好了,由着他们说两句也就罢了!等回去了,姑娘我给你涨月钱怎么样?”

秋浓还是一脸的不乐意:“婢子现在的月钱又不是不够花!”

徐其容笑道:“你是够花了,可是你嫂子又给你哥哥生了一个大胖小子,你以为养孩子就不需要花钱了?你爹娘的那些体己都贴到孙子身上去了,你要不给自己存一点私房钱,可别怪你家姑娘不帮你做打算!”

秋浓抿了抿嘴,不说话了,闷声吃羊肉喝羊汤。

徐其容笑了笑,又低头去喝汤…这汤确实是好滋味,没有羊肉吃,她倒也不介意了。

然后跟她们同桌的两个人起身离开了,徐其容和秋浓忙着喝汤,都没怎么注意,自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她俩的对面又坐下来两个客人。

来人并不点羊肉汤,而是给了老板一锭银子:“我家公子在你这里坐会儿歇歇脚。”

收了银子,老板自然是眉开眼笑,哪里还管是不是还有客人站着等着喝他一碗羊肉汤啊!

徐其容喝汤喝得认真,喝着喝着,就发现有一股视线落在自己身上,皱了皱眉头,抬头一看,就看到曹怀瑜和不知道是叫冰清还是玉洁的侍女坐在她和秋浓对面,看着她喝汤呢!

当下便有些赫然,脸颊微微一红,然后对着曹怀瑜笑道:“曹二公子也来喝羊肉汤吗?他们家的羊肉汤味道不错。”

曹怀瑜把自己的胳膊支楞在桌子上,用手掌托着自己的下巴:“我不爱喝羊肉汤,也不爱吃羊肉…你一个大家闺秀,怎么在这路边小摊吃上了?”

徐其容有些不解。

曹怀瑜解释道:“你看看周围,这坐下来喝羊肉汤的小娘子有几个?”

他这么一说,徐其容这才发现,坐在这里喝羊肉汤的小娘子除了她,还真没有别人。当下便有些诧异,她刚刚拉着秋浓过来的时候,明明看到有几个小娘子站在这边的啊!

曹怀瑜笑道:“人家都是打包回去吃了呢!”

徐其容在扫视了一眼,果然看到老板把打包好的羊肉汤递到一个丫鬟模样的人手里。

立马就觉得有些窘迫,手里拿着勺子,怎么也不好意思继续喝汤了。

秋浓小声道:“姑娘,要不然咱们不喝了,也打包回去吧?再或者,姑娘以后要是想喝了,就让我哥哥跑腿去买。”

徐其容僵了一下,便要顺势答应了。

曹怀瑜又开口了:“怕什么,你继续喝啊,现在我坐在这里了,等会儿就有人来陪你了。”

徐其容皱了皱眉头,有些没明白曹怀瑜这是什么意思。

然后便听到曹怀瑜的侍女憋着笑说了句:“这不是来了。”

徐其容微微抬头,正好看到曹怀瑜的右后方腼腼腆腆的坐下来一个穿着米分色落樱襦裙的小娘子,正假装着跟自己丫鬟说话,一边说,一边偷偷的往这边瞄。

然后恍然大悟,那小娘子是看上了曹怀瑜啊!(未完待续)

第二百三十六章 河灯

徐其容这才注意到曹怀瑜的装束。

头上束着紫金冠,身上穿着金色镶边的纯白云锦纹束腰交领长衫,外面还罩了件用鹤毛与其他鸟毛合捻成绒织成的白色鹤氅,再加上他本来就生得眉眼如玉,这一身装束,让人一看便打心底里生出一种“不知这是哪家的翩翩贵公子”的认知。

徐其容想起自己上辈子的时候在东厂是见过一次白孔雀的,那是她刚被带到东厂,就在东厂庭院里面,远远一只罕见的白孔雀忽然就开了屏。当时她纵然知道前路忐忑,还是被这美景吸引得怔住了神,看呆了眼。

再看一眼曹怀瑜,徐其容心道,这人这般样子,真跟白孔雀一样。

跟上次在上巳节遇到的曹怀瑜完全不是一个样子的。

当下便有些诧异:“你怎么穿了这么一身?”

曹怀瑜抖了抖眉毛,得意道:“怎么样?好看吧?”

徐其容见他抖眉毛,这才注意到曹怀瑜的眉毛是被画过的,用眉笔顺着眉峰,渐渐偏离了眉毛自然生长的路线,打了个卷儿,好好的两条眉毛,被这么一画,竟像是蛇信子一般。

徐其容不由得跟着曹怀瑜的眉毛抖了抖,她忽然就觉得有点儿瘆的慌了。

曹怀瑜得意的笑道:“我这眉毛怎么样?是不是很威风?”

徐其容一脸茫然:“谁告诉你眉毛这么画很威风的?”然后朝着他身后的那小娘子努了努嘴,笑道,“喏,你要是让那小美女看看你这眉毛,估计就吓得离你八丈远还嫌太近了。”

曹怀瑜撇撇嘴:“你这人说话真没有意思。”

徐其容一本正经的点点头:“哪有曹二公子说话有意思啊!”

曹怀瑜也跟着点点头。正要继续说,就听她身边的侍女开口了:“公子,宫公子来了!”

曹怀瑜神色一变,立马一本正经的朝旁边看去,然后道:“你来了。”

那架势,颇有一种描写江湖人的话本里面高手见面的开场白。

徐其容诧异,顺着曹怀瑜的目光看了过去。却见是一个穿着黑色劲装的男子。手里还拿着一卷书,整个人的神色看起来要多冷有多冷。

宫九看也不看徐其容,也不拿睁眼去看曹怀瑜。语气单薄的问道:“二少爷,你什么时候跟在下回去?”

曹怀瑜又恢复了徐其容当初在上巳节上看到的那副德行,松了松腰背,抬头问道:“宫九你这话问得有意思…这满城灯火。小娘子都没有归家呢,我堂堂曹府少爷倒先要退场了?”

宫九淡淡道:“二少爷不想回去。至少把眉毛擦干净!”

这下曹怀瑜不乐意了:“少爷我这眉毛好不容易画的,碍着你了还是怎么的?你说擦掉就擦掉,那我多没有面子啊!”

宫九眉头锁得死死的。

曹怀瑜笑着站起身来拍了拍宫九的肩膀,安抚道:“这会儿你别管我。待会儿到了我大哥面前我也不瞎告状,你看怎么样?”

顿了顿,又道:“我明天后天大后天都不出门。还送你一屋子的书。”

宫九拧着的眉头不肯松开:“你书房的那些书我都已经看完了。”

曹怀瑜撇撇嘴:“傻了吧,少爷我昨天让冰清和玉洁带着人去书市背了一堆新的回来。”

然后徐其容便看到那宫九抿了抿嘴。然后从别的桌端了张凳子过来,端端正正腰背挺直的坐在了曹怀瑜旁边。

刚好是在徐其容对面。

徐其容整个人都呆了,然后看了看自己碗里剩下的半碗羊肉汤,撇了勺子,对面坐了一个气场那般强大的人,她还喝得下羊肉汤才是怪事!

见徐其容撇下了勺子,宫九却忽然开口了,皱着眉头对徐其容道:“你太浪费了。”

徐其容完全没有想到这么冰冷的一个人会对她说话,当时就有些愣了。而且,虽然半碗羊肉汤不喝干净有些浪费,可总比喝得不顺心让自己肚子里胀气好吧!

秋浓皱了皱眉,她倒是一点没有受宫九的影响,一口气喝完自己碗里的汤,然后斜眼看了宫九一眼,端起徐其容面前剩下的半碗汤,一饮而尽。

然后豪迈的打了个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