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雅慧远远看到这边的场景,哪里想得到这里面的弯弯绕绕,还在低声吩咐自己的丫鬟:“刚刚见到了什么人,你们都给我烂在肚子里!这东宫早晚要闹起来,咱们过去吃两口菜就赶紧告辞吧!”

然后冷笑:“东阳侯府不是人待的地方,这东宫又何尝是!”

那边魏嬷嬷已经推着“徐其容”站在了苏良娣身边,众人的眼睛都盯着女子脸上。这女子身材这般曼妙,却不知道薄纱下面的脸到底长得有多狐媚!

大家几乎都是未出阁的小娘子,对于贱籍女子的印象,也只是偶尔听别人说了两句,最后也只得出个贱籍女子都是狐媚子的结论来。

约莫是想看薄纱下面的脸的人太多,平地里,忽然就刮起一阵凉风。那面纱轻薄,微风很轻易的就掀起一个角来。

苏良娣那心腹侍女眼尖:“良娣,这不是…”

苏良娣也发现了不对,厉声道:“你不是徐…”

她话还没有说完,就见魏嬷嬷忽然一把推开假扮徐其容的那女子,然后银光一闪,就见一把匕首朝着苏良娣的胸口而去。

那匕首闪着寒光,不用试也知道该有多锋利!

苏良娣脸上尽是骇然,这魏嬷嬷,居然要她的命!还是说,这根本就不是魏嬷嬷?此时此刻,她也来不及细思,伸手就把自己那心腹侍女往自己面前一拉。

魏嬷嬷并没有把匕首往心腹侍女身上刺,而是一脚把她踢开,继续往苏良娣招呼。这不过发生在片刻之间,小娘子们这才反应过来惊呼,然后闹闹喳喳,各自慌张不已的找地方藏身。这会子也没人计较慌乱中自己是不是被谁踩了一脚,更没有人想着去救一救苏良娣。

甚至还有几个胆子小的小娘子,没有见过这等场面,直接瘫软在地上,失声痛哭。好在魏嬷嬷并不理会她们,自有她们的丫鬟胆战心惊的拉人拖走。

因为园子里参加宴会的都是些小娘子,府里的护卫都安排在园子外面,园子里最孔武有力的,只怕就是那几个粗使的婆子了。可魏嬷嬷凶名在外,这会子又手有凶器,看着也像是有些拳脚功夫的,那些粗使的婆子哪里敢上前来?

苏良娣瞪大了眼睛,觉得自己就要红颜薄命了,惊惶得连起身都做不到,又谈何逃跑?这会子她还有心思想着,幸好自己刚刚去过一次恭房,不然这会子要是**了,这张脸还要不要?

然后便见有人截住了那柄匕首,竟然是假扮徐其容的那侍女!

魏嬷嬷见侍女截住了她的匕首,也惊诧万分,按照她们之前的计划,青鸾难道不是应该借机挟持了韩世子夫人,等她杀了苏良娣,靠着世子夫人逃离太子府吗?

她刚刚一门心思要苏良娣的命,竟没有想到青鸾被她推开之后竟然一直站在她身后!

“青鸾!”魏嬷嬷见青鸾居然还跟自己交上手了,怒道,“你这是干什么?你忘了主子是怎么交待的吗?”

因为动作太过剧烈,青鸾脸上的面纱飘落到地上,听到魏嬷嬷这话,冷笑了一声,青鸾道:“我家主子是太子殿下,不知你家主子是谁!”

魏嬷嬷眼神一厉,她倒没想到这整件事在青鸾的身份上出了岔子!只是,青鸾的伸手,并不是她的对手,她手里还有武器,青鸾跟她交手,不过是阻她一时,苏良娣照样活不了。只是这一耽搁,府里的护卫们闻声而来,杀了苏良娣,她也别想活着出去了吧!

想通这个,魏嬷嬷倒也不是那么着急了,只是下手依然狠辣,每一招都往青鸾要害处招呼。青鸾应付得艰难,偏生那太子良娣这会子也不知道趁机跑开。

魏嬷嬷一脚踢开青鸾,远远的看着护卫们已经在小娘子们的尖叫声中赶了过来,手里的匕首瞬间脱手,苏良娣瞪大了眼睛,还没来得及看清楚,那匕首已经扎进了她脖颈,红色的血一股脑的涌了出来。

眼见着是没得救了。

魏嬷嬷看向青鸾,青鸾见苏良娣死了,并没有很惊慌,只是愣了一下,然后弯了弯嘴角。魏嬷嬷立马就心下不安,看着已经围了过来的护卫们,也不费那个心思逃跑了,而是定定的看着青鸾:“你这么做有什么用呢?不过是要我一条老命,却要用你这鲜嫩貌美的年轻姑娘的命来换。我家主子做事向来妥当,你以为我被陨在这里了,他就失了左膀右臂?你背后那主子眼皮子太浅了!”

她才不信青鸾背后的主子会是老太子!

青鸾笑道:“虽然伤不了他左膀右臂,伤他一根手指头也是好的。”然后咳嗽了两声,刚刚魏嬷嬷一脚踢到她胸口,这会子一笑一咳嗽,立马疼痛难忍。

然而她还是笑着,脸上带着些得意:“更何况我也不算亏本,你以为,那小娘子虽然娇滴滴的,脑子又不大好,你以为她会听你的直接往厨房重地去?”

魏嬷嬷听了这话,略一琢磨,就想起之前青鸾撞徐其容的那一下,立马就脸色一变。虽然原计划是杀苏良娣,搭救徐家那小娘子只是顺便,可到底是自家主子吩咐下来的事情!

魏嬷嬷想着,自己对她说过华爷安排了人接应她,只好希望那小娘子机警一点,遇上接应的人了,先问清楚对方的身份,不要随便什么人都跟着走!

护卫们已经上前来押住了魏嬷嬷和青鸾,魏嬷嬷艰难的抬起头看了青鸾一眼,然后咬碎了牙齿里面的毒囊。护卫们见她束手就擒,根本没想到她还会来这一手,然而这个时候说什么做什么都已经晚了。

毒素发作得很快,然而临死前魏嬷嬷却想到一种可能,万一,万一青鸾背后的主子是华大少爷怎么办?(未完待续)

第二百五十九章 接走徐其容

园子里发生这么大的动静,厨房那边不可能一点儿消息也没有。

此时此刻,作洗菜丫鬟打扮的秋浓和给厨娘打下手的采榴正胆战心惊,她们心里都有些怕那人是诓骗她们的,要不然,等了这么久,怎么还没有见自家姑娘前来?

那日离开叶神医家,秋浓第一个想法便是去寻佳仁县主帮忙。可仔细一琢磨,佳仁县主现在带着两个孩子,杨小将军又不在西京城,如何方便?骤然想起霜怜郡主出嫁之前对自家姑娘说过,有事可以去寻小王爷帮忙。

与是秋浓带着采榴,躲躲藏藏的摸到了裕王府。

等摸到了裕王府门口,秋浓才发现她没有办法神不知鬼不觉的见到小王爷。她跟着徐其容来裕王府的次数不算少,裕王府的门房、下人、护卫们早已认识她了,如今徐家出了这么大的事情,闹得满城皆知,她如何敢这般大喇喇的到裕王府求救?

至于采榴,就更不可能了,裕王府的门房都是人精,怎么可能随便放一个没名没号的小丫鬟进去?

就在秋浓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的时候,采榴忽然提起:“不如我们去寻高管事,高管事是七小姐的人,如今七小姐是江浙盐运使杜家的嫡长媳,杜家又跟江州管家和裕王府有关系,大理寺断不可能为了这么一个管事把人都得罪光了。见小王爷难,见高管事却不难,高管事是男子,总比我们有办法。”

秋浓有些迟疑:“就怕高管事虽然没有被带走,身边却是留了监视他的眼线的。刚刚你也看到了,就连叶家都被看顾了起来!”

两人便是在这种一筹莫展的情况下遇到了三爷。

上次在杏林医馆。秋浓和采榴都是见过他的,更别提元宵节的时候秋浓又多见了一次。秋浓发现,如今的三爷,跟当初看到的那副病怏怏的模样,稍微有些不同了。

秋浓自然不敢病急乱投医,可三爷明显也是记得她的。当下便让人把她们带到了一处宅子里询问:“你们如何在这里?”

秋浓也不知怎么想的,三爷这一问。她就没有忍住。跪在地上就开始磕头:“老爷你是有本事的人,烦请你救我家姑娘一救。”

三爷身边的那童儿就有些不高兴了,怒道:“徐家犯的是造反的大罪。我家爷如何有办法,你这丫鬟好没道理,不过是几面之缘,就想把这么大的锅往我家爷身上端!”

秋浓一噎。解释道:“婢子只是想求爷帮忙打探一下我家姑娘的消息…打探一下我家姑娘是不是在大理寺。”

“嗯?”三爷一听这话,微微皱了皱眉。“你家姑娘不在大理寺?”

秋浓这才把自己之前被神秘人打晕的事情说了出来:“婢子醒来之后,除了采榴,府中上下都被带走了。婢子也不清楚姑娘是跟着一起被带走了,还是被别的什么人掳走了。”在秋浓看来。徐其容若是被官差带走了还好一些,至少一家人在一处。

之后三爷便把秋浓和采榴安置在了那处宅子里面,对于秋浓所求之事。也没说答应,也没说不答应。又过了几日。便带来了徐其容在太子府的消息。

对于三爷的计划,秋浓和采榴并不是很清楚,三爷只告诉她们今天好好的在这里等着,就能看到她们家姑娘。并且,三爷还在外面安排了直接送她们去晋州的马车。

虽然一直没有弄清楚三爷的真正身份,可事情做到这个份上,秋浓就算是再疑心,也是不愿意怀疑到三爷身上去了的。然而,她和采榴在这厨房里面干了一大堆的活儿,她家姑娘却连影子都没看到一个。

正狐疑着,就听说园子里面有刺客,刺客杀死了太子良娣。

采榴一脸骇然,小声的问秋浓:“秋浓姐姐,该不会是…”采榴看了看四周,伸出了三根指头,然后接着道,“做的吧?”

秋浓摇了摇头,这个时候她哪里管得了这个啊,她忙着担心她家姑娘呢!

园子里面发生了大事,整个太子府都乱了起来,趁着厨房里面也闹哄哄的,秋浓拉着采榴便往外面走。

采榴吓了一跳:“秋浓姐姐,咱们这是去哪里?三爷交代我们不要乱走动,这里到处都是守卫。”

秋浓瞪了采榴一眼,示意她闭嘴。出了厨房,入目都是雕廊画栋,庭院深深百花满目,斗拱交错黄瓦盖顶,寻常人家见不到的景致,秋浓却没有心思看,拉着采榴一路疾行,口中道:“咱们这就去找姑娘,不管被抓也好,怎么也好,只要跟姑娘在一处,我也就认了。”

采榴虽然有些迟疑,却也没有反抗,乖乖的跟着秋浓走了,走着走着还小跑了起来。好在此时此刻整个太子府都乱了起来,也没有人注意到她俩有什么不对。

秋浓也不管那么多,拉着采榴就往园子的方向跑。眼见着听到园子里面嘈杂的喧哗声了,忽然就被人拦住了去路。却是之前送她们去厨房的男子,是三爷的人。

男子眉目平凡,就算是见过他一面,都不一定能描画出他的样貌来,这样的人,整个新陈国不知道有多少,一丢进人堆里面就找不着了。

秋浓皱了皱眉,咬着牙对男子道:“我们要去找我们家姑娘,你主子说我家姑娘会来厨房,但是并没有。”

那男子也不恼,叹了口气,出声道:“这园子里面乱了起来,太子府少不得马上就要封起来了,你们这个时候不走,到时候想走都走不掉了。”

顿了顿,想起魏嬷嬷临死前跟青鸾的对话,男子又道:“你们家小姐,已经被别人接走了。”

秋浓和采榴显然是不信的,徐家人都被关在大理寺,沈家又远在晋州,七小姐又远在苏州,除了她们俩,又有谁能来接走她家姑娘?

那男子却说得很肯定:“你家小姐真的已经被别人接走了,咱们赶紧出去,让三爷想办法,说不定还能寻回你家小姐。”

想了想,他补充了一句实话:“是谁接走了徐家小姐,我也不能肯定,是敌是友…”

话都说到这个地步了,秋浓想不信也不行,当下只好和采榴一起跟着男子离开。

华惟靖这个时候在太子陈晋鲲面前已经隐隐有了一些地位,带着徐其容顺顺利利就出了太子府邸。此时此刻太子府里面正热闹着,徐其容已经坐在华府的马车里面松了口气。

抿了抿嘴,看了眼坐在自己对面的华惟靖,徐其容这才觉得有些不自在,她身上还穿着东宫侍女的衣裳,并不是很合身。

很突然的,她就想起了上辈子,奕凭知带着她一起离开西京城,当时她身上穿着行一从成衣铺买来的衣裳,也不是很合身。

上辈子的记忆奔涌而来,徐其容眯了眯眼睛,微微有些难受。上辈子奕凭知一时善心救下了她,却连累得他和行一都丢了性命。

徐其容很担心,这次华惟靖这么大费周章的救自己,会不会像上辈子的奕凭知一样被自己连累。

华惟靖见徐其容神色有些难过,到底还是没忍住,开口劝慰道:“你不必太过忧心,有些事已经发生了,多想无益,我以后总会护着你的,你要是担心,那我以后再多让着你一些便是了。”

徐其容听着这话,诧异的抬起了头,眼神有些古怪。

华惟靖却继续道:“经过今天这么一遭,太子殿下,怕是不会再为难你了。”

徐其容这才觉察出不对来,心下有些慌张,面上却是不动声色的问华惟靖:“你不打算送我去沈家,也不打算送我去苏州,更不打算送我去大理寺?”

这下连华惟靖也诧异了:“我好不容易把你救了出来,岂是为了再把你送进火坑?你不必太过担心你父亲,你父亲认识的能人还是有几个的,我联系他们一起周旋,总不会让他送了命。”

却也只是不让徐亭远送命。

徐家满门被斩,徐亭远却苟延残喘的活了下来,世人会怎么看待她爹爹?徐其容心下一沉,问华惟靖:“你打算娶我?”

华惟靖沉默了一下,似是有些为难,然后才道:“你…你把锦年和媒婆赶了回来…我,不管你信不信我,我日后总不会娶妻纳妾让你难堪便是。”

徐其容这才明白,华惟靖把自己弄出来,竟然是想金屋藏娇?当下有些惶然,上辈子她名声那么差了,都不愿意做奕凭知的小妾,奕凭知也没有为难她,只收了她做侍女,这辈子竟然要没名没分的待在华惟靖身边?

再开口,徐其容话里就带了些怒意,质问道:“既然你是这个打算,为何不上太子府接受陈晋鲲的赐婚?”

华惟靖皱了皱眉,有些不高兴,可又想着本来就是让徐其容受了委屈,便压着性子,点到为止道:“太子殿下生性多疑,又憎恶徐家。如此行事,方算妥当。”(未完待续)

第二百六十章 威胁

徐其容又不是傻子,华惟靖这么一说,她立马明白了华惟靖的用意。

其实华惟靖也是好意,想要救她一命,可陈晋鲲那般多疑,若是华惟靖真的接受了陈晋鲲的赐婚,只怕陈晋鲲就要开始疑心华惟靖了。

今天华惟靖有本事为了徐其容愿意娶妻,明天华惟靖就有可能为了徐家跟他对着干!毕竟,华惟靖当初和十五公主有婚约在身,都想法子让十五公主自个儿找陈乾帝取消婚约,这会子要是娶了徐其容,得是对徐其容有多深重的情义!难保这情义不会大过他的忠心。

因此,陈晋鲲说要给徐其容和华惟靖赐婚,是施恩,也是试探。然而华惟靖不但没有接受陈晋鲲赐婚的意思,反而趁着这个时候把徐其容从太子府带走了。这样一来,没有了赐婚这一仰仗,徐其容就算是跟在华惟靖身边,也不可能成为华惟靖的正妻。

华惟靖当初身受重伤被徐亭远捡了回去的事情,陈晋鲲不可能不知道。华惟靖之前到徐家提亲被拒绝,如今又从陈晋鲲眼皮子底下带走徐其容,都可以归结到报恩上面,单单是这样,陈晋鲲还是能接受的。

想明白这一点,徐其容觉得一口气闷在心口,上不去下不来,甚是难受。是啊,同样是救她,华惟靖自然是要选对自己害处比较小的那一种。损失的,不过是她作为闺阁小姐的名声罢了!她一个徐家的嫡小姐,从此不清不白的跟在华惟靖身边,哪里还有什么名声可言!

上辈子华惟靖能让自己最后落得个能止小儿夜啼的名声,自然不是个多在意别人看法的人。因此,这会子也不会想着去管自己来这么一手会不会让徐其容声名尽毁。徐其容没有办法去埋怨华惟靖。若不是华惟靖,只怕此刻她已经在众人面前受尽苏良娣的侮辱了。

只是,上辈子受过名声差的苦,她这辈子宁愿死,也不要再经历这一遭了。更何况,她的爹爹和祖母还关在大理寺,她怎么能够自甘下贱待在华惟靖身边苟延残喘?

于是。徐其容正色道:“想来。不管是让人护送我去晋州或者是苏州,都会给你带来不小的麻烦。只好劳烦你,把我放在大理寺门口了。”

华惟靖皱了皱眉。他没想到徐其容会说出这话来,当下有些愤怒,道:“我说了我会替你想办法救你爹爹。”

徐其容点点头,然后道:“你肯帮忙。这情分我都记在心里了,日后有机会再好好感谢你。只是。现在,还请你把我放在大理寺门口吧!”

顿了顿,朝着神色有些难看的华惟靖笑了笑,似是叹息:“我没想到。到头来还是你救了我。”

华惟靖沉声道:“我救你就是要看着你再去送死?还是说你觉得待在我身边会亏待了你?咱们相识多年,我是什么样的人,你还不清楚吗?”

徐其容很想说。咱们相识多年,我一直就没有看透你。到如今才把上辈子的你和这辈子的你联系起来。但到底没敢把这话说出来,只道:“我知道你是在救我,可我想去大理寺。你把我送到大理寺,不过是把我送去跟家人团圆,太子殿下再怎么责怪,应该不会太为难你才是。”

其实,徐其容更愿意的是华惟靖送她去江州,她还能跟姐姐商量商量对策。可是那样一来,不但华惟靖会被太子殿下疑心,就连杜家,说不定也会被她连累进徐家这件事来。

晋州沈家也是如此。

因此,既然没有地方去,她还不如直接去大理寺待着。

大不了判个秋后处斩…现在距离秋后还有好几个月呢,这中间,说不定就找到脱罪的办法了。

而且,徐其容心里始终记得平泰公主和自己对徐亭进身份的怀疑,香姨娘那边似乎已经有了眉头,等徐亭进身份一查清楚,说不定徐家就没事了。

这也是为什么她如今还能这般镇定的底牌!

谁知华惟靖听了徐其容这番话大怒,也不管外面赶车的马夫,冷笑着对徐其容道:“看来我还真不应该多管闲事,好心被当成了驴肝肺!我不知道你在纠结什么,明明可以保住一条性命,却偏偏要往死胡同里面钻。还是说,你不想欠我的情,所以不肯让我搭救?”

徐其容对华惟靖这想法感到有些莫名其妙,却还是耐着性子解释道:“你带我出太子府,我已经欠了你人情,又怎么可能拒绝你的搭救?只是我到底是徐家人,不能…”

徐其容想说自己不能就这么毁了徐家的名声,又怕华惟靖钻牛角尖,觉得自己是嫌弃跟着他,后面的话便说不出来了。

华惟靖却是听懂了。他生气、恼怒,可他在徐其容面前温和惯了,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对徐其容口出恶言,更何况他之前才下定决心以后好好对待徐其容的。

于是只好抿着唇不说话了。

徐其容恳求道:“把我放在大理寺门口,我这一生都承你的情。我知道你为我好,可我不能就这么看着他们出事不管。或者,你若是不愿意我去送死,就现在把我丢下马车,我自会想办法…”

然而不管她怎么费尽唇舌,华惟靖都一句话不说,当自己什么也没有听到。

外面赶车的车夫听见里面的动静,眼见着前面就是大理寺了,不由得开口问道:“爷,前面就是大理寺了,可要停一停?”

华惟靖声音古井无波,丝毫不受徐其容的影响:“直接回家。”

徐其容一怔,问华惟靖:“你真的不放我走?”

华惟靖无奈的看了她一眼,道:“放你走就是死路一条。”

见华惟靖油盐不进,徐其容也有些沉不住气了,之前一直憋着的话此刻就脱口而出了:“你怎么知道我想走的不是那条思路?你怎么知道我不是宁愿走一条思路?”

说完掀开车窗上的帘子看了眼,这地方她略微有些熟悉,威武的门牌,下面站着不苟言笑的士兵。想起刚刚车夫说的大理寺就要到了,徐其容起身就想自己往马车下面跳。

华惟靖见徐其容动了,立马跟着动了,他跟徐其容面对面的坐着,只需起身稍稍一挪,就挡住了马车门。

徐其容看了眼华惟靖,觉得有些心寒:“你真的不肯让我下马车?”

华惟靖无奈的看了眼徐其容,他见过那么多小娘子,本以为徐其容跟别人是不一样的,却没想到真无理取闹起来了,连十五公主都是比不过的。

跟十五公主相处久了,华惟靖深知跟小娘子意见不合时沉默是金的好处,整个人站在徐其容面前,两人隐隐形成对峙之势,对于徐其容的问话,他却是一字不答。

徐其容深深的看了华惟靖一眼,摸了摸自己里面中衣的袖口,做出了决定。也不知华惟靖是怎么想的,今日前去太子府,并没有带上锦年,就带了一个马车夫,也是个跟华惟靖一样不会功夫的。

徐其容咬了咬牙,从自己袖口抽了抽,然后华惟靖便看到徐其容紧紧捏着一根绣花针,抵在自己太阳穴的位置。

徐其容本来是想拿这绣花针威胁华惟靖的,可一来华惟靖素来是对自己狠得下心的,这区区绣花针抵着华惟靖的太阳穴,他未必会妥协。更何况她也下不了手。二来,华惟靖虽然不肯让她下车,却也是为了救她一命,她若是忘恩负义的把凶器往他要害上面招呼,未免让人寒了心。

因此,徐其容心思一转,那针就这么抵在了自己的太阳穴上。

马车忽然颠簸了一下,徐其容和华惟靖都没有来得及反应,太阳穴的部位就冒出一滴极小的血珠子。华惟靖看着徐其容的眼神有些发寒,更多的是失望,他没想到徐其容会直接跳过一哭二闹玩起了三上吊!

徐其容太阳穴一疼,却没有移开手里的绣花针,也顾不得华惟靖会怎么看她了,坚定道:“让我下车!”

华惟靖没有说话,只听到马车车轴发出的吱呀声。

徐其容一本正经的看着华惟靖,终于放出了狠话:“我不想活着进华家门,我想,你也是不愿意带着一具死尸进华家门的吧!”

华惟靖的神色慢慢的变得冷淡,变得有些阴狠,最后完全符合上辈子传言中对他的描述了。终于,徐其容听到华惟靖吩咐外面的车夫:“去银锭桥叶家。”

然而徐其容却不满意:“叶临虽然是你的人,可在别人眼里他是我的掌柜兼坐馆大夫。又何必去给他添麻烦?就在这里停车,我自己走回大理寺去。”

华惟靖哪能不明白这话的意思,因为叶临是他的人,所以她连叶临都不愿意去投奔了吗?华惟靖觉得有些心冷,再开口声音更是阴鸷:“停车!”

然后马车尚未停稳,华惟靖就对徐其容道:“徐小姐,这里距离大理寺有十几丈远了,在下就不送了,你自己走过去吧!”

全然是对陌生人的疏远。

徐其容心里一酸。她也不想这般威胁华惟靖,可她更不想名声落到比上辈子还要不堪的地步。(未完待续)

第二百六十一章 似曾相识

徐其容下了马车,目送马车走远,然后才手下一松,绣花针落在地上,经过脸庞时还划了一道极细极细的血痕。

徐其容这才发现在即五根手指已经完全僵住了。

徐其容深吸了一口气,打量了一下大理寺的大门。立马想起之前徐邓氏说起七哥调派大理寺的时候有多得意。前一日还是大理寺少年官宦,后一日便成了大理寺的阶下囚,也不知道七哥受不受得了这种巨变。

徐其容抿了抿嘴,低了头,做出一副行色匆匆的模样。她现在穿着太子府侍女的衣裳,就干脆让人家误以为自己是太子府出来置办什么要紧东西的侍女。好在太子府侍女的发髻前面都有几缕散发,若是低着头,正好可以挡住脸。

她又不是傻,自然不可能真的跑到大理寺去自投罗网的!

徐其容想了想,觉得她还是得去找高伯。

高伯是徐其锦的人,徐其锦嫁给了江浙盐运使杜广生的嫡长子杜仲,杜家又跟江州管家是姻亲关系,管家又跟裕王府是姻亲关系。拔出萝卜带着一大串的萝卜,自然没有人会去为难高伯的。

高伯为了徐家的事情在外奔波走动,到处打听,徐其容扑了个空,也不走,不知从哪里弄来个篮子跨在手里,里面还装了两颗大白菜,身上太子府侍女的衣裳也变了个样,就蹲在高伯的宅子门口卖菜!

高伯住的地方清幽得很,周围拢共也没有住几户人家,自然是没有人跑这么远来买大白菜的。徐其容喊价又高,因此,等高伯匆匆回来。那两颗大白菜也没有卖出去。

高伯见到徐其容的时候也没有多想,只是有些疑惑怎么卖菜的跑他这儿来了,然后等徐其容抬起头,才吓了一跳:“徐…卖菜?进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