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便听到陆师爷道:“乔氏谋害徐其锦未遂,除了之前的贬为贱民,每日到西山官田服役。再加一条。每日在西山服役结束后,便到城外军营替大家浆洗衣裳吧!不知大人以为如何?”

周县令不动声色的扭头看了一眼德先生和裴知州的脸色,见他们并没有什么反应。便心下了然了,点了点头,对乔氏道:“这已经是对你法外开恩了。你若是好好的改过,你的女儿和孙子。可以考虑保留现在良民的身份,你服还是不服?”

乔氏神情一震。如今她没有丝毫的仰仗,就连徐谨行那些判决,他都是认了的,她又有什么本事说不服二字?而且。她也担心自己若是说不服惹得周县令不快,便连她的筠姐儿也不肯放过了!

当下便点了点头,叩首道:“民妇口服心服。”

徐其筠瞪大了眼睛:“母亲!”

乔氏却是瞪了她一眼。示意她不要在公堂之上喧哗。

徐家其他人却是对这判决不能更舒心了,本来好好的生活。因为徐亭进造反,举家被流放到涪州来,大家已经够堵心了,之前却还要看在大家都是徐家子孙的份上,不能对徐亭远留下的妻女恶语相向,真的是非常的憋闷。如今乔氏自己恶有恶报,大家心里纷纷有一种解气的感觉。

周县令见状不再在乔氏身上停留,继续道:“徐亭远骤然得知兄长被换、妻子死因以及大女儿差点儿让人害死的事情,一时之间情绪激动,难以控制攻击了徐谨行、徐郭氏和乔氏,陆师爷,按律,这又该怎么判?”

外面的围观百姓都踮起脚尖,伸长脖子,他们扪心自问,自己若是遇到徐亭远这样的情况,估计也是巴不得出手揍一顿仇人的。可这仇人却刚好是他的长辈,百善孝为先,事情就一下子变得复杂起来了。

陆师爷沉声道:“这事情有些复杂。第一,徐亭远打人致伤,应该赔苦主足够的医药费,按伤重程度受几日牢狱之灾,可这苦主身份是他长辈,涉及到了孝道,就应该按照徐家族里的规矩了。”

这话一出来,徐谨行来了精神,朗声道:“徐家举家流放到涪州,家中族长皆没有处置的权力,还请青天大老爷替贱内做主!”

之前周县令和陆师爷见钦差大人都没有明说徐家是流放到涪州来的事情,所以有意无意的也没有提及,如今徐谨行这一嚷,围观的百姓们脸色一下子都变了。

造反这么大的事情,陈乾帝也是昭告了天下的,就算是远在涪州的百姓,也是知道徐家是流放到了涪州的。他们都没有想到,如今跪在公堂之内的徐家,就是那个造反的徐家!

再看向徐家众人的眼色,就变得有些古怪了起来。

徐长黎气得直咳嗽,徐谨平悄悄给徐长黎使了个眼色,这种事情,早晚是瞒不住的,何必因此气坏了自己。

徐谨行听着徐长黎的咳嗽,又扫了一眼面色难看的徐家众人,心里升起一股快意。他不舒坦,怎么能放过其他人呢!

周县令和陆师爷都愣了一下,一时之间也没有反应过来怎么回徐谨行的话。然后就听到钦差大人德先生喉咙里面发出一声闷笑,起身道:“周留做不了主,这事儿,还得我来做主。”

徐谨行当下脸色就有些不好了,德先生这个人,他有些看不透。按理说他是陈乾帝派来监视徐家的人,如今应该逮住这机会好好惩治徐家一番,也好让西京城的陈乾帝放心才是。可他却打着公平公正的旗号,让周县令把一桩案子判成了五六桩!

然后就听到周留笑着极恭谨道:“有劳钦差大人了。”(未完待续)

第二百八十八章 诡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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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堂外面围观的百姓心里纷纷猜测,这涪州城几年没有来过钦差大臣了,这徐家刚流放到涪州城,便有钦差大臣也到了涪州城,少不得,这钦差大臣的到来跟徐家的流放也是有关系的。

徐家到底是出了一个造反的子孙,别说是当今圣上了,就是他们这些涪州百姓,没有人看着徐家,他们也是不放心的。

德先生扫了眼众人,正好撞上徐其容略带担忧的目光,心底叹了口气,便不动声色的冲着她点了点头,然后才道:“当今圣上以孝治天下,这个案子,我们得先从孝道来判定。徐亭远动手殴打长辈,可为不孝?”

徐谨行和徐郭氏有再多的不是,也是徐亭远的叔婶,徐亭远动手打了他们,更别说其中一个还丢了性命,如果这都不算有违孝道,只怕天下的长辈都是不服的。德先生却当着众人的面,问出一句“可为不孝”,这让大家不由得有些糊涂,这位钦差大人,从刚刚到现在,怎么看也不是一个糊涂的啊!

徐其容眼睛一亮,巧巧伸手拉了拉平泰公主的衣袖。平泰公主也会过意来,朗声道:“回大人的话,我儿自然不算有违孝道。”

平泰公主这话一出来,众人皆是一惊,扭头看向平泰公主。徐谨行瞅着平泰公主冷笑。当年尚且能把你逼着进佛堂,如今你已经学会了颠倒黑白的本事吗?徐谨行对于平泰公主这话,一点也不担心。

德先生问道:“一个是亲叔叔,一个是亲婶婶,明明白白的长幼关系摆在这里,如何会不算是有违孝道?”

平泰公主面不改色,一本正经道:“我儿替我教训小叔子和妯娌。又如何能算不孝?我这个做嫂子的。小叔子和妯娌做了那么多丧天害理的事情,我还不能出手教训一二么?就是亡夫,当年也曾说过。徐谨行和徐郭氏若有不谨,但凭我处置。”

众人哗然,却没想到还能这么算的。

徐谨行急了:“徐亭远动手打人,如何能算替你出手?”

平泰公主淡淡的看了徐谨行一眼:“前面那几记窝心脚自然是亭远不对。但凭钦差大人判罪即可。后面我儿明明白白的说了,他不想脏了我这个做母亲的手。所以替我出手。子代母劳,原本也没什么错的。”

徐谨行瞪大了眼睛。

徐长黎却忽然开口道:“正是如此。”

徐谨行挫败的瘫坐在地上,他汲汲钻营了一辈子,却没想到这个时候反而被素来品性厚道、温良的人给算计了!不想就此作罢。徐谨行张口便道:“他明明说的是替母亲和女儿动手。”

徐谨行扫了扫徐家众人,除了他几个儿子,其余人皆是事不关己的神色。几个儿媳妇和小辈。因为徐郭氏生前素来霸道,此时此刻竟然没有一个真心想要为她讨个公道的。

徐谨行气急攻心。脱口而出便是一句:“就算是嫂嫂教训贱内,可也不该把人给打死了!”这话一出来就后悔了,他也是晕了头,不然怎么会说出这种话来!

德先生深深看了徐谨行一眼:“你承认他是替母亲出手管教人便好。”

徐谨行一脸灰败,然后又听到平泰公主道:“我儿又何曾把人给打死了,方大夫和仵作都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说了,我儿只是不小心打断了徐郭氏的肋骨,她若不是急着去找香姨娘的麻烦,自己挣扎着站起来走了那么一段路,又如何会死?”

然后深深看了眼徐谨行:“不是所有人都像你那般蛇蝎心肠,把人打伤了,医药费我们还是会给的。”

徐谨行惊讶得瞪大了眼睛:“打死了人,你们打算只给医药费?”

平泰公主淡淡道:“人是被活活打死的,还是自己死的,仵作自有定论,我儿该怎么判,钦差大人和知州大人、县太爷以及外面的百姓也都自有定论。”

然后便是无论徐谨行怎么破口大骂,都不肯开口了!

徐其容心里一阵庆幸,幸好爹爹拿竹棍打人之前说了那番不想脏了母亲的手的话,庆幸徐郭氏是自己站起来走去抓香姨娘才死的,庆幸徐谨行这会子连受打击,脑子已经乱了,怒火之中除了骂人竟然找不到条理来反驳平泰公主这些话!

徐亭松本来就是个不大动脑子的人,这会子见徐谨行只会破口大骂了,便也不顾自己一个成年男子的体面,也跟着破口大骂起来。徐亭柏是庶出,这些年没少受徐郭氏的磋磨,这会子见徐郭氏死了,心里高兴还来不及呢,就算发现有不对的地方,又如何肯开口为她讨公道!便也学着徐亭松,破口大骂起来。

徐亭瑞倒是个明白人,正要开口说话,却被妻子白氏拉了拉衣袖,白氏小声道:“母亲已经去了,这会子就算是把十一哥拉下水,焉能再活过来?”

徐亭瑞没有想到白氏会说出这等话来,等下便瞪大了眼睛,怒道:“就算母亲不能再活过来,为母亲讨个公正,黄泉路上也不会太过悲戚。你也是诗书传家的大家闺秀,怎么能说出这种话来?”

徐谨行、徐亭松和徐亭柏把整个公堂搞得乌烟瘴气吵闹无比,倒没有人注意到徐亭瑞和白氏的对话。徐其容扭头正看见徐亭瑞训斥白氏,想了想,不动声色的把身子侧了侧,注意起这边的动静来。

白氏被徐亭瑞训斥之后,脸色也有些白,却依然坚持自己的想法:“杀人偿命,夫君,当年嫂嫂对咱们的好,你都忘了吗?杀人偿命,虽然不该由十一哥下手,可夫君仔细想想,母亲是不是罪有应得?”

徐亭瑞看着白氏说不出话来,就算是罪有应得,可那是他母亲,他一个做儿子的如何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然后便听到白氏继续道:“妾身虽然是个妇道人家,不知道你们男人在外面的事情。可对大伯父当年的事情也是有所耳闻的,咱们徐家能在西京城立稳脚,也是大伯父的功劳。只怕这次只是流放而不是直接处斩,也有这一重原因在这里面。就连梁家和段家那样的钟鸣鼎食之家,都判了诛九族,圣上若是知道徐亭进的身世,知道父亲这些年是怎么对大伯父的遗孀的,焉能饶了父亲这一房?你我又如何能跑得掉!”

徐亭瑞一惊,他之前沉浸在母亲被人打死的愤怒里面,倒没有想到这一重!但还是对白氏这会子说这话有些不理解,却也没有之前那般生气了,冷静下来问白氏:“这与我们是否替母亲讨公道有什么关系?”

白氏沉了沉眸子,解释道:“妾身这些年来最内疚的就说不能替夫君添个一男半女,娥姐儿和蝶姐儿养在妾身身边,妾身是把她们当自己亲生的看待的。她们年纪还小,妾身如何忍心看着她们一辈子就这么毁了?这些年来,十一哥一家人的心肠我们都看在眼里,蝶姐儿又讨容姐儿欢喜,为何不能做个顺水人情?”

徐亭瑞瞪大了眼睛,脸色甚是难看:“你要我放过杀母仇人,就是为了两个女儿?”

白氏看了他一眼,狠了狠心道:“夫君自想,若不是母亲那个时候还惦记着去抓香姨娘,又如何会死?妾身自私,夫君若是不肯替娥姐儿和蝶姐儿想想,妾身求修书一封,带着两个女儿自过去,妾身拼了这条命不要,总不能让她们受委屈。”

徐其容听到这里心下一凛,看向白氏的眼神就有些变了,谁知恰好这是白氏转过头来看向她,一时躲避不及,然后才明白过来,白氏后面说这些话,都是故意说给她听的。看她这一眼,是等着她表态呢!

徐其容立马冲着白氏微微点了点头,徐亭瑞夫妇一直对她们这一房很是友善,徐其蛾内向,徐其蝶却是从小都喜欢缠着她玩的。徐郭氏做的事情,跟她们没有关系,若是看着娥姐儿和蝶姐儿因此日子凄凉,她心里也是不好受的。

见徐其容点了头,白氏心里便彻底放了心,扭头看向徐亭瑞,语气哀婉:“夫君!”

徐亭瑞脸白了又白,眼圈红了又红,捏紧的拳头,手心几乎被指甲给刺出血来。最终还是挫败的松了松脊背,恨恨的看了眼白氏,有些泄气:“我又岂能看着她们受牵连,自己的孩子,自己总不能一点都不心疼。”

虽然没有明说,却是答应了白氏的意思了。

所以任凭徐谨行等人闹得有多厉害,徐亭瑞也没有开口劝阻,任凭平泰公主刚刚话里面有多少漏洞,徐亭瑞都把要反驳的话一一憋回了心里。

徐其容感激的看了一眼徐亭瑞和白氏,下定决心不管怎样也要护着娥姐儿和蝶姐儿周全。至于徐亭瑞和白氏,他们是徐谨行嫡亲的儿子和儿媳,孝道压在身上,不管他们有什么想法,只能与徐谨行同进退才是,徐其容也帮不了他们。(未完待续)

第二百八十九章 盖棺定论

素来只见过泼妇骂街,从来没有见过大男人骂人也这么难听这么喋喋不休的。华裕德被吵得脑仁儿疼,看了眼周县令。

周县令会意,立马惊堂木一拍,喝道:“肃静!谁再在公堂之上吵吵,先打二十杀威棒!”

话音刚落,两侧的衙役便拿着棍子在地上杵了几下,声音整齐划一,甚是煞人!徐谨行这辈子哪里见过这阵仗,当下便吓得不敢叫骂了。他一住口,徐亭松和徐亭柏自然也跟着消停了下来。

徐亭瑞看到自己的父兄这样,心里一阵悲哀,贪生怕死成这样,居然还敢做下鸠占鹊巢谋人家财这样的恶事!只怨他以前眼睛被眼屎糊了,只想着骨肉亲情,竟然没有看出他们的狼子野心。不然还能挽救一二!

见公堂之上安静了下来,华裕德轻咳了两声,这才开口道:“杀人偿命,徐郭氏已经死了,所犯下的罪孽也就一笔勾销了。徐亭远怒极拿窝心脚踹徐郭氏,是为不孝,念在事出有因,便打发徐亭远到百岁堂服役一年,以扬孝悌之义。后棍打徐谨行等人,皆为母命,不担其责。徐陈氏任由次子打断徐郭氏肋骨,判出医药费50两银钱。盖徐郭氏之死,虽因徐郭氏自行走动,棍殴难免其责,故判徐陈氏一个月内抄佛经十卷,十斤灯油供于梁山双桂禅院,算是安慰死者在天之灵。”

徐谨行大怒,声音有些尖利,大声道:“你还以为徐陈氏是什么公主么?因棍殴之故,贱内丢了性命,岂是十卷佛经就能算了的?”

众人被华裕德的话绕了进去。徐谨行所嚷的问题也是大家脑海里面唯一疑惑的事情了。华裕德看了眼徐谨行,不慌不忙道:“徐陈氏和徐谨言老大人的长子之死,盖因你强自同寝之故,婴孩本来就应当好生照顾,若不是你不懂照顾还非要照顾,他也未必会死。”

徐谨行一噎,再说不出话来。他还有一件事没有交代出来。当初那个婴孩病重。到后来自己有了拿自己外室子替换的心思,在延请大夫的事情上便没有那么用心了,汤药更是时断时续的。这才把一条人命给拖没了。

皆因心底那一丝对嫂子的妄念,皆因心底那一丝对兄长的嫉妒,一步错,一生错。终于沦落到今天这个地步。

徐谨行扭头看向平泰公主,大概是因为他们这些“恶人”终于有了恶报。平泰公主已经不像一开始那么愤怒激动了,脸上又是那种谁也看不出情绪的清冷表情,眼底却是从来没有过的疲惫。

平泰公主这一生是悲哀的,徐谨言早早的就抛下了她们母子身赴黄泉。还不等儿子长大就被自己和郭氏逼得进了佛堂,等终于出了佛堂,大儿子又在算计小儿子。然后又发现大儿子不是她的长子,如今又发现长子已经身亡…徐谨行心底虽然不甘。却也有些怜悯她,不管如何,她的不幸,有一半都是他带给她的。

平泰公主这一生又是骄傲的,就算经历了大半辈子的苦楚,到现在,依然连一个眼神都不肯给他徐谨行。

不过是十个月加半年的劳役,他素来身体好,也并不是熬不过去的。到了这个时候,徐谨行虽然觉得不甘,却也没有多绝望。徐亭远还得去百岁堂服役一年呢!

华裕德扫了一眼众人,开口道:“如此判决,谁还有什么异议?”

众人皆沉默不语,徐谨行被判了一年又四个月的劳役,徐亭远被判了一年到百岁堂服役,乔氏被判贬为贱民,搬到西宁街居住,每日前往西山官田和城外军营服劳役。算下来,乔氏却是被判得最重的一个了。

眼见着徐谨行只判了一年又四个月,长辈的劳役,是可以由子女代服的,因此,徐亭松几兄弟心里都有些庆幸,自然不会有异议。乔氏虽然心里有些不甘,可徐亭进是徐谨行的外室子,又造反连累了整个徐家,她没有了后台,也不敢有异议了。

至于平泰公主徐其容等人,见徐亭远没有之前所以为的牢狱之灾,也就不再多追究徐谨行等人了…戚氏有些担心,这个时候若是要求严判徐谨行等人,徐亭远也轻松不了。公堂之外还站着一大堆的围观百姓呢,德公就是再想偏帮她们,也不能做得太过明显。

然后便见徐长黎起身,向着华裕德长揖至地,开口道:“罪民尚存异议。”

华裕德诧异的看了一眼徐长黎,然后立马了然了徐长黎的意思,道:“但说无妨。”

徐长黎看了眼徐谨行,道:“徐谨行混淆嫡庶,欺瞒兄嫂,又纵容徐郭氏戕害沈氏等人,这样的人,我们徐家是断断不能留了的。按照徐家的族规,是应该把他们一房人都从族谱除名,从此天崩地裂,再无干系才是。然而我作为徐家现任族长,现在亦是戴罪之身,无法行使族长之权,所以恳请钦差大人做主,让我等从此与徐谨行一房人能够撇清了关系才是。”

堂下跪着的徐家众人们恍然大悟,徐谨行养得出一个造反的儿子,说不定以后还会惹出什么祸事呢!当下忙俯身叩首,同声道:“请钦差大人做主!”

华裕德看向徐谨行,徐谨行想着,以后若是还生活在一起,难免对我诸般责难,倒不如就此撇开他们自过,以前的万般不好,俱都从头开始。便道:“要撇清关系也行,东宅的房契给我,另外给我三万两的安家费,我且不跟你们纠缠,自立门户便是。”

“这…”徐长黎有些迟疑。

徐家如今生计艰难,吃饭尚且靠着徐其容拿出的那十三万两银钱,哪里肯平白无故的分出三万给罪恶滔天的徐谨行?徐家众人如今恨徐谨行一房的人是恨到骨子里面了,巴不得能直接把他们赶出去乞讨为生。

徐其容也有些不忿,凭什么,上辈子害她一家人各赴黄泉,亡母之仇,陷父之恨,皆是不共戴天,凭什么到了最后,他们只折了一个该死的徐郭氏,她却也出钱让他们去过潇洒日子!

外面围观的百姓也议论纷纷,完全想不到这个时候徐谨行还能提出这么不要脸皮的要求来。

华裕德看了眼徐谨行,似笑非笑:“你说话算数?”

徐谨行才不会管别人是怎么看的,当即道:“我说话自然算数!”

华裕德却是转身看了眼徐其容,开口道:“这件事我也做不了主。只是听闻不管是徐家东宅的地契,还是银钱,都是徐家十五小姐的产业。这条件,答应与否,俱在十五小姐身上。”然后转头问徐其容,“你怎么看?”

徐其容有些懵,完全不明白华裕德为什么忽然把事情推到她头上来了。

华裕德提醒道:“听说十五小姐蕙质兰心,又菩萨心肠,只是兹事体大,要仔细思量再做决定才是。当今天子,不但以孝治天下,以仁治天下,还讲究连坐。”

徐其容何其通透,再加上与华裕德一路从西京城同行到涪州城,对于华裕德的行事作风也有所了解。一听华裕德这话,徐其容便感觉到其中定有深意,再仔细一想,立马明白过来。

徐亭进造反,以的是陈乾帝与平泰公主血脉的身份,陈乾帝本来就恨得要死,之前会放过徐谨行等人,是因为不知道他们与徐亭远的关系,等陈乾帝知晓徐亭进和徐谨行的关系了,又岂能轻饶?

明知陈乾帝不会放过徐谨行一房人,还示意自己答应徐谨行这条件,华裕德分明是在给她一个扬美名的机会。

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徐其容自然不会不领华裕德这好意,当即开口道:“按理说,杀母之仇不共戴天,但既然人已经死了,我也就不追究了。虽然他们几人罪不可赦,可几个叔伯兄长、姐妹却是无辜的。一笔写不出两个徐字,如今八叔祖父既要自立门户,我却是不能看着姐姐妹妹们受苦的,八叔祖父既然问我要东宅房契和三万银钱,我一个晚辈,焉能不同意?”然后转头对徐长黎道:“太爷,其容知府内生计紧张,可这天下能有不是的长辈,断不能有不孝的子孙,八叔祖父已经开了口,还请太爷纵容其容这一次。”

这话一出来,就成了徐谨行坏事做尽居然还好意思找小辈要房要钱,而徐其容看在姐妹情谊和孝悌之义的份上,眼睛都不眨一下,就同意给了。

公堂之外围观的百姓纷纷交口称赞徐家十五小姐宽容大度、重情重义。当今天子治理天下讲究孝悌仁义,徐家十五小姐此举,以德报怨,自然是为人称道的。

徐谨行却是一噎,这话怎么就成了他不顾子孙生计主动要自立门户找徐其容这个小辈要房要钱了?

只是,不等他开口,华裕德已经盖棺定论:“十五小姐如此高义,本官佩服。还望尔等谨记十五小姐之德,以德报德才是。”

徐其容歉疚的看了眼平泰公主和徐亭远,不管怎么说,不能让徐谨行等人立马过上水深火热的日子,都是她之过。

只是此时,众人皆知她徐家是流放到涪州城来的那个造反的徐家了,她若是不趁着这个机会扬美名,好教大家知道他们都是正经无害的人,只怕以后大家都要对徐家避如蛇蝎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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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虽然我们现代人看来,容姐儿最后“以德报怨”的行为很傻逼,可是古时候的人都很吃这一套啊

第二百九十章 族谱除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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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事情就这么盖棺定论。裴知州正要与德先生同走,周县令担心事情再生波澜,忙把两人拦住了。

额头直冒汗:“两位大人,现在是正午时分,天气炎热,本不该再打搅两位大人。只是徐家这事关重大,下官斗胆请两位大人同往徐宅,一起监督分家事宜。”

华裕德似笑非笑的看了周县令一眼,道:“这可不是分家,分出府单过和自立门户,还是不一样的。当初在西京城的时候徐亭远一房也是分出来单过的,如今徐家出了事情,徐家十五小姐还不是把自己的私房钱拿出来周济整个徐家。”

这话一出来,众人看徐亭远这一房的眼神,就变得有些钦佩了。

徐其容却没想到他会忽然这么说,脸颊一下子红到了耳根,脑子有些嗡嗡作响。不管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还没有人在名声上面替她说过好话。当下心底有些酸酸的,也有些不敢去看华裕德,心里很不明白他为什么会这么帮她说话。

然后便听到周县令叠声道歉:“是下官开口欠考虑了,只是这族谱上除名也是大事,还请大人尊步移动,一起到徐家宗祠才是。”

华裕德想了想,虽然他不认为事情到了这个份上,徐家人还会搞出乱子来,但是送佛送到西,到底是答应了周县令的请求。

于是一行人又抬着徐郭氏的尸体前往泗水街。徐家刚安顿下来,宗祠还没有仔细布置,祖宗们的牌位都拢在一起,打算等宗祠收拾好了再摆放出来。徐亭晏抢先一步回到正宅,然后带着人把祖宗的牌位都请了出来,家法请了出来,供上了香火。

徐郭氏已经死了。徐长黎眼不见心不烦,直接让人抬到东宅去了,徐谨行倒也不在意。或许对别人来说进宗祠族谱除名是一件很受不了的事情,对于他来说。却是一个新的开始。

围观的百姓们跟到泗水街之后,便是不能再跟进去了,都围在徐家外面,探头探脑的,希望能够从徐家下人们口中能够听到一些消息。

徐亭友扶着祖父徐长黎亲自去取族谱。徐谨平则引着众人前往祠堂的方向,到的时候,徐亭晏已经布置好了一切。

徐亭晏布置的这宗祠,格局跟西京城如意巷徐家的祠堂是有些相似的,徐其容看着祖宗牌位前供奉着的乌漆色的家法,想起之前几进祠堂的经历,忽然就有一种风水轮流转,不是不报时候未到的感觉。

徐亭远心里也感慨万千,忍不住扭头看了眼徐谨行等人,徐亭瑞脸上尚有些难堪。徐谨行却是一脸的无所谓。

这一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了,到了这个时候,徐谨行已然是破罐子破摔的心态了。同为徐家人,徐亭远因此觉得很是有些丢人。

徐谨平和徐亭晏让人给裴知州、德先生和周县令三人上座,裴知州看了眼华裕德,华裕德淡淡开口道:“当着徐家英烈前辈的面,我等焉能就坐。”便都站着等待徐长黎。

徐家当初在灵州城也是大家,早先几辈的时候,也是守关名将。百来年前,提起灵州徐家。大家都是竖大拇指称赞的,就是那茶馆里面说书的先生,有事没事也喜欢讲几段徐家军的故事。只是时代变幻,山河流转。到如今,徐家已然没落了。

见华裕德提起徐家英烈,徐家男儿也都有些眼热。徐家的子孙都是听着祖上簪缨的风光长大的,可一代不如一代,祖上的风光到底都留在了一代一代传下去的故事里面。

不过是半柱香的功夫,徐长黎已经取了族谱往这边而来。徐长黎手里的族谱跟之前徐谨行手里的那一本有些不一样。足足有四寸厚,纸张都早已发黄,可每一页纸都是平整的,书脊的缝线看着还很新,想来是经常拆下来晾晒的。一看就是保存得很小心翼翼。

进了祠堂,周县令开口道:“到底是你们徐家的事情,我等也不好插手太多,该怎么办,还是由徐五太爷主持吧,有钦差大人、知州大人和本官在,不必在意戴罪的事情。”

徐长黎也不拒绝,本来,作为一家族长,应该是一个家族的权威,请求德公等人插手徐谨行的事情,已经让他觉得丢人。若是连族谱上的名字都要外人来帮忙勾,那也太给祖宗脸上抹黑了。

众人站定之后,徐长黎走到祖宗牌位面前,领着众人给祖宗们三跪九叩行了大礼,然后才起身转身对跪得一脸不情不愿的徐谨行道:“你名字一刻钟没有从族谱上抹去,就一刻钟是徐家人,你现在这般敷衍,是连祖宗都不想认了吗?”

徐谨行也不惧他,淡淡道:“五叔这话说得不对,哪里是我徐谨行不想认祖宗,现在分明是祖宗不肯认我了。”

徐长黎一噎。徐亭友小声提醒徐长黎:“祖父不必这个时候跟他生气,天气这般炎热,大人们还陪着我们挤在这里等着,若是热得心浮气躁,只怕也没有咱们的好果子吃。左右以后就撇开他们了,不如速战速决。”

徐长黎被自己孙子这个“速战速决”给气乐了,倒也冷静了下来,不再跟徐谨行计较。他以前倒没有发现这徐谨行的性子居然跟泼皮无赖有些类似,现在想来,以前听过的一些传闻也不是不可信的。

听说当初徐谨行很不服三哥徐长芳的管教,整日眠花宿柳招摇撞骗,后来取了妻才好一点。

于是徐长黎干脆道:“按照徐家祖宗家法,徐家子孙在脱离徐家之前,要受十二下祖宗家法,方能从族谱上除名。”

徐其容有些讶异,她之前倒没有听说有这一重家规,就是上辈子她爹爹被族谱除名,也是没有受那十二下家法的。扭头一看,徐谨平等人脸上并没有什么意外的神色,现在想来,要么是当时徐谨行也不知道有这么一条规矩,要么是当时着急把她爹爹从族谱除名,已经顾不上这个了。

徐谨行才被徐亭远打了一通,现在身上动一下都疼,自然是不肯再挨这十二下家法的,便道:“五叔何必再提这个,如今徐家是被流放到涪州城来的,你族长的权力没有了,家规自然也不必再说。之前在公堂上说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只等房契和银票到了手,你们便可从族谱上划去我这一房人的名字。”

徐长黎又被徐谨行这一番话气得吹胡子。可徐家是流放到涪州城来的是事实,如今把徐谨行从族谱上除名也确实是求了钦差大人和知州大人、周县令做主的,如果这个时候自己再坚持要行使祖宗规矩,未免有些不给几位大人面子。

只好扶额道:“罢罢罢,就这样吧!亭宴,你和你母亲去取房契和银票来。”

宅子的房契本来就是暂管,徐邓氏倒不觉得有什么,可那银票放在手里还没有焐热,便要拿出去,徐邓氏多少是有些不高兴的。可如今撇开徐谨行一房人是族中大事,徐其容和五太爷都已经点头同意了,又有几位大人站在这里等人,她自然是不能表现出丝毫的不乐意来的,忙带着喜月同徐亭晏一起前去取房契和银票。

徐亭松素来是没脑子的,想着三万两银票也不少,自己是父亲的长子,自然不会亏待了的,因此觉得自立门户也没有什么不好的。而徐亭柏想着,徐郭氏死了,香姨娘又背叛了徐谨行,他母亲董姨娘就是徐谨行身边唯一的女人了,如今分出府去,董姨娘正好可以行使当家主母的权力,岂不快哉!说不定抬了正室呢,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只有徐亭瑞,看着徐家列祖列宗的牌位有些难堪,他们现在,说好听点是自立门户,说难听点就是被赶出了徐家,再加上父亲母亲的恶名,以后谁敢跟他们家交好啊!只怕子孙后代都被连累了。

没一会儿,徐邓氏和徐亭晏就拿着房契和银票回来了,徐谨行得了银票和房契,徐长黎也不想多说了,在德公、裴知州和周县令的见证下,草草把徐谨行一房人的名字从族谱上面划去,又把徐亭进一房人从徐谨言名下挪到了徐谨行名下划去。这一桩事情,就算是了了。

徐谨行把房契和银票揣进怀里,又道:“香姨娘呢?”

平泰公主气得双目圆睁,她没想到徐谨行到了这个时候还惦记着香姨娘!徐长黎怒道:“你自己房里的人,问我们作甚!”

徐谨行目光阴鸷的寻找着香姨娘的身影,徐亭瑞有些难堪,提醒道:“父亲,出了县衙之后,便没有看到香姨娘的身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