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其蝶吃了一惊:“那不是要花很多银子!”

许元霜点点头,眼角还带着笑意,道:“杜夫人刚来涪州城的时候就已经是这个习惯了,我舅母见她这样,就见天带着她去结识涪州城的女眷。那小金佛给出一尊又一尊!”

那可是金子,再小的金佛也便宜不到哪儿去!

就算是徐其容,也忍不住咋舌了:“杜家家底可真不薄!”

许四小姐摆摆手:“杜大人贫苦出身,靠着自己未婚妻做针线活念书,直至金榜题名,然后外放从县令开始,一步步往上爬到今天这个地位,哪来的什么家底!”

徐其容吃惊,徐其蝶脱口而出:“难不成这位杜夫人不是杜大人的原配,这位杜夫人娘家很有钱?”

许四小姐摇摇头,神神秘秘道:“这位杜夫人就是跟杜大人一起吃苦的那个未婚妻,听我舅母说,她大约是贫困的时候受了太多人的白眼,所以一朝得势了,又怕别人看不起她贫苦出身,所以喜欢大手笔的送人东西,显摆自己。

刚来涪州城那段日子,舅母引着她跟大家结交,各家都是有几个小孩子的,杜夫人又死要面子,一尊金佛一尊金佛的往外面送,面上笑意盈盈,背地里还不知道怎么心疼呢!又因为她是跟着杜大人吃过苦的,所以杜大人总是惯着她。”

徐其容一阵无语,然后恍然大悟:“刚刚裴夫人她们是故意的?”

许四小姐点头:“杜夫人一边心疼,一边又不肯改掉自己这个坏习惯,所以这些年虽然还是金佛银佛的往外面送,却是轻易不赏赐人的了。我舅母她们几个也是促狭心思,所以总是起哄让杜夫人给人送见面礼。”

徐其蝶不解:“可是为了起哄让杜夫人送人见面礼,夫人们自己也要送不少东西出去,不是亏了么?”

许四小姐摆摆手,解释道:“上次起哄让杜夫人给伍二姐姐的一个表妹送见面礼,结果杜夫人说别人送的都是小玩意儿,她送太贵重的东西就太不给别的夫人面子,便送了一尊小银佛。”

徐其容这才恍然,原来裴夫人等人这次送那么贵重的东西,就是要杜夫人的银佛拿不出手啊!当下有些哭笑不得,觉得杜夫人这人实在是有些…不知道怎么说好。

徐其蝶小声对徐其娥道:“这杜夫人真可怜。”

徐其娥嗤了一声,也小声对徐其蝶道:“她还拿得出金佛银佛,就说明她日子过得不错,又是节度使的正妻,哪里可怜了?”心里想着,我们比她可要可怜多了!

然后便见许四小姐眼睛一亮:“伍二姐姐在那边,咱们快过去。”(未完待续。)

第三百零三章 绿牡丹

伍家二小姐看到许四小姐也是眼睛一亮,笑道:“刚刚没看到你,还以为你不来了呢!”

然后看到徐其容,又道:“原来你也来了呀,你今天的面修得真好!这对双生花以前没有见过,是谁家的小娘子?”

许四小姐笑着介绍道:“是徐家十八、十九小姐呢,是不是长得很像?”

伍二小姐惊讶的瞪大了眼睛,估计是没想到徐谨行一脉过苦日子去了,徐其容居然把那边的两个小娘子接到自己身边来了。许元霜见状,觉得她这样有些不好,忙悄悄拉了拉伍二小姐的衣袖。

伍二小姐回过神来,掩饰般的解释道:“我还没有见过这么漂亮的双生花呢!”

徐其容和徐其娥也不好跟伍二小姐计较,徐其蝶却是没有看出来伍二小姐刚刚心中所想,听她这么说,便笑道:“伍二姐姐跟杜夫人说一样的话呢。”

许元霜忙顺着徐其蝶的话题,对伍二小姐压低了声音,神神秘秘道:“刚刚杜夫人夸了一句没见过生得这么好看的双生花,就又送出去三尊小金佛做见面礼呢!”

伍二小姐听了这话却不怎么高兴,眉头一皱:“凭什么上次我表妹来,就是一尊小银佛呢!”

许元霜见她是真的有些恼了,解释道:“为了让杜夫人送出这三尊小金佛,我舅母和周夫人、余夫人也出了大本钱呢!就说我舅母,送的是三支雕玉兰花的白玉簪,杜夫人再送小银佛,岂不是打了自己的脸?”

伍二小姐撇撇嘴,指着徐氏三姐妹道:“她们来,你舅母就送雕玉兰花的白玉簪,我表妹上次来,你舅母怎么就只打发了个银戒指?偏心也没有这么偏的!”

徐其容三人站在那里都是一脸尴尬,心里想着,这种吵嘴的话难道不该是私下里说吗?怎么当着她们三姐妹就说出来了呢!

许四小姐本来好意哄着。见她这样,也有些不高兴了,冷了脸道:“你表妹家什么身份,不过是来你家打秋风的。你就这么为她上心了?你也不想想,我们十多年的朋友了,为了这么点事情,在徐家小姐们面前跟我顶嘴,有意思吗?”

伍二小姐一脸无辜:“我就知道你眼高于顶。看不上我这种小家子气的朋友。我母亲娘家困顿,我又有什么办法?再说了,我表妹家再不济,我舅舅却是身家清白的秀才,容姐儿她们虽然是从京城那种大地方来的,可却是…”

“伍青萍!”许元霜见她越说越不像话,怕她惹了徐家小娘子们恼,忙跺了跺脚,打断伍二小姐的话,气道。“你再这样,以后别想我再找你玩!道歉一百八十次我也不原谅你了。”

徐其容有些懵,上次重阳节登高,明明也跟伍二小姐相谈甚欢的,那个时候的伍二小姐明明也是一个温温柔柔知书达理的小娘子啊!怎么这会子就变成这样了?

徐其娥和徐其蝶也有些面面相觑,在西京城的时候,小娘子之间就是有再多的不满,也是挂着笑脸拿话刺来刺去的,要多婉转有多婉转,她们还没有见过像伍二小姐说话这般口无遮拦揭人短的!西京城的小娘子要是这样子为人处世。只怕早就传出没有家教的名声了。

许元霜发了火,伍青萍踌躇了一下,不敢继续说下去了,一副委委屈屈怯怯懦懦的模样:“元霜妹妹。我错了,是我口无遮拦,你别生气了。”

许元霜见她这样,也不好继续跟她吵,可看着她又觉得心烦,便道:“你过去我舅母那边。陪她们说话吧,我跟徐家小姐去那边走走。”顿了顿,见伍青萍要开口反对的样子,又补了一句,“杜夫人心情正好,你讨她开心了,说不得也送你一尊小金佛呢!”

这话听在徐其容等人耳里,就有一些讽刺人了,徐其容以为伍青萍那种性子少不得要跟许元霜吵起来呢,谁知道伍青萍居然真的欢欢喜喜的答应了,然后毫无芥蒂的跟徐其容等人说了两句场面话,就带着丫鬟往裴夫人那边去了,不由得有些目瞪口呆!

徐其蝶傻傻的看着徐其容:“这位伍二姐姐还真去了啊!”

徐其容也道:“不是说这位杜夫人现在不常赏赐人了吗?”

许元霜撇撇嘴:“别人不会赏,可青萍姐姐在杜夫人面前素来嘴甜,杜夫人喜欢她喜欢得不得了,光是今年,就已经赏了她三四个小金佛了!”

徐其容没办法想象伍二小姐嘴甜的样子。

许元霜叹了口气,解释道:“你们别恼她,今天也是我的错,不该提金佛银佛的事情,她表妹得了银佛,她到现在还没有消气呢!其实伍二姐姐那个人挺好相处的,就是不能在她面前说她母亲的娘家人半点儿不好的地方。”

徐其娥忍不住问道:“谁没事会说别人母亲的娘家人啊?”就像刚刚,许四小姐本来就是跟伍青萍分享一下杜夫人的乐子,谁也没有想到伍二小姐的表妹去,结果伍二小姐就不管不顾说出那番话来了。

许元霜道:“所以她朋友很少啊,要不是我们家跟她们家是邻居,大家一起从小玩到大,我也是不爱搭理她的。”

顿了顿,又道:“她其实很想跟你们姐妹交好的,上次重阳节登高,也是她率先提出约徐家姐妹一起出游的。”许元霜是担心徐家小姐们不肯来拂了伍二小姐面子,这才也写了个帖子送去徐家。

徐其容扶额,伍二小姐这样的人,她们还是敬谢不敏的好,也不知道怎么就养成了这么个性子!只是许元霜到底跟伍青萍更亲近,就是心里有些好奇,也不好多问下去的。

于是几人又改了话题,说到早上的时候去裁缝铺量尺寸,就聊起衣裙时兴的样式来,许四小姐对西京城小娘子们的喜好很是好奇,几人也算是相谈甚欢。

跟许四小姐交好的小娘子也不少,一开始的时候还有些忌惮徐家的身份,打了招呼之后就不肯靠近许四小姐了,后来听她们聊得有趣,都忍不住聚拢了过来。

围在许元霜身边的人越来越多,徐其容是个温吞性子,徐其娥比较内向沉稳,俏皮可爱的徐其蝶这会子反而更受大家欢迎,更何况大多数人都没有见过生得这般好的双胞胎,后来都笑嘻嘻的去逗徐其娥和徐其蝶说话。

徐其容心里惦记着华裕德的话,一直没敢跟大家聊得太入神,正疑惑着华裕德是不是不会来了,就有一个穿着银红比甲的小丫鬟跑到徐其容身边,一本正经道:“徐家小姐那边有一盆上好的绿牡丹跟小姐手上的青水晶手串倒是相得益彰不如去看看?”

一句话都不带停顿的,说完了长吁一口气,睁大了眼睛眼巴巴的看着徐其容:“小姐去看一看吧,婢子好不容易把这段话给背下来呢!”

徐其容失笑,看着丫鬟指的方向隐隐约约站着一个人,猜到是华裕德,转身跟许四小姐说了一声,就带着秋浓跟着小丫鬟往那边走去。许四小姐也没有听清徐其容的话,想着这么多人总不会走丢了,便随便点了点头。(未完待续。)

第三百零四章 应答规劝

走近了一看,只见华裕德身上穿着一件玄色长衫,腰带上绣了玉色的镶边,手里拿着一把折扇,更显风度翩翩。

给徐其容带路那丫鬟看了华裕德一眼,脸蛋有些红,然后一脸娇羞对华裕德道:“这位公子,徐家小姐来了…那段话我背下来了,一个字都没有错!”带着淡淡的炫耀。

徐其容惊呆了,神情复杂的看了华裕德一眼,这人,不过是让小丫鬟带个话,还用上美男计了?以前看着挺正经严肃的一个人啊!

华裕德见状,脸上也是一僵,然后轻咳一声,对那小丫鬟道:“麻烦你了。”

那小丫鬟脸又是一红,扭扭捏捏道:“不麻烦,能帮公子带话,婢子深感荣幸。”

华裕德:…

好在那小丫鬟是个懂事的,说完这话之后就福了福,告辞去别的地方了。华裕德看了一眼徐其容,见她要笑不笑的样子,也觉得自己今天有些犯蠢,忍不住嗤笑一声,觉得自己有些丢人。

然后不紧不慢的开口道:“十五小姐心情甚好。”

徐其容抿了抿嘴:“日子越过越好,自然是心情甚好。”

华裕德有些惊异的看了她一眼,沉声问道:“在西京城的时候,有徐谨行一脉的迫害,流放到了这涪州城,又有家中长辈觊觎你手中银钱,如今连亲事也犯了难,一桩桩一件件,十五小姐不怨?”

徐其容有些诧异,不明白华裕德为什么突然问这话,想了想,忍不住问了句:“我该怨谁?”

在华裕德看来,可以怨的人多了去了,徐谨行、徐亭远、徐郭氏、徐邓氏等人,甚至她那个不靠谱的爹爹、远在西京城的九五之尊,都是可以怨的人。

徐其容见华裕德不开口,就试探着伸手指了指天。又指了指地:“怨天怨地?”

华裕德脸上一僵,谁会莫名其妙就跑去怨天怨地啊!明明是人祸,关天地什么事儿!

徐其容笑道:“我怨他们做什么,我过好我自己的日子不就好了。”如果是要怨。自己上辈子死得不明不白的,岂不是要连这山川也一起怨了?上天让她有机会重来一遍,就是日子再艰难,她也不可能去怨上天的了。

华裕德神情一震,良久。喃喃:“过好自己的日子么。”

徐其容见他神色有异,也不开口问他,只笑眯眯的看着他,过了许久,才听华裕德问道:“如果不怨的话,那仇呢?”

听到华裕德这话,徐其容有些恍惚,想起还在西京城时的那个元宵灯会,想起纸条上的那几个字,“暮树苍苍。哀摧无际;敛怨为德,毁室偿予。”想起当时跟还不知道身份的华裕德的几问几答,恍惚有些明白华裕德为何会这般问她。

会问别人怨不怨,是因为自己有怨,会问别人关于仇的问题,是因为自己有仇。

徐其容感激华裕德对徐家的帮助,又深知他这样的人应该是不需要一个小娘子来规劝的,因此,徐其容并没有长篇大论,说什么君子德怨之道的话。只笑着道:“仇不是报了么!”

华裕德听到这话还有些没有回过神来,愣了一下,才重新笑道:“是我问岔了,自己过得越来越好。便是对仇人的最大打击。”

当初她在元宵灯会说何苦自己为难自己,所以自己才选了现在这条路,在选这条路之前,他就发现这条路并不好走,所以天子遣他来涪州,他也没有觉得有多惊诧。让他不悦的是西京城发生了什么大事。一连好几个月都没有消息传到他手上来了。

有时候他也会想,他好好的一个人人称赞的神童,落到如今这步田地,到底是谁的过错,他的仇人太多,他该怨恨的人也太多。所以他会怜悯徐其容,会帮助徐家。每次面对徐其容,他都有一种他们是一类人的感觉。

然而,每次面对徐其容,徐其容都在用自己的言语行为告诉他,她怎么可能跟他是一类人?就算身处泥淖被人算计,她跟他也是不一样的。

徐其容见他发愣,忍不住开口说了一句:“过好自己的日子是首要的,报仇才在其次,你,不要本末倒置了。”

华裕德失笑,然后道:“我约你见面,本来是想跟你告别的,想叮嘱你几句,现在看来倒是不用了。”

“你要去哪里?”徐其容脱口而出,然后才发现有些不对,自己跟他是什么关系,凭什么问他的行踪?这么一想,脸颊就有些热,也有些尴尬。

华裕德倒不甚在意,笑道:“本来想回一趟西京城,听你一席话,倒是想开了不少,不回去也罢!”

徐其容冷静下来,然后才惊觉自己做了什么事情!她又不笨,联系前后的话,不难猜出,陈乾帝根本就没有下旨让华裕德回京,或者说,陈乾帝早前下过旨让华裕德非传召不得入京或者是离开涪州城…华裕德之前,是打算抗旨的!

这么一想,徐其容一张脸都黑了。

华裕德并未注意到,犹自道:“这涪州城的少年英才我也去打听打听,算是对你刚刚那番话的谢意…你也,不要太着急。”

这是劝她不要太着急嫁人么?也不知怎么的,当下就有些恼,道:“想不到德公还有做媒婆的爱好。”

华裕德见她语气不善,愣了一下:“怎么了?”

徐其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恼了,见华裕德一脸茫然,沉默了一瞬,然后绷着脸道:“没什么。”

华裕德只当她一个小娘子跟别的男子提到嫁人的时候害羞,也就没有追究下去。想了想,引着徐其容去看那盆绿牡丹。

这盆绿牡丹是裴夫人的大女儿出嫁前精心培育的,出嫁后,担心裴夫人太过思念她,便把这盆绿牡丹留在了裴府,裴夫人更是亲自精心照料,只把它养得花瓣丰腴、色如翡翠、鲜艳欲滴。只因每次花会裴夫人都要把它搬出来,大家都看多了反而觉得平常了,因此,此时这盆绿牡丹面前就只站了华裕德和徐其容两人。(未完待续。)

第三百零五章 恩怨

徐其容看着那盆绿牡丹发呆,然后又想起刚刚华裕德说的话,想着听了自己一番话这便说不去了,说不得再听了别人什么话就又去了,不由得道:“德公,认识这许久了,在其容看来,德公事事周全,什么事能做,什么事不能做,不必其容来说,德公比谁都清楚,万不可因为别人的一些言语就做出无法挽回的错事…”

话还没说完,就被华裕德给打断了:“你别急,我不是没有去么!再说,我又岂是那种耳根子软的人?”

徐其容撇撇嘴,她怎么能不急?当下就有些沉不住气了,直接问道:“德公,你被陛下派来涪州城,可是因为当初对其容伸出援手之故?”

这件事存在徐其容心里很久了,上辈子她虽然没见过华裕德几次,可她夫君云岚在家喝醉酒的时候,没少在她面前谩骂他,当时华裕德身受陈乾帝和太子陈晋鲲的重用,跟朝中不少大臣往来密切,在深宫之中又跟不少贵人交好。

当时川蜀流民作乱,与云岚走得很近的一个武将被派去平乱,华裕德偏要从中作梗,非要换一个土生土长的漳州人做统帅,率手下八千兵马打头阵。漳州地处闽南,不能吃辣,可川蜀地区湿气重,尤其是冬天,不吃辣就容易生病。于是那八千兵马还没开始跟作乱的流民打上照面,就已经折损了小一千。

朝中震怒异常,本来陈乾帝许诺,太子若是能处理好这件事,就把监国的权力再发还给他,谁知道这么一搅和,到手的监国又没影了。

太子陈晋鲲自然更不高兴,偏偏华裕德非说自己没去过川蜀,不知川蜀那边的风土人情。再加上那个时候华裕德已经开始手握重权,太子爷不好太得罪他,此时职能作罢。

云岚因此在徐其容面前怒骂过好几次。说什么叔侄相斗,平白连累他一个外人是怎么回事!徐其容当时有一个造反的爹,想对朝中大事不感兴趣都不行。于是就多嘴问了一句,才知道原来那个漳州将领是华惟靖的人。

不管华裕德是真不了解川蜀的风土人情还是假不了解。可他既然说了没去过川蜀的话,便真的是没去过了。而川蜀之乱,距离这时还有两年的时间,华裕德根本就不该在这个时候出现在涪州城。

纵然华裕德没有在徐其容面前多说什么,徐其容还是能够看出来。他是根本就不想来涪州城的,她虽然不懂朝中局势,却也知道,西京城,才是华裕德的战场。

如果真的是因为她,因为徐家,那么这份情,就欠大发了。

徐其容忽然有些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华裕德。

华裕德愣了一下,然后失笑,道:“你很聪明。看事情也很通透,被派来涪州城,跟之前的事情也不是没有关系。不过你无需自责,你怎么知道被派来涪州城,就不是救了我一命?”

徐其容抿抿嘴,上辈子,直到她死,已经改名为陈德的华裕德都还活得好好的,跟自己的侄儿斗得如火如荼。

华裕德叹息道:“不过是重新选了条路,都是泥泞小道。不走一走,怎么知道沼泽不是在另外一条路上?”

这话徐其容就有些听不明白了,一脸的茫然,华裕德见状。心里也感伤不起来了,跟她解释道:“就好像你的亲事,不来涪州城,你怎么知道你的亲事会在涪州城呢?”

徐其容终于回过神来,定了定,冷静了一下。才一本正经的给华裕德行礼,道:“无论如何,德公大恩,其容铭感五内。”

华裕德摆摆手,心底叹息,你怎么就知道你对我没有恩呢!若不是元宵节河畔那番话,他如何会有别的心思!

华裕德一直都知道陈乾帝的心思,当初在晋州的时候,他曾见过微服私访的陈乾帝一面,那个时候他年纪轻轻得了乡试魁首,陈乾帝对他说,会在西京城的勤政殿等着他。结果还没来得及高兴,他那好大哥,也不知找了什么人,生生把他名字抹去,把他又弄去了扬州。

华裕德当时年轻气盛,自然是心有不甘,一边打理庶务,一边准备着,过了一年终于成了扬州乡试的魁首。这次他特意让人把动静弄大了,想着总能上达天听。然而,即便是再次成为扬州乡试魁首,他那好大哥,要他打理庶务,他便只能打理庶务。

后来进了宫之后,陈乾帝分明已经认出他来了,却依然是眼睁睁的看着他被人作弄陷害不动声色,甚至很多时候还偏帮着安陆来对付他。

次数多了,华裕德才明白,陈乾帝怕是看中了他的才能,想要把他留给那不成器的老太子做肱骨之臣,帮他守住这江山,又怕他年纪太小,傲气太甚,所以才由着他在泥泞里面挣扎。

可是,明白了又怎样,满心的仇恨怨气又如何安放?

所以,华裕德一直都在对陈乾帝装不明白,一心只想着如何才能更痛快的报仇。华家有太子殿下和皇后罩着,陈乾帝并没有别的合适的皇位继承人,要扳倒陈晋鲲和林皇后实在是太难,倒不如跟着陈晋鲲,替他办事。不求他能在他和华家的恩怨中偏帮他,只求他能够保持中立即可。

只是,跟在陈晋鲲身边越久,就对这个人的劣根性越了解,尚未从仇恨的泥淖中走出来,他就要陷入另外一个泥淖了。

华裕德一直在思考到底怎么做才算对,于是就有了元宵节河边的几问几答。

见徐其容还一脸严肃,华裕德笑道:“一饮一啄皆有因果,你现在又有什么好紧张的,我又没有挟恩图报!”

徐其容一噎,心里反而觉得有些轻松。经历了上辈子那一切,她本该不依靠任何人,本该不相信任何人,可在华裕德面前,她却觉得发自心底的放松。不知怎么的就相信了,这个人帮助自己,并不是有什么图谋的。

徐其容张了张嘴,正准备说话,忽然就听到身后一阵脚步声,扭头一看,却是徐其娥,不知什么时候脱身过来,身后跟了秀兰。(未完待续。)

第三百零六章 故人来

徐其娥刚刚远远的看到徐其容正跟一个男子站在一处说话,不知怎么的,脚步就不听使唤的走了过来。

等看清那男人的脸的时候,心里不由得有些吃惊,她是见过华裕德的,在衙门里,公堂上。只是没想到他怎么跟十五姐姐走到一处了。

正琢磨着,徐其容已经回过头来看到了她,徐其容抬了抬眼皮子,问道:“你怎么来了?蝶姐儿呢?”

徐其娥已经收起了脸上的惊讶,也不理会华裕德,只管回徐其容的话:“刚刚找不到十五姐姐,有些担心,看到姐姐在这边,就忍不住走了过来。蝶姐儿还在跟她们聊香料的事情呢!”

其实,徐其蝶正在跟大家聊西京城第一美男子的事情。也不知是谁先提起来的,聊着聊着就聊得热火朝天了,就是西京城里面的小娘子,再矜持的,在姐妹间闲话的时候都忍不住谈起那些声名显著的少年英才。更别说民风比西京城要彪悍许多的涪州城小娘子们了。

徐其蝶本来就是个活泼的,人家提起陆雁杭来,问她什么,她都肯把自己知道的说出来。徐其娥素来内敛,渐渐就不怎么接话了,又见徐其容不见了,就干脆找借口脱身出来寻徐其容了。

徐其容点点头,见华裕德还在这里站着,便对徐其娥道:“这位是德公,娥姐儿,你见个礼吧!”

徐其娥这才盈盈向华裕德福了福,请了安。

华裕德见状,便笑了笑,对徐其容道:“既然你姐妹寻来了,你们姐妹便好好玩,我先过去了。”一边说,一边指了指不远处。那里有几个长衫男子正围在一处看人作画。

徐其容自不会留他,福了福,目送人离开了。

秋浓有些担忧的扯了扯徐其容的衣袖,等徐其容看向她的时候。就把目光在徐其娥身上扫了扫。徐其容神色不变,只是对秋浓摆了摆手,示意无事。

在徐其容看来,徐其娥素来是个内敛的。不管心里有什么想法,都不会说出口。她跟华裕德在这大庭广众之下站在这里说话,就是被人知道了也没什么关系。所以只要徐其娥不说出口,她便不用想话来应付她。

徐其娥果然只看了看华裕德的背影,并没有多言。

这一场赏菊会直到傍晚时分才结束。大家结伴而归。赏菊会从开始到结束,徐家三姐妹除了收了一些见面礼,并没有人开口邀请她们日后有空聚一聚,至于戚氏,人家对她算不上多客气疏离,也算不上多热情,这让戚氏不由得有些沮丧。

坐在回家的马车上,徐其容见戚氏神色并不是很高兴,不由得劝道:“母亲,万事开头难。以后就好了,咱们来日方长,若是因此气坏了身子,岂不是跟自己过不去?”

戚氏也不是那种打算一口吃成个胖子的人,听徐其容反而反过来劝她,不由得失笑:“所以说你老成,这个时候就该我来安慰你的,你偏先来安慰我了。”

徐其容心情甚好:“我又没有不开心,母亲安慰我做什么!”

徐其蝶也道:“今天玩得那么开心,为什么要愁着脸啊?”

母女几个说着。便到了家门口,刚下马车,便看到门前站着另个人,一个搀扶着另外一个。都背着包袱,一副风尘仆仆的模样。

看清来人,戚氏等人都是一喜,笑问道:“你们怎么来了?怎么不先进去?夫人脸色倒比以前要红润了一些。”

徐其容却是皱了皱眉头,之前的好心情一扫而光,心底觉得有些烦躁。

叶临开口道:“贱内身子骨好了些之后。我们便从西京城启程了。只是贱内病了这么久,身子太虚,所以这一路走得缓慢,到今日才到这涪州城,到底是打听到地方了。”

戚氏并没有注意到徐其容神色的不悦,笑着就要把人往屋里请,道:“这一路辛苦了,只是夫人这身子,实在应该在西京城多养一些时间才好。这涪州城看着青山绿水的,可毒虫瘴气样样都少不了,气候也有几分古怪,我之前问过了,这里冬天分明很冷,却没有哪家人是砌了地龙的,夫人这个时候来,怕是要受罪了。”

叶夫人抓着叶临的胳膊,咳嗽了两声,然后嘴角微翘看了徐其容一眼,温和道:“总算是再见到十五小姐了,不打紧的。”

徐其容本来打算阻止戚氏把人往屋里请的,她根本就不想再沾染上陈晋鲲的事情,华惟靖总是这般一意孤行,让她觉得有些恼了。可是,叶夫人和叶临到底是替她医治好哑疾的人,他们也不过是听人吩咐办事,叶夫人一咳嗽,徐其容就忍不住心里一软,由着戚氏把人往屋里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