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静地用完饭之后,纪妧率先起身告退:“大嫂这些日子身子愈发虚弱,连饭也吃不下,大哥又不在府里,我去浅云居陪一陪大嫂。”

话语听似平常,细细品味,却能咂摸出些异样的意思来。

儿媳重病不起,当婆婆每天只打发身边的丫鬟去看看,未免太过轻忽不上心了。

小邹氏被刺了一下,眼中迅速的闪过一丝冷意,口中却叹道:“顾氏这一病就是一年多,宫里的太医也请来看过了,顾家也帮着请了名医来诊脉。开了这么多方子,喝了多少名贵的补药,却总不见好转。我心中每每想起此事,便如刀绞一般。”

假惺惺!

许瑾瑜和纪妧同时在心中嗤笑一声。

小邹氏巴不得顾氏长病不起才是真的。

顾氏出身名门,是顾家嫡出的长女,嫁到威宁侯府后是正经的世子妃。为人宽厚,处事公允,在府中极得人心。只可惜嫁来七八年了,未曾生过一子半女。

前年顾氏好不容易有了身孕,府中上下人人为之雀跃欢喜。却在怀孕七个月的时候受惊重重摔了一跤,当时便肚痛不止血流如注。孩子没保住,是一个已经成了形的男婴。顾氏的身子彻底伤了元气,又伤心过度,之后一直缠绵病榻。

翻过这个年头之后,顾氏身子愈发不好了。每日进食愈来愈少。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顾氏即将油尽灯枯,说不准哪一天就闭眼走了。

小邹氏平日里不闻不问,极少到浅云居探望。

纪妧早就心中不满,软中带刺的讥讽一两句是常有的事。听了小邹氏的话,纪妧故作关切的说道:“大嫂生病也不是一两日了。母亲就算再心疼大嫂,也万万不能伤了自己的身子。这府里的事情全靠母亲撑着,若是母亲一急之下病倒了,府中上下一百多口人可怎么办才好?”

看似关切,实则暗藏讥讽。

饶是小邹氏城府深脸皮厚,脸上也有些火辣辣的,心中咬牙暗恨不已。

这个纪妧,简直是头养不熟的白眼狼。这些年来,她明里暗里下了不少功夫。本以为自幼丧母的纪妧最好对付。没想到纪妧根本没把她这个继母放在眼里。

纪妧的亲事是威宁侯亲自定下的。她没机会插手,也就没了拿捏纪妧的机会。

许瑾瑜在一旁冷眼旁观,心中十分解气。

以前她被小邹氏蒙蔽,只觉得纪妧伶牙俐齿极为难缠,恨不得避而远之。现在看纪妧倒是顺眼多了。

纪妤和纪妧素来不睦,听着纪妧句句带着讥讽,心中火气嗖嗖地涌了上来,面色不善地张口说道:“二姐,你要去陪大嫂只管去,又没人拦着你。何必句句夹枪带棒针对我娘?”

纪妧脸上的错愕和委屈恰到好处:“三妹说这话可真是冤枉我了。母亲如此关心大嫂,我也是担心母亲因此忧虑过度,所以才劝了母亲几句。怎么到了三妹口中,就变成夹枪带棒针对母亲了?”

纪妤哑口无言。

大获全胜的纪妧出了心中一口闷气,这才优雅的退下了。

被纪妧这般落了颜面,小邹氏心中十分窝火。更懊恼的是当着邹氏母子三人的面丢了脸!

邹氏善解人意的扯开了话题:“我今日才到侯府,还未曾见过世子妃。明天我领着徵儿和瑾娘一起去浅云居探望。”

小邹氏定定神应道:“也好,明天早饭过后,我领着你们一起去浅云居。”

第五章 顾氏

从临安赶路到京城,耗时半个多月,众人都很疲惫。邹氏和许徵沾了枕头就睡着了。

许瑾瑜昨夜几乎一夜未睡,今天又累了一天,早已疲累之极,躺在床上却没什么睡意。目光无意识的落在浅色的纱帐上,思绪早已游离天外。

要在威宁侯府住上一年。

这一年里,她要打起所有的精神周旋应付。小邹氏当然要对付,却不能操之过急。仔细筹谋,务必一击就中,让小邹氏永不能翻身......

初夏默默的陪了许久,终于忍不住张口问道:“小姐,你怎么还没睡?是不是有什么心事?”昨夜哭闹了半夜,今天又出乎寻常的沉默。令人情不自禁的生出担忧来。

许瑾瑜回过神来,看到的就是初夏溢满了关切的眼眸。

和记忆中那双含泪却又坚定的眼眸悄然重合。

许瑾瑜心中五味杂陈,什么滋味都有。更多的却是庆幸。庆幸在韶华之龄醒来,庆幸此时所有的悲剧都未发生。

“大概是初到一个陌生的地方,心里总觉得不踏实,一时睡不着。”许瑾瑜展颜笑道:“初夏,你也上来,陪我一起说说话。”

初夏是许瑾瑜奶娘的女儿,自幼陪伴许瑾瑜一起长大。此次进京,奶娘被留在临安看守许宅,初夏则随着许瑾瑜一起来了汴梁。

两人年龄相若,名为主仆情同姐妹.,私下相处时也没那么多规矩。初夏笑着应了,很快脱衣睡到了许瑾瑜身边。

初夏性子活泼爱说话:“小姐,奴婢以前一直觉得临安城好,今日到汴梁可算是开了眼界了。这威宁侯府比我们在临安的宅子大了五倍不止呢!侯府里的丫鬟也格外的气派。那个含玉,身上的穿戴都快赶上普通官宦人家的小姐了......”

许瑾瑜莞尔一笑:“你是在嫌我这个做主子的亏待了你么?”

初夏笑嘻嘻的应道:“小姐明知道奴婢不是这个意思。奴婢就是觉得,这侯府里处处都不一样呢!”

“确实不一样。”许瑾瑜声音平淡悠然,却莫名的透着一股意味深长:“我们这是初来乍到,等住得久了,有的是你大开眼界的时候。”

初夏没听出什么异样,兴致勃勃的接过了话茬:“是啊,奴婢也是这么想的。明天早上就要去探望世子妃了,不知道这位世子妃生的美不美。还有,不知道世子爷又生的何等模样。二小姐三小姐都生的好样貌,想来世子爷也一定生的很俊。”

确实很俊。

京城最出名的美男子之一,年少俊彦,声名赫赫。纵然早已娶妻,倾慕他的依然大有人在。

当年的她,不也被那张俊美如玉的皮囊迷昏了头?

许瑾瑜深幽的黑眸中盛满了痛苦和悔恨,声音却出乎寻常的平静:“明天早上你随我一起跟着姨母去浅云居就能见到世子妃了。至于世子......他总有休沐回府的时候,我们要在侯府里寄住一年,总有机会见到他。”

初夏没听出异样,笑着嗯了一声,又絮叨着说起了闲话。

熟悉的声音和身边的体温,让人觉得无比安心。

许瑾瑜的情绪缓缓松懈下来,倦意袭来。

初夏打个呵欠,小心地将头靠过去,主仆两个依偎在一起,渐渐入眠。

......

隔日清晨,用完了早饭后,邹氏母子三人一起去了汀兰院。很快,纪妧也来给小邹氏请安。

小邹氏和纪妧俱都神色自若,仿佛昨天晚上的口舌交锋没发生过一般。

纪妤却没什么城府,一直绷着俏脸,见了纪妧也爱理不理的。

许瑾瑜身为纪妤嫡亲的表姐,不用选天生就该站在纪妤这一边。含笑和纪妤搭起了话:“妤表妹,你今日穿的罗裙款式倒是特别,我以前从未见过呢!”

这话挠中了纪妤的痒处。

纪妤不无自得的扬了扬唇角,声音中透着傲然:“这是今年汴梁最流行的款式,是从宫里流传出来的。你在临安当然没见过了。”

许瑾瑜的眼中流露出恰到好处的艳羡,然后小声说道:“妤表妹,可不可以将这条罗裙借给我,我也照着做上一条。”

纪妤的虚荣心陡然膨胀,施恩一般的应道:“这样的裙子我做了四条,你和我身材差不多,你喜欢我送你一条就是了。下午我就让人送过去。”

“真的么?”许瑾瑜一脸惊喜:“那就谢谢妤表妹了。”

区区一条裙子就能欢喜成这样!到底是从小小的临安城来的,说话行事都透着股小家子气。

纪妤心中略有些不屑的想着,再看许瑾瑜姣好的脸庞也没那么不顺眼了,心想身边多一个处处捧着自己的表姐解闷也算不错。

冲动易怒心胸狭窄又蠢钝无脑!对付这样的人,实在不费什么力气。

许瑾瑜微笑盈然,心中悠然想道。

蛇鼠一窝!

纪妧偶尔瞄低声说笑的两人一眼,面上不露声色,心中却不屑的笑了一笑。昨天她大概是看走了眼。小邹氏这样的人,姨侄女又能好到哪儿去。

......

一行人以小邹氏为首,很快到了浅云居。

顾氏的贴身丫鬟碧罗恭敬的迎了出来:“奴婢见过夫人,见过两位小姐,见过许太太表少爷表小姐。”许家人进府的事人尽皆知。碧罗虽未见过许家人,也能猜出来人身份。

碧罗是顾氏当年的陪嫁丫鬟,性子沉稳容貌端丽,已经过了二十岁,一直没有婚配。

小邹氏嗯了一声,问道:“世子妃今日身子如何?”

碧罗目光暗了一暗,低声应道:“刚喝了药,早饭用了小半碗梗米粥。”

“你进去告诉她一声,就说我和许家太太一起来看她。”小邹氏淡淡说道:“她身子不好,就别折腾着起来了。”

碧罗应了一声,转身进了内室。很快便回转,领了众人进去。

推开门,撩起珠帘,便到了内室。

已经是初春,天气渐暖,可屋子里还是挂着厚重的窗帘,光线显得暗淡。屋里有淡淡的檀香味,却遮掩不住药味。

一个瘦弱的年轻妇人坐在床上,腰部以下盖着厚厚的丝被。

她年约二十三四岁,一脸病容,面色灰白,原本秀丽的脸孔消瘦的几乎不成形,手腕细瘦的令人心惊。

这个病弱的年轻妇人就是顾氏了。

顾氏和小邹氏的目光在空中微微一触。

短短刹那的目光交汇后,两人各自移开了目光。

别人没留意,许瑾瑜却暗暗冷笑一声。小邹氏平日极少来探望顾氏,绝不止外人想象的那么简单......只是小邹氏城府极深,顾氏也不得不强自掩饰,婆媳两个将那桩龌龊的事遮掩的结结实实无人知晓。

顾氏唇角扬着浅浅的笑意,有气无力的喊了声婆婆。

小邹氏温和地笑道:“你姨母领着徵儿和瑾娘来看你。”

顾氏略有些歉然地看了过来:“我这身子孱弱,一直卧病在榻,不便下床行礼。还请姨母见谅。”

“你身子不适,安心在床上待着,说这些话可就见外了。”邹氏扬起笑脸说道:“倒是我们母子三个,今后要在侯府长住,多有打扰。”

顾氏微笑道:“姨母到侯府就像到了自己家中一般,只管放心住下,有什么打扰不打扰的。”目光落到许瑾瑜兄妹的身上,眼中闪过赞叹:“徵表弟和瑾表妹容貌出众气度过人,简直是人中龙凤。姨母真是好福气。”

不等邹氏客套自谦,顾氏又含笑叮嘱纪妧纪妤:“二妹三妹,我整日病怏怏的不能下床,无法招呼姨母和表弟表妹。你们两个可要尽好地主之谊。”

短短几句话,听着人说不出的舒心。

即使病重在床,顾氏依然显出了世子妃的泱泱气度。

纪妧笑着应下了。顾氏过门的时候,她还没满十岁,和小邹氏一直不甚亲近,倒是和顾氏这个长嫂颇为投缘。

纪妤和顾氏却疏远多了,闻言随口应了一声,显然并未放在心上。

屋子里都是女眷,许徵身为唯一的男子,不免有些尴尬,一直没怎么说话。许瑾瑜更是谨慎,一直微笑着站在一旁,听众人不痛不痒的寒暄说话。

顾氏强自打着精神,眼角眉梢却很快流露出倦意。

邹氏正要张口告辞,一个小丫鬟轻手轻脚的走了进来,在碧罗耳边低语了几句。

碧罗走到床榻边,低声说道:“世子妃,顾夫人领着四小姐来看你了。”顾夫人是顾氏的亲娘,顾四小姐是顾氏嫡亲的幼妹。

顾氏精神一振,却没立刻命人请顾夫人她们进来,反而看向了小邹氏。

小邹氏和顾氏恩怨再多也是私底下的事,面上却不能失了礼数,立刻起身笑道:“亲家夫人来了,我这就出去迎一迎。”

第六章 来意

小邹氏领着纪妧和纪妤出去相迎,邹氏也随着一起去了。

许瑾瑜并未把握这样的好机会和顾氏亲近,站着不远不近的距离,眉目微垂,宁静柔和。

顾氏心地仁厚心思细密,待小姑亲厚,待下人宽厚,是一个好女人。只可惜,老天不公,偏偏让顾氏嫁了一个面热心冷狼心狗肺的丈夫。

她记得很清楚,顾氏没多少日子可活了,不出一个月,就会病逝。身子因小产伤了元气只是引子,真正令顾氏绝望心如死灰的,是丈夫纪泽的薄情寡义心狠无情......

顾夫人今日领着顾四小姐登门,也不仅仅是探望顾氏那么简单。

此时顾氏满心欢喜满眼的期盼,等她真正明白顾夫人的来意之后,只怕再也笑不出来了吧!

想及此,许瑾瑜忍不住抬头看了那个可怜的女人一眼。

顾氏正好抬眼,将许瑾瑜眼里的怜惜看了个正着。

自小产又缠绵病榻后,这样的眼神顾氏看的多了,倒也没生出疑心,只笑着冲许瑾瑜招手:“瑾表妹,到床边来坐会儿,离的这么远,我声音又小,只怕说话你都听不见。”

许瑾瑜柔顺的嗯了一声,坐到了床边。

离的近了,顾氏消瘦的惊人的脸孔愈发清晰。

不用照镜子,顾氏也知道此刻的自己有多么瘦弱憔悴难看。看着眉目如画清新如枝头花苞的少女,顾氏情不自禁的怅然叹道:“看着你,我才觉得自己真的已经老了。”

年纪还未老,心却已垂垂老矣,宛如日落西山来日无多。透着一股死气沉沉的悲凉。

许瑾瑜心中微酸,下意识的握住顾氏枯瘦纤细的手:“表嫂可别这么说。整日病躺在榻上,难免没什么精神。等病养好了,多出屋子转转,心情自然也就好了。”

许瑾瑜的声音十分轻柔,听在耳中说不出的动听舒适。

一个人是语出真心还是随口敷衍,很容易就能分辨出来。

除了纪妧,顾氏已经很久没听到这般真切的关心话语了。心中缓缓涌起一股暖意,唇角也微微扬了起来:“承你吉言,只盼着我真有好起来的那一天才好。”

前世许瑾瑜和顾氏没多少交集。到了侯府之后,她大多和纪妤待在一起,或是待在小邹氏身边。直到顾氏病逝,她和顾氏说过的话加起来也没超过十句。

那个时候的她,从未想过顾氏年纪轻轻就病逝的蹊跷,反而为纪泽死了妻子暗暗欣喜。直到很久以后,得知了真相的她,终于体会到顾氏曾经的痛苦......

许瑾瑜从心底莫名的生出同病相怜的亲近之意,抬起明亮的眼眸说道:“表嫂,我以后可以常来陪你么?”

“当然可以。”顾氏抿唇一笑,目光柔和:“只要你不嫌陪一个病人太闷,随时想来都行。”

许瑾瑜俏皮的笑道:“到时候表嫂可别嫌我来的太勤,扰了你的清静才好。”

“这怎么会,你肯常来看我,我高兴还来不及。”顾氏温和的问道:“你平日里都做些什么消遣?读书习字,还是抚琴作画?”

闺阁千金们的生活也不像外人想的那么轻松,琴棋书画读书习字厨艺女红都要学,还有管账管家打理内宅等等。

“自小父亲为我启蒙,将字认全了,读书习字都会一些,琴棋书画也稍有涉及,却不精通。”许瑾瑜笑道:“我平日最喜欢刺绣,在临安的时候也曾正式的拜师学过,勉强算拿得出手。”

这当然是许瑾瑜的自谦之词。

许翰曾是才华横溢的探花郎,诗词书画样样出众。许翰十分疼爱女儿,自许瑾瑜四岁起,就亲自为她启蒙。许瑾瑜天性聪慧,丝毫不弱于兄长许徵,四书五经学的有模有样,书画更是出挑。

邹氏又特意花重金请来了临安城里最出名的李绣娘。许瑾瑜随李绣娘学了几年苏绣。她擅长书画,刺绣之艺很快青出于蓝。构图精巧,绣工超卓,在临安城内赫赫有名。

李绣娘一开始是冲着高额的束脩才同意进许家教导许瑾瑜,几年下来,早已将聪慧过人天赋出众的许瑾瑜视为传人,将不传之秘双面绣的针法也传给了许瑾瑜。

许瑾瑜前世凭着高超的绣艺进了京城最大的绣庄,一躲就是数年。她耗费了两年的时间心血,绣了一幅万寿图献给太后。太后欣赏赞叹之余,召她入宫觐见。她也终于有机会将许徵死前留下的东西安然送进了宫......

顾氏看得出许瑾瑜在谦虚,对她更多了几分好感:“以前我身子还没病的时候,也喜欢做些女红打发时间。”顿了顿,又自嘲的笑了笑:“可惜我现在病的连拿针线的力气都没了。”

许瑾瑜不愿惹顾氏伤感,有意哄她高兴:“原来表嫂擅长女红刺绣。日后我可要厚着脸皮请表嫂指点才是。”

一声表嫂,迅速的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顾氏自然不知道许瑾瑜刺绣之艺何等高妙,含笑应了下来。

顾氏看着性子随和,真正能合她眼缘的人其实并不多。论身份,许瑾瑜是她最憎恶的小邹氏的姨侄女,按理来说,她无论如何不该对许瑾瑜另眼相看。

可人与人之间,真的有缘分这回事。许瑾瑜奇妙的入了顾氏的眼。

......

当众人进内室的时候,见到的便是两人低声说笑的样子。

小邹氏心中讶然又不快。这个许瑾瑜倒是伶俐,也不知说了什么,这么短短片刻就博了顾氏的另眼相看......

纪妧也忍不住多看了许瑾瑜一眼。

许瑾瑜听到动静,含笑起身站到了一边,目光掠过华服妇人和她身边的少女。

这个妇人年约四旬,容貌端丽,气质娴雅,正是顾氏的母亲顾夫人。

少女约有十四五岁,相貌和顾氏有五分相似,面色红润秀丽可人。正是顾四小姐顾采蘋。

众人见面,自要寒暄见礼。

顾氏挣扎着要下床。

顾夫人一脸心疼的阻止:“蕙娘,你身子不好,就安心在床上躺着,别下床了。我们是亲母女,还讲究这些虚礼做什么。”

顾采蘋坐到床边,亲昵的扶着顾氏细瘦的胳膊,笑盈盈的说道:“大姐,我早就想来看你了。前两次娘没带我来,这次我央求了许久娘才答应。”

顾氏素来疼爱幼妹,闻言笑道:“既是这样,不妨留下小住几日。陪我说说话解解闷。”

顾采蘋抿唇轻笑:“就是大姐不留,我也要赖上几天才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