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泽心中冷笑一声,面无表情的收回目光。

纪泽将目光移开之后。许徵正面承受的压力顿时为之一轻。心中不由得暗暗叹口气。他果然是高估了自己。

如果没有陈元昭暗中出手,秦王一定不肯放过他。纪泽对他怀恨在心,更不会饶了他。他纵然有了功名在身。却未入仕途,无权无势。又有何能力和他们对抗?

一身傲骨,在权势滔天的秦王和纪泽面前,只有被拆骨剔肉的份!

......

吊唁过后。秦王和纪泽并未立刻就走。

秦王走到曹大人身侧。低声安慰了几句:“人的寿元有天定,曹大人请节哀。”

虽说只是收买人心的门面功夫,可堂堂皇子能做到这一步,也着实令人动容了。

纪泽迈步走到了许徵面前,目光深沉,不辨喜怒:“徵表弟,好久不见了。搬到邹家老宅之后,一切可还适应?”

许徵神色淡淡:“多谢表哥关心。自从搬到邹家老宅之后。我潜心闭门读书,极少外出。倒也没什么不适应的地方。”

没等纪泽说话,又关切地问道:“姨母得了怪病,听闻去了田庄里静养。不知到了哪一处田庄里?我娘想带着我们兄妹一起去探望姨母。”

小邹氏“生病”的真正内情,只有许瑾瑜知道,许徵并不知情。

不过,以许徵的机智敏锐,自然能察觉到此事的不同寻常之处极道保镖最新章 节。

顾采蘋前脚离开侯府,小邹氏后脚就生了怪病,将纪妤留在府里,独自到庄子里去养病......

怎么想都有些不对劲。

提到小邹氏养病一事,纪泽神色如常:“母亲挑了一处十分僻静的田庄,在汴梁的外城。骑马过去也得两个时辰,若是坐马车,得要大半天的时间。往返十分不便。而且,她的病症会传染。为了安全,暂时别去探望了。”

纪泽轻描淡写的回答,非但没令许徵释怀,反而更增了几分疑窦。

纪泽恨他入骨,竟然还有耐心解释不便探望的理由......

事有反常必为妖!

小邹氏的病,肯定是另有隐情!

两人只说了寥寥几句,秦王便过来了。纪泽善于掩饰,秦王更是个中高手,一派泰然自若:“玉堂,你和许徵在说什么?”

许徵避不过去,只得拱手为礼:“见过秦王殿下。”

秦王如今倒是不便摆出以前那副亲切随意的样子来了,冲许徵略一点头。便对纪泽说道:“玉堂,时候不早了,我们也该走了。”

纪泽应了一声,随着秦王一起离开。

临走前,纪泽深深的看了许徵一眼。

他们两人之间的恩怨没有结束!迟早要做个了断!

陈元青一直站在许徵身侧,见了这一幕不免暗暗奇怪。试探着问道:“徵表哥,你和纪表哥是不是闹了些不愉快?”

刚才怎么看许徵和纪泽都有些不对劲。

许徵当然不会说实话,敷衍地应道:“没什么,大概是因为我们搬出侯府的缘故,表哥心里有些微不快。”

陈元青见他不肯多说,也不便再多问了。

两人正低声说着话,就听灵堂门口又响起了声音:“神卫军统领陈将军亲至吊唁。”

......

陈元昭来了!

陈元青眼睛一亮,立刻看了过去。

从灵堂门口大步走来的青年男子,气质冷凝,神色冷漠,英挺逼人,果然是陈元昭。

这里是灵堂,不宜大声喧哗说话。陈元青冲陈元昭眨眨眼,算是打了招呼。陈元昭冲陈元青略一点头,然后又向许徵点头示意。

许徵也冲陈元昭点了点头。

......今天太阳是打西边出来了?

陈元昭脚步未停,心里却暗暗惊讶。

许徵素来看他不顺眼,见了面从未给过他好脸色。虽然勉强同意了他和许瑾瑜的亲事,却不准许瑾瑜私下和他见面。

许瑾瑜最听许徵的话,许徵这么说了,这两个月就再也没到槐树胡同来。他也一直没机会再见许瑾瑜一面。

没想到,许徵今天竟肯搭理他了.....

陈元昭不肯承认,自己竟然因为这一点点另眼相看受宠若惊了。

第二百二十六章 会面(二)

此时的许瑾瑜,正在曹家的内灵堂里,吊唁过后,便走到曹萦身侧。

曹萦一身孝服,眼睛哭的又红又肿,显得格外消瘦憔悴。

许瑾瑜看在眼里,既心疼又不舍,低声安慰道:“人死不能复生,还望曹姐姐节哀,不要太过伤心伤了身子。”

曹萦没力气也没心情说话,低低地嗯了一声。

许瑾瑜又低声道:“大哥也来了,就在外面的灵堂里。”

曹萦想到许徵,心里涌起一阵甜苦难辨的滋味。

如果不是因为祖母忽然去世,今日本该是许徵登门下聘的喜日子。如今府中办着丧事,婚嫁一事必然要搁置下来。等她出了孝期再说了......

“曹姐姐安心待在府里守孝,你不便出府走动,我会时常登门来看你。”许徵和曹萦在议亲,不便再见面。她倒是没什么顾忌,可以随时登门做客。正好可以为他们两个从中传传话什么的。

曹萦轻轻地点了点头。

灵堂里不便多说话,许瑾瑜低语几句之后便住了嘴。

另一边的邹氏,站在曹夫人的身侧,同样温言宽慰了一番。

曹夫人对许家人及时登门吊唁一事颇为欣慰。虽然还没正式定亲,许家人却以正式的姻亲身份走动,足可见对这门亲事极有诚意。

曹夫人轻声道:“原本今日该是两个孩子的大喜日子,没曾想婆婆忽然去了,他们两个的亲事只怕是要拖一拖了。”

“曹夫人不必介怀。”邹氏善解人意的应道:“俗话说,好事多磨。等上一年再议亲也无妨。”

按着此时的俗礼,祖母去世。孙女需守孝一年。这一年之内,不便提起婚嫁一事。好在两家已经有了口头婚约,也合过庚帖了,再等上一年也不算什么。

曹夫人听了这番话,心里颇为欣慰。

守孝是人伦大礼,不可不遵循。遇到这样的事,许家也挑不出理来。难得的是邹氏话语真挚态度诚恳。曹萦将来嫁到许家。有这样一个脾气和善的婆婆也是福气了。

......

吊唁过后。邹氏领着许瑾瑜一起告辞。

曹夫人曹萦是不能出内灵堂的,自有精明强干的管事妈妈送邹氏母女出了灵堂。刚出灵堂,就迎面遇上了安国公府的女眷。

叶氏目光掠过许瑾瑜。然后颇为客气的冲邹氏点头示意。

邹氏同样点头浅笑还礼。

虽然陈元昭和许瑾瑜的亲事还没定下,不过,两个人都是心中透亮。两人日后必然是儿女亲家,见了面便多了一份亲切。

许瑾瑜身为晚辈。自然不能失了礼数,上前给叶氏和陶氏行礼请安:“瑾瑜见过两位舅母。”

叶氏浅浅一笑:“瑾娘不必多礼。快些起身。”

婆媳之间大概是世上最复杂最微妙的关系。做婆婆的,十个有九个都看不惯儿媳。还剩下一个有涵养未必表露出来罢了。

叶氏盼着陈元昭早日娶妻生子,只要陈元昭肯成亲,娶什么样的女子她都认了。也因此。叶氏在知道陈元昭中意许瑾瑜之后,心切的想促成这门亲事,对许瑾瑜也格外的热情和善。

不过。这并不代表叶氏真的这般喜欢许瑾瑜。

事实上,叶氏对这个未来儿媳的感觉是十分微妙的。冷情冷性对亲娘都冷冷淡淡的儿子。对许瑾瑜却是一门心思,做亲娘的心里岂能不泛酸?

当然了,以叶氏的城府,绝不会将心里这一丝酸意流露出来就是了。

许瑾瑜对叶氏的感觉就更复杂了。

身为一个女子,不守妇德,暗中和皇上偷情还生下了儿子。这么多年来,一直和皇后明争暗斗和丈夫勾心斗角,半点不落下风......这位安国公夫人,相貌心机城府样样都是顶尖的。将来她若是嫁给陈元昭,要应对这样一个婆婆可不是易事。

从另一方面来说,许瑾瑜对叶氏又有些同情怜悯。

为人妻为人母,叶氏无疑都是失败者。

种种念头在脑海中迅速的闪过。不过,许瑾瑜的面上却半点不露,恭敬温婉的行完礼,便随着邹氏一起离开了。

......

许瑾瑜和邹氏走出曹家的时候,曹家门外依旧排满了马车,前来吊唁的人络绎不绝。

邹氏忍不住叹道:“曹家门第显赫,可见一斑。”

许徵娶曹家小姐,的的确确是高攀了。

许瑾瑜最清楚邹氏的心思,闻言低声笑道:“娘,曹家是书香名门,极有清名。不过,我们也不必妄自菲薄。结亲一事讲究的事你情我愿。大哥是千里无一的年少俊彦,足以配得上曹姐姐。曹家肯点头应下这门亲事,也是相中了大哥的人品才学。”

顿了顿又说道:“还有,我们许家人口简单,娘又是个温柔和善的脾气。曹姐姐嫁来之后,既不用担心有成心刁难的恶婆婆,也不用发愁会有难缠的小姑。这样的亲事,曹家怎么会不满意?”

曹家人心疼爱女,不在意门第,只希望女儿嫁的好过的好。许家正是最合适的选择。

邹氏听了这番话,眉头舒展开来。

母女两个很快走回了自家的马车上。

可惜的是,前后都堵着马车,想离开却不是易事。只能耐心等着了。

“奇怪,徵儿怎么还没出来?”邹氏左等右等不见许徵,心里有些焦急,掀起车帘往外张望。

许瑾瑜很自然的顺着邹氏的目光一起向外看:“大哥和元青在一起,大概是又见到了熟人寒暄去了......”

话音未落,就见许徵的身影引入眼帘。

许徵的身侧,除了陈元青之外,还有一个熟悉的身影。一身玄衣武服,身材高大,俊容冷冽。

竟是陈元昭!

暌别多日未见,陈元昭依旧冷峻沉默,英俊的脸上没什么特别的表情。锐利冷凝的眼眸如犀利的锋刃,令人不敢直视。

那双逼人的眼眸,遥遥的对上了她的眼眸。几乎是在瞬间,就柔和了许多。

许瑾瑜听见自己的心怦怦直跳,脸颊和耳后莫名的热了起来。

第二百二十七章 表现......

槐树胡同一别之后,许瑾瑜和陈元昭再也没见过面。

屈指一算,也有两个月了。

许徵的阻挠只是其中一个原因。另一个原因是陈元昭太过......“热情”,许瑾瑜至今想起那一日独处时的旖旎情景,依然会面红耳赤。心里暗自下定决心,在正式定下亲事之前,不再和陈元昭见面。

就算见面,也必定是大庭广众之下,绝不独处一室......

今日到曹家来,许瑾瑜没想过会遇到陈元昭。陈元昭最不喜繁琐的应酬,和曹家关系平平,应该不会亲自来吊唁。

该不会是提前知道了她会来,所以他也特意赶过来了吧!

许瑾瑜的脑海中迅速的闪过这个念头,旋即为这个想法暗自脸红,轻轻啐了自己一口,不让自己再胡思乱想。

邹氏也留意到了许徵身边的陈元昭,不由得“咦”了一声:“徵儿怎么会和陈元昭在一起?”

以前都是称呼陈将军或陈二公子,现在视为未来女婿了,当然就没必要那么客气见外了,直呼其名更显亲切嘛!

许瑾瑜故作自若的答道:“或许是凑巧遇上了。”

邹氏瞄了俏脸微红的许瑾瑜一眼,莞尔一笑:“是是是,肯定是凑巧。陈元昭绝不会是有意跟着徵儿来的,更不是特意来看你的。”

许瑾瑜大窘,脸颊飞起两抹绯红:“娘......”

这副小女儿情态,惹得邹氏忍俊不禁地笑了起来。

短短两句话间,许徵等人已经走到了马车边,喊了一声:“娘,陈将军知道你也来了。特意来打个招呼。”

陈元昭低沉的声音响起:“许伯母近来一切可好?”

邹氏笑吟吟的将车帘撩起,和颜悦色的应道:“我身子康健,胃口好心情好,有劳陈将军挂念了。”

陈元昭的目光迅速掠过邹氏身边的美丽少女:“伯母叫我一声元昭就行了。”

陈元昭沉默少言,平日里一张口,大多是发布军令。习惯使然,说话时语气不免有些冷硬。显得不够礼貌。

一旁的陈元青暗暗为陈元昭捏一把冷汗。

看来。以后要提醒二哥一声,还是少张口说话的好......

好在邹氏也算了解陈元昭的脾气,并未放在心上。含笑说道:“那我就倚老卖老,以后就叫你元昭好了。”

陈元昭扯了扯唇角,努力表现出礼貌友善的一面:“我送伯母回府。”

如果说僵硬的扯动脸皮也算笑的话,陈元昭此刻也算是在笑了。

......陈元青一脸惨不忍睹的表情。默默的抬眼望天。

这世上果然没有十全十美的人。

二哥身手过人,擅于骑射领兵作战。心思敏锐精明,再加上出色的相貌家世,堪称完美。唯一的缺点就是性子冷漠,不喜交际应酬也不擅客套寒暄。常年沉着一张脸。全然忘了笑是怎么回事。

平日也就罢了。见了准岳母,这缺点可就暴露无遗了。

也亏得邹氏好脾气,并不介怀。笑着点头应了:“也好,那就劳烦元昭一回了。”

陈元青为陈元昭长长松了口气。有这么一个通情达理准岳母。真是二哥的福气。

......

许徵上了马车。

陈元昭骑的是骏马,比马车要方便多了。

陈元青正和周聪商议:“周聪,我今日没骑马来,你的马先借给我骑上半天。你去找别的侍卫借一匹马......”

周聪显然不甚乐意:“何必这么麻烦。二少爷直接找侍卫借一匹马就是了。”

周聪陪伴着陈元昭长大,名为侍卫,实则和兄弟无异。在陈元昭心里,周聪比兄长陈元白可要亲近多了。

周聪地位特别,对着陈元青也没多少敬畏。

陈元青见周聪不愿意,只得摸了摸鼻子作罢,又去找另一个侍卫借了马来。高高兴兴的骑在骏马上,到了陈元昭的身侧。

陈元昭讶异的看了陈元青一眼:“元青,你骑马打算去哪里?”

陈元青:“......”

当然是要和二哥一起去邹家老宅!二哥这是明知故问,重色轻弟,不想带上他。

陈元青故作委屈哀怨的看向陈元昭:“二哥,我们兄弟两个好些日子没见了。难得你今日有空,我想和你一起送一送徵表哥他们,你该不是嫌我碍眼了吧!”

知道自己碍眼还要跟着!

陈元昭不怎么情愿的应道:“想去就一起去吧!”

陈元青顿时眉开眼笑,兴致勃勃的应了。

许瑾瑜坐在马车里,将陈元昭兄弟两人的对话听的一清二楚,忍俊不禁的弯起了唇角。

她和陈元昭隔着马车,也没有说话。可知道他近在咫尺,心里却异常安稳踏实。

许徵坐在对面,将许瑾瑜唇角含笑的样子尽收眼底,心里泛起复杂莫名的滋味。

原来,见到陈元昭,她是这般的开心。

他之前阻挠她和陈元昭见面,本是为了她的清誉着想。可现在看来,是不是他太过自以为是一厢情愿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