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其他人也跟着扒饭,然后赞口不绝。

戎容脸更红了,不好意思地推了他一把。

池弥挑起一块米饭,递到她唇边,“不信你尝尝我媳妇的手艺?”

“……池弥!”戎容被他给气笑了。

开席没一会儿,就开始有人端着酒杯来给衣锦还乡的小夫妻敬酒。

池弥来者不拒,次次空杯。

戎容从来没见他这么喝过酒,有点儿担心,“要不,少喝点儿吧……”

“放心,醉不了,这酒必须喝,”池弥俯身,在她耳边说,“媳妇一辈子就娶一次,这酒一生也就一次,不醉不归。”

戎容心头温热,默默地替他夹了筷子菜,“垫垫肚子,不容易醉。”

池弥埋头,三下五除二吃得一干二净,抬头,凤眼带笑,“听你的。”

“池哥,嫂子,我来敬酒了。”一个年轻男人的声音传来。

戎容回头,见是个跟池弥差不多年纪的男孩,端着酒杯,神色拘谨,但看向池弥的眼神里明显有着敬畏。

“阿君。”池弥抬起酒杯,与他相碰。

陈君仰头一饮而尽,空杯给他看,而后语气郑重地说:“池哥,当年谢谢你……如果不是你顶替我去替何老板跑那差事,我可能就闯下大祸了……我后来听说了,那次他们是绑架了个有钱人家的小孩。”

池弥放下酒杯,语气平淡,“都过去了,你还跟人家打听那些事干什么?”

“我当时连夜就回村里来了,没去打听……是在新闻上看的。”陈君的口气里有显而易见地崇拜,“新闻上说绑匪本该收钱的地方被放了写着地址的纸条,所以人质才能得救。池哥,这事是你做的吧?”

第60章 70%痴迷

陈君的话是朝着池弥说的,但语毕就发现原本笑语嫣然的小嫂子,筷子上的菜掉在了桌上,不由侧目。

池弥低头,“是不是不舒服了?”

戎容像没听见他的话,盯着陈君,“你刚刚说的那个绑架,是什么时候的事?”

陈君呐呐,事情虽然已经过了那么久,但到底不是什么光彩事。

当初他看池弥和姜河等人离家之后就没回山里来,私下猜测他们在城里一定混得风生水起,所以偷偷收拾了行囊去投奔。

结果到了楠都,好不容易才找到池弥,发现原来远不是他想象中的风光。

那一群一块出去的孩子,有的死了,有的跑了,只剩下三四个,都跟着一个姓何的老板在跑差事,过得十分艰辛。

特别是池弥。

陈君完全没想到,当初在老家安静老实的池哥居然会在楠都打拳击,而且小小年纪比谁都狠,个头没人家高、力气没人家大,可就是打死不认输的硬骨头,居然还就打出了几分名气……只是,陈君不行,他没那胆量上擂台,所以就跟着做些杂碎事。

那一天,带头大哥没头没脑地让陈君去他们那群人常去的荒废公园跑一趟,说是有能让他跟着喝汤吃肉的好差事。陈君刚从山里出来,没什么心眼,乐呵呵地就要去,结果刚出门就被拐角处碰巧听见的池弥拦住了。

池弥说,不能去。

陈君当时以为池哥是要抢功,一时心急还顶了他几句,可池弥什么也没解释,给了他几百块钱,让他抓紧时间回老家去。

“嫂子,我那时候……不懂事,还错怪过池哥,”陈君从桌上拿起酒瓶,又给自己斟满,一口闷掉,“这些年我也想明白了,池哥那是在救我。”

这一桌不只有戎容和池弥,胡阿嫲和其他几个长辈也在,这一摊事他们也是头一次听说,都是瞠目结舌——人人都以为池弥他们在城里就算没吃香喝辣,起码也衣食无忧,不曾想过得居然是这样刀尖舔血的生活。

更没想到,就算是这样的压力之下,池弥居然还以一己之力保护了同乡的兄弟,还有被绑架的素不相识的可怜孩子。

“池子……”胡阿嫲心疼地连连给他添菜。

池弥的注意力却全都在脸色异常的戎容身上,“容容,你看着我。”

戎容抬起脸,大眼睛里波光流转,复杂无比。

“池弥,你是不是去了那个公园里的一间地下室,那一天你是不是穿着灰色的裤子,白色的飞跃球鞋,还跟看守的人吵了一架?”戎容的表情像哭又像笑,嘴角弯着,眼眶却渐渐泛红。

池弥恍然。

他总算明白了,为什么在大巴车上戎容会问那人说的是不是他们的家乡话。

是,那天在公园地下室里看守的,就是从他们村里出去跟着何老板的人。

陈君也突然反应过来,“说起来……当时新闻里说那个被勒索的老板就姓戎,跟嫂子一个姓。不……不会吧?”

戎容一眨眼,泪珠掉了下来。

她嘴角弯弯,指着池弥对陈君说:“要不是他把地址告诉我爸,我就死在那里了呀!”

池弥心疼,拇指替她抹去眼泪,声音里也全都是意外,“别哭,别哭……都是过去的事了。”

“才没过去,”戎容努力弯着嘴角,“你根本不知道……你做的事,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

她能活下来,能重新遇见他,爱上他,嫁给他,全都缘起于他一个坚定不移的善念。

而他们居然毫不知情,兜兜转转了这么多年。

“合该你俩在一起。”胡阿嫲抹了把脸上的泪,“都说好人有好报,真就是这么回事啊!”

众人一面附和,一面感慨。

直到戎容不好意思地揉了揉发胀的眼睛,低低地说了句,“对不起啊,我不该在这里哭的……”

池弥低头,附耳对她说:“道歉和感谢,都留在晚上吧。”

一句话,把戎容逗得又哭又笑,一拳擂在他肩头。

还晚上!这人是马达么?

*** ***

山里的一切,对于戎容来说都是陌生又新鲜的体验。

有池弥在身边,再简陋的环境对她来说也不足为惧,更何况这里山青水绿,空气新鲜,手机关机也不必担心戎正廷随时杀来,过得惬意无比。

来替他们接风洗尘的乡里乡亲都散了,傍晚时分的偌大院子里,总算只留下两人相对。

戎容乖乖地坐在一边,看着厨房里忙着洗碗的某人。

池弥穿着大碎花的围裙,面前是堆成小山高的碗。戎容说要帮忙,却被他按着肩膀坐回椅子上,“这些碗,回头还要还给各家……可不能让你挥霍掉。”

戎容表示,她,其实,会洗碗的-0-

“池弥。”

池弥“嗯”了一声,手上的动作没有停。

“他们让你去取赎金,结果你不但没拿钱,还把字条留在垃圾桶里。”戎容小心翼翼地问,“然后呢?那个何老板,难道就这么轻易算了吗?”

“他们索要的赎金是十万。”

戎容点头,是十万。在当年,这个数字虽然也不少,但不算夸张,所以戎正廷毫不犹豫地筹齐了。

“何老板除了开赌场,还做许多见光、不见光的生意,虽然比不得你爸的产业……但还不至于要为了十万块钱做这种事。”

戎容一愣,“你是说,根本不是何老板指使的?”

“嗯,是他手下的几个人鬼迷心窍,又怕被抓,所以借何老板之名,要挟涉世不深的小弟去跑腿担风险……事发之后,那几个人被何老板打断腿赶出去了。”池弥话说了一半,就被戎容从身后抱住了腰,小手在他腹前交叠,脸蛋贴着他的背,亲密无间。

“池弥。”戎容的声音有点嗲,带着浓浓的依恋,“我发现……越来越爱你了。”

池弥轻笑,“我就没有越来越爱你。”

“你说什么?”戎容脸离开他的背,从他臂弯下硬是钻到他和水池中间,盯着他的脸,气鼓鼓地问,“你为什么不爱我了?”

池弥手上都是洗洁精的泡沫,只好举着手,低头吻住她,低声说:“因为爱你已经很满了,没办法‘越来越’。”

戎容抱住他,撒娇地晃,“不行,就算已经是一百分,我也要第一百零一分……每天都要更爱一点点,就那么一丝丝也行。”

说完,她仗着池弥双手不便,坏笑着踮起脚尖,吻上他的下巴,顺着向上,像娇憨的猫咪一点点亲吻他脸上的每一个角落,偏偏就是绕开他的唇,就算他主动吻过来,也都被她灵活地躲开了。

几次三番下来,池弥终于忍无可忍,双手在围裙上快速一擦,迅疾地搂住她纤细的腰,轻轻松松就将人抱了起来,快步走到窗边,将她安置在窗台上,一手一边,将人固定在自己和窗楞之间。

夕阳西下,余晖勾勒出山村的空旷秀丽,也给戎容镀上一层金色的轮廓。

池弥垂睫,目光锁着她红润的唇,声音嘶哑,“要第一百零一分……嗯?”

戎容立马怂了,“其实一百分也够了啦,真的……唔……”

被敬了那么多酒,池弥口中还有些许酒气,与她交缠的唇舌也乘着酒意有三分莽撞,直到听见她口中的低吟,他才松开些许,气息落在她肿起的唇瓣,低声问,“腰还酸不酸?”

戎容被吻得大脑缺氧,一时不知道他这是从何问起,等终于缓过神,顿时一把推在他胸膛,“还来?昨天你……”

“昨天是昨天,今天是今天,”池弥理所当然地说,“每天都要一百零一分的爱——不是你说的么?”

戎容可怜兮兮地攥着他的衣领,“能收回我的话么?”

池弥微笑拒绝,“不可以。”

戎容活了二十年,总算明白了秀才遇到兵,有理……也得床上说。

山间夜凉,浑身无力的戎容被餍足的某人抱在怀里,连脚趾头都不想动,只听着他有力的心跳一下、一下,安心地就快要睡过去了。

“容容,从前我不甘心,为什么别人的童年无忧无虑,我却要寄人篱下,朝不保夕。”池弥有一下没一下地拿手指梳理着她的长发,“现在我才真的感谢那段经历,让我遇见你。”

“唔。”戎容哼了一声。

“如果能更早一点,在你遇见那些事之前找到你,就更好了。”

“唔。”戎容抱住他的手,放到嘴边,不轻不重地啃了一口。

池弥眉都没皱一下,“……在生气?”

“唔。”戎容撩起眼皮子,“谢天谢地你没有更早遇见我,否则我可能会因为早恋被我爸打断腿,或者未成年早孕被学校开除,或者——”

池弥:“……”为什么,他觉得此刻自己在她心里就是头狼……

“还有,”戎容软绵绵地说,“你还记得欠我的愿望吗?”

“记得。”他没提,是因为别说只是两个愿望,她就算有一百个,就算要翻山越岭、费尽周折他也一定会为她实现。

“第一个,从今往后……在保护我之前,先保护好你自己,上次何方远那样的事,我不要你再那样为我冒险。”

“嗯……”池弥轻声问,“第二个。”

“第二个,咱们不用天天都爱到一百零一分,偶尔放个假好不好?”她揪起鼻子,撒娇地抱住他的腰。她不是拳击手,哪吃得消这样天天爱满分啊QAQ

池弥哽住,他明明已经很注意尺度了,为啥她还是这么可怜兮兮……犹豫了一下,考虑到老婆大过天,刚刚开禁正食髓知味的池某人勉为其难地点头,“好吧,偶尔放个假。”

戎容刚开心,正想吻他,就听见某人借着又补充了一句,“假期欠下的,都调休到工作日,好吧?”

戎容闭上了眼睛。

……天要亡她T0T

第61章 80%痴迷

被山间的鸟鸣声叫醒,戎容翻了个身,下意识去摸手边那个温暖结实的胸膛,结果摸了个空,心里一失落,连忙翻身起来。

只见阳光满室内,床头柜上为放着保温杯,下面垫着字条,池弥的字粗犷潦草:小心烫。

戎容将字条叠叠好,放在衣兜里,简单收拾了一下,一边盘起头发一边往外走,就听见院子外面一阵骚动,乱糟糟的脚步声从四面八方一起向村口地方向跑。

见她站在门口,有热心地人停了下来跟戎容解释,“别怕,是公安来带罗强回去问话,池子已经过去了……”

对方显然本以为新媳妇会紧张,可没想到戎容淡定自若,跟着人群一起看热闹去了。

果然,牌坊下停着警车,昨儿还在试图在池弥面前卖好的罗强已经被警员控制住,扣押在警车门边。

池弥穿着单薄的毛衫,露出结实的肌肉曲线,冷静地回应着警察的问话。

末了,警员在围观的人群里看了一圈,“报警的是个小姑娘,现在在哪儿呢?”

站在人群里的戎容这才站了出来,“是我。”

包括罗强在内,所有人都意外极了。谁也没想到,这个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小姑娘,做起事来居然这样不动声色又雷厉风行。

“感谢支持警方的工作,”警员客气地说,“关于十四年前罗强涉嫌拐卖未成年的事情,我们会详加调查,给广大群众一个满意交代。”

戎容微笑,晨风吹起了她脸颊边的碎发,柔美中透着股坚韧。

她看向罗强,眼底尽是大仇得报的光。

等警车呼啸而去,人群里终于有人后怕地说出口:“……罗强前两天还问我家小崽子要不要跟他去城里挣钱。”

“也问了我家儿子。”

“还有我……”

众人细思极恐,幸好……有戎容。否则还不知道罗强这一次又会做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面对声声感谢,戎容倒是有点赧色,连连摆手,“应该的,谁让他欺负我男人。”

池弥低笑出声,从身后揽过戎容,从她头顶亲了亲光洁的额头。

也许他能强大到保护所有人,但这世上永远有个娇娇弱弱的女孩,她有一万种方式……守护他。

就在所有人一边庆幸着罗强被捕,一边散开的时候,上山的路上突然又传来了汽车的声音。

“豪车啊……”有人低呼。

正与池弥携手往回走的戎容,下意识地回头一看,刚好看见黑色的大奔驶入村门口。

她一愣,轻轻唤了声,“池弥……”

池弥回握她的手,声音轻而笃定,“别怕,让我来。”

在村民好奇的围观中,车门开了,庄秘书拉开车门,穿着笔挺西裤的腿跨了出来。

终于,有稍微了解点外面世道的男人惊讶地脱口而出,“这不是常常上新闻的戎总吗?等下,池子他媳妇儿也姓戎……”

“不会吧……”

池弥走在前面,手被戎容攥着在身后。

小姑娘鸵鸟似的躲在他背后,连脑袋都不肯露出来。

“戎先生。”池弥恭恭敬敬地打招呼。

然而戎正廷跟没听见似的,一双与戎容如出一辙的眼睛凝视着他,“再喊一次。”

池弥一怔,犹豫了一下,“……爸。”

戎正廷面无表情,“有本事骗我女儿结婚,没胆子叫我一声爸?”

“不是他骗我,”戎容从池弥身后探出身,声音清脆,“是我骗他的。”

戎正廷浓眉蹙出过川字,“容儿!”

池弥将躲在背后的小丫头拉出来,郑重地握紧了她的手,“结婚是两个人的事,没有谁骗谁。戎先……爸,事发突然,没能先登门,是我的错,不怪容容。”

戎容还想替他说话,被池弥捏了捏手,只好乖乖地保持安静。

戎正廷板着的脸色居然稍微动容了一瞬,“料你也没那能耐骗我的女儿,要不是她自己心甘情愿,谁能骗得了她?”

戎容连连点头,“爸爸明智,就是这样!”

戎正廷瞪了女儿一眼,没说话。

戎容松开池弥,走到父亲身边,撒娇地捉住他的西装袖子晃,“我那不是快刀斩乱麻嘛……没来及先请示陛下,您大人有大量,消消气、消消气,我……我做饭给你吃啊。”

戎正廷被女儿就差没摇起尾巴的讨好逗得绷不住脸,“你还会做饭呢?”

“嗯!做的可好了。”戎容回头,冲池弥使眼色,“对吧?池弥。”

池弥点头,非常诚实的没有添油加醋——没错,他老婆很会做饭,就是白米饭的饭。

戎正廷任女儿撒着娇,看向池弥,“胡嫂家在哪里?”

池弥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