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诺不好意思地赧然,脸红红的挽着连玥的手臂从侧门走进礼堂。

首先是校长的发言,当年的那位老校长早就退了休,现任校长十分年轻,大约四十多岁,颜诺曾在报纸上读过关于他的介绍,是一位在物理学科上颇有建树的学者,他的发言也并不冗长,以一句寓意深刻的“天道酬勤”结束了讲话,博得了阵阵掌声。接着是几位德高望重的教授的演讲,其中就有曾经对颜诺十分照顾的徐教授,简单的总结了对T大的看法以及对未来的展望,风趣幽默的言辞将很多已经走出社会的人重新带回学生时代。

校庆,其实更多的是怀念,是T大人终身难忘的记忆。

校会以后就是各院系分别举办的庆祝活动,晚上在广场中心还有文艺汇演。

陈辰拉连玥到一旁,悄声说道:“诶,我听说段师兄今天也会回校,你说小诺知不知道?”

闻言连玥一怔,正想说点什么,随即用嘴朝前方努了努,苦笑道:“她不用知道,因为她已经见到了。”

陈辰这才回过神,不可置信地睁大眼,惊讶道:“这也未免太巧合了吧?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缘分?”

她们的目光都落在不远处表情尴尬的两个人身上,不约而同地长叹一声,缘分是缘分,不过是有缘无分。

其实段奕琛今天本来不大想出席校庆的,他最近谈了个大项目总是英国-中国来回飞,有着说不出的疲惫,而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这么拼命是为了什么,前方一片茫然,感觉自己越活越回去了。

可是转念一想,也许是个能碰见颜诺的机会,不过犹豫了一下人已经到校了,明知道她避着自己,却还是想着她念着她,那种不再属于自己的感觉像有一只无形的手在抓着自己的心,整天整夜的疼着,用宇哲的话说:他们是纯粹的自作孽活受罪,怨不得别人。

没想到还真见到了。

不过依段奕琛的性格是万万做不来死缠烂打的戏码,即使两人相见,他也只是忍不住上前打了招呼:“嗨,这么巧,你见到徐教授了吗?刚才碰面他还跟我说起你来呢。”

颜诺微愣了下,随即点点头说:“嗯,刚和同学去拜访他了,他还当我是没长大的小丫头似的……”话音嘎然而止,忽然意识到这样娇嗔的语气已不再适合他们。

又是一阵沉默,他们都不知道该继续什么话题才合适,尴尬开始蔓延。段奕琛有些涩然,他忽然觉得自己不能再在这个窒息的地方呆下去,于是乎匆匆找了个理由先一步离去。

颜诺也松了一口气,手机此时铃铃响了。

“在哪呢?”秦放的语气很轻快愉悦。

颜诺敛敛神,也跟着笑道:“你忘啦?今天是我母校百年庆,这会儿还在学校里呢!”

“现在能走了吗?我去接你。”

颜诺笑话他:“你傻了吧?不是在青岛吗,怎么来接我?”

“我会魔法,一下就能变身出现在你面前,你信不信?”秦放颇为神气地放话。

颜诺捂嘴惊道:“你怎么就回来了?不是要去一个星期吗?”

“还不是想你了,早些打点完事情就跑回来了,感动了吧?快,亲我一下。”

他的笑声像是会感染似的,连带的颜诺轻松起来:“不害臊,谁要亲你!”

秦放也不勉强:“那你在学校门口等着我,我一会就到了。”

“好呀。”

挂了电话以后,颜诺跟老同学道了别,又一个人沿着法国梧桐往外走去。有很多条路可以直通校门口,可是她总喜欢走这一条,就像她认定了一个方向一件事一个决定一个人,就不会再改变一样。

颜诺在校门外等着秦放的时候,段奕琛却走进了“风之语”咖啡厅,他此时只是纯粹的想坐一坐,看一看,想一想。

一杯卡布奇诺的时间,颜诺曾经的最爱。

等他走出“风之语”,迎面拂过一阵清风,身后那一排排各具特色的风铃叮叮当当地响起,荡出优美的弧度。而他正巧看见秦放下了车往笑容满面的颜诺走去,并且在她光洁的额上轻轻一吻。他头一次发现原来卡布奇诺也是那么的苦,萦绕在齿间挥之不去,提着礼品袋的手也霎时没了力量。

他深谙处世之道,经营之法,却始终学不会在感情上面对现实,从前如此,现在也如此,这是他此生最大的失败。

……

最近发生了两件事。

一是林家三公子林宇哲与城中名媛高婧解除婚约,此事在上流社会中引起了轩然□,各界纷纷猜测其中因由。二是柳思晨早产,原定是十五号的预产期,孩子却在月初迫不及待地来到这个世界上,是一个漂亮的小女孩。

若是知道内情的人不难发现这两件事的关联处,可惜这回即使林宇哲想回头,柳思晨也不再愿意给他机会,更有柳爸爸柳妈妈这两座大山挡着,林宇哲更是前路漫漫。他索性公司也不去了,天天守在医院那里,无论谁给他冷言冷语他也丝毫不动摇,大人小孩所需要的东西一样不落的往医院里搬,柳思晨拿他没办法,只能视若无睹给他冷脸色,两人一直僵持着。

这天秦放和颜诺一起去看柳思晨和孩子,小孩快满月了,小眼睛像黑葡萄似的咕噜咕噜瞅着来人,也不哭不闹乖得很。看得秦放心痒痒,拉着颜诺的手直说:“要不我们俩也赶快生一个吧!”

颜诺顿时红了脸,挣开他的手嗔道:“你以为生孩子是玩啊,哪能说生就生?再说了,我凭什么给你生孩子啊?”

秦放又不依不饶地揽住她的腰:“反正你跑不掉的!”

柳思晨受不了他们两人在跟前打情骂俏,抱着孩子插话说:“你们两个收敛点,要恩爱烦请回家去,这里还有一位祖国小花朵呢!”

这时林宇哲从走进来,把手里的保温壶放下,很自然地把孩子抱到自己手里,对柳思晨说:“这粥温度刚刚好,你先吃点吧,孩子我来照顾。”

柳思晨嘀咕了一句:“谁要你多事?”

这是他们一直以来的相处模式,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只是现在的对象跟之前完全相反。

林宇哲不以为然,朝秦放和颜诺笑了笑,又说道:“到点给孩子喂牛奶了,你们随便坐。”柳思晨生产的时候痛了三天三夜,最后选择了破腹产,而且奶水不足,孩子只能喝牛奶。

“哥,几天不见你,没想到判若两人啊,现在看起来很有爸爸风范。”秦放见气氛不对,开口缓和一下紧张。

林宇哲笑着接话:“熟能生巧,轮到你你也会的,说难不难,说容易也不容易。”他抱孩子的动作很娴熟很温柔,喂奶的时候更是小心翼翼,让秦放和颜诺也暗暗佩服,如果没有十足的耐心是万万做不到的,更何况他还是出身名门的公子哥儿,要做到这样也是不容易了。

柳思晨一边愣愣的望着林宇哲,连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

走出医院的时候,秦放忽然鼓起勇气对颜诺说:“颜诺,我们结婚吧!”

颜诺愣了一下,随即眯起眼睛笑望着他:“没有鲜花没有戒指没有烛光晚餐没有单膝下跪,秦先生,你的求婚很不浪漫诶。”

秦放抓起她的手捂在自己心上:“颜小姐,我的心比这世界上的一切都珍贵,你有了我难道还不满足吗?”

颜诺顺势捶了捶他的胸膛,毫不客气地说:“啧啧,真是自恋的秦先生。不过没有浪漫求婚的话一切免谈!”

秦放哼了一声:“女人,你的名字叫‘不切实际’。”

……

周五快下班的时候,秦放忽然打电话给颜诺,语气还神秘兮兮的:“今晚咱们就不在家吃了,你待会到王后大道的爱丽丝餐厅,我在那等你。”

颜诺忙了一天,也精力没多想,便问道:“爱丽丝?那里很贵的啊,难道有什么事情值得庆祝?”

秦放不松口,只霸道地说,“你问那么多干嘛,来了不就知道了,快点来,我等你。”

正是上下班时间,公交和地铁的人都很多,颜诺想了想就招手拦了辆计程车,坐上去以后说:“师傅,麻烦你到王后大道的爱丽丝餐厅。”

司机很爽快:“好嘞!”

车子一开始还开得很顺畅的,可是快接近王后大道的时候却塞了车,长长的车龙望不到边,足足有二十分钟没有挪地方了。颜诺看看时间已经接近七点,天色逐渐黯沉下来,周围的大厦都亮起了绚烂的霓虹灯,看情况估计走路比开车还快。

她匆匆付了车费就开门下车往前走去,路过一家百货商场,似乎搞促销活动,掀起了一阵人潮。而世界上就有这么巧的事,自校庆以来,段奕琛和颜诺又一次巧遇。她觉得段奕琛比印象中的还更瘦了些,面上颧骨都突出来,脸色有些疲倦的苍白,该是太忙了吧?

段奕琛拿着公文包正往停车场去,见了颜诺就停下脚步,浅浅地笑了笑:“这么晚还到这边来,是去吃饭?”

颜诺也笑,“嗯,是约了人。”

段奕琛神色暗了下来,勉强笑着说:“真不巧,我也约了客户,不然我们还可以坐下来聚一下。”他用公文包遮掩,悄悄捂了捂从刚才开会就剧痛的胃,面上还是神色如常,“那先这样了,以后有机会就约出来吃个饭吧!”

颜诺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得点头:“嗯,那就再找时间!”其实彼此都知道这些不过是虚应的话,恋人未满,朋友也难当,毕竟总是有疙瘩有隔阂,自在不起来。

段奕琛刚走了两步,忽然想起什么,又回过头对颜诺说:“诺诺,你等一下。”一时间不留神从前的称呼就脱口而出,两个人都愣了一下,他定了定神,“我有点东西送给你,就放在车里面,你在这等我一下,我去拿给你好么?”

颜诺眼里闪过一抹失措,结结巴巴地推柜道:“我赶时间,是什么东西来着?要不就下次再给我吧?”

段奕琛急了,失了风度的拉着她的手臂说道,“很快的,你等等我。”他不给她拒绝的机会,人已经急步往停车场走去。

钟楼整点的钟声敲响,口袋里的手机在嗡嗡震动,该是秦放打电话来催。颜诺看着段奕琛离去的方向,想了想,发了一条短信给他:我有急事,先走了,再约。

停车场——

段奕琛探身到后座把那个礼品袋拿出来,往里面看了看,心满意足地笑了,可当他开车再回到原地,已经看不到人,不是不失望的,可是没办法,他早就知道,他们已是陌路。

痛,无边无止的痛在身体的四肢百骸蔓延。

颜诺心不在焉地走到爱丽丝餐厅,马上有侍应生将她引进包厢,里面只开了一盏朦胧的小灯,却看不到秦放的人影儿,她正疑惑,房间里却响起了她喜欢听的纯音乐。秦放推着一个蛋糕走进来,他今天穿得很正式,而且笑容满面,蛋糕上写着:颜诺,我爱你。

灯光逐渐亮起来,他捧起玫瑰花,一步一步向她走来,在她面前站定,左手紧攒着,语气有些紧张:“颜诺,我……”

正巧这时,手机一直响,似乎主人不接起来不罢休……

颜诺无奈地笑了笑,接起电话:“你好。”

是林宇哲的声音:“小诺吗?我刚接到电话,奕琛出了车祸!这会儿已经送市中心医院了,具体情况我也不清楚,我现在赶回来,你能不能,能不能先去看一看……”

“啪”一下,手机无意识地滑落到地上。

颜诺的脑子里只剩下一片空白。

四二话

颜诺完全六神无主,傻愣愣的站在原地墨不作声,感觉喉咙像哽了块巨大的石头,即将有什么东西薄发而出。

秦放不明所以,就觉得她听完电话以后整个人不对劲了,于是顺手把花放在一边,搂过她的肩膀问:“颜诺,到底出什么事了?”

颜诺被声音惊得接连退了两步,好一会才找回理智,又慌张地抓住秦放的袖子喊:“车祸,他出车祸了!”

“是谁出车祸了?”秦放下意识的一问,也跟着紧张起来。

可颜诺似乎没听到他的话,想也没想就抓起沙发上的包包往门外冲,秦放懊恼地低咒两声,也急急地追了出去。

此时正是出行高峰期,颜诺等了很久都没有拦到车,心里正是着急,又忽然听见两声喇叭声,她回头一看,原来秦放已经开着他的路虎等着她了。

秦放朝她招招手大声喊:“你快上来吧!是在哪个医院?我载你比较快!”

颜诺咬咬唇,别无选择的上了车,而这会她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刚才竟然完全忽略了秦放的存在,不应该,真是不应该的。

只是,现在要她怎么开口说清楚?

“我……”她才喃喃一个字便再也说不下去了,心里乱糟糟的,仿佛很多团线缠在一起,段奕琛的,她的,秦放的,一时间理也理不清,而且现在段奕琛还生死不明。

黑夜的墨色映进了秦放的眸底,闪着微光,让人看不清他在想些什么。他认真的开车,偶尔抬头看后视镜瞥见颜诺欲言又止的样子,自觉也不好受,就镇定地安抚她:“你别急,先到医院问清楚情况,未必很糟糕的。”

颜诺踌躇了一下,侧身紧紧地望着似乎猜到了一切却依然选择安慰她的秦放,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没说半句话,可是就是莫名的安心了不少。她靠着椅背闭起眼,开始向上天祈祷段奕琛平安无事。

进了医院以后,颜诺才发现自己并没有想象中的坚强,她连走路都是颤着腿的,要不是秦放搀着她的话连步子都迈不开,她屏住气,坐在手术室外的长椅看着那个亮着的红灯出神,两行泪悄无声息地滑落她的眼角。

那年她刚跟段奕琛分手,心情跌到了低谷,一路逃回家,这才知道她爸爸住了院。

那时颜诺的父亲以为自己不是什么大病,一直瞒着她,只是不想让她担心。

她就跟自己说,颜诺,你真没用,不但感情失败,就连唯一的亲人你也照顾不周,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记忆中也是这么一个夜凉如水的晚上,她爸爸突然发病进了手术室抢救,却再也没有出来,不会再有人喊她宝贝闺女,也不会每次一回到家就能吃到香喷喷的家乡菜,不再能眷恋那个温暖的怀抱……

是的,她怕,她怕段奕琛也像她父亲一样,她说不清自己的感受,只是浑身发冷,怎么会出车祸呢?像他那么小心谨慎的人,明明刚才还好好的站在自己面前有说有笑,他还说要给自己礼物的,礼物……她怨自己,怎么没有收下他的一片心意呢?颜诺,你怎么这么狠心?

颜诺就这样陷在自己的世界里,连秦放什么时候坐到她身边都不知道,她就是忽然感觉很暖,抬起头看了看,原来他把她搂在怀里,安心的声音重重复复的一句:“没事的,别怕,有我在呢,没事的……”

颜诺僵直的身体终于渐渐平复了,不过还是不停地抽噎,手握得紧紧的拼命控制住自己的情绪,还没等段奕琛平安出来,她不能倒下。

林宇哲晚上十一点多的时候到的医院,他在路上就联系了段奕琛在英国的家人,让他们尽快赶过来,不过一来一回也要不少时间就是了。

看见颜诺已经哭成泪人儿,他示意秦放到一边说话,秦放点点头,松了颜诺的手跟着他走到外面的走廊上。

林宇哲显得很烦躁不安:“他情况怎么样了?”他边说边习惯的摸摸口袋想抽烟,可是没找到,才想起儿子出生以后他再没碰过烟了,而且医院里也不允许,捏捏拳就放弃了。

秦放背靠着墙,眉眼间显得很疲惫,缓缓地把自己知道的全说出来:“我刚才问了当时急救车的护士和医生,他应该是自己驾车失控撞到路边的安全护基上,车子性能好有气囊,情况应该还不算糟糕,不过,一切得等手术结果出来才知道。”

“他车技很好,怎么好端端的失控?”林宇哲耙耙头发,右手搭上他的肩膀:“今晚辛苦你了,他在这边没什么亲人,我就第一时间想到了小诺……”

秦放语气有些苦涩:“不过是举手之劳,你别跟我客气了。”老实说,歧视看到颜诺还是那么紧张段奕琛他心里就嫉妒得发狂,可是现在那人已生死攸关,他便说服自己,他们不过是朋友一场,他是男人,要大度,只是要做个有风度的男人并不容易。

八个小时过去了,颜诺濒临崩溃的边缘,医院的灯光白晃晃的,照得她的脸色更加的惨白,他能做的唯一的事情,就是陪在她身边做她的支柱。

三个人一直煎熬到早上五点多,手术灯终于熄灭了。

医生走出来,颜诺恍恍荡荡地扑上前去,焦急询问:“医生?他怎么样了?”

林宇哲和秦放也绷着脸,同样紧张不已地等着医生的回答。

说了一大推的专业名词,颜诺什么都记不清,只记了一句“没有生命危险”,她松了一口气,然后仿佛全身的力气都被抽走似的,整个人瘫软在地上,又是笑又是哭的。

幸好,他没事了。

而秦放同样安定下来,只是心情很复杂,他伸手摸摸口袋里的绒盒,又看了眼泪流满面的颜诺,眼神黯淡下来。

不知,这是否就是天意。

四三话

颜诺觉得习惯真的是件可怕的事情,从前段奕琛宠得她甜似蜜海,到头来发现竟是一场空,她不过是承了别人的福气,然后她伤心的逃到角落独自舔伤,伤口愈合得再完美还是有一道疤,所以她拒绝再爱,拒绝再习惯,却没料到秦放的出现。他坏脾气,他霸道,他却是一心一意的对她,就像一团惹火,融化了她心里的冰山,她的心房为之敞开,然后逐渐的习惯她的生活里有满满的他。爱笑的,发怒的,撒娇的,难过的,她记得他的每一面。所以当早上起床看到枕边的空空荡荡时,她忍不住涌上一股失落,最近他不但早出晚归,而且连习惯的早安晚安吻都消失了。

颜诺却无法抱怨秦放的冷落,她知道自己需要占很大一部分的责任的。她做得太过火,而他难以宽怀包容,两个人之间出问题,从来不是一个人的事情。于是为了段奕琛,他们吵了自交往以来最凶的一次架。

“他不过是仗着受伤想重新挽回你,难道你还看不出来?”

“你明不明白?如果不是我太绝情,太疏忽他当时的情况,他根本就不会因为胃出血而失控撞车,还差点连命都没有了!现在我快愧疚得发疯了,你能不能稍微体谅我的心情?”

“好,我体谅你,可是谁又来体谅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