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进入高中后,她发觉了一个可怕的现象,班上成绩好的大部分是都是市内家境好的学生,而且他们通常多才多艺,会打游戏会追动漫新番,还有不少人毫无顾忌地早恋,但每次考试出来的成绩依然漂亮。

而从下面乡镇上来的很多学生,哪怕是每天挑灯夜读,也很难比得上。

她算是为数不多,勉强用勤奋弥补沟壑的小镇学生。

她曾一度怀疑是智商差异,后来长大了回头去看,才知道是家庭背景带来的差距。

因为那些家境优渥的学生,他们不用完全依赖学校大锅式的教育,在寒门子弟苦哈哈摸石头过河时,他们的家教老师,已经根据他们的问题,制定了专门适用于他们的学习计划。

有人跌跌撞撞绕路前行,而有人早就走上捷径。

当年他们班英语最好的女孩,从初中开始每年都会去帝都参加英文夏令营。荣雪头悬梁锥刺股考出来的分数,那个女孩从来是轻轻松松就能拿到,而且还有让荣雪完全不及的口语和听力。

这种差距,就好比常年只能吃大锅饭的孩子,营养自然是比不上那些吃小炒荤素搭配蛋奶齐全的孩子。

这是一个残酷的现实。

但是这个邵栖,显然对吃小炒没什么兴趣。

作者有话要说:

因为严打,把女主设定改成补习班兼职的班主任,就是那种管理和打杂的,和男主不存在师生关系。男女主之间的互动也就会改一部分,不过大致没什么变化。

补习班内容不多,校园部分主要还是大学。命运多舛的邵七岁,请大家多多爱护。

第2章 惊鸿

两天后,荣雪晚上去上班,那三个学生没来,也没有请假。

她安抚了陈老师,送她离开后,不得不将情况报告给机构的负责人李老师。

然后隐隐有了不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隔日就从李老师那得到消息,那三个学生对陈老师不满意,要求重新调配老师。所以暂时只能停了陈老师的课。

其实机构里的负责人也明白,那是三个男生不想来上课找得借口。

这比荣雪预想得还糟糕。

陈老师的情况她很知道,重点高中退休老师,有着不算低的退休金,本来是尽享天伦的年纪。然而儿子儿媳去年出了车祸,儿媳过世,儿子高位截瘫,还有个三岁的孙子要抚养。这样的变故下,她和老伴的退休金也就成了杯水车薪,所以才这么大年纪还在晚上来兼职。

也许因为她也是在生活中艰难挣扎的人,所以对陈老师的遭遇难免有些感同身受。

而遇到这种事,除了深深的无力感,她什么也做不了。

这就是现实,有人在泥潭中举步维艰,也有人可以肆无忌惮地挥霍人生。

周六。

江大医学院实验楼前的花坛边,坐着三个男生。

牛仔体恤运动鞋,打扮看起来和寻常大学生并无两样,但是三张脸却过于青春,一看就是十几岁的少年。

高中大学大概有一条泾渭分明的分界线,哪怕年纪相仿,气质也完全不同。

这三人正是邵栖杜远和肖莫然。

杜远手里转着个钥匙扣:“阿然,你消息准不准确?这都中午饭点了,怎么还没见人出来?”

肖莫然道:“当然准确,我都打听清楚了,那家伙叫吴昊,江大医学院大四,今天就在实验楼。”

杜远揽住他的肩膀:“实话告诉哥们儿,你是真担心杨妍妍被人欺骗玩弄感情?还是觉得你女神被人抢了,骗我和邵栖来帮你出头?”

肖莫然梗着脖子,义正言辞道:“当然是怕这些大学人渣玩弄我们单纯的女同学。不说别的,一个大学生和高三女生谈恋爱,他还是人么?指不定杨妍妍的前途就葬送在这人渣的手里。”

正在玩掌机的邵栖呸了一声:“你丫能不能坦荡点?不就是杨妍妍被抢了,想让我们帮你出气弄人一顿么,多大点事!非得找些可笑的借口,还跑到人实验楼前,这是能动手的地方么?你是打算给人来普及三个代表的吧?”他顿了顿,“还等十分钟,要是再不出来,我就去吃饭了。”

肖莫然嘿嘿一笑:“我先找个人问问。”

话刚落,便见着一个穿白大褂的短发女生从楼里出来,行色匆匆往左边走去,他赶紧大声唤道:“美女,等一下!”

那女生没有任何反应,显然没意识到是在叫她。

肖莫然又贱兮兮叫道:“穿白大褂的美女小姐姐!”

邵栖轻笑一声,不经意抬头看过去,恰好遇到那女生停下脚步转过头。

女生戴着一个发箍,将刘海绾起,露出一张白皙光洁的清丽小脸。那双嵌在这张脸上的黑沉沉眼睛,便显得格外与众不同。

荣雪眼睛近视不算严重,不过两百度,只有在上课的时候才戴眼镜。但到底有些近视,不戴眼镜隔着几米的距离看人时,便习惯性微微眯起。

于是她本来略显冷清的脸,便多了一份动人的柔和。

今日是个好天气,秋高气爽,蓝天白云,阳光如一层薄薄的暖光覆下来。

一切在这一刻仿佛静止。

还是肖莫然先“我靠”了一声,戳了戳邵栖,小声道:“这不是前几天辅导班那个小老师么?”

邵栖却没有反应,当然肖莫然也不需要他的反应,已经笑嘻嘻跑上前:“小老师,原来是你啊!我跟你打听个事儿,你认不认识吴昊?就你们医学院的。”

荣雪漠然地看了他一眼,淡声道:“不认识。”

她当然还记得这三个男生。

她其实没有立场和他们计较,喜不喜欢上课,选择哪个老师是他们的自由。但还是有些为陈老师抱不平,这种夹带着任性妄为的自由,是在是让她很有几分厌恶。

她准备转身离开,肖莫然却拦住了她的去向:“真不认识?你仔细想想,就是医学院的,应该还在你们实验楼里。”

荣雪还是那句回答:“不认识。”

肖莫然失望地啧了一声,又笑嘻嘻道:“那算了吧!”

然后移开了身子走回来,朝原地的两人摊摊手:“不认识,我再重新找个人问!”

杜远眨眨眼睛,看了眼荣雪离去的背影,压抑着兴奋小声道:“真是那天的小老师啊?我靠原来长得这么正!”说着转头去看邵栖:“觉不觉得啊?”

邵栖一脸怔怔地看着前方,对他的话置若罔闻。

杜远在他肩膀上拍了他一掌:“问你呢!”

邵栖仿佛被吓了一大跳,像是被踩着尾巴的猫一样,从地上弹起来,恼火吼道:“干嘛呢?”

杜远一脸莫名:“你怎么了?发什么疯!?”

邵栖似乎这才回神,对自己的反应也有些愕然,脸上露出一丝不自在的怪异神情,复又坐下来:“没什么。”

杜远也没放在心上,随口继续道:“你没看刚刚那小老师,原来是个大美女,之前戴着眼镜都没看出来。”

邵栖低着头又去玩掌机,敷衍道:“没怎么注意。”

杜远嗤了一声:“也是,你压根儿对女生美丑没有任何鉴赏能力,校花站在你面前也是个路人甲。”

肖莫然笑着在杜远肩膀揍了一拳:“瞧你这点出息!是不是觉得,要是早看出来是美女,不如就继续去辅导班混日子,至少可以顺便看美女。

杜远还没回答,邵栖忽然将掌机关掉,起身打断两人:“走了!”

也不等两人应声,已经迈步离开。

肖莫然哎哎了两声:“再等一会儿,说不定马上就出来了。”

邵栖头也不回道:“要等你们自己等,我都饿死了。”

肖莫然啧了一声:“还是不是哥们儿啊?”

说是这样说,却也和杜远笑嘻嘻跟上。

这日天邵栖一反常态地没有和杜远肖莫然在外面鬼混到天黑,太阳还未落山就回了家。

自从中午在实验楼前见到荣雪后,他忽然觉得被一种陌生而奇怪的情绪侵袭,说不清道不明,就像是一团乱麻缠绕着他,以至于这一天干什么头提不起劲儿。

年少的爱情多始于一见钟情,直接而肤浅,肤浅到如同绚烂的泡沫,一戳就破。

但一见钟情本身又是一门玄学,若说纯粹是以貌取人,那么世间好看的面孔万万千,为何一见钟情的只是某一个?

当然,十七岁的邵栖还远远不会去思考这些深奥玄妙的问题,所有的情绪和行为,不过只是凭着不管不顾的少年本能。

直到很多年后,当情根早已深种,再回头看时,才发觉,其实所有的一切,不过就是源自最初那玄而又玄的惊鸿一瞥。

回到家,进门时,碰上拖着行李箱出门的邵父。

邵栖恹恹地瞥了眼西装革履的父亲一眼:“又去出差?这回多久啊?”

邵父是金融行业的大人物,经常被儿子吐槽他比美国总统还忙。这不,前天才出差回来,今天又要出门。

他有些歉意地看了看儿子,下意识像是对待小孩子一般,准备伸手亲昵地去摸他的头,却被邵栖避开。

他这才忽然意识到十七岁的儿子,已经和他一般高,是个大人了。

明明儿子就和他生活在一起,可他却仿佛一直在错过他的成长。

想到这里,心里就更加内疚,他暗暗叹息一声,笑了笑:“去欧洲,大概一个多星期,钱放在你桌上,要是不够,自己去银行取,晚上放学早点回家,高三了还是要多放点心思在学习上,别太贪玩儿。想吃什么给张姨说。”

邵父非常宠爱自己这唯一的儿子,家庭的不完整,以及陪伴的缺失,让他对邵栖尽可能得从别的地方弥补,比如物质和纵容。

即使他清楚这两者会带来隐患重重。

“知道了!”邵栖不耐烦地回应,来到客厅的沙发,将自己用力摔在上面,头朝下趴着。

邵父走到玄关,又想起什么似的道:“对了,辅导班那边给我打电话了,我已经让他们重新给你调老师。”

邵栖忽然从沙发跳起来:“别别别!你赶紧打电话给他们,不用调老师,我周一就去上课。等他们调到符合条件的特教,不知道要等多久。高考都倒计时了,时间就是金钱。”

邵父奇怪:“你不是说那老师教得不好么?”

邵栖道:“其实教得挺好的,毕竟是二中的退休特教,是我自己不想上课找得借口。想了想,还是要去好好补习一下,不然高考被英语拖后腿实在不划算。”

邵父愣了下,儿子性格叛逆,突然冒出这么高的思想觉悟,他一时还有点不适应,反应过来,心情大好地笑开:“你能想通最好。虽然我从来不给你压力,但也希望你能考个好学校,不然就只能直接出国了。”

邵栖不耐烦地挥挥手,又重重趴在沙发上,闷声道:“知道了!”

邵父笑着摇摇头出门。

邵栖趴在沙发上发了会呆,起身去房间学习。

然而今天却怎么都学不进去,连他一向喜欢的数学题都没办法调动他的兴致,脑子总是出现今天中午,白衣女孩在阳光下回眸的模样。

他觉得那一刹那,自己好像被什么东西击中,想拼命抓住弄清楚,可那情绪却狡猾得厉害,屡屡在快要落网时就溜走,只在他心口留了一个荒芜空洞的缺口。

十七岁的邵栖,从来没有如此没来由地烦躁过。

烦躁得几乎坐立难安,干脆合上书本,拿出篮球不停地往墙上篮筐投篮发泄精力。

直到将近精疲力尽,保姆张姨在门外提醒他洗漱睡觉,他才从这种魔怔中回神,顶着一身汗悻悻地跑去洗澡。

这一夜,邵栖做了一个荒诞而旖旎的梦,梦里都是那张回眸看过来的脸。

热!

明明入秋的夜晚已经开始变得凉爽,他却像是在热浪中煎熬一整夜。

早上是被张姨敲门叫醒的:“小栖,早餐做好了,快起来吃!”

邵栖睁开眼睛,看着白色的天花板,有种刚刚从梦里回到现实的怅然和虚脱,明明是在自己房间,却有些不知今夕何夕。

怔忡了半响,他才晕晕乎乎坐起来,却蓦地发觉自己身下似乎有什么异状。打开薄被一看,却见是睡裤上濡湿一片。

他懊恼地咒骂一声,爬下床换了衣服,然后抱着睡衣出门。

正在收拾的张姨看到他,随口道:“要洗的衣服放在篮子里,我待会收拾。”

邵栖含含糊糊唔了一声,却还是抱着衣服钻进了洗手间,然后一股脑塞进洗衣机里,按下了开关键。

洗衣机轰隆隆的声音响起,将外面张姨的声音掩盖。

第3章 回归

荣雪隔日下午接到李老师的通知,说陈老师那三个学生的家长打来电话解释,是孩子调皮不想上课,和老师没关系。让她联系陈老师,继续按之前的时间上课。

荣雪赶紧打电话给陈老师,将这个好消息告诉她。那头的陈老师在电话里很明显是松了口气。

于是堵在荣雪心里的那点阴霾也随之散开。

周一傍晚,不到七点半,邵栖就将杜远和肖莫然拉到了辅导班。

“我靠!邵栖你是不是有病啊?好不容易躲掉英语辅导,你又拉着我们回来干什么?”杜远一路抱怨,到了辅导班教室外,还是念叨不停。

邵栖道:“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反正过不了两天机构还得重新给我们安排老师。投诉一次两次还行,多几次,估计你爸妈就得直接把你关家里,请一对一家教了。”

杜远苦着脸道:“话是这么说,但能躲一时是一时,你也不用自动送上门吧?”

肖莫然点头附和:“而且这才七点半,来这么早干什么?”

邵栖一本正经道:“半个小时也干不了啥事儿,还不如早点过来!”

“日!”杜远鄙视地看了他一眼:“我看你抽风了是真的!”

邵栖也不恼,将掌机丢给两人:“行了!闭嘴!”

两个人得了游戏机,赶紧凑在一块玩儿,暂时忘了被拉来上课的痛苦。

邵栖跑到办公室门口,办公室只有两个不认识的人,大概是晚上的补习老师。

没见着他想见的人,他又退到走廊的床边,往楼下看。

天色已经黑透,但路灯明亮,照着进进出出的人们。

教室在三楼,看得还算清楚,大部分是穿着校服来上课的学生。

“看什么呢?”玩游戏正起劲儿的肖莫然,抽空看了他一眼,见他探着个脑袋在窗外,随口问道。

“没什么!”

辅导班晚上的课,最迟是八点开始。

邵栖抬头看了下腕表,八点只差几分钟,但自己想看到的人还没出现在楼下,他不甘心地撑在窗台上,半个身子探出去,想看得更远一点。

“我靠!邵栖你什么事想不开要跳楼?”

他还没来得及看清路边树影下走过来的人,整个人已经被后面两个贱人给从窗户拖了下来。

一时不防,邵栖直接给摔在了地上。

“我日……”他转过头,一句粗口还没说完,忽然听到杜远大声道,“老师好!”

邵栖赶紧从地上爬起来,转身站直,目光看向几步之遥,黯淡灯光下慢慢走来的两道身影,一道是微微佝偻的陈老师,另一道则是年轻清瘦的身影。

陈老师连连笑着道:“你们好!你们好!”

荣雪淡淡扫了眼三人,皱了皱眉,淡声道:“别闹了,进教室上课。”

“收到!”杜远高声应道,十分夸张。

邵栖白了他一眼,又默默看向荣雪。

她还是跟上次一样的打扮,素淡的穿着,刘海下戴着那副有点过时的眼镜。

可是他却觉得哪里都不一样了。

明明灯光暗淡,却觉得好像她周身都罩着一层光环。

杜远推着肖莫然正要蹦回教室,发觉邵栖愣愣站在原地没动。又退回两步,戳了戳他,勾住他脖子将他往教室带,边走边贱兮兮笑道:“还不快谢谢刚刚的救命之恩。”

邵栖很不客气地踹了他一脚,将人推开,率先跑进了教室。

他在中间的位置坐下,眼睛却盯着和陈老师一起走进来的荣雪,见她看过来,又赶紧低头装模作样从书包里拿书本和文具。

杜远和肖莫然进来后习惯性挤在他身边,他挥挥手:“一边去别挤着!这是上课!”

两人哈哈大笑,杜远还不忘戏谑:“呦呵!不愧是咱们班的优等生,瞧瞧这思想觉悟!”

荣雪扫了眼几人,淡声开口:“坐好了,在陈老师上课前,我有几件事要说。”

“收到!”杜远挺了挺身板,故意夸张道。

荣雪看了他一眼,目光又落在邵栖身上。

跟上次不一样,这回他端正坐着,微微低着头摊开了课本,倒像是一副准备听课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