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黄昏浩荡的苍穹之下,袁熙瑟缩地倒在我的脚边,他的额头上满是豆大的汗珠,脸色苍白得就像雪做的孩子。

我立在那里,不知道他所有的温柔顺受来自哪里,只觉得自己的心脏变得脆薄,风一吹,就哗啦啦地发出清脆的声响。

而现在,我蹲在医院空荡荡的走廊里发呆,窗外的夜色从地平线上缓缓升起,黑暗淋透整座城市。

两小时前晴天已经出了手术室,医生说没有大碍,住院观察几天就可以出院。大家这才安心下来,各自散了。赵小仙自然是一如既往竖起了全身的刺挡在我面前,不准我靠近晴天半步,好像我是什么可怕的病毒,沾者即死一样。

所以她说,阮陶,我警告你,离晴天远一点,难道你没发现自己就是个扫把星吗?每次你出现,晴天就会有血光之灾,你能不能自觉点滚远一点啊?

要是平时,我也算是血性少女一个,指不定就冲上去抡她俩嘴巴了。但今天我突然觉得很累,筋疲力尽,喘气的力气都没有。

所以我特别温顺地点了点头,就转身离开了晴天的病房,倒是让赵小仙觉得很不给力,砰的一声抡上了病房的门。

然后我就一直蹲在走廊里发呆,像一个装纯的文艺女青年,在手臂里埋着脑袋,眼泪流了一整脸。

袁熙过来找我的时候我都哭饿了,肚子里传来一声惊天动地的叫声。

我尴尬地抬头看袁熙,你回来干什么?

袁熙蹲在我身边揉揉我的脑袋,你别自恋啊,是Emy怕我的过敏症状会严重,让我到医院躺两天,完全康复了再出去,我就顺便过来看看你。

我说,哦。

袁熙就笑,脸颊上还有一个红彤彤的包,像嫣红的花瓣落在脸上,他就用这张妖媚得不行的脸来回蹭我的肩膀,软言软语地说,我说阮陶啊,你现在,是不是特后悔刚才那么对我?

我没搭腔。

袁熙就说,你觉得对不起我就说啊,你不说我怎么知道啊,你还让我去死,哎,我要真死了你得哭多久啊?你就是哭不倒长城,淹没了川城也是不好的。

我看着他认真的脸,扑哧一声笑出来。

袁熙也笑,他说,阮陶,你就是这点不好,嘴巴上说的和心里想的太不一致,太分裂,你这样是要吃亏的。

对不起,袁熙。

我在心里这样说,却别扭地开不了口。

袁熙却像通灵似的看着我说,没关系,我原谅你了。

他轻轻地抚摸着我脏兮兮的脸,继续说,以后犯了错误就要争取宽大处理,你要是开不了口,就在心里想想,我听得见。

他的眼睛里掠过一丝捕风捉影的羞涩,我听惯了他胡说八道,并没多想,站起来敲发麻的腿,说,你在几号病房,我下楼买些吃的上来找你。

袁熙的表情哭笑不得,你不是说人民医院宰人民嘛,我不住这。

那你住哪儿?

对面的那家,这是房卡,你直接进来就行。

我接过房卡一看,马上气得牙根发痒,你活该被宰!你以为自己是病入膏肓了啊,区区的过敏就要花费一天上万的人民币去住老外开的VIP病房!你还是被人民宰吧,好歹是自家人,比被那些外国人宰的好!

袁熙笑着推我,知道了爱国女将,你快去买吃的吧,我转到这家医院就是了。

我还没来得及吐槽,就被一群举着摄影机等设备的人群给挤了出去,人群中央,叶婷婷穿一身剪裁精致的黑色长裙笑意盈盈,灿烂得跟一朵喇叭花似的就扑到袁熙身边,柳眉一皱,嗔怪道,袁熙,你生了这么严重的病怎么都不和我这个老朋友说一声,我好早点过来看看你。

我一听,这怎么说的跟袁熙要归西了似的啊?不就是过敏嘛,至于吗?

袁熙倒是很自在地在闪光灯下苏醒了职业本能,标志性的笑容立即挂在嘴角,谢谢你关心,已经没大碍了。

叶婷婷的手不着痕迹地搭在袁熙的肩上,语气柔软地说,走吧,到病房里说。

有个小记者马上扯着嗓子问,凯瑟琳小姐,请问你和袁先生之间已有恋情的传闻是真的吗?请问你们发展到了什么地步?

另一个也跟打了鸡血似的砸出一连串的问题,请问你们已经决定公开恋情了吗?见过双方父母了吗?请问你们想要生男孩儿还是女孩儿啊?要在国内生产吗?您信得过国内的妇产科医生吗?请问你怎样看待如今国内某些艺人崇洋媚外的态度?

我被这个跳跃性思维极强的记者雷得外焦里嫩,扶墙走了出去,远远地回过头来看见袁熙和凯瑟琳并肩朝晴天的病房走去,脸上挂着勾魂摄魄的笑容,淡定自若。

夜色渐浓,在附近的饭店打包了饭菜后我就一直在楼下瞎转,记者猛于虎,我实在没有勇气突破重围插一脚。

远处有急救车尖厉的笛鸣声由远及近,自小我就看不得这样的场面,正不知进退间,袁熙打来了电话,怎么去这么久?病房订好了,快点上来,让我看看你都买了什么好吃的。

挂了电话我便进了医院,等电梯的时候看见叶婷婷被几个记者簇拥着从另一道电梯里走出来,看见我便笑着停住脚步。

我细看她一眼,几年不见,眼睛大了许多,下巴尖了许多,春寒料峭的也只穿一袭薄裙抵寒,果然是标准的艺人形象,太敬业了。

叶婷婷也上上下下打量了我一番,满脸写着“你怎么还是这副死样子”几个大字,轻蔑从那对缩小了不少的鼻孔里幽幽地冲出,不自觉地抬高的下巴差点戳瞎我的眼睛。

我们之间的关系早在几年前就已经差到连废话都懒得说半句的地步,叶婷婷自然不会与我打个招呼叙叙旧情。

她只带一丝残忍地冲我微笑一下,说,顾延没什么大碍,你也该放心了。

说完留下一抹高深莫测的笑,匆匆在助理的带领下高调地离场。

她说的是顾延,不是晴天。

她都知道了?知道了什么?那悲天悯人的背影怎么就那么遭人恨呢?我摇了摇头,进了电梯,也许是饥饿加上流泪过度,忽然觉得一阵眩晕。

即便是在人民医院,袁熙住的依然是套间,我推门进去时还以为自己进的是酒店,松软干净的地毯踩上去绵软舒服,不禁又起了一股仇富心理。

快把吃的打开,我都饿死了。

他半躺在床上朝我招手,睫毛看起来毛茸茸的。

我把食物放在桌子上,语气不善地说,寿桃大餐,桃子粥,桃子汁,桃子酱加吐司。

袁熙对我幼稚的行为无语地翻白眼,挖了一大勺南瓜粥吞进肚子里,随即满足地笑。又指着我手里的袋子问我,那是什么?

我有点不好意思地说,给晴天和赵小仙带的。

袁熙轻轻笑,对了,刚才叶婷婷已经和晴天打过招呼了,你看人家就比你淡定多了,非常得体地握了个手,竟然还说,赵晴天先生果然如袁熙说的一表人才。哈哈哈。

我看着袁熙没心没肺的笑脸,疑问道,她来干什么?专程看晴天的?

袁熙舔了舔嘴唇上沾着的粥,笑眯眯地说,是来看我,她以为被蛇咬伤的是我,来了才知道是晴天。

你们俩什么时候关系好得都可以互探病情了?我闷闷地坐在椅子上。

袁熙说,叶婷婷声势浩荡地回国发展,但不见得声势大就在内地吃得开市场,到头来也不过落个虚张声势的骂名。人总要给自己想个法子。

哦?我来了兴致。你的意思是说,她有意跟你炒绯闻?切,她怎么不找那些大明星偏偏找你?

袁熙耸耸肩,因为鲜少有大明星会被蟒蛇咬得差点翘辫子,这是其一。更何况以我这点搬不上台面的知名度来说,还要感谢她肯跟我炒绯闻,被利用了还要谢人家的机会可不多,这是其二。最重要的是到时候用不到了,一脚踹开,也不会有人记得小模特袁熙,只会歌功颂德她的爱心和善良,这是其三。

哇。我故作吃惊状,看不出来啊袁熙,你不只有自知之明,还有一定的智商,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袁熙懒得跟我贫,推了一碗粥给我,过来一起吃吧,文艺女青年。

离开的时候护士进来给袁熙打针,他死捂住自己的屁股赶我走,我拎着打给晴天的饭故意调戏了他一分钟,见小护士面露难色才意犹未尽地离开。

羞什么?奇怪。我忽然心情开朗,朝晴天的病房走去。

床位病房已经熄灯,我进去时只有一盏小台灯朦胧地开着,病房里只有晴天和另一个熟睡的小病号。

我把饭菜蹑手蹑脚地放在小桌子上,蹲在晴天的病床边静静地看他。

他侧躺在床上呼吸均匀,也许是麻药劲已过,斜插入鬓的浓眉在睡梦中拧成一个浅浅的“川”字。我伸出食指小心地抚平他的眉头,忽然就没来由地笑了,在四周静悄悄的夜色里,傻傻地看着他,望着他笑。

我有多久没这样看过顾延了?

高考的那一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让你不发一言地就消失不见?

我坐在他的床边,微笑间已有眼泪簌簌地落下来。

顾延,你还记不记得在你失踪的那个清晨,你问过我,阮陶,你愿不愿意嫁给我?

阮陶,你愿不愿意嫁给我?

窗外月色清凉,我俯下身,抑制着就要在体腔内爆发的号啕,颤抖着吻了熟睡中的晴天,他的嘴唇微凉,就像那晚的月光,而我的嘴唇却被滚烫的眼泪灼伤。

也许晴天永远也不会知道,在他失去记忆的日子里,曾有过今夜这样仓皇短促又满是眼泪味道的吻。

准备离开时,看见对面的小病号正捂着嘴冲我咯咯地笑。

他小声地问我,姐姐,他是你男朋友吗?

我笑笑,嘘——这个秘密不能让别人知道哦。

没问题。小病号笑嘻嘻地说。

我也破涕为笑,蹑手蹑脚地离开了病房。

大概是凌晨三点,远处的天边涌起一股朦胧的雾气,天就像要亮起来时,刘芒拎着啤酒溜进了我的房间。

她的声音听起来有点紧张,丢给我一罐冷藏过后的啤酒,扑通一声坐在地板上拉开环扣给自己灌了几口啤酒。

我丢给她一个坐垫,小心长痔疮。

疼没疼。她把坐垫塞在自己屁股底下,好像不经意似的问我。

挺疼的,姐姐您力气够大啊。我也拉开环扣,白色的啤酒沫源源不断地冒出来。

刘芒抿了抿薄薄的嘴唇,然后说,你大爷的阮陶,你说说你得浑到什么地步能让我动手抽你?

我轻轻地点点头,我被顾延吓坏了,刘芒,你不知道当时我有多害怕。好不容易顾延又回来了,可是他完全不记得我,如果他就这么走了,我会疯掉的,真的,那个时候我真的以为我会再次失去他…刘芒挨过来,把我的脑袋搂在怀里轻轻地拍,她说,我知道,阮陶,我都知道,可你有没有想过袁熙的心情,他一个堂堂袁氏企业的三少爷,整天给你当孙子使,狗腿又忠诚,你以为他就那么贱啊?行了别哭了,把我****都哭湿了,你们俩的事儿谁也懒得管,我今天就抽风,对不住了啊。

我抬头冲她笑,说,刘芒,你胸真大,垫了几层啊?

滚你大爷的,小死孩子!刘芒扑过来掐我脖子,我连忙求饶,我错了,姐姐,别把夏文静吵醒了,她闹困,把她吵醒我们就死了!

刘芒放开我,疑惑地说,你不知道?夏文静早出去了,说是去机场接一个朋友。

朋友?什么朋友?不会是她的兵哥哥吧?

刘芒说,是个女的,叫什么来着,哦对,好像是叫郑明明。

话音刚落,身后响起清澈天真的尖叫,我靠啊阮陶!我郑明明又回来啦!!!

说完,一个扎着马尾穿着改良版精致风衣的女孩儿就像一颗甜美的子弹,在丢下行李的同时结结实实地撞进我怀里,三个女生像叠罗汉一样摔得一团乱,刘芒在最底下怒吼,滚你俩大爷的,压到我****了!

回国后的郑明明依旧是那个犯傻犯得浑然天成清丽脱俗的傻妞一个,说起话来铿锵有力,两个又圆又亮的单眼皮眼睛聚光得像一只猫,竖起的马尾露出饱满的前额,可以看见毛茸茸的胎发,还有那张说话从不经过大脑的嘴,樱桃一样鲜艳。

为了调整时差在我家大睡了三天后,郑明明终于觉醒,脱得溜光跳进浴池对我们宣布,晚上吃大餐,叫上袁熙和顾延!

我说,袁熙上午出院,晚上应该可以跟我们会合,至于顾延的事,你容我慢慢跟你讲。

郑明明打开花洒,在哗哗的水流声里异常清晰地对我说,不用讲了,别以为我身在异乡就对国内时事不了解,我早就听夏文静讲过,我今晚就是要看看,顾延的脑袋瓜子上是不是真的有个坑,敢把我们都忘了!

夏文静说,郑明明你能不能矜持点啊,好歹也是从国外回来的,说话怎么就这么粗鲁呢,讨厌。

郑明明一愣,觉得夏文静说得有道理,马上说,OK,虽然郑明明大体上是个把“靠”、“玩儿蛋去”、“龟儿子”等常用动词、形容词挂在嘴上的彪悍女子,但她也有文雅贤淑的时候,也有符合少女青春活泼气质的时候。

比如她在睡觉的时候,看起来那么的温柔纤细,就像个天使。

再比如,当顾延站在她面前的时候。

实际上约顾延出来的是袁熙,名义上是为了给他压压惊,去去晦气,实际上是为了满足我和郑明明的思念之情。

也许是前几天我偷偷把顾延给吻了,导致再见他时总会条件反射地脸红,郑明明一脚把我踹开,你个没出息的!

饭桌上,我、夏文静、郑明明、袁熙和晴天,五个人围着一张大圆桌整齐入座。

袁熙说,怎么没见刘芒?

夏文静说,去首都取车去了,新买的,奢侈!

我说,你知道她为什么非得去北京提车吗?

夏文静摇摇头。

我说,因为川城仅有的两台,一台被袁熙订了,另一台被他的绯闻女友叶婷婷订了。

夏文静说,Bitch!

郑明明说,这句话是我的。

夏文静想了想,说,Three *****!

袁熙的脸立即暗了下去。

我原以为郑明明会在入座第一秒钟就指着晴天劈头盖脸地大骂一场,没想到她坐在那端庄得就跟一良家妇女似的,还时不时地眨巴着那一对炯炯有神的丹凤眼不停地扫射着晴天越来越不自然的脸。

那顿饭吃得还算和谐,袁熙和晴天互相交换工作心得,郑明明不停地喝酒顺便朝晴天抛媚眼,我和夏文静就负责吃饭,大家分工明确齐心协力共同歼灭了一整桌的食物。

直到酒足饭饱,郑明明有点喝高了,出去时扯着晴天的衣领声音沙哑地说,你不记得谁都行,可是你怎么能连阮陶都忘了呢…你还记不记得,以前你把阮陶气到,就在大街上扮猩猩逗她开心,街上那么多人,你一点面子都不要,吱哇乱叫地围着她转,你能对她那么好,怎么转身就把她给忘了呢?

郑明明仰起脸,认真地看着晴天的脸,突然就扑上去咬他的脑袋,一边咬一边哭着嚷,妈的你给我想起来啊,想起来啊!

晴天吃痛地低吼出声。

夏文静吓得扑过去拦,一使劲儿,把瘦小纤细的郑明明紧紧地箍在怀里抱起,就像一只肥肥壮壮的小兔子拔胡萝卜那样。

然后她对我说,阮陶你发什么愣!

我这才七窍归体,跑去看晴天的脑袋,他捂住头对我摆摆手,没事,不疼。

袁熙开了车门让夏文静和在夏文静怀里不停地扑腾着的郑明明上车,然后丢给我和晴天一个如春天般温暖的笑容就开车走了。

我特别崩溃,你大爷的袁熙我没带钱包啊!

这饭庄为了搞远离市井的意境,特地建在离市区一个多小时车程的避暑山庄里,我看了看身边的晴天,又看了看绝尘而去的袁熙几个,突然就有一种生无可恋死无可惧的悲壮感油然而生。

晴天说,走吧,我打车送你回去。

我心想这一趟车打下来得多少钱啊,我就是死也不带这么坑人的啊,所以我说,要不我们走走吧,刚才吃多了,有点消化不良。

于是,我和晴天,就在那天刚将黑的苍穹下,肩并着肩,勇猛无比地走,一直走到满天星星参北斗。

途中晴天数次提议打车回去,我都用一种决绝的眼神回绝了他,满头大汗地说,不行,不消化我晚上睡不着!

晴天也只好咬咬牙跟着我走。

春天夜晚的天气凉爽舒服,是高科技的空调不能比拟的舒爽,凉风里,我看着身边高高瘦瘦的晴天,虽然累得就要呕血,但一种难以言喻的幸福如夏花悄然绽放。

走了一个多小时,我们之间从前存在的那点尴尬已经全然消失,晴天竟主动开口询问,可以说说顾延的事情吗?

我诧异地抬起眼睛。

晴天不好意思地笑笑,你们都觉得我是顾延,我对他也起了好奇心,如果你不喜欢讲也没关系,我们就聊聊别的。

不是。我被他窘迫的样子逗笑,我很高兴你愿意听听顾延的事情。

我遇见他的时候,他是个孤儿,就住在学校附近的孤儿院里,每天放学回家的路上,我和朋友都能看见他坚定地朝孤儿院走去的样子。

我转头看向晴天,他微微皱着眉,认真地听我讲。

我继续说,可是没有人敢嘲笑他,因为他比任何人都要聪明有能力,听说小学六年级的时候他已经可以靠在画室打工赚取生活费了,学费和书本费虽然由教育局全免,但从上初一开始,他自己向校方拒绝了对他个人的学费减免政策和所有来自社会的捐款补助。

甚至在高一那年,他已经加入公益组织,每年定期给贫困山区的儿童捐款捐物,是不是很厉害?

我一边问,一边紧了紧单薄的春衫。

晴天点点头,他是个很了不起的人,说着,脱下外套递给我,披上吧,到底是初春,夜里还是清寒。

我摇摇头,他却已经将衣服披在我的肩上,帮我紧了紧领子,低头对我微微一笑,回程还很漫长,不要冻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