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说不会伤害我?那你现在在干什么?你先放开我…”

霍霆手上稍稍松了力,阮阮立刻要扭头开门,他一把按住,“我可以放开你,可是你要做什么?”

霍霆是干净清冽的男人,他不用香水,衣上只有一股清淡是洗衣液香,这味道熟悉的就像和她相熟十几年的老邻居,在她不经意间窜到面前,熟络的打起了招呼,仿佛在说,嗨阮阮,我们又见面了,我们好久不见,以前我们可是大宝SOD蜜,天天见!

它这不客气的招呼,让阮阮想笑,也想哭,想推开,又想靠近。

可是她和霍霆,他们之间,再也不是可以靠近的关系。

她深吸一口气,稳定住自己的情绪,淡然道, “这的问题好奇怪,听起来好像怕我去做什么一样,我要做的事情是不想不招惹你,不招惹你的妻子,不和你单独共处一室,不把自己推入危险和不堪的境地。”

就在不久之前,霍霆还一直希望阮阮可以变得尖锐锋利起来,可以露出她的獠牙来反抗自己和于笑,哪怕她会将自己弄伤,他也全心全意的希望。

可当他真的看到他一直软软的阮阮变得坚硬无情起来,竟变得像个小孩子一样束手无措,还有深达万尺的不甘心。

也像个孩子那般委屈。

他单薄的唇角轻轻抿了起来,思考了半天,都没勇气再反驳一个字。

现在的霍霆,就算把那甜蜜情话说出成天花乱坠,说成金花乱坠,阮阮也不愿意再相信。

没人在一次次被电击之后,还愿意去空手触摸电源,就连隔着空气去靠近,也会变得小心翼翼。

两人僵持的力度渐渐松懈,阮阮以为,霍霆终于肯放过自己那一刻,他清俊如淡墨的山水画一般的容颜却突然极速的靠近,在她面颊处轻轻印上一吻之后,将她搂进怀里。

他个子高,她肚子大,所以他需要稍稍弯下腰,才能彻底与她拥抱,这拥抱既不霸道,也没有任何欲望,更像是一种安慰的仪式。

一手揽住她的僵硬背,一手覆在她发丝柔软的后脑,他说,“阮阮,别怕我,我不会再伤害你,我发誓。”

他想给的只有这样一份简单的慰藉,想说的,也只有这样一句简单的誓言,然后便打算松开,可也就在他起身这一秒,阮阮才迟钝的反应过来自己刚刚经历了多么危险的一幕,那誓言在她耳里,还不如一个笑话的存在感高大可信,她的力气不大,在能不伤及到喃喃的情况下,却调用了全部,狠狠的将他推开,那决绝的模样,就算霍霆身后有座悬崖,她也不会拉他回来了。

“安燃!”她一巴掌拍在房间的门上,颤栗而尖声的朝外面喊道。

霍霆被他推的趔趄一下,单手扶门,苦涩的弯弯嘴角,垂下眸不再看她,而是打算应了她的要求,打开这扇带给她无限安全感的老旧木门,“嘘,阮阮,呢呢还在睡觉,我不动你就…”

他的话未说完,得到求助令的安燃果断放弃正在给鱼做的血淋淋的剖腹缠, 把鱼子往水盆里一扔,拎着菜刀就冲进来,拧动门锁,踹开门,菜刀高举,动作行云流水,干脆利落。

“嘭”的一声之后,是霍霆闷声的低呼,“唔…”

他捂住被门板重击过的鼻子向后退出老大一步,眉心重重的攒起,酸胀疼痛猛烈侵袭,眼眶瞬间就聚起水雾,倒不是心里有多难受,换谁撞这么一下,都会忍不住酸的流眼泪。

巫阮阮本能的捂住自己的鼻子,好像被撞的是自己,一脸痛苦犹如感同身受。

安燃看了一眼霍霆,压根没管撞了他,直接不客气的问,“ 关门干什么?孤男寡女的,你叫什么?他欺负你?说要从哪开始剁,今天就水煮前夫了!”

霍霆酸着鼻子半天说不出来一句话。

倒是这撞门声,震醒了正在睡觉的呢呢和正蹲在厨房垃圾桶旁边闻鱼腥味的螃蟹,螃蟹是流氓过的小猫,一个柔软的转身藏进了垃圾桶的后面,提溜着眼睛警惕的看着外面,而小燕呢,迷迷糊糊的坐了起来,揉着眼睛看着对她爸妈高举菜刀,一副磨刀霍霍向猪羊的安燃,刚一回过味来,立刻不敢置信的张大了嘴巴。

大人的世界太复杂了,玩的好好的怎么就打起来了。

呢呢有个优点,不管睡没睡醒,睁开眼都不会闹人。安燃怕吓着小孩,把沾着鱼血的菜刀藏到手后,咧嘴朝小呢呢一小,“小丫头,叔叔在杀鱼,想喝鱼汤吗?”

呢呢两只小手在腿前乖巧的交叠着,点点头。

“那你翻身睡觉,睡醒了就能喝了,快听话,现在就躺下,然后翻身,开睡!”

阮阮正想去哄呢呢睡觉,只见小家伙直勾勾的往后一倒,自己一扯被子,撅着屁股的翻身睡去了。

霍霆拿开的掌心里一片殷红,鲜红的血液沾染在他的唇上,就像瓷白的他顽皮的叼在唇间一朵明艳的小红花。

“你…”阮阮顿时慌了起来,挺着圆滚滚个肚子左右的转,房间里能打包的东西都包了起来,她上哪找见纸抽这东西,紧忙跑去玄关的衣架上,从霍霆刚刚脱下的大衣里翻出呢呢的小手绢,还是长颈鹿的图案,径直唔在他的鼻子上,她转头看着还在虎视眈眈盯着霍霆,犹豫是下刀还是继续做饭的安燃,轻声道,“安燃,我们刚刚…”她看了看了霍霆,他没看自己,只是垂着眼睫,轻轻的按住了阮阮按在他鼻子上的手背,他似乎已经猜到阮阮要给他安放一个怎么样的罪名,阮阮顿了顿,继续说,“我们闹着玩的,先做饭吧,我饿了。”

安燃的视线在两人之间来回转着,轻轻扣了扣,“别关门了,光明正大的事就光明正大的谈。”说完进了厨房。

霍霆冷冷的看着他,没反驳。他可以原谅,一切在为了阮阮着想而有心无心伤害自己的人,因为他和阮阮,不再是走向同一个终点的人,爱她的人,必然不爱他,就像他也可以理解,孟东现在多恨阮阮。

有一个无论在何时何地无论不管面对何事何人都愿意选择自己站在一起的,不分是非黑白的,不分真理假象的,茫目的支持茫目的同仇敌忾的,这样的朋友, 是人们的福气。

能做情人是上辈子修来的,能做朋友,那也是上辈子修来的,这辈子做个好人啊,那也是为了下辈子的人生,一马平川。

他的阮阮就是个好人。

她见不得别人受伤,她是天生的软心肠,刚刚还和自己那样剑拔弩张,现在变得焦急紧张,跑前跑后的,没有冰块就拿来了安燃的易拉罐啤酒,用毛巾包住抵在他的后颈。

“很疼吗?”她眼底的柔光,让人忍不住去说谎,明明不疼了,但是它必须疼一下。

霍霆点点头,“疼。”

“鼻梁会不会断了?”

“不知道,就是很疼,看起来像断了?”他拿开自己的手,已经不怎么流血,正面对着阮阮,让她帮自己看看。

巫阮阮上下左右的仔细观察一番,没有觉得变形,她伸出纤细的手指,在他鼻梁左侧滑动,“这里疼吗?”

“这还行,不是特别疼。”

她又换个方向,“那这里呢?”

“也还行…”

“这里?”

霍霆轻轻握住了阮阮的手指,那眉眼好看的,就像不属于这喧嚣凡世的远山,还有靑河,眼里的水光像照过月亮,那么漂亮,他温柔的浅笑,就像曾经那样,戏耍了她,笑容里闪烁着微弱的得意,还有浓浓的宠溺,“好阮阮,你这样这里碰一碰,那里碰一碰,原本是骨折,也被你接好了。”

也许是他的笑容,他的语气太感染人,让人忍不住跟着他一起穿越了时空,阮阮竟然也笑了笑,这笑容明媚的,就像已经落山的太阳,又从这屋里升起一样,烤的霍霆暖洋洋,“我这里碰一碰,那里碰一碰,你鼻子就好了?这而不叫骨折,叫脱臼…”

霍霆拎了拎她的耳朵尖,笑道,“在我们阮阮这儿,连脱臼的地方都要和别人不一样,鼻子脱臼。”

阮阮下颏轻扬,“白里透红,与众不同,没有这么别致的我,谁来配…”她的话猛的停住,尴尬的抽回手,把手里的易拉罐和毛巾往他怀里一塞,拿起沾上鲜血的小长颈鹿手绢迅速的钻进洗手间,“嘭”的关上门。

水龙头拧到冷水那边,她开始狂搓手绢,内心慌乱的就像一只小泥鳅被扔进了热水,上下左右的乱窜,手上的动作又快又狠,这手绢仿佛她的阶级敌人,搓的连同脸颊上婴儿肥的肉肉,都跟着一颤一颤。

———【我肥来了】———

让你们嗷嗷喊霍总,下章真回来了,你们别嗷嗷喊让他回美国去…

140:宝贝儿

:2014-1-8 17:27:12 3765

吓死了!吓死了吓死了吓死了…

巫阮阮一边在水龙头下和小手绢展开殊死搏斗,一边懊恼和忏悔刚刚自己险些再次跌进霍霆温柔的假象里。

这女人啊,就不能怀孕,一怀孕,上楼不利索,干活不利索,嗜吃嗜睡,智力还退化。

霍霆把自己当做什么呢?忽冷忽热,一而再再而三的拉近又推开,人情那不就和橡皮筋一样吗?反反复复的拉伸, 总有一天会去失去弹性,变得不再有回力,再用力,只会崩断。

阮阮抬起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时光还没能改变她的模样,可是与爱上霍霆的那个18岁的阮阮相比,她骄阳一样的眼里,如今多了一份恬淡,这偶尔会显出过分沉着的安静,来自时光

经年之后遗落的沧桑。

这沧桑,是因为她承载过太多幸与不幸。

可她还没有做到真正的成熟,她只是被迫,被这些海啸一样无法制止的爱恨情仇逼迫着去承受,可是能承受,就代表已经成熟了吗?

这世上就算真的有人一夜之间白头,也不会有人一夜之间长大,3岁的孩子不可能在重重的跌了一跤之后,便学会攀沿,跨越。

跌落过无数次,摔倒过无数回,才能将那些复杂的本领学会。

霍霆伤害她,她惧怕,这是本能。

当霍霆停止伤害她,她还在为他的靠近胆战心惊,是她的懦弱,也是她的不成熟。

既然在爱情的路上我们已成陌路,那为何还让自己如此难过的去挣扎?

成熟的第一步,是坦然。

我已经有新的爱人,那人给的爱,完美无瑕,我抽到最好那一签,拿到最好那块碧玉,还在杞人忧天的看着下下签,和那带着棱角的石头,阮阮啊,你还真是个傻瓜。

手绢洗干净,她的手也冰的发红了。出了洗手间再回到房间,霍霆已经躺在她的床上,小呢呢把自己裹的像只蝉蛹一样,横着趴在霍霆的身上,为了找一个舒服的姿势,还不住的拱

着。霍霆则好脾气的任她折腾,在呢呢的后背上一下下的轻拍,见到阮阮回来,他无奈的笑笑,小孩子睡觉的姿态总是千奇百怪,他也无法主宰。

呢呢似乎还不满意,她从被子里爬出来,蜘蛛一样骑在霍霆的肚子上,趴在他的胸口,肉呼呼的小脸蛋压成一个小圆饼,呼哧呼哧的睡着,张着嘴巴,在他胸口留下一滩口水。

阮阮看见呢呢睡觉的样子好喜欢,嘴角自然而然的勾起来,就像天下所有的母亲看着自己熟睡的小孩时,目光浮现的慈爱。

临近午夜的时候,霍霆给司机打了电话,告诉他来这里接自己和呢呢。他觉得自己好像活在童话里一样,传说中有一个灰姑娘,他不是姑娘,只能个渴望成为王子进入城堡的普通贫民,也穿了一双魔法鞋,享受过城堡,晚宴,和公主的爱戴,便要赶在午夜十二点之前离开。

他离开,不是担心自己不再做王子,而是他想,怀孕的公主,不能陪他彻夜不眠。

阮阮半跪在地上,搂着呢呢,“亲亲妈妈。”

呢呢嘟着嘴,乖巧的亲过去,短短的小手臂搂住她的脖颈,一点也不想松开,有爸爸妈妈,没有大房子大车子,没有蒙奇奇,也很好。

阮阮抱着她晃了晃,开玩笑道,“呢呢不走了,和妈妈睡吧,让你爸爸自己回去。”

呢呢一听,急了,立马挣扎着推开,转头抱住霍霆的大腿,仰着小脑袋看霍霆,说,爸爸,妈妈不让我走,我不走你也不能走噢!

霍霆也蹲下来,在她屁股上拍了一巴掌,“你在哪,爸爸在哪,和妈妈再见吧,过年的时候爸爸再带你来看妈妈,很快的,你看,”他摊开呢呢的小手,捏着她短胖的小手指,“过一天

,咱们就收起一个手指,等你两只手的手指都收完,就能见到妈妈,今天就算一天。”他蜷起呢呢的一根小手指,在她剩下9跟小指头上点了点,“还剩这么一点点了。”

呢呢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她抬头看向安燃,螃蟹正懒洋洋的窝在他怀里,呢呢朝安燃伸出两只小手抓了抓,安燃美滋滋弯下腰,还以为这小家伙要自己抱抱她,真是没白哄这小半天,可

是呢呢直接拉开他的衣袖,剽悍而粗鲁的抱过螃蟹,也不管那小折耳在她的魔抓下如何撕心裂肺的喵着,礼貌又认真的对阮阮说:妈妈,螃蟹给我玩一玩,下次给你送回来好不?

霍霆抓起在呢呢身上挠来挠去的螃蟹,放回安燃手里,对呢呢温柔道,“你不是有了元宝吗?元宝还在家里等你,你带螃蟹回去,元宝会和它打架,你有元宝陪,就让螃蟹陪着妈妈,嗯

?行吗?”

呢呢两手一拍,痛心疾首的一叹气。

“走了。”霍霆站起来拉住她。

阮阮握住小呢呢的手,好半天不舍得松开,在她脸蛋上亲了又亲,霍霆看的心里不好受,拽了拽呢呢,轻声道,“你再不走,爸爸自己回家了,说妈妈再见。”

小燕呢立马挣开阮阮的手,挥了挥,紧忙转身去抱霍霆大腿,等他把自己抱进怀来。

他们离开了,留下空荡荡的玄关。

阮阮回头朝安燃笑笑,“她和爸爸亲近,从小就是。”

午夜的萧瑟街头,街边的店面一家一家打烊,橱窗里的灯一盏一盏灭掉,霍霆用大衣裹着小女儿,站在小区外的马路旁,高贵的灰蓝色宾利在等它一身孤寂的主人,它和他,都在这老旧

的长街上,显得格格不入。

那扇亮着黄色灯光的窗,在万家灯火中,像北极星一样明亮。

他静默的在凉夜里站了几分钟,吻了吻呢呢的鬓角,柔声道,“回家了,宝贝儿。”

霍霆不知道世人的爱情都是怎么样的,会不会有人同他一样,单单是面对爱人房间的明亮灯光,都会舍不得离开,一万个舍不得。

也是一万个,不得不舍。

安燃伸手反锁了两层门,简单的整理了客厅,给阮阮和自己一人倒了一杯水,往沙发上一坐,一副欲与她彻夜长谈的架势,烟,火机,茶叶,一切准备就绪,放在手边,准备开始自己的解惑之旅。

他点了一根烟,抽了两口,也不知道自己脑子的哪根筋突然剧缩,令他猛然清醒,他为何要解惑?

为何?

阮阮和谁在一起,那是阮阮的自由,霍朗霍霆也好,霍去病霍元甲也罢,爱情的事,那都是两情相愿的,他再惦记,也是不能参与进去的第三者。

第三者,没有提问的权利。对别人感情指手画脚的事情,多么讨人厌。他还不想阮阮讨厌自己,至少现在,他不想。正常的人,都试图去做一些,会让自己爱慕的那个人满心欢喜的事情

,显然,他是正常的,安茜那种,才是不正常的。

他揉了揉太阳穴,扭转思绪,问,“你们家领导,没和我说过你前夫是他兄弟。”

阮阮端着热水杯,水蒸气把她的小脸蒸的有些发红,声音透过杯口翁声传来,“嗯…他是哥哥,但是他不知道。”

安燃错愕,“ 他不知道他老婆是前弟妹?”

阮阮点点头,又摇摇头,“他们都不知道。”

安燃夹烟的动作有些不稳,烟灰掉到裤子上,他紧忙弹掉,又用手指一点点沾起地上的烟灰放进烟灰缸,抬头蹙眉,“听起来这么的…不可思议,还有点莫名其妙呢…”他顿了顿,在脑海里捋顺了一下他们三个人的人物关系,疑问道,“领导怎么可能不知道你是弟妹,他弟弟结婚他没参见过吗?他们俩这长相,不会是堂兄弟,不是一个妈就是一个爹,同父同母的可能倒不大,肤色像海尔兄弟…”

阮阮尝试了几次,这水都热的进不了嘴,她放下水杯,轻声的叹口气,“他们应该从来没见过对方,霍总4岁就被带到美国了,今年是第一次回中国,他们两兄弟是异父同母,两个人的父亲都去世了,可是只有霍霆跟妈妈在一起,霍总二十几年连亲妈都没见过,也不是我刻意隐瞒,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我还不确定霍朗对霍家有没有怨念,他会不会因此讨厌我…”

安燃点点头,弹掉烟灰,一拍大腿,“行了懒懒,别为难自己,顺其自然吧。”

“安燃…”

“我知道,我什么都不会说,哪怕领导会因此埋怨我,你自己不说,我就一定能守口如瓶,我今天看到的人不是霍霆,就是路人甲乙丙丁,我眼拙嘴笨,没看出来他们俩像,也没聊出来他叫什么名字。”他夹着烟端上自己的水杯,走到茶几对面拍拍阮阮的肩膀,“睡觉吧,让呢呢折腾一天了,不能只照顾呢呢,也要考虑一下喃喃。”

走到房门口时,他突然回头,“诶,懒懒,你饿吗?我给你煮宵夜?等领导回来的时候一看你胖30斤,我多有成就感。”

阮阮一听,又要吃饭,顿时打了个饱嗝,她摆摆手,“不了,不是刚吃过红豆沙。”

她洗漱好,回到卧室拿起放在床上的手机,屏幕上赫然显示未接来电14个,还没来得及看号码,电话便再次接进来,划开屏幕,她软绵绵的“喂”了一声。

“宝贝儿。”

————【霍总明天见】———

141:那你回来收拾我啊

:2014-1-9 10:12:17 3928

这声音,就像强心剂,一针戳在她的胸口,让阮阮瞬间恢复了活力,她拿着电话靠上床头,弯了弯嘴角,“嗯?”

“嗯什么嗯!”霍朗的语气突然来了一个180度的大转弯,严厉取代了温柔,“打了这么半天才接,你是猪吗睡的这么踏实,雷打不动!”

阮阮撅了撅嘴,想了想,反正他现在威胁不到自己,立马胆肥起来,“ 你才是猪呢。”

“胆大包天。”霍朗低下头,弯身进入黑色的劳斯莱斯,冷硬的为她断定到。

“那你回来收拾我啊…”

“想我就直说,用不着以牺牲自己的安危为借口让我回去。”

阮阮笑笑,“好,那我想你了。”

“保持住,暂时还回不去。”

霍朗知道自己一定会想念阮阮,只是没想过这想念会如此的铺天盖地,好像他往哪一瞥,都是阮阮的影子。

就连看见普通的孕妇也会比平时多生出莫名的好感。

来接他的,是李秘书,他叫李叔叔,给他母亲做了20年的秘书,从小伙熬成大叔,也没能上位成功,但是在外人眼里,李秘书在霍朗家的地位是不容小觑的,他一句话能决定一个帮佣的去留,也能决定一个项目的兴衰。

虽然嘴上叫着李叔叔,可这李叔叔,基本可以算作霍朗的后爹。

至于为什么奋斗20年,李叔叔得到了应有的地位,却没有得到应有的名分,大概也是因为霍朗。

当初霍朗的姑姑把霍朗从中国带走,让他从此改口不叫姑姑,叫妈妈,这个感动中国的好妈妈,为了霍朗,一生未嫁。

她觉得自己无论怎么做,也永远代替不了霍朗亲妈,哪怕把天上的星星和月亮都摘来给他,她嫁给谁,那男人也不能取代霍朗的亲爸。

很多次,她去沈茂的家里接霍朗,就见他孤零零的坐在秋千里,看着沈茂的爸爸拿着各种莫名其妙的小棍抽沈茂,而沈茂的妈妈则一副母鸡护雏的架势带着他东跑西躲,霍朗眼里那完完全全属于小孩子,无法掩藏住的艳羡,告诉她,他不怕挨揍,他只怕连一个能揍他的那样英雄一样高大的男人都没有,也没有一个能为了他和父亲争执不断的母亲,严厉,或者柔软。

他离开中国的时候,已经四岁,四岁的小孩足以懂得什么叫做抛弃,因为从哪以后,他再也没和那个他叫妈妈女人相聚。

最让沈茂姑姑心疼的地方,是霍朗从小到大,从未问过一句,我爸爸去哪里了,我妈妈为什么不要我了。

霍朗是个很有耐心的人,他一直在等,他的父母亲会来接他回家,直到他在墓地看到父亲的肖像,从她的嘴里听到了生母的背叛,他那生冷的性格,也就无声的承受了一切,童年里虚无缥缈的梦,到底同泡沫一样,碎个干净。

如果霍朗在投胎的时候,都有两种家庭可以选择,一种是日子贫瘠,但是父母健康,家庭和睦,只有三餐温饱,却是父母在厨房一起忙活做出来的,吃的每一口肉都是从父母的筷子下省出来,另一种是大富大贵,生在城堡,长在宫殿,冷光刀叉,却从来见不到父母亲出现,周围只有麻木恭敬的佣人,房间大到掉把钥匙,都震出回音,霍朗会毫不犹豫的选择第一个。

尽管他的姑姑会经常把他抱在怀里,可那时的霍朗已经知道,这个怀抱,不是他作为婴儿时所分离开的身体,他铭记住了母亲的模样,也铭记住了母亲的体香。

说他是天性高傲孤独,那纯属无稽之谈。

他是温暖平和的,只是不习惯拥抱别人,因为最初他想拥抱的人们,不曾在过。

她知道无论自己做什么样的决定,霍朗都会继续做一个懂事的小孩,不会对她的婚姻有任何异议,可他心里也许会觉得,我的姑姑有了自己的家庭,以后会有自己的小孩,我还是一个多余的人。

她不结婚,也是不想有自己的小孩,谁知道将来,两个孩子会不会因为她父亲与哥哥留下的庞大家业而反目成仇。

霍朗劝过很多次,严格来说也不是算做劝, 倒像揶揄,比如,你这么老了还不嫁人留在家里打算祸害我多少年,或者你不要把嘴巴涂的这么红一把年纪看起来那么闷骚一脸的思春像,再不就是我们家从来没有难题,最大的难题就是你嫁不出去,手握如此庞大的企业也嫁不出去的女人才是真正的剩女,连月老都看不上你,红线没给你绑在男人身上绑在了金砖身上了。

说多了,她就一定会回一句,我吃你们家饭了喝你们家水了睡你们家床了,穿的衣服哪件是你买的,你着急把我嫁出去了,还没听过儿子着急嫁娘的,你要领姑娘回来我又不拦着你不趴你门缝偷听你老着急嫁我干什么!

而李秘书,多半时间只是一个倾听者。偶尔她百般不悦的指着自己的脸说我那么老吗我明明还水灵的像18那年荷塘里还未盛开的白色荷花,再过20年佳人也才是盛开状态,老吗老吗?

这时的李秘书,不管在做什么,都会放下手里事情,十分认真配合的在她脸上来来回回的看上十几秒,然后露出绅士的微笑,说不老,果然像我18岁那年在荷塘里看到的还未盛开的白色荷花,我再等20年你才能盛开,不急的。

李秘书在接到霍朗的第一时间便告诉他,他母亲已经醒了过来,身体也没有大碍,现在正在病房修养。

霍朗握着电话想了半天,才有勇气问出,“那还,健全吗?”

李秘书在他肩头轻拍一把,“至少现在看来,是健全的。”

因为得到的消息的是好的,所以他给阮阮打电话的时候,心情格外的放松。

英明神武的霍总,还难得可爱的在通话的最后时间里,问阮阮,“螃蟹的毛长出来了吗?”

阮阮想了想,一如既往的可爱道,“螃蟹的毛长发及腰了。”

这种为了爱人的一句小小玩笑而甜蜜好半天的幸福感,你懂吗?

就像,心里那个矜持含羞的少女,突然合上书卷,弯起眉眼,提起裙边,踮起脚尖,雀跃,转圈,快乐到忍不住起舞。

就像心里那个内敛沉默的少年,突然推开矮窗,眼见的是一片金黄的麦浪,冲动跳出去,狂奔,仰躺,被明晃晃的太阳刺的觑着眼,还要傻笑。

霍朗放下手机,车里放着轻缓的钢琴曲,不是他喜欢,是李叔叔喜欢,车外绚烂的光影透过车窗映在他的脸上,在午夜仍不落寞的纽约街头,他回来了。

这是他的家。

因为他的母亲在这里。

“是先送你回家休息,还是先去医院看看你母亲?”李秘书从前坐回头问。

霍朗回神,虽然脸上没什么笑容,但是语气明显是客气的,至少,不像对一个她母亲的员工,而是像对自家的一个长辈,“在飞机上睡了几个小时,先去医院吧,看了我能踏实点。”他顿了顿,问,“是下班的路上车子侧翻?”

“是,车子侧翻,她伤势最轻。”

“不是这辆车侧翻?还是她买了新车?”他记得她说过,除了劳斯莱斯这种传统大款深爱的车,没有车能证明她的名媛身份。可霍朗始终觉得,马路上如果允许跑坦克,她一定买一辆,这样才能彰显她的与众不同,当然也更能体现她作为一个金矿暴发户的女儿是如何爆发的。

李秘书沉默了片刻,沉着道,“没有买新车,但也不是这辆车侧翻,是一辆福特。”

“福特?”霍朗微微怔了怔,他妈整天嚷着说自己的钱死了花不完千万不能浪费,买东西一定要挑贵的。

她是怎么说服自己坐进福特里的,那简直就相当于总统坐进了长安之星啊!

“说来话长。”李秘书笼统的概要,“简单的说来,福特侧翻,她受伤。”

霍朗蹙了蹙眉,他三年没回国,李秘书说话变得如此省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