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代道:“我要和霍朗他们出去一趟,阮阮的大女儿在前夫那里被我妹妹劫持走了,你在这等吧。”

金木谣利落的关掉所有电器开关和煤气,“我和你们去。”

“不需要,木谣你陪我老婆在家,她带着小孩不方便和我们一起,我和安燃过去就可以。”霍朗统筹安排,打算留下阮阮。

巫阮阮眼泪瞬间崩落,“我要去!我怎么可能在家等!呢呢不会说话,她现在一定在喊爸爸妈妈! 就算我什么都做不了,我在那里被

呢呢看到,她也会没那么恐惧。”

这种时候,确实没有一个父母可以安静的等待下去,心脏揪得最紧的两个人,便是阮阮和霍霆。

“走吧,你平复一下小包子的情绪,安燃开车,不用争辩了,不知道歹徒有没有伤人的武器和其他同伙,我是军人出身,应急状况一定

比你们处理的好。”金木谣率先穿上鞋出了别墅。

墨绿的悍马内,巫阮阮和霍朗并肩坐在后座,她身体不住的发抖,无论霍朗用怎么样的力量拥抱她,亲吻她的头额,都无法缓解她这份

焦虑。

安燃一直试图拨通安茜的电话,可是她根本不接。

面对过各种复杂的解救状况的金木谣,显然是最冷静的一个,她开始和霍朗分析这件事,并且讨论他们的最佳解决方案。

从霍朗别墅这里出发去新市,至少要一个半小时,并且是在不塞车的情况下,一旦塞车,时间可能被拉的更长,霍朗没有办法在短时间

内没有预约取出200万现金,他通知了沈茂,要他去筹集,然后来新式码头,他们要做的,就是去新市码头确认呢呢的存在和安危,如果呢呢

并不在安茜手里,那这是另外一个圈套。

霍朗目光沉着,冷静的分析道,“霍霆现在一定已经通知警方赶去新市码头在暗处做布置,我们不可以带警察去,现金和我们也不可以

在一个车上,一旦事情有变动,沈茂的现金,将是可以为我们延长警方救助时间的唯一途径。”

“对方是驾驶大众宝来?”金木谣问。

“ 是。”霍朗点头。

木谣偏头瞥了一眼霍朗,他对阮阮的保护姿态直白而外露,不难看出,他在为了阮阮的紧张而紧张,“宝来的动力有限,霍霆那里也一

定是好车,在失去追踪可能寸步难行,一旦像安燃说的,去新市最近一条路是高速,那么上了高速,半小小时以内的车程我们绝对可以看到

那辆宝来。”

进入高速,安燃便开始一路超车,但最高时速却只敢保持在一百六七,他没办法用几个人的生命去冒险救另外一个人,车里还有小喃喃

,所以无论阮阮怎么样催促,他也只是保持固有车速,而霍朗和金木谣,也没有提出任何异议。

他们是清醒的,这世界上,只有小孩子的亲生父母,会在他们危难的时刻置自己的生命安危而不顾,那才是真正的全力以赴。

除此之外,没人能做到。

另一边,得到阮阮提供的消息之后,孟东已经驶入了最近的高速路口,文君从来没坐过这么快的车,一手紧紧的攥着安全带,一手握着

刚刚挂断的电话,手心变得湿漉漉,“老,老公,新市那边已经安排好了,马上有人准备200万现金去码头接应我们。”

在接近一个人字路口的高速度地段,直行的孟东瞥见了岔路冲出来的悍马,“后面绿色的悍马是霍朗的吗?”

霍霆在后座回头看过去,“ 是,开车的是安燃,副驾的人我没见过,后面看不清,不知道阮阮和霍朗在不在。”

他拨通霍朗的电话,询问他们是否在悍马上,得知答案之后,霍霆捏着眉心,无奈的闭了闭眼睛,“你让她抱着孩子来?对方如果不是

一个人,是一个团伙怎么办?你就是这么爱巫阮阮的吗?保证她的安全是你最基本的责任,你不懂吗?”

“我不需要你来教我怎么爱护她,你是呢呢的爸爸,她也是呢呢的妈妈,没人能阻止一个妈妈要赶到危难女儿的身边,我也不能,这是

她的权利!”

霍霆无力反驳,挂断电话之后,孟东猛打方向盘,躲过一辆大型加长货车,声调陡变,“我襙!前面上坡那个黑车是不是宝来!”

驾驶墨绿悍马的安燃也注意到了在一个上坡路线上可以看到一辆飞速行驶的黑色轿车,这么远的距离根本无法确认它是什么车型是否挂

有拍照,但是它的车速非同一般,在这段全程测速的路段,正常司机不会有人把车开出逃亡的速度。

正值夏季的高速公路上,太阳像一盏靠的极近的探照灯直射下来,炙烤着大地,这一段看似只有一指长的距离,却远的好像万里长,饶

是有坚硬的钢皮铁骨来对车里的人们进行保护,空调已经调到了最低温度,可那曝晒所带来的煎熬,却没能让他们躲过分毫。

阮阮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她紧张的手腕一直在抖,霍朗温热的手掌稳稳的包裹住她,在屏幕上方滑动至接听,按下免提。

阮阮怀里的小喃喃感受到了这种濒临崩溃的紧张情绪,变得有些不安分,她支支吾吾的说着一些别人听不懂的话,又似不舒服,在阮阮

的怀里来回拧动身体,巫阮阮紧紧抱着小女儿,脸上带着从未有过的,破釜沉舟般的决绝之意,哪怕声音在颤抖,气势却不容小觑,“安茜

,你不要伤害我的女儿,小孩子是无辜的,你对我有仇恨有意见就直接对我来,你想要钱,还是想要人质,我都可以给你!”

安茜的笑容有些渗人,她不停的吸鼻子,说话的语速也近乎癫狂,金木谣皱眉转头,十分严肃的沉默着和霍朗对视了一眼,电话那边的

安茜,比起悲痛与惶恐,更像是毒瘾发作。

“钱!两百万!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一分不会差你,但是你要保证呢呢的安全,她不能受到半点伤害。”

安茜抽咽着冷笑,“巫阮阮,你说你,你是不是自找?我要八十万的时候,你不给我,我说过你会后悔的,你一定会后悔的!”

这声音尖利刺耳,安燃握着方向盘的手指渐渐收紧,青筋爆出,“疯子…”

阮阮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不想激怒安茜,“孩子呢?你把电话给她,让她听我说话…”

“你做梦!”安茜恶狠狠道,“你想让你的孩子听你说话?那我的呢?我的孩子怎么没机会听我说说话!”

“你孩子的死和我没有关系!不是我推你下去!”

“是你介绍给我工作!是你*安燃!你到底要多少个男人喜欢你!你要霸占多少人!你这个虚伪的女人,男人全都瞎了,才会被你无

辜的样子骗了,你被老公甩,你丈夫连你肚子里的孩子都不要,哈哈,谁会不要自己的孩子?因为那孩子根本就不是他的!安燃被你骗了,

霍朗也被人骗了,被你骗的团团转,你抢走我的男人,害死我的孩子,让我变得一无所有,让所有我喜欢的人讨厌我,找人逼我承认孩子不

是安燃的,都是你,道貌岸然的坏女人,是你…”

阮阮想说话,霍朗伸手捂住她的嘴,贴在她的耳侧轻声道,“不要惹她,让她发泄,她毒瘾发作,有可能产生幻觉,驾驶非常的危险,

不要再让她产生负面的抵抗情绪。”

“你以为,我的孩子真的不是安燃的吗?哈哈哈,好笑,那不是安燃的,还能是谁的呢?你以为我只有几张霍朗的裸照就什么都没有发

生过吗?你看到的真相,全部是假的!我和霍朗,我们…”她忽然痛苦的倒抽了两口气,安燃眼见着那辆一直被他们紧追的黑色轿车在飞

速行驶中弯曲了两下,危险至极,“我们该做的,全都做了,什么都做了!你们是不是也做了?你们肯定做过,那你们都完了…你们全完

了,我的HIV检测呈阳性,你们全完了…”

车内的空气忽然凝滞下来,仿佛时间都停止不动了,安茜已经彻底的失去理智,没人知道她的话到底是崩溃之后的坦白,还是另一场疯

癫的迷局,她的话,变得不能轻信,却又不能掉以轻心。

她对呢呢的劫持,已经不是单纯的为了得到一笔可观的金钱数目,她把所有的心病都归根结底为巫阮阮的出现,这显然,是一场有计划

的,但是计划的十分失败的报复,在这计划里,她已经迷失了理性,最后的一点点主动性,也维持在她劫持的那个小生命手里。

巫阮阮抬头看向霍朗,他的愁眉不展在触及她的无助时,顷刻温柔下来,他吻她的发鬓,安慰着,“不要想,不要相信…”

安茜的疯了一样踩下油门,她的身体颤抖的厉害,呼吸对她来是一种难忍的折磨,她用颤抖的手腕去推动睡在副驾驶的妮妮的头,小呢

呢的脑袋软绵绵的向车门靠去,发出轻微的撞击声,她突然失控的尖叫一声,失控的将手机摔在仪表台上,泪涕横流,狼狈至极的颤着声嘀

咕,“我完了,我完了,我完了…”

前方的车开始慢慢减速,有提示前方道路正在施工,这正是靠近安茜的好机会,甚至有可能逼停她的车。

安燃和孟东都开始全力展开驾驶技巧,连连超车,向她靠近,直到可以确定,就是那辆黑色的大众宝来,无牌!

在经过一段狭窄的施工路段,道路开始畅通,但是前方依旧很多货车如星罗棋布在高速路上,安茜的驾驶技术并不是十分纯熟,她此刻

左右摇摆着疯狂超车,完全是因为她已经无法感受和估量这危险性。

此起彼伏的鸣笛,巨型货车的气刹声和小型车的碟刹声交织成恐怖的密林,险象环生,事故变得如影随形,好似下一秒就会发生。

霍霆的一颗心已经紧紧揪起,呢呢很怕坐快车,她无法说话,她的害怕无从表达,她现在一定很想爸爸,没有比哪一刻更想,如果呢呢

看见他,一定会嚎啕大哭出来,一整天甚至几天,都不会松开他的手,要时时刻刻在他的身边才能平复下来。

没人理解这种焦灼和痛苦,霍霆的双眼已经变成了渗人的血红,在他白希清俊的脸庞上,显得格外突兀。

道路突然开阔,安茜准备从应急车道超越两辆并行的大巴车和一辆货车,当她驶入经济车道时,没有料到,前面放停有一辆巨大的油罐

车,她狠狠踩住刹车,可时速如此之高,性能普通的宝来根本无法招架,千钧一发之际,安茜猛打一把方向盘,企图横停在路中央。

就在她的车头开始偏离直线那一刻,后面的所有车辆都进行了紧急制动,包括安燃的悍马和孟东的X6。

黑色的宝来失重,仿佛化身一叶扁舟,惊愕了所有人,在悍马与X6的最后刹车距离中,他们眼睁睁的看着它遭遇侧翻,360度的翻车之后

,带着油箱一侧,重重的撞在坚硬无比的护栏带上!

嘭——。

浓黑的烟雾窜起。

266:我听到了!她在喊我!

:2014-5-14 11:19:49 9345

世界沉寂,时间静止,除了不止的长风和卷着黑色狂烟的焰火,这一幅巨大的画卷,就此停止。悫鹉琻晓

好像一场午夜的噩梦,惊悚的令人惶恐,可它又不似一场噩梦,因为下一刻,等待他们的,不是黎明。

胸口传来一阵阵的钝痛,霍霆无法顾及,他猩红着恐怖的双眸,不顾前方随时有二次爆炸的危险,飞快的跳下车,疯了一样向前方冲去,“呢呢…呢呢…”

孟东大步追上他,拼尽全力的拦截,最后的动作近乎撕扯,两个爆发极限的男人相撞,霍霆不占上风,挣扎着被他强行向后拖走,“呢呢!你放开我!呢呢在车上!”

“会爆炸!霍霆!车还会再爆炸!”孟东的表情也变得极度狰狞,文君跳下车,和孟东一起抱着他往安全的地方拖。

“爆炸又怎么样!我的呢呢在车里!”霍霆痛苦的嘶吼着,“我是她爸爸!我就在三十米不到的地方,你让我眼睁睁看着我女儿去死吗!”

“你没有看到!我们没看到呢呢在车里!万一呢呢不在呢!你去了发生危险怎么办!”

“如果她在怎么办!怎么办!如果她发生危险怎么办!她害怕的时候会喊爸爸,我听得到她在喊我!”他剧烈的撕扯让礼服的扣子崩断,头部青筋暴起,惨白的脸色没有因为他的挣扎而覆上半点健康的血色,整个人陷入一场疯狂的狼狈,大喊着,“放开我!呢呢!呢呢,等爸爸来!”

和他一样变得不再理智,还有巫阮阮,她怀里抱着小喃喃,知道自己不能靠近危险,可是脚步还是止不住的向事故地点靠近,“呢呢!呢呢!”她的眼泪已经止不住的开始决堤一般流下来,没有哪一刻比现在更令她忐忑不安,她什么都不要求,只想呢呢能平安,多大的代价都是她愿意付出的,心脏好像被某种带着倒钩的金属紧紧勾住,每一次跳动,都是无以复加的疼痛。

霍朗抱着她,把她控制在安全的距离内,在他说出要安燃和金木谣保护好阮阮同时,安燃已经冒着死亡的风险,大步朝爆炸车辆跑去。

“安燃!”三个人同时大喊,可是安燃的脚步毫不犹豫,他义无反顾的步伐,和那在烈火中欲生险象的汽车一样,令人震惊。

每个男人都有自己表达深情的方式,有些人轰轰烈烈惊天动地,那么总有一些人,是默默无闻,悄无声息。

此时此刻该陪在阮阮身边,可以陪在阮阮身边的男人不是他,可以给予阮阮怀抱的给予阮阮情话般的安慰的男人,也不是他,他唯一可以让她别这么难过焦急和伤心的方法,就是去替她完成她想做的事,给她他可以给的一切。

如果没有安茜错误的感情,没有最开始他和安茜所为她带来的困扰,那么事态也不会发展成如今这般。

无法确定呢呢那一侧的门窗是否完好,如果车窗没有碎裂,那么变形的车锁将会延长安燃的救人时间,金木谣飞快跑到悍马车尾,打开后备箱,找出备用扳手,追随着安燃跑过去。

霍朗猛的一个倾身,硬生生的用臂力拦住了她,“你以为当过兵的就炸不死,是不是!”他夺过金木谣手里的扳手,别在腰间,把颤抖个不停的阮阮推到她怀里,“看住她!”

两个女人一起抓住了他的手臂,金木谣怒斥,“ 你疯了!”

阮阮的唇抿的紧紧的,眼睛里的光和她的眼泪一起碎的七零八落,“霍朗…”

她不想霍朗奔向那火光四起的地方,可她也想安安全全的抱回呢呢,她想代替自己的女儿去置身这样的危险里,和每一个母亲一样,她可以不畏刀山火海,只怕自己的小孩受伤分厘!

霍朗飞快的在阮阮脸上揉了一把,示意她无需担心自己,而后一记手刀劈在金木谣的手臂上,在她因为麻痹而松手时,大步向前跑去。

安燃的速度非常快,他知道自己必须分秒必争,不仅仅是在为呢呢争取时间,也是为自己,副驾驶的车窗碎裂一半,剩下的挂在防爆膜上,安燃徒手扯掉那半截碎玻璃,当即被车里的景象震撼到了,呢呢已经昏迷,好在没有太严重的外伤,只有白希圆润的小脸蛋被玻璃刮伤,而驾驶位的安茜,头部已经彻底的血肉模糊,没有片刻迟疑,他打开呢呢的安全带,将她抱出来,至于安茜,他已经顾及不了。

所有人都看到了那恐怖的熊熊烈火,它狂怒肆意的在风里摆动,仿佛要吞噬一切靠近它的生人。

金木谣的第一反应是如果霍朗再靠近,将比安燃还要危险,他有可能正面直接的面对一场剧烈的爆炸,阮阮在她怀里不住挣扎,大喊着陷入危险的亲人们的名字,金木谣只好抱着她的肩膀脚尖横扫,将阮阮在她的保护之下放倒在地,然后朝着霍朗的背影大喊道:“巫阮阮!”

就在霍朗听到阮阮名字而转身分神之际,她十足的爆发力已经让她跨步到霍朗身边。

安燃已经顺利抱出呢呢,只要三秒,他便可以带着呢呢逃离到一个安全位置,可就在这时,油箱上突然窜起一股急剧的火焰,金木谣猛的将霍朗扑倒——嘭!油箱爆炸了!

爆炸的所带来的冲击波从金木谣的背上横扫过去,待他们翻身爬起之时,听到了巫阮阮凄厉的尖叫声,还有她怀里的小婴儿,愈哭愈厉,好似她也懂这惊心动魄,也懂妈妈滔天巨浪般的绝望和悲伤。

将小呢呢护在身前的安燃,以一种对呢呢的全然保护的姿态,被冲出几米远,落地之时,呢呢仍旧被他护在身前,他的手臂紧紧护着她的头,此刻却整个人压在她的身上,而安燃的左腿,已被炸的血肉横飞…

所有人一起跑向安燃和呢呢,连阮阮也抱着小喃喃踉跄的向前跑去,霍霆首当其冲,他已经感觉不到自己的四肢在身上,所有的感官都被冻结,只剩他的眼睛在看他的呢呢,只剩他的心脏在疼他的呢呢。

七八米的距离之外,宝来和那个曾经一度鲜活美丽的姑娘一起葬身火海。

霍霆跪在安燃的身边,无法言喻自己的心境,他的手掌微微发颤,在孟东的帮助下搬开安燃的身体,孟东用手指探了探他的呼吸,“昏迷了。”

霍霆抱出呢呢的同时,霍朗和金木谣赶到,常年奔走在各种硝烟战场的两人,当下第一反应是给安燃做紧急的止血处理。

霍朗回头对巫阮阮极度严肃的命令道:“如果想保护好喃喃你就给我站在那里!不许动!”

小喃喃的哭声仿佛要把这整片天空都震裂,让阮阮心碎不已。

“呢呢怎么样?”霍朗一边帮着金木谣撕扯身上的T恤布料做止血绷带一边紧迫的问道。

霍霆沉默着没答, 他颤着的手指胡乱撩开呢呢脸上的粘着鲜血的发丝,然后探向呢呢的鼻息,几秒之后,他的手指猛的蜷缩,好像患了失心疯的病人一般,不敢置信的轻声唤道,“呢呢?”

他把呢呢抱到一旁,用力的掐她的人中,整个人陷入一场无以名状的慌乱,“呢呢?呢呢,爸爸来了,呢呢,睁开眼睛看看爸爸,宝贝儿,呢呢宝贝儿…”他俯身捏住呢呢的鼻子,给她做人工呼吸,不停的拍她的血淋淋的小脸蛋,“呢呢,不用怕了,爸爸来了…呢呢,呼吸啊呢呢,爸爸来带你回家,爸爸不结婚了,爸爸不放开你了,呢呢…”

霍朗横伸出一只手臂,握住呢呢的小手掌,对峙上孟东询问的视线之后,眉头皱的更深了,他轻轻的摆了一下头,呢呢的手心已经失去了该有的温热。

霍朗艰难的吞咽了一口唾沫,喉咙里好像被一块硬铁堵住,这种滋味非常的、及其的不好受,他以为离开那些战乱之地,就再也不会接触到这样的怵目惊心的血肉横飞和凄惨至极的生死别离,可现实并不容许任何人逃避,它赤/裸而残忍,直击他的生命。

他愿意将呢呢视为己出,愿意将安燃视为手足,可这无法逆转他们的厄运,无法免去他们的死亡和残疾,他永远无法做一个真正的救世主,来拯救自己的爱的人们。

“六公里以外就有一个高速出口,我们先带呢呢去医院,安燃这个情况只能等救护车。”孟东扶着霍霆的肩膀,为他争取最后一点点希望。

霍霆还在不停的去按呢呢的人中,给她进行人工呼吸,试图让她在此时此刻恢复呼吸,可一切都只是徒劳,他比谁都更清楚更明白,只是比谁都更不愿意接受,他可爱的呢呢宝贝,会缠着他撒娇耍赖小公主,已经离开了。

“霍霆…”这样的霍霆让孟东太心疼,他伸手阻止他,想要将他扶起来,“我们带呢呢去医院,越快越好,会有机会,别放弃,抓紧时间走吧,霍霆…”

霍霆猛的甩开孟东的手臂,他干净白希的手掌已经蹭上了殷红刺目的鲜血,他近乎粗鲁的摇晃着呢呢,试图用另一种方式叫醒她,“宝贝儿你醒醒,醒醒,爸爸求你,呢呢,爸爸再也不离开你,爸爸爱你,呢呢,爸爸一分钟都不会离开,乖宝贝,乖呢呢,你别这样,爸爸需要你,宝贝,你不能走,你…醒…醒…”他的声音愈来愈低,从疯狂到绝望,只有这么片刻光阴,他忽然俯身,用半个身体笼罩住呢呢,一声歇斯底里的吼叫之后,他的声音温柔的好似怕惊醒了长眠中的女孩,轻声道,“呢呢宝贝儿,你不醒来看看我吗…我是…爸爸啊…”

他抬起头,那巨大的隐忍的悲痛,将他的双目逼得血红,任谁看上一眼,都会看得出,它承载着汪洋一般的悲哀。

他晃荡着身体,抱起宛如一片碎落的树叶的小女儿,朝着车的方向走去,巫阮阮早已在霍霆一遍又一遍给呢呢做着人工呼吸时哭的跪倒在发烫的高速路上,她再也无法招架这种惨烈,抱着小喃喃,软绵绵的向后倒去。

世界彻底乱了套,文君和霍朗一起奔向阮阮,而抱着霍霆的呢呢,明明和阮阮只隔着十几米的距离,却无法用脚步将它变成触手可及,他们之间,好像隔着一扇巨大的透明玻璃,他走不过,她走不进来,这一扇透明的玻璃,生生的隔开了两颗心。

呢呢好像睡着了,极安稳,好像下一刻,她就会拱着屁股从霍霆的怀里醒过来,明亮的双眼闪烁着,无声的叫他:爸爸。

霍霆抱她上了车,孟东留下文君帮忙照顾阮阮,隔着半透明的车窗,霍霆撇过头看向被霍朗抱在怀里的阮阮,滚烫而干涩的眼睛一眨,眼泪无声落下。

滴在小呢呢的脸上,溶在鲜红血液里。

霍霆伸手用洁白的袖口轻轻擦拭着呢呢脸上的血迹,小心翼翼,尽量不触碰她的伤口,她的模样,太像太像熟睡,霍霆甚至觉得,呢呢的睫毛正因为她的梦境而不安的颤动着,就像无数个回家的路程一样,她安安静静的睡,车子一路开向山顶,到了家,她或是醒来,欢快的跑着进入别墅,或是在霍霆的怀里不安的翻身,等着他将自己抱回属于她的小*。

如果她不困了,会缠着霍霆,骑在他的肚子上,玩他的手机,玩他的平板电脑,如果她一梦到天明,会穿着可爱的背心短裤溜进他的房间,爬上他的大*,钻进他的臂弯里。

行云流水的时光,稀疏平常,这一切,不过是可怕的幻觉一场。

当他清醒了,呢呢就坐在他的怀里,她指着那块永远长不出樱花的土地,满怀希望的问他,爸爸,樱树什么时候发芽,我妈妈什么时候回家…

孟东一直在后视镜里观察霍霆的动态,霍霆的沉默和冷静令他害怕,思忖片刻,他开口道,“你先别想太多,我们到医院先给她做检查,我们不是医生,不要轻易下结论。”

霍霆一言不发,目不转睛的盯着小呢呢的脸颊,捏起她的小手放在唇边轻轻吻着,如果上天肯赐予他一场奇迹,那么他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因为得到了提前安排,将呢呢送往医院抢救这一路畅通无阻,可结果,最终是令人心寒的。

西服外套的血迹已经干涸,变成难看的褐色,霍霆脱下来扔掉,靠在病*的*头,将呢呢抱到自己的腿上,揽入怀中,他的吻断断续续的落在呢呢的额头,再也没从嘴里发出半个音节。

孟东没有小孩,他没有办法切身体会作为一个父亲痛失宝贝女儿的心情,可单单是这样看着霍霆,他都可以深刻的感觉的到,整个世界都要塌了。

他抱着女儿的遗体,就像抱着这世界最珍贵的东西,他温柔的轻吻,像一颗颗子弹,轻易击穿了旁观者的心。

孟东能给他的唯一的安慰,就是沉默的陪伴。

这所医院距离事发地点最近,安燃也理所当然的被送了过来,昏迷不醒的安燃被推进抢救室,巫阮阮则第一时间找到了他们的病房。

当阮阮风火般的撞进病房时,霍霆的手掌正轻抚在呢呢的背后,就像,一个体贴的爸爸,哄着自己爱撒娇的小女儿入睡。

阮阮的脸上还挂着泪痕,她捂着嘴巴,小步的挪到*边,湿漉漉的睫毛再次挂起水雾,呼吸颤抖,鼻音喃喃,轻轻的叫了一声小女儿的名字,“呢呢?”

没有回应。

她拨开呢呢额前的碎发,抚摸她的脸颊再次叫道,“呢呢?我是妈妈…呢呢,妈妈来看你了呢呢,你不想妈妈吗?”

她想从霍霆的怀里抱过孩子,霍霆却将她紧紧护在怀里,谁都动不得半分的样子,巫阮阮摇晃霍霆的肩膀,痛哭道,“她睡着了吗?你叫醒,你把我女儿叫醒!霍霆,你把呢呢给我叫醒!我要和她说话!我要带她离开!”

霍朗抱着小喃喃站在病房门口,不敢再踏进半步,他怕阮阮的情绪会再次感染到喃喃。

片刻的踌躇之后,孟东道出了残忍的事实,“阮阮啊…霍霆,叫不醒呢呢了,呢呢不在了。”

阮阮回头看了看孟东,又看回霍霆,“抢救啊!不要停,一直抢救!换一个医院抢救,她都没受伤。”她混乱的在呢呢的手臂和小腿上捏着,“你看她没有受伤,哪里都很好,为什么不能抢救回来!”

霍霆的手臂紧了紧,垂下睫毛。

“不是在爆炸现场死亡的,安燃抱出来的时候,就已经不在了,是窒息致死。”孟东安静的解释着,这个令他无言以对孩子母亲的弥天谎言。

“我不信!”阮阮哭着摇头,伸手去抢呢呢,“把孩子给我,你给我!”她用力的捶打霍霆的肩膀,低头撕咬他的手臂,哭喊道,“你把呢呢还给我!还给我!你明明没有能力照顾好她,还要抢走她!你还给我!把呢呢还我!”

她扑在呢呢身上,不管不顾的借着他的怀抱将女儿抱在怀里,“呢呢,不要离开妈妈,妈妈知道错了,妈妈没有因为喃喃不要你,你醒一醒,妈妈一定补偿你…别走,你还这么小,妈妈要看着你长大,妈妈要送你去上学,看你背书包的样子,还要上大学,结婚,看你穿婚纱,送你出嫁,呢呢…”

霍霆的睫毛轻颤了两下,他僵硬的抬起手腕,温热的手掌轻轻覆盖在阮阮的头顶,而后僵硬的抚摸,薄唇煽动,反复说了两句话,却没发出半点声音。

阮阮看不见,听不见,孟东却看得一清二楚,霍霆说了两遍的话是:对不起。

苍白的病房,苍白的病*,一个夭折的天使,一对悲痛欲绝的父母,霍朗转身别开视线,看向医院的走廊尽头,他为阮阮的哀伤而哀伤,他愿意拾起阮阮的哀伤,用漫长的未来为她平复,可是在她最苍白最脆弱最悲痛的一刻,可以和她相拥的男人,不是自己。

一整个下午,都在人心惶惶中度过。

警方带来的消息,黑色的宝来只剩框架,和一具焦尸,霍老太太带着于笑赶到,听到了呢呢死亡的消息,哭都没来得及,两眼一黑,晕了过去,只剩半条腿的安燃被送进ICU重症监护室,安家的长辈,沈茂童瞳还有晏维,都在最快的时间赶来…

夜里,哭了整整一天的巫阮阮虚脱一样的沉睡过去,霍朗把她抱到隔壁病房,让她侧身躺好,因为不喝奶粉而饥肠辘辘的小喃喃,终于可以饱餐。

从出事到出殡,整整三天,霍霆没开口说过一个字,无论谁询问他什么,对他说什么,他一概选择漠视,甚至在霍老太太抱着他嚎啕大哭的时候,也只是低着头漠然的承受。

他喝很少的水,却基本不吃东西,文君买来清粥小菜,孟东想要喂他吃饭,霍霆只是淡漠的挥开,直到第二天夜里,孟东忽然想到了什么,让文君去买回来霍霆常带呢呢去的披萨店买了一份儿童套餐,基本上每个周末,霍霆都会带呢呢去吃这种东西,触景生情固然令人难过,但无论霍霆的心境是怎样,至少他吃下东西,才有体力支撑。

同样不吃喝的人,还有巫阮阮,谁的劝解都没有用,最后是霍朗强行掰着她的下巴,把一份份加了药膳的粥灌进她的嘴里,阮阮哭着挣扎,挥打着霍朗手里的碗,哭闹着,“我不要吃饭,我女儿死了,我不想活了,我活不下去…让我和她一起死了吧…我活不下去了…”

“巫阮阮!”霍朗捧着她的脸,将她的头颅牢牢固定在自己的大掌之间,“你死了没有用,你死了呢呢也活不过来,你必须接受这个现实,你要吃东西,你不能只想到为了你死掉的人,你要去想为你活着的人!你给我坚强一点!”

“没有人为我活着!谁为我活着!”阮阮歇斯底里的抗拒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