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宫爵还有田鸡吃惊的对视一眼,这个时间正好是红色王朝第一次核爆试验的时间,也是羽龙图案出现在核爆中心的时间。

“我之前就已经确定爷爷的神志不清或许和月宫九龙舫有关,得知父亲告诉我的秘密后,才意识到爷爷的精神失常没那么简单,为什么那么巧合,羽龙图案出现在罗布泊的时候,我爷爷会突然清醒。”薛心柔点点头喝了一口水。“所以我才打算去罗布泊,看看能不能找到点线索,解开困扰我很久的谜团。”

“反正咱们现在也没事,既然罗布泊这个地方,牵扯到你和薛心柔,而且还有月宫九龙舫的线索,不如我们陪薛心柔去一趟。”田鸡说。

我摇摇头,罗布泊被称为死亡之海,出现羽龙图案的坐标我在地图上早就核对过无数次,那是荒漠的深处,而且至今都是军管区,想要靠近没那么容易,即便潜入但就我们几个人,在茫茫黄沙之中什么也做不了,这事得和叶九卿商量,需要大量的人力。

“我最开始只是想去罗布泊查探,没想到会这么复杂,我的签证时间也快到了。”薛心柔惋惜的叹息。“我得先返回美国,要去罗布泊也只能等下一次。”

我们和薛心柔约定好时间,她下次回国的时候,还是到这里找我们。

第62章 瘸子

送走薛心柔我们三人默不作声的沉默,本来就离奇神秘的月宫九龙舫,越来越让我们感到扑朔迷离,甚至已经远远超出我们能想象的范围。

“月宫九龙舫到底是什么?”叶知秋坐到我身边一本正经的问。

我知道已经瞒不住她,把所有的事一五一十全告诉她,唯独没有说温儒炸毁青木川地下祭坛的事,我担心她知道太多,以她嫉恶如仇的性子,非去找温儒对质,到现在温儒的底我们还没摸清楚,一个心狠手辣的人,杀人灭口对温儒来说并不是难事。

当然,关于金主的事我也没有告诉她,金主的来历和身份太神秘,我担心把叶知秋也牵扯进去,她要是有什么事,我不知道如何向叶九卿交代。

叶知秋张着嘴目不转睛的看着我,她的表情我能理解,毕竟要在短时间内接受这么多离奇的事,的确需要些时间来平静。

“真……真有一艘被九条双翅飞龙拉动的……船?!”叶知秋依旧不太确定。

“昆仑金阙其实是一个船坞,我们虽然没有看见月宫九龙舫,但的确能确定,那里曾经停泊过一艘船,至于是不是被飞龙拉动,暂时还没办法确定。”我靠在椅子上点点头。“不过一艘停泊在山顶的船,我实在想不到是怎么离开的。”

“北邙的随侯墓,昆仑的黄帝陵……”叶知秋兴奋的有些语无伦次。“这么大的发现,你们为什么要一直瞒着我,为什么不带上我!”

“带上你……带上你去送死啊。”宫爵一向和叶知秋不对路,傲娇的说。“我们现在能坐在这里实属万幸,再带上你……估计谁也别想活着回来。”

“这是实话,你都没看见我们遇到的那些怪物,我给讲……”

“过河拆桥是吧,没我给你们翻译金文,你们能找到北邙的随侯墓?没我帮你们把青铜龙马带出来,你们能上昆仑金阙。”叶知秋抿着嘴据理力争。“你们去就可以,带上我就是送死,这是什么逻辑。”

从小到大连叶九卿都没说赢过叶知秋,何况是我,看架势叶知秋是较真了,我起身打算离开这个是非之地,被叶知秋一把拉回到椅子上,瞪着我一本正经的说:“顾朝歌,没看出来你还是这样的人,你要进青木川的遗址,我连自己的前途都不要了,放你进去,我监守自盗来成全你,感情我对你掏心掏肺,你就狼心狗肺翻脸不认人啊。”

“……”我揉着额头无言以对的苦笑,面对叶知秋咄咄逼人的样子,我根本没有插话的机会。

“好啊,既然你们这么有本事,看起来也用不上我了,今天本来打算告诉你们一些事,比如青木川遗址的来历和建造的人,还有……”叶知秋拿出我让她化验的皮脂。“这东西是什么年代的,现在看来你们是不需要了。”

“不送。”宫爵不以为然。

“你就别添乱了。”我白了宫爵一眼,拉住打算走的叶知秋。“不是担心你有危险嘛,何况我又不是没打算告诉你,早就说过,等以后你出嫁的时候,我就把这些地方送给你当嫁妆,保证让你名垂青史扬名天下。”

“过程比结果重要,谁要你把探出来的古墓给我,参与发现和挖掘才是最有成就感的。”叶知秋不依不饶。

“那你到底想怎么样啊。”田鸡无奈的问。

“从今以后但凡和月宫九龙舫有关的发现,你们都必须带上我。”叶知秋笑起来的样子让我想起叶九卿的精明。

“掌柜千叮万嘱不让我告诉你,不是有心要瞒你,是怕你有危险,你也知道他多看重你,万一你有什么事,我怎么向他交代。”我为难的挠头。

“我的事需要你交代什么,何况他能管得住我吗?”

这话叶知秋说的一点不为过,除了不能进叶九卿的那间房间外,叶九卿就没有一件事不是顺着她的。

“成,我答应你,不过你也必须答应我,月宫九龙舫的事,你不能让任何人知道,特别是你那个驼背老师。”我深吸一口认真的看着叶知秋。“这事非同小可,稍有差池真要把命撘进去,我答应过掌柜任何时候都要护你周全。”

叶知秋立刻得意的笑着点头。

“你怎么什么事都要让她。”宫爵在旁边愤愤不平。“你把我埋在墓里的时候不是挺有主见,没见过女人啊。”

“宫爵,我可从来没招惹过你,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你直接说,别处处针对我好不好。”叶知秋一脸委屈的问。

“你消停点,还嫌不够乱。”宫爵一向挺懂事,可只要遇到叶知秋就会杠上,我转头看叶知秋。“说说青木川地下祭坛的事。”

叶知秋重新坐下认真的说,青木川地下的遗迹规模不小,从之前清理出来的文物推断出修建年代是秦始皇统一六国之后,至于为什么修建原因还不清楚。

叶知秋翻查过文献,记载中秦始皇并没有在青木川大兴土木,叶知秋查阅了很多资料,终于找到一些文字的记载,秦军将军孔信奉秦始皇之命率大军监督民夫在青木川修建过道路。

“青木川并非是边陲重镇,而且其地理位置并不重要,好端端在青木川修什么路?”我眉头一皱疑惑不解。

“这段时间我在青木川调查过,并没有秦道的遗迹,不过记载当时修路的民夫多达万人,所以我推测,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借着修路的掩饰修建了青木川的地下祭坛。”

“咸阳到青木川距离遥远,秦始皇大老远派这么多民夫修地下祭坛,而且还要掩人耳目。”田鸡也一脸迟疑。“祭坛里最重要的应该就是那个开启昆仑金阙机关的青铜龙马,就为一个青铜龙马大费周章……这说不过去啊。”

“你别不说话啊。”我看宫爵在旁边闭目养神,估计还没气过。“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你也说说你想法。”

“青铜龙马中还有一张我们到现在没有解开的纸,而且玉匣中还有一处空白的凹槽,里面曾经放过什么东西,但我们发现的时候却不见了。”宫爵睁开眼睛都不正眼瞧叶知秋,对我说。“青铜龙马是开启昆仑金阙机关的密钥,却出现在秦始皇的祭坛中,这东西是怎么到秦始皇手里的就不得而知,大胆点推测,指不定秦始皇也知道昆仑金阙的存在。”

我点点头,思路慢慢有些清晰,玉匣中青铜龙马还在,另一样东西却不翼而飞,秦始皇大老远把这个玉匣藏匿在青木川,可见并不想秘密被人知晓,也能看出这玉匣中的东西非同小可,而且遗失的那样东西恐怕更加重要。

至于青铜龙马中的那张残缺纸条,金主说这仅仅是其中一部分,要得到另一部分才能破解上面的内容,由此可见金主是知道这纸条的来历,不过他并没有打算告诉我们。

但不管怎么说,青木川祭坛里面的东西一定和月宫九龙舫有关,那张纸条上的内容如今被我记在脑子里,就如同一张护身符,我一天不说出纸上的内容,金主也不敢把我们怎么样。

“还有一件让你们更想不到的事。”叶知秋继续说下去。“孔信率领秦军监督民夫修建,但文献中记载,秦始皇似乎对这处地方特别看重,还派了卢生亲自督查。”

“卢生是谁?”我们问。

叶知秋告诉我们,卢生是秦朝著名方士,野史中记载秦始皇修长城和焚书坑儒,这两桩事始作俑者,都是这个叫卢生的人,不过真正让卢生有名的是他上书秦始皇,称海中有三神山,秦始皇信以为真,派他带领三千童男童女,乘楼船入海求仙山,这就是后世所说,秦始皇东海求仙的始末。

“青木川的地下祭坛为什么要让一个方士监工?”听完我一头雾水。

“巧合的是,卢生后来逃离秦始皇身边,不知下落,而时间刚好和修建青木川吻合,因此我推断,卢生在监督修建完青木川地下祭坛后就销声敛迹藏了起来。”

“这个可以理解,秦始皇既然大费周章想要掩人耳目,参与修建的人自然是不会留下活口……”田鸡说到一半停住。“你们说会不会是卢生带走了玉匣里面的东西。”

我和宫爵对视一眼,的确有这样的可能,他是监工当然知道祭坛中所有的秘密,可如果是这样的话,被两千年前的人带走的东西,恐怕很难再找回来。

“青木川的事我就了解到这么多。”叶知秋指着桌上的皮脂说。“这东西我找人化验过,年代极其久远,距今大约四千年,按年代推算应该是夏朝时期。”

“夏朝!”我细细思索了半天,就是说昆仑金阙中五口冰棺中的死人,是在夏朝的时候爬出来的。

“夏禹!昆仑金阙中有河图洛书,大禹去过昆仑山,并且在龟背上看见洛书,参悟其中的精奥治理大水。”宫爵猛然从椅子上站起来。“时间对的上,大禹很可能是第一个到达昆仑金阙的人,可……可冰宫中的死人为什么会爬出来呢?”

“剩下的事就该你们自己想了。”叶知秋收拾好东西要赶回去。

我再三叮嘱她无论如何也不能把月宫九龙舫的事告诉任何人:“你爹就你一个闺女,你要是出了什么事,我真不知道他会变成什么样,你不为你自己,也为他想想,这些年掌柜不容易。”

“知道了,你现在怎么这么婆婆妈妈。”叶知秋虽然嘴上不饶人,可看她样子也知道轻重,她点头让我放下,走到门口叶知秋又折转,从身上拿出一样东西让我转交给叶九卿。

我打开看是一双鞋。

“你哪根筋不对了,居然知道送东西给掌柜。”我笑着问。

“你就知道嘴里说,我找不到你就去问他,我爸得知你去过青木川后就不见了,整个人急的不行,谁不知道他在乎你。”叶知秋鄙视的白我一眼。“后天我爸生日,这双鞋是我给他准备,当是生日礼物了,白养你十年,瞧你样子就知道你早忘了。”

我这才想起后天是叶九卿的生日,不过看看手里的鞋还是忍不住讥讽叶知秋小气。

忽然目光落在手中的鞋上,发现两双鞋里面垫层高低不同:“你这亲闺女当的也够马虎,鞋都拿错了也不知道,这样的鞋你叫他怎么穿?”

叶知秋摇着头重重叹口气,关门的时候说。

“我爸果真是白养你十年,他是瘸子,你不知道吗?”

第63章 画皮

房间里安静的连第一根针也能听清楚,我茫然的看着手里高低不同的鞋,转身和宫爵还有田鸡对视,他们表情和我一样吃惊和疑惑。

跟在叶九卿身边十年,扪心自问我以为很了解他,可现在发现我不知道的事其实太多。

叶九卿给我讲过很多足够他脑袋的事,所以我相信叶九卿在我面前没有任何保留,可他却从来没告诉过我,他去过昆仑金阙,也没告诉过我,他自始至终都是知道月宫九龙舫的存在。

我以为他对我推心置腹,可我却从来不知道,叶九卿居然是一个瘸子,比起那些可以让他掉脑袋的事,是不是瘸子似乎无足轻重,可叶九卿偏偏在我面前片言未提。

这本是根本不用隐瞒的小事,可我想此刻宫爵和田鸡恐怕和我想的都是同一件事,在北邙上的姬渠古墓中,我们发现的那个神秘的脚印,深浅不一的脚印说明在我们之前进去的人是一个瘸子。

我缓缓的坐到椅子上,下意识舔舐一下嘴唇,细细把所有的事连贯起来,忽然发现很多我之前忽略的事。

叶九卿第一次见到我时,我不过是一个十三岁的孩子,叶九卿仗义但绝对不是宅心仁厚的那种,他收养我并不是因为见我孤苦伶仃,是项链!是他看见了项链中的羽龙图案。

四十年前他和我父亲一起去过昆仑金阙,叶九卿肯定是认识我父亲的,我记得当时他看见被打开的项链时,第一个反应是问我父亲是谁,由此可见这项链之前一直被我父亲戴着。

到现在我还能记起叶九卿看见项链中羽龙时震惊的表情,这才是他要把我带回四方当铺的原因,他用了十年时间逼我学和探墓有关的东西,却从来不让我和他去探墓,现在我才明白,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他要我探的事月宫九龙舫!

我认识宫爵是因为这宅子后面的古墓,同时我在里面得到揭开月宫九龙舫秘密的重明环,叶九卿一直都在探寻这艘神秘宝船的下落,而月宫九龙舫下落的关键线索居然在叶九卿宅子的后面。

多么巧合的事,可偏偏叶九卿从小到大教我最多的,这世上的巧合大多都是人为的。

“你是说……姬渠古墓中的脚印是……是叶掌柜的?!”宫爵蠕动一下喉结显得很吃惊。

“如果真是叶掌柜,那这事就复杂了,他干嘛不直接告诉你。”田鸡神情焦灼。“叶掌柜有意隐瞒,这事说不通啊。”

“他为什么要这样做我也不知道。”我重重叹口气。“恐怕只有当面问他。”

屋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重重的敲门声让我心烦意乱,心里暗骂谁这么没教养,打开门看见小四扶着门沿气喘吁吁,小四是程千手的徒弟,没想到他突然到我这里来。

“老爷子……出……出事了,现在还在医院……迷迷糊……糊,嘴里一个劲念叨你的名字。”小四一边喘息一边说。

“程叔出事了?怎么……怎么回事?”我吃惊的问。“念……念叨我名字干嘛?”

“说你有……有危险,让我通……通知你。”小四断断续续的说。“让你赶紧找个道士做场法事,否则必死无疑。”

……

我皱着眉头微微张开嘴,半天没反应过来,程千手说我有危险还能理解,干这行的谁没危险,可让我找道士做法事……

“程叔脑子没出问题吧,他向来不信鬼神之说,好好的怎么说这些稀奇古怪的话?”我让小四进来先喝口水慢慢说。

小四摇头,甚至都不让我的手碰到他,表情嫌弃惶恐的往后退,小四说程千手说我阴魂缠身,身上阴气太重早晚要死于非命,小四估计是怕沾了我身上的晦气。

“老爷子说你撞了鬼,身边有不干净的东西。”小四恐慌的远远看我。“不是大白天的我还不敢来。”

“胡说八道什么,我不是好好的嘛,撞鬼……我能撞什么鬼?”

宫爵和田鸡也走过来,很诧异的看着我,小四摇头说不清楚,只是昨晚程千手在后院屋里做事,凌晨两点左右,小四忽然听见程千手在屋里惊恐的大喊大叫,小四连忙跑过去,推开门看见程千手倒在地上,神情惊慌像是被什么吓到,程千手本来心脏就不好,应该被惊吓的不轻导致心脏病都犯了。

“房里有什么东西吗?”宫爵吃惊的问。

“什么都没有啊,老爷子当时在干活,我进去的时候好多东西被打翻在地,老爷子就指着桌子,嘴里一直含糊不清的说出两个字。”

“什么字?”田鸡问。

“画皮!”小四惊慌失措的说出来。

我眉头皱的更紧,怎么越听越瘆的慌,程千手也是见过世面的人,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居然会被吓成这样。

“画皮……难道是我们交给他的那些皮脂。”田鸡突然反应过来,心有余悸的说。“那可是从死人身上扒下来的,难不成程叔真见鬼了。”

我一时半会脑子里混乱的完全没有头绪,接二连三的破事全让我赶上,我连忙让小四带我们去程千手出事的地方,想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程千手在店铺后面有一间宽大的房子,那里是他制造赝品的地方,平常除了程千手外任何人都不允许进去,我们赶到的时候已经是晚上,房门还敞开着,小四站在外面不敢进去。

我开灯发现也是坏的,小四颤巍巍拿来蜡烛交给我,然后找个借口像逃命似的躲出去,我点燃蜡烛走进房中,里面一片狼藉,被打翻的东西支离破碎的散落一地。

房间里堆满了琳琅满目的文物,分不清真假,最多的是大小不等的人像和神态各异的人俑,昏暗的烛光中这些惟妙惟肖的人像阴森森注视着我们,想到程千手那样胆大包天的人都被吓的心脏病突发,我觉得后背隐隐发凉,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继续往里面走,田鸡脚下踩到破碎的陶片,碎裂的声音回荡在死寂般的房间里,我们不约而同真被吓到,小四说他看见程千手时,他一边捂着胸口一边抬手指着桌子。

那是程千手制作泥塑的地方,普通的黏土在他手里会被捏造成活灵活现的人像,桌上并排摆放着三个人头的泥塑,昏暗的烛光中看上去就像是真的人头。

左右两边是佛头,中间的那个背对着我们,我伸出去慢慢转过来,触摸在上面有皮肤的感觉,那应该就是我们交给程千手的皮脂,他一定是用黏土来填充,最后再覆盖上皮脂,这样皮脂上的五官能和黏土紧密的贴合,加之程千手足以以假乱真的本事……

当那人头完全转到我们面前时,我手里的蜡烛一抖,蜡油滴落在手背,可我完全感觉不到疼痛,震惊和惶恐完全让我全身都在发麻。

那人头五官清楚逼真,就如同真是一个人头摆放在我们面前,棱角分明的脸颊透着不可一世的冷峻,两道浓秀的剑眉蕴藏着锐利的黑眸,特别是那薄薄的嘴唇,我想如果翘起的话,会像一弯皎洁的上玄月。

我终于明白程千手为什么会说我撞鬼,也知道他所说画皮是什么意思,更清楚程千手那样不信鬼神的人,为什么会被吓到心脏病突发。

我不由自主蠕动一下喉结,身体僵硬的向后退,同时在后退的还有田鸡,然后我们惊恐的眼神不约而同看向宫爵。

在这昏暗的房间中,我们看见两个一模一样的宫爵!

第64章 生死契

那天我来见程千手时,宫爵也在身边,想必是程千手复原出我交给他的死人皮脂,惊恐的发现这些死人皮复原出来的竟然是我旁边的宫爵。

程千手含糊不清的说画皮,意思是宫爵是披着人皮的死人,这也是他说我撞鬼的原因。

即便我承受能力再强,如今看着桌案上宫爵的人头,目光在移动我前面站立的宫爵脸上,突然有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田鸡退的比我还靠后,烛光中宫爵长长的影子像一张网把我们淹没其中。

“你……你到底是人还是鬼?”田鸡已经退到屋外。

“为什么和我一模一样?”宫爵都没理他,迟疑的走到自己的人头前,他的样子比我们还要震惊。

我做梦也没想到,从昆仑金阙带回来的死人皮脂复原出来的会是宫爵,我也算是被死人养大的,怕的东西不少,唯独没有怕过鬼,因为从来也没相信过这东西,但如今我开始有些动摇。

“他一惊一乍,你也跟着起哄。”宫爵转身白了我一眼。

我再往后退了一步脸色煞白,田鸡都快缩到门边,一副惴惴不安的样子,我手不由自主的抖,摇曳的烛光忽明忽暗,看着对面两个宫爵的人头,后背冷汗都浸出来。

“有完没完,我还喘气呢,见过有影子的鬼吗?”宫爵心烦意乱,走过一把拉住我和田鸡往屋里拖,我的脚都在发抖,田鸡瘫软的连反抗的力气都没有。

“死人都是冰冷冰冷的,他还有温度。”田鸡颤巍巍看着宫爵的手,心惊胆战转头看我。“不会是没死透吧。”

宫爵拿起桌上的人头,递到我们面前:“会不会是程千手捉弄我?”

我和田鸡哪儿还敢正眼瞧,偏着头想躲,被宫爵拿着人头堵在前面,叶知秋说过这些皮脂化验后确定时间是四千年前遗留的,就是说我们面前站着一个死了四千年还阴魂不散的死人。

“程叔捉弄你干嘛,他还是第一次见你,真要是捉弄,也不至于把自己给吓到心脏病突发。”我用力挣脱宫爵的手,被他拉着感觉头皮都发麻。

“那为什么皮脂复原出来会是我的样子?”宫爵认真疑惑的问。

这个问题最该问的应该是我和田鸡,好半天我才慢慢平静下来,我们只确认了昆仑金阙里面冰棺之中的黄帝,至于其他五口冰棺里埋葬的是谁一无所知。

“你可能去过昆仑金阙!”田鸡怯生生的拨开宫爵手里的人头。

“废话,我当然去过。”

“不是,我是说你或许以前就去过。”田鸡吞咽口水一脸惶恐。

“还真有这个可能,你还记不记得,昆仑金阙里面的通道机关,那些青铜钟你甚至都无法确定到底该敲哪个,可你却正确的选了第五个。”我忽然想起之前在昆仑金阙发生的事。“还有我们被傀儡蝠袭击的时候,你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破解机关,你说是感觉……”

“对,我就是这个意思,你应该曾经去过昆仑金阙,所以你才会知道那些机关如何开启。”田鸡点头。

“然后呢,你是不是想说,我四千年前就去过,然后死在里面,再然后我诈尸,从冰棺里爬出来……”宫爵一脸烦躁没好气的看着我和田鸡。“先不管我是怎么活到现在,既然我去过,那为什么连我自己都记不起来。”

“懂了!”田鸡一拍脑门。“我知道咋回事了。”

我看向田鸡,宫爵催促他赶紧说。

“转世!你转世了,喝了孟婆汤之前的事都给忘了。”田鸡一本正经的看着宫爵。“然后等到我们再去昆仑金阙的时候,你是旧地重游,所以依稀让你想起前世的事。”

“你够了,你还是别说话了。”宫爵无语的瞪了他一眼,把复原的人头和自己的脸放在一起。“我他妈转世能转的这么彻底,都转了几百世了,居然一点也没变?”

“那……那我就不清楚了。”田鸡摊着手样子很无奈。

“你是什么时候认识你师傅宫羽的?”我拿着蜡烛靠近宫爵手里的人头,仔细的看了很久后问。

“师傅说我是弃婴,被她发现后就收养了我,从小到大我一直都跟着师傅。”宫爵和我对视。“突然问这个干嘛?”

“这么说你的身世就连你宫羽也不知道?”

“我问过师傅,她说不清楚。”

“宫羽去过昆仑金阙,而里面的冰棺中曾经埋葬过你……”我说到一半就看见宫爵恶狠狠的瞪我一眼,连忙改口。“埋葬过一个和你长的一模一样的人,宫羽收养你……恐怕没那么简单吧。”

“宫羽有没有在你面前提及过昆仑金阙,或者是和月宫九龙舫有关的事?”田鸡终于正常了一点。

“没有,从小到大我一直跟着师傅学机关术,直到她带着我到成都见叶掌柜,在游船上我第一次知道月宫九龙舫。”宫爵很肯定的点点。

“昆仑金阙中的那些机关你绝对不是因为感觉蒙对的,田鸡这一点或许真没有胡说,你可能真的去过那地方,所以依稀才会记起如何破解机关的办法。”我看看宫爵很认真的问。“你好好想想,小时候宫羽有没有带你去过?”

“这个有什么好想的,我记忆向来很好,从小到大的事我都记得很清楚,打我记事开始我就没离开过佛山,更别说是昆仑。”

“不管怎么样,四千年前有一个和你长的一模一样的人,从昆仑金阙的冰棺中爬出来,而你的确能记起冰宫中的机关破解方法,你或多或少应该和昆仑金阙有千丝万缕的关系,或许……”我深吸一口气来回走了几步。“你和我一样,都被身边最亲的人隐瞒了什么。”

“你是说我师傅还有事情没告诉我?”宫爵吃惊的看着我。

“我还有疑问等着叶九卿解释,你的事怕只有亲自去问宫羽了。”我摇摇头重重叹口气。

我让宫爵把人头上的皮脂拿下来,这东西绝对不能让别人看见,我追查月宫九龙舫是为了找到杀父亲的仇人,宫爵虽然是听从宫羽的安排跟在我身边,现在他应该和我一样,迫切的想解开那艘神秘宝船的秘密,如今在他心里,困扰他的那些疑团估计已经远远超过他和我在一起的初衷。

“田鸡,这事恐怕没我想的那么简单,当初就不该把你拖下水,这事牵连甚广而且随时有杀身之祸,我和宫爵都有各自的原因,必须继续追查下去,你就别趟这摊浑水。”我转身看后面的田鸡。“回头你带上金睚眦和金条,咱们就此别过。”

“咋滴,你们还想不要我,打认识你们开始,我就不是在挖墓,是玩命,现在连鬼都整出来了,命都差点掉了好几次,我还有什么好怕的,再说了,当初可是你们把我拉进来,一个金睚眦和金条就想打发我,也太瞧不起我。”田鸡执拗的扬起头声音强横。“上过战场的人都知道,经历过生死那就是兄弟,你们自己说,我陪你们差点死了多少次,既然已经生死与共,那咱就是兄弟,你们的事也是我的事,请神容易送神难,老子不走。”

我知道田鸡重情义,我们三人虽然认识不久,但这一路下来彼此风雨同舟也算肝胆相照,我本不想连累田鸡,可看他样子也知道他秉性和脾气,知道劝他也无济于事。

田鸡走了回来,戳了戳宫爵手里拿着的人头,憨憨的笑了笑。

“别说这事和我没关系,我要是能跟着你们找到月宫九龙舫,我家老头子也得对我刮目相看,还有,既然当你们是兄弟,你就真是鬼我也认了,你们即便就是要到阴曹地府,我也陪你们走一遭。”

第65章 对质

叶九卿从不过寿,用他的话说,这行当最忌讳的就是人过留名雁过留声,毕竟是见不得光的事,树大招风早晚会成为众矢之的,所以叶九卿虽然在圈里极有名望,可为人处世却相当低调。

而且叶九卿遇事向来沉稳,波澜不惊极其从容,从来没见过他心急火燎的样子,所以第二天叶九卿重重敲开我房门时,看着他那一脸焦急又慢慢如释重负的样子,我多少有些不习惯。

“你去什么地方了?去青木川为什么不给我说一声?这些日子怎么也不知会一声?”还没等我开口,叶九卿站在门口问出一连串的问题。

本来我想着见到他会有太多事要问,可如今却不知从何问起,看叶九卿风尘仆仆的样子,应该是刚回来,估计是听赵阎说我回来,马不停蹄立刻赶过来,从来没发现原来他这样在乎我。

“要不是知秋回来问你去什么地方,我们还不知道你到过青木川,这段时间掌柜到处派人找你。”跟在叶九卿旁边的将军推了一把我的头。“这么大的人,能不能让人省点心。”

“平平安安回来就好,这么大的人了,要有点担当,下一次记得先告诉我一声。”叶九卿的语气和叶知秋如出一辙,表情轻松了很多。

“有些事要告诉你,走,进屋说。”

叶九卿拉我进屋,宫爵和田鸡都醒过来,田鸡在旁边向我使眼色,意思是让我把事问清楚。

“我也打算去见你,有件事想问你。”我给叶九卿倒了一杯水,在他面前我一向很随性,今天忽然有些慎重,叶九卿一下就觉察出来。

“出了什么事?”

我试图让自己逻辑清醒些,毕竟我在质疑一个把我养大而且对我很好的人,我把叶知秋让我转交的鞋放在他面前。

“知秋让我给你的,说是最近忙,怕是回不来,这个当你过寿的礼物。”

“冤孽,就几步路的事,也不肯亲自拿给我。”叶九卿嘴里虽然抱怨,可脸笑的灿烂。“还是没白疼她,好歹还记得有我这个爹,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肯和我坐下来一家人好好吃顿饭,真不知道上辈子我欠了她多少钱。”

“这孩子刀子嘴豆腐心,这不一直都记挂着掌柜。”将军豪爽的笑着说。“等再大点就能体谅了。”

“等她再大点,我就快入土了。”叶九卿笑的满足。

“知秋一片心意,不换上试试?”我漫不经心的问。

“有什么好试的,自己亲闺女还不知道当爹穿多大的鞋。”叶九卿拿着鞋爱不释手。

“鞋合不合适,只有上脚才知道,知秋叮嘱过,万一不合适让我回她的话,她好拿去还。”

“这丫头什么时候变的这么上心了。”

叶九卿说完乐呵呵当我们的面脱掉鞋,田鸡和宫爵都围过来,我们三人的目光都落在叶九卿的脚上,左脚的脚踝上有一道清晰可见的伤疤,刚好伤到脚筋,两只脚一高一低。

叶九卿果真是瘸子,只不过穿着特制的鞋,所以我一直不知道。

“年轻时候弄伤的。”叶九卿抬头发现我们都看着他脚,毫不掩饰的说。“我像你们这年纪时可是探墓的好手,还不稀罕和别人搭伙,后来不小心弄伤了腿,也就不能再一个人单干了,这才开了四方当铺,一帮兄弟赏脸给面子,让我当了掌柜……”

“为什么你从来没告诉过我?”我打断叶九卿的话。

“告诉你?告诉你干嘛?”将军诧异的反问。“瘸子就瘸子,屁大点的事用得着到处,是你自己没心,当铺里的伙计谁不知道,亏还养了你十多年。”

“等会!”叶九卿抬手打断将军,重新抬头和我对视,目光立刻变得锐利,叶九卿何等聪明的人,我是他养大的,我心里盘算的事,又怎么能瞒得住他。

叶九卿眼角稍微眯了一下,睿智的目光从我们三人的脸上扫过,最后落在他手里的鞋上,嘴角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

“你曾经问过我,这行当里有没有探墓的好手是瘸子的……”叶九卿掂量着手里的鞋。“原来逼着我换鞋是这个意思。”

“当时你亲口说过,你不并知道有瘸子的探墓好手。”我不置可否和叶九卿对视。“为什么要瞒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