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在寻找蓬莱仙岛的位置。”凌芷寒恍然大悟。

看到这里,绢布上的记载也快结束,纪林在被秦帝派遣入海底宫殿的时候,他也知道,自己永远也不可能再离开,所以他把事情的始末全记载下来。

只是最后一段话,引起了我的注意,那是纪林乘船出海的时候,船队上依旧是为秦帝求仙人,但船队远离陆地后,被分成了两批,其中一批驶向碣石金宫的位置,船上的人是用来建筑海底宫殿,纪林就在这批船上。

而另一批少数船只却向东南前行,在分离前,纪林看见,升起的船帆上出现一个他从未见过的图案。

有三支眼睛的麒麟兽首。

“三眼麒麟,十二祖神的标志,可见我们的猜测是对的,纪林没见过三眼麒麟,说明他恐怕到死都不清楚,他亲自设计的海底金宫是为谁建造。”田鸡说。

“按照纪林的记载,少数船只向东南前行,应该是秦帝派遣到东海探寻蓬莱的人,可为什么要在船帆上挂起三眼麒麟的图案呢?”宫爵疑惑不解。

“这还不简单,秦帝是为了求神仙,而他一直都知道神仙的存在。”宫爵指了指祭坛后面高大的石像。“石像没有面容,或许连秦帝也不知道,神的模样,但他记住了三眼麒麟。”

“我们能想到的事,估计秦帝也能想到,何况秦帝得神助才可以十年之内横扫六合,神的威力他当然比谁都清楚。”

我嘴角缓缓翘起,齐王建透露齐国也得神相助,其他人或许认为荒谬,但秦帝心知肚明,这或许是真的。

在秦帝的心中,帮助他的神和帮助齐国的神,是同一个神。

“所以他才会在船帆上挂出三眼麒麟,他期望在东海蓬莱上的神,会看见这个图案。”宫爵也领悟到。

“适得其反,秦帝估计怎么也想不到,如果没有三眼麒麟,或许阴差阳错,他派出去的人还真能遇到蓬莱,真是可惜了那么多去东海的人,茫茫大海永远也不可能找到藏于海底的蓬莱,到最后这些人估计都死在东海……”我手指指着地图上,东海的区域,目光落在一处地方,话顿时停住,眉头一皱慢慢抬头看向赤井嘉隆。“你应该还有事瞒着我们没说。”

“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们了,如今我们已经找到碣石金宫,我还能有什么瞒着你们?”赤井嘉隆冷冷回答。

“不是关于碣石金宫的。”我摇头直视他。

“那是什么?”赤井嘉隆一本正经反问。

我从身上取出赤井嘉隆的名片,手指在上面的徽记上:“关于你怎么会有三眼麒麟徽记的事,你说的都是假的。”

“那你认为什么是真的?”赤井嘉隆不以为然。

“你说这徽记是赤井信成让部下带回东瀛的家书中出现的,这就是假的。”我肯定的说。

“洗耳恭听。”赤井嘉隆还是很平静。

我一直没想通,赤井信成从东瀛流落东南沿海为寇,一个东瀛人为什么会知道碣石金宫的秘密,而且如此确定金宫的位置。

最后一役,赤井信成终于潜入碣石金宫,一个根本没到过这里的人,为什么能避开这里的机关,而且,赤井嘉隆告诉我们,三眼麒麟的图案,是赤井信成写在家书之中,可那个时候,赤井信成根本还没进入碣石宫内,他又怎么会知道有三眼麒麟。

除非赤井信成对碣石宫的秘密了如指掌。

“难道赤井信成曾经进入过碣石宫?!”田鸡大吃一惊。

“没那么复杂,去东海找寻蓬莱的那些人,没有再返回过,想必其中一部分遇海难而亡,但也有少数能顺海流继续往南,最终到达这里。”我手指在地图上一处地方敲击了几下。

宫爵顺着我手指看下去:“东瀛!”

“对,东瀛,曾经去东海寻找蓬莱的人,有一部分到了东瀛。”我目不转睛看着赤井嘉隆,淡淡一笑。“这就是为什么,你会有三眼麒麟图案的原因。”

赤井嘉隆沉默了片刻,从鼻梁上取下眼镜,一边擦拭一边慢慢笑起来。

“我本打算最后才告诉你们的。”

我明白赤井嘉隆所谓的最后是什么意思,是等到找到碣石金宫,他杀人灭口的时候,不过现在赤井嘉隆似乎没有在隐瞒的意思。

点了点头,直言不讳承认我所说的话,他的先祖是受秦帝之命,前往东海找寻蓬莱下落,在东海遭遇风暴,顺海流一直漂到东瀛,船上的人全都死于饥饿和海难,只有他先祖侥幸存活。

派遣出海的船只上装满金银,他先祖凭借这些东西,在东瀛生活繁衍,并且日渐做大,到了东瀛后把名字也改了。

“赤井,在老龙头看见那口古井时,我才知道这个名字的缘由,赤色的井,先祖其实一直在传承碣石金宫的秘密。”

赤井嘉隆重新戴上眼镜后,继续不慌不忙说,他先祖知道在海底有一座宫殿,包括位置和机关,很可能是因为参与过碣石金宫修建的原因,他先祖把这个秘密告诉后人,并以三眼麒麟为家族徽记传承,虽然秘密一直世代流传,但从未有人相信过。

直到赤井信成流落辽东沿海,无意中发现先祖所说竟然是真的,所以才会不惜一切想要进入这座海底宫殿,为了让后人知晓这个秘密,赤井信成让部下带回家书,上面有碣石金宫确切的位置,以及如何破解机关的办法,可惜那书信被损毁,以至于这个秘密就此中断。

但赤井家从那个时候,便相信海底金宫的存在。

“那真是可惜了,估计你先祖理解错了。”田鸡冷冷一笑,嘲讽说。“碣石金宫里没什么宝藏,这里的祭坛就是碣石宫最大的秘密。”

“应该是你理解错了。”赤井嘉隆不慌不忙回答。“我先祖应该参与或者知晓碣石金宫的修建,他流传给后世的秘密中,碣石宫是一座真真切切的黄金宫殿,就和绢布上所绘的一样。”

“黄金宫殿!”我慢慢站起身,按理说,这祭坛应该就是碣石宫的核心所在,可并非如同赤井嘉隆所说,根本没有看见丁点黄金。

“这里并非是碣石金宫。”赤井嘉隆很镇定的盯着我。“就在这海底,还隐藏着一座黄金宫殿,在什么地方我不知道,但这里,这里并不是我们的终点。”

第259章 青铜銮驾

我让田鸡把绢布收好,我从来没相信过赤井嘉隆,不过这一次他说的应该是真的。

更重要的原因,赤井嘉隆说,一路上他一直在找寻赤井信成的遗骸,但直到现在也没发现,而且在碣石宫中发现的尸骸人数也不对,至少还有一半不见了。

可见这处祭坛并非是碣石宫的终点,还有其他通道,只是我们没有发现,宫爵环顾四周,对我们小声说,祭坛的造型和格局与青木川的一样,但奇怪的是,倭寇和雷营卫的尸骸只分布在下面,祭坛上却没有,甚至连通往祭坛的台阶也没有发现尸骨。

“赤井信成既然知道碣石宫内所有的机关设置,应该可以畅通无阻,他只会留下一部分人在此阻击雷营卫。”田鸡望着祭坛下面说。“当时这里厮杀惨烈,却没人上来,难不成隐藏的入口在下面?”

宫爵点头,他也是这样想的,我们连忙从台阶上折返下去,祭坛的下面周边均匀摆放着青铜器,应该是用于祭祀的贡品,在通往上面祭坛的台阶入口,有一个铜制的平台,上面铭刻地图,最奇怪的是,在地图的一处地方,有一尊巴掌大小的青铜马车。

我仔细把地图看了一遍,很快确认,上面铭刻的是秦代疆域图,至于那青铜马车尤为眼熟,好半天才想起来,秦始皇陵曾出土过一样的青铜马车,只不过远比我们如今看见的要大。

整车全用青铜铸造,通体彩绘,车马器和部分装饰则用金银制作,虽然造型小巧,但结构完整,装饰华奂,工艺精湛。

铜车为单辕、双轮、六马系驾,按照礼制,天子所御驾六,余皆驾四。

由此可知,这铜马车应该是秦始皇的銮驾,同时礼制中,对銮驾有极其严格的要求,銮驾分五色源于五行,对应五方。

五色即青、白、赤、黑、黄分别对应东、西、南、北、中。

这辆青铜马车的彩绘颜色以青色为主,与五方色中的东方色相合,可见这事秦始皇向东出行所用的銮驾。

青铜马车分为前后两室,前室很小,仅容御手就座,一个头戴双卷尾冠,身穿长襦,腰佩短剑的御官俑,跪坐于车前室,手中握着缰绳。

后室是供秦始皇乘坐的主舆,可我们却在里面看见一个穿着白袍彩绘手持玉如意的白须老者。

“天子座驾,上面乘坐的应该是秦始皇才对。”我眉头一皱看着车里的老者大为疑惑。“这老者又是谁?”

田鸡刚想伸手去触摸,被宫爵一把拦住,他小心翼翼将手掌平放在青铜台上,指尖稍微用力,我们发现平整的台面不同程度的凹陷,这并不是完整的地图,而是由很多青铜方格拼合而成。

“这青铜平台触发着这里的机关,而且牵一发动全身,按错了地方触动机关会导致这里坍塌。”宫爵慢慢把手缩回来,神情严峻说。“要破解这处机关,关键恐怕就在这辆青铜马车上。”

“车后面有字。”凌芷寒说。

我们绕到后面,在车身后面有两行小篆文字。

盘石铭社稷,銮驾震阴阳。

可是这两句话我们反复思索了很久依旧百思不得其解,完全不明白其中的深意,但我专注的倒不是这两句话的含义,而是仔细看着上面每一个字。

那篆书文字瘦劲挺拔浑笔致遒健,想必刻下这篆书之人有浑厚宏伟之气,和之前我们在碣石宫石碑上所刻篆书如出一辙,这两处刻字均出自一人之手。

这是李斯亲手所刻。

宫爵一听,像是想起什么,目光落在青铜马车的下面,马车所停放的位置下有一处地名,岱岳。

“泰山!”宫爵思索片刻说。“盘石铭社稷,按字面的意思理解,是在盘石上刻下和江山社稷有关的文字,泰山上倒是有不少刻石,可最有名的……”

“当然是秦始皇泰山封禅后,命李斯在泰山刻石,上面全是对始皇的讴功讼德之言,此石立于泰山岱顶玉女池上,也是泰山最早的刻石。”我恍然大悟说。

“那第一句话指的是泰山石刻,那和这里的机关又有什么关系?”田鸡疑惑不解,然后指着青铜马车中的白袍老者说。“还有,北斗星君干嘛坐到秦始皇的车里。”

“什么北斗星君?”我愕然问。

“里面的老头啊,我妈信道,家里供奉有神像,就和车里的老头一样,手里拿着玉如意,穿红袍的是南斗,穿白袍的是北斗。”田鸡不以为然说。

“星宿……”凌芷寒眼睛一亮,嘴里一直一直细细念着第二句话,惊喜的说。“我怎么就没想到是星宿呢。”

“你知道第二句话的意思了?”我问。

“第二句也不难理解啊,帝銮震阴阳,帝銮是指着的帝王车驾,就是我们眼前这辆青铜马车,震阴阳好理解,天下万物终不离阴阳,指的应该是世间万物,合在一起,是说秦帝巡查天下威慑四方的意思。”宫爵一脸冷静说。“只是这话留在这里到底是什么意思?”

“第二句是话中有玄机,要配合车内白袍老者理解,田器说的没错,车中是北斗星君,但实际上是暗示北斗七星。”凌芷寒不慌不忙回答。

谈及玄学我们都比不上凌芷寒,听她继续说下去,她告诉我们,北斗星谓之七政,天之诸侯,亦为帝车,说的便是天帝坐着北斗七星视察四方,定四时分阴阳,人界众生视北极星为神帝,而北斗则是神帝出巡天下所驾的御辇。

一年由春开始,而此时北斗在东,所以神帝从东方开始巡视,故而称之为帝出乎震,震卦在东,刚好和青铜马车上青色所指的东方相吻合。

凌芷寒解开了第二句话的玄机,可问题有接踵而至,如果说第二句话指的是北斗七星,可第一句我们也领悟到其含义,是说秦帝留在泰山封禅的刻石。

但是北斗七星和泰山刻石之间完全没有任何联系,我忧心忡忡来回走了几步,北斗七星在苍穹之中,位置不会改变,充其量应该只是指示方向之用。

“会不会和泰山的刻石内容有关?”宫爵在身后问。

“李斯的小篆独具一格,字形工整瘦长,笔划圆健古厚,我曾不止一次去过泰山看过那石刻,上面的小篆飘逸秀美,如仙子临风仪态万方。”凌芷寒摇摇头惋惜的对我们说。“如果说秘密隐藏在泰山的石刻之中,那我们怕是永远也不可能知道机关破解的办法。”

“啊……”田鸡大吃一惊诧异的问。“为什么?”

“刻石原在泰山顶玉女池旁,后来遭遇火灾刻石焚毁。”凌芷寒声音低沉回答。“刻石原文历经沧桑,现仅残存十字。”

“既然李斯小篆冠绝天下,即便原文被毁难道后世就没有拓印过?”宫爵问。

“应该和石刻的内容没有关系。”我重新走回到青铜台前,很肯定说。“碣石宫在秦帝心中非同小可,修建在海底就是为了不想秘密外泄,他断不会把碣石宫内重要的线索留在石刻中。”

“既然和石刻没关系,那为什么第一句话中会提及泰山的刻石呢?”宫爵问。

“真他妈能扯,再听你们墨迹下去,老子早晚也得饿死在这里,屁大点事,有那么麻烦吗?”解天辉心烦意乱大声喊。

“你懂,你来。”宫爵愤愤不平指着青铜台说。

“老子瞎了眼,居然带一帮废物来帮忙。”解天辉推开田鸡站到青铜台前。“你们都说了,车是白色指的是东方,北斗七星也是说的东方,这么简单事想半天,不就是说这马车往东行嘛。”

“东面这么多地方,谁知道要去哪儿。”田鸡挤到解天辉身边说。

“我知道。”我突然开口说。

其他人不约而同吃惊的看向我,可能正像解天辉说的那样,我们把事情想的太复杂,史书文献中曾有记载,秦始皇自统一天下的第三年即始皇二十九年开始巡视天下,也是从东边开始,史称秦皇东巡,这刚好和第二句话契合。

“即便是这样理解第二句的含义,可和第一句依旧还是没有联系啊?”凌芷寒看着我焦急的说。“泰山石刻已毁,既然和上面的文字没有关联,那第一句话是什么含义?”

“如果第二句是指嬴政东巡,那第一句怕就不是单单是说泰山上李斯留下的石刻那么简单了。”我激动不已回答。

“难道第一句话还有其他的含义?”宫爵冷静的问。

“秦帝东巡是为了彰显自己丰功伟绩,东巡时李斯随行,留下的石刻并非只有泰山一处地方。”

“李斯的石刻难道还有好几处?”田鸡吃惊的问

“一共有六处!”我点点头,在地图上一边指一边说。“分别为峄山刻石、泰山刻石、琅琊台刻石、之罘刻石、碣石刻石和会稽刻石。”

“六处刻石……”宫爵在嘴里反复念叨我的话,忽然转身看向青铜台上的秦代疆域图,那是六个完全不相连的点。

宫爵手指悬空在地图上,慢慢画出一条曲折的线,刚好把那六个点串连在一起。

“你画的这条线是什么意思?”田鸡问。

“是秦帝东巡的路线。”宫爵不慌不忙的回答。

我站在旁凝视片刻嘴慢慢张开,北斗七星是由七颗明亮的星宿组成,在北天排列成斗形,而宫爵在地图上所画的那条线,居然和北斗七星一样。

李斯留下的六处石刻竟然是按照北斗七星的形状布局。

“北斗七星一共有七颗星宿。”凌芷寒抬手指着地图诧异的说。“可为什么地图上却只有六处石刻,虽然和北斗七星吻合,可这里似乎少了一处石刻。”

我们看向凌芷寒所指的地方,六处石刻完全和北斗七星的位置吻合,唯独在下方却阵如同凌芷寒说的那样少了一处,少的这一处刚巧是北斗七星中最耀眼的玉衡星……

我眼睛一亮,北斗七星应该是七颗,若是李斯留下的石刻是按照北斗七星布局,那也应该有七处地方才对,可李斯却只留下六处,缺失的那一颗星宿在地图上所对应的地方,便是开启机关的位置。

油然而生的喜悦之情洋溢在我们脸上,我伸手在地图上按下去,脚底传来低沉的轰鸣声,我们不由自主往后退,看着脚底密闭的地面缓缓开启,一条通往海底深处的台阶出现在我们眼中。

第260章 逆鳞

解天辉环抱着手瞪着我们,赤井嘉隆的人也不动,估计都是担心下面有危险不敢贸然前行。

我鄙视的朝他们冷笑,举起火把走入台阶,迎面而来是腥咸的细微海风,碣石宫虽然修建在海底,但这一路上我们都没有感觉呼吸困难,之前就推测,在碣石宫某处应该还有一条连通外面的出口。

这里的海风很清新,不像之前那样浑浊,这只说明我们距离另一个出口越来越近。

往前没走多久,依稀听见水流的声音,前方也渐渐有了光线,当我们走出台阶时,发现站立在一座高不可攀的海底山顶之上。

不知道从什么流淌进来的海水,在我们脚下汇聚成深潭,山顶的高崖巍然耸峙横阻海流,海水从山崖上跌宕而下,声闻十里,如战鼓擂动,万马奔腾。

我移步到悬崖边,俯身眺望,一道甚是壮观的飞瀑一泻千里,落入下面的深渊之中,撞在坚石上,水花四溅,雾气迷朦,婉如缟绢垂天。

疑是银河落九天,这七个字顿时跃然于纸上。

瀑布飞落穿透高崖雾气如飞珠溅玉,依山体凿建的火槽光辉照射在上面,腾起的雾气中流光溢彩,亦如长虹若隐若现挂在山谷之间。

一条石路沿山体向下,田鸡走过去大吃一惊说:“没路了。”

我们连忙跟上去,那石路被该是沿山而建,顺着蜿蜒的通道能一直走到山脚,可石路在悬崖边就断裂,宫爵蹲在地上查看后说:“被炸毁的。”

想必这石路,和碣石宫外的井壁通道,还有木桥,是一起被雷营卫破坏,目的就是防止有人进入这里。

海底高山高不可攀,没有石路根本下不去,我转头看向解天辉,他一直都有准备,未雨绸缪带了那么多东西,不知道这里的困阻有没有在他的预计之中。

“你看我干嘛,真当我是神仙,什么都能算到。”解天辉不屑一顾说。“难不成你还以为,我还能准备好绳子,你也不看看下面有多高。”

目测从山顶到下面少说也有百年米,田鸡有恐高症,缩在后面看都不敢往下看。

“干什么都行,别指望我从这里下去。”田鸡心有余悸说。

“站住!”解天辉突然呵斥。

我们都一愣,看见解天辉盯着田鸡的脚底,田鸡不知所措,停在一片泥泞中,这里土质松软,波涛汹涌的海水拍打两岸,下脚的地方全是稀泥。

解天辉把火把压低,往前走了几步,停在田鸡的面前,他看着的是田鸡站立的地方,是一处平整的凹陷,像是被什么东西踩踏过。

开始还没看出来是什么,等到解天辉让田鸡退出去,我们赫然发现,地上的竟然是一个爪印,我顿时心里一惊,举着火把看向四周,那爪印竟然到处都是。

吼!

还没回过神,忽然听见身后的阴暗中传来一声低吼,等我们回头,一张凶神恶煞狰狞恐怖的兽首缓慢从黑暗中透出来,那怪物身上还流淌着血,其中一只眼睛血肉模糊,狂暴不堪慢慢向我们逼近。

这是之前那只被赤井嘉隆的人击伤的蚩尾,我突然反应过来,这里应该和我们遭遇虎鲳袭击的海水是相通的,负伤潜入海水中的蚩尾退回到这里,万万没想到,我们居然自投罗网。

蚩尾不停甩动着头,巨大的身躯完全呈现在我们眼前,身后就是悬崖,我们退无可退,本想着还能指望东瀛人,可瞟见赤井嘉隆的手不经意间做了一个手势。

那些正准备拔刀的东瀛人全都令行禁止,缓缓向后退,我心里咯噔一下,赤井嘉隆根本没打算出手帮忙,能到这里说明距离碣石金宫越来越近。

而我们存在的作用也越来越小,他本来就打算早晚会除掉我们,谁下手并不重要,他们有能力自保,我们的生死根本不关紧要。

“你不是说,每个人存在都是有用的,你带着这些东瀛人,有没有算到这个。”我奚落旁边的解天辉。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不入龙潭虎穴,又怎么能找到宝。”解天辉依旧狂傲不羁,一边向后退一边瞟了一眼下面的深渊。

蚩尾已经近在咫尺,随时可以发起攻击,解天辉的话突然提醒了我,石路早在赤井信成来这里之前就被炸毁,那倭寇又是怎么离开这里。

“你相不相信我。”我突然转身问田鸡。

他毫不迟疑的点头,等我伸手抓住他时,估计田鸡反应过来,顿时脸色大变:“你想干……”

田鸡话还没说出口,我一将他从悬崖上推了下去,解天辉居然笑了,身体向后一仰面无惧色的落入深渊,宫爵和凌芷寒目瞪口呆,毕竟是百米高的悬崖,下面是什么都不清楚,可我都没等他们回过神,抓住他们手一咬牙就往下跳。

漫长的垂落中,耳边听见的全是凌芷寒和宫爵心惊胆战的尖叫。

直至扑通一声,我们的身体重重撞击在海水中,等我浮出海面时,除了后背隐隐作痛并无大碍,其他人也安然无恙,只是田鸡一边抹着脸上的水,牙齿还打着磕碰,整个人向丢了魂,还没瞧见他怕成这样,宫爵和凌芷寒都忍不住笑出声。

从上面接连有人跳下,但还是听见撕心裂肺的惨叫声传来,没有胆量跳下来的人应该被蚩尾撕成碎片。

赤井嘉隆和东瀛人浮出海面,我看见赤井嘉隆阴冷的目光正盯着我,估计是没料到我们居然有胆量敢往下跳。

抬头看见在悬崖边徘徊的蚩尾,仰头发出一身狂吼,泄愤的把几具支离破碎的尸骸丢下来,田鸡大口喘息,重重一拳打在海面上,多半是被我推下来,吓的不轻,迁怒在蚩尾身上。

“来,有本事往下跳,老子反正也只剩下半条命了,你敢下来,谁他妈跑谁是地上爬的。”田鸡指着上面的蚩尾破口大骂。

“你有点出息行不行,看把你吓成什么样了,不就跳海……”

我刚说到一半就听见身边的惊呼声,看见田鸡脸色顷刻间一片惶恐和震惊,身后宫爵拉着我向后游,等我抬头目瞪口呆看见,那条受伤的蚩尾居然真的跳了下来。

顷刻间撞击在海水中,激起巨浪扑打在我们脸上,蚩尾在海中更加灵活,我们根本看不见蚩尾的踪迹,只听见其中一个人惨叫一声后,瞬间消失在海面,那地方快速的腾起一团鲜血。

我们连忙游到岸边,跑了几步发现田鸡竟然停住。

“你干嘛?”我吃惊的问。

“说了不跑,就不跑。”田鸡执拗的握紧拳头。

“都他妈什么时候了,你还较劲。”

我刚想折返去拉田鸡,轰然一声,蚩尾破水而出,跳跃到一块山岩上,抖动身上的海水,怒目圆瞪的盯着面前的田鸡。

田鸡功夫是了得,可面对的是一只无坚可摧的怪物,他和蚩尾硬拼无疑是以卵击石,何况田鸡距离蚩尾只有几米,一旦蚩尾扑过来田鸡躲闪的地方都没有。

我知道田鸡性子倔强,但没想打他会倔强到这种程度,当我看见田鸡从地上拾起一块石头时,张开的嘴什么都说不出来。

田鸡在手里掂量几下石头,竟然砸在蚩尾的身上,他居然在挑衅这凶残嗜血的怪物,蚩尾被砸中,身体向后缩了一下,立刻狂暴,张开血盆大口狂啸一声,从山石上居高临下向田鸡扑去。

我们能怔住,脑子里一片空白,根本不知道该做什么,事实上,我们做什么都是徒劳,我以为田鸡会闪避,没想到,在蚩尾扑下来的瞬间,田鸡不退反进,也同时踩踏在一块岩石上,迎着蚩尾而上。

当蚩尾即将咬住田鸡的刹那,我忽然听见峥的一声,亦如龙吟啸天,一抹寒气激荡而出。

呲!

一声干净利落的穿透声,像是利刃刺入身体的声音,同时伴随着蚩尾痛苦的嘶鸣传来,然后看见体型巨大的蚩尾淹没田鸡,重重的扑倒在地。

我心里猛然一沉,可好半天只看见一大滩血迹在地上汇集成血泊,但见地上的蚩尾动弹,我们僵直的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拉我,拉我出去,快被,被压死了。”田鸡断断续续的话从蚩尾身下响起。

我们这才回过神,跑过去合力推开蚩尾,看见下面浑身是血,四仰八叉躺在地上的田鸡。

“你什么地方被伤到了?”我担心的问。

“都是这畜生的血。”田鸡抹了一把脸,被宫爵和凌芷寒搀扶起来。

我茫然的看着田鸡,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事,等我看向一动不动的蚩尾,在它的胸前是一把剑柄。

“这畜生从上面跳下来的时候,我瞧见它身下鳞甲有一块黑鳞,那叫逆鳞,触之必怒,不过逆鳞也是最薄弱的地方。”田鸡上前狠狠提了蚩尾尸体一脚,顺势把剑拔出来。“刚巧,我手里还有一把吹毛断发削铁如泥的宝剑。”

拿着田鸡手中的是太阿剑,我长松一口气,虚弱无力的问:“你就不怕这剑也无法穿透它的逆鳞?”

“不怕。”田鸡擦拭干净太阿剑,想都没想回答。

“为什么?”我问。

“你说过这是神铸造的剑,神都杀不死这畜生,那我就认命了。”田鸡转头看着我笑了笑。“我相信你。”

第261章 险象环生

我无话可说摇头苦笑,大家虚弱的坐在地上休息,田鸡把太阿剑收好,蹲在岸边一边洗脸一边说,跟着我们这么久,总算是天开眼,能找到一件像样的宝贝。

“这事不对啊,虎鲳被饲养在海水里,防止有人涉水穿越,这还能理解,可是放一条蚩尾在这里,这畜生厉害,刀枪不入,秦帝就不怕他来的时候,被这怪物生吞了?”田鸡说。

“蚩尾之前应该没在碣石宫,这里有海水流淌,估计和外面想通,这怪物应该是阴差阳错,通过海流进入这里。”我说。

“那就简单了,什么都不用做,海水既然能流淌进来,那也能流出去。”田鸡抹了一把脸说。“咱们顺着海流不就能离开。”

“你脑子被撞傻了吧,这可是在海底,你能出去又怎么样。”宫爵说。

峥!

宫爵话音刚落,岸边的田鸡突然重新拔出太阿剑,神情严峻的四处张望。

“怎么了?”我警觉的问。

“赶紧离开这里。”田鸡边说边往后退。

他手指向岸边,解天辉也好奇的走过来,田鸡退出两行脚印,就在他脚印的旁边,还有一个清晰可见的爪印,和我们在上面看见的一样,那是蚩尾的爪牙。

不过比田鸡杀掉的这只要小很多。